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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蜂山寨(四)

隔著朦朧的昏黃之色,一位身材肥胖,頭戴冠帽之人接話道:“是我,爾等還不放下武器,切莫再負隅抵抗,待會動起手來,這等犄角之地怕是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還是速速投降,乖乖跟我回官府為好。”

顏慕白轉過臉問道:“此人是誰。”

範瀟道:“此人是這的州府,名為馬名。”

顏慕白沉思片刻道:“咱們若是能擒住此人,此次危機盡可消矣,待會我想法挑起事端,你找幾個會武,但是不諳劍招之人,等下我想法截獲此人。”

範瀟心下凜凜,道:“衝出包圍,尚且不可,如何還能擒住敵首。”

但看顏慕白目光淡然,表情自如,仿若內有乾坤妙計,當下也不敢多言,扭頭吩咐了下去,靜待時機。

顏慕白高聲喊道:“馬大人,我們這裡弓箭充足,人人手中皆持毒水,這毒想必您之前多少也聽過,一味強攻,只怕落得個兩敗俱傷。”

馬名來此處之前,就被告知,此間草寇慣用奇毒,本就推諉再三,不願前來,如今聽聞,一驚之下,氣勢怯了怯,心道:“這人說的有理,若然強攻,幾天幾夜是能取勝,可毒箭亂竄,卻不可保我無萬中之一,這幾個江湖中人,人人皆是受了懸賞而來,身手如何,還待驗證,將自身性命交予他們之手,可是痴傻之人才會為之。”

想到此處,他道:“不知你有何高見呀?”

顏慕白嘴角輕挑道:“在下聽聞大人手上有三位高手,我們青蜂寨不才,但一二擅武之人總可與之一拼,不若我來出個賭約,免去這場廝殺如何?”

馬名蹙起橫眉,來回踱步幾次道:“好啊,說來聽聽。”

顏慕白道:“我們雙方各派出三人,六人一場,公平比試,若是我們敗了,自願棄劍,投降於你,若是你們敗了,就撤軍於谷外,從此之後,我們再不犯案,你們也絕不派兵來剿如何?”

馬名合計,“此人的辦法確實可以最少傷亡,只是若然敗了,他們真會固守承諾,永不犯案?”心中動搖,卻又不敢貿然應約,當下來回踱步,走了好久。

顏慕白接著道:“馬大人放心,我們江湖中人,最重承諾,說是再不犯案,便一定會做到,武林之中上至盟主下至小卒,就算是比我們更甚的江洋大盜都會信守自己的諾言,馬大人雖然不涉江湖,想必這個還是知道的吧。”

馬名心想:“此人倒是說的不錯,他們江湖中人,可以殺人,可以擄掠,但就算惡貫滿盈之輩若然不尊己諾,也定是讓人瞧不起的,言而無信必不得在江湖立足。”

他心中一定,道:“好,這個賭我應了。”

拱手對著前方騎馬三人道:“仰仗三位了。”

三位身子一側,躍馬而下,向著青蜂寨走了幾步,範瀟揮手喚出三人道:“能打就打,不能就撤,別勉強。”三人齊聲道了聲是。

六人比拼開始,雙方均是一湧而上,只見對頭三人長劍閃爍,招招跌宕,反觀青蜂寨三位英豪,雖是奮力進攻,卻是胡砍亂刺,毫無招式可言,猶如狼爭虎鬥,疏密凌亂,躥高伏低,猶如拼命一般,反擾的對頭三人驚叫連連,很是狼狽。

顏慕白心想:“如今暫時博得一方天地,若然這時不動手,便沒了機會。”當下從一人手中取過鏤空方盾,縱身飛起,以壁崖著力向著馬名飛去,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對手三人更是一驚,只是當下三人手上各有羈絆,一時放手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顏慕白飛了過去。

馬名一聲驚叫,下令道:“放箭!”

只是他當下正全心觀戰,是以反應慢了幾許,顏慕白揮劍斬去幾枚,鏤空的方形窗扇來回揮動,又替他戈擋幾枚,待他一劍斬了馬名兩側的官兵後,雙方交戰之人,放箭之人接連住了手。

顏慕白執火破制住馬名,藏身其後,慢慢向著青蜂寨挪移過來,登時寨中幾十人驚喜吶喊,又是口哨,又是讚歎,待二人退到安全之地後,他冷冷說道:“讓他們丟掉兵器,退出峽谷。”

馬名被俘之下早就心膽俱寒,當下顫抖地說道:“丟...丟掉兵器,退...退出峽谷。”

官兵中大多戰戰兢兢,相互觀望,也不動彈,馬名喊道:“還不照做。”

說完氣喘吁吁,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隨眾一聽,咣噹咣噹,接連扔掉兵器,向著峽谷另一端擁擠而出,青蜂寨眾人皆是拍手稱快,大聲吶喊,刀劍撞擊,奏章如樂。

“師父,讓我殺了這個狗官。”範瀟提劍就朝著雙手被縛住的馬名頭頂而來,顏慕白攔住道:“切莫衝動,此人可是大有用處。”

範瀟不解道:“他有何用?”

顏慕白俯首靠近,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眉頭一緩,眯起眼睛點點頭,俯身將馬名嘴巴掰開,丟了一顆藥丸進去,惡狠狠地說道:“狗官,聽著,這枚藥丸是以毒蟾煉製而成,一個月後才能發作,在這一個月內,我們會離開青蜂寨另尋生計,你想法說服朝廷,若是這一個月內再有人攻進來,你就等著血脈逆轉,竭氣而亡吧,待的下個月這個時候我會著人送解藥給你。”

那馬名萬分懼怕,連連點頭。

顏慕白伸手扶住他肩頭,說道:“馬大人,這個賭約依然有效,只是在下實在信不過朝廷中人,這才小小將這賭變了變,你放心,我們說好絕不再犯案,就一定做到,你走吧!”

馬名戰戰兢兢道:“你們真的放我走?”顯然很是懷疑,範瀟大喝一聲:“還不滾!”馬名立刻恐懼地向前跑去,突然腳下山石羈絆,咕咚摔了一跤,連眉頭都未皺一下,連滾帶爬地起身,接著向外跑去,身後登時歡聲雷動,大笑連連。

待馬名走後,範瀟問道:“師父,他們真的不會攻來了?”

顏慕白肯定地回道:“我確信,這武林高手可不是為了保護他的兵卒的,這般惜命,定然不敢亂來。”

他尋了個座位坐下來,繼續說道:“今日很是驚險,眾位想必也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吧。”

頓時廳間靜了下來,他繼續道:“青蜂寨還是散了吧。”

此話一出,廳間眾人俱是交頭接耳,細細碎碎的討論之聲連連響起,範瀟道:“師父,我們若是散了青蜂寨,眾位兄弟倒是可以尋個生計,只是這上百名饑荒百姓怎麼辦?”

顏慕白道:“不若大家出谷,開間鏢局如何?”

“鏢局?”

“對,一來眾位有了新的去處,二來於這百姓不是更有益處。”

眾人拍手稱道:“是啊,我們怎麼沒想到呢,這也算是正當營生,可以多增見識,提升修為,而且還能救濟百姓,只是咱們之前劫鏢,如今做鏢師,也不知有沒有人託鏢給咱們!”

傅淵道:“你是不是傻,咱們以往打家劫舍都是蒙著黑巾,誰知道咱們之前是草寇。”

那人恍然大悟,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道:“正是,正是!”

顏慕白笑笑,道:“天色快亮了,我跟秋姑娘也要離去了。”眾人剛剛還在齊聲大笑,聽到此話,剎那間靜了下來。

顏慕白道:“待改日,我去鏢局看各位,這鏢局不若就叫做青蜂鏢局吧?”

他心中同樣不捨,若然可以,倒是想長居此處,每天逍遙自在,喝酒划拳,不去想父母大仇,不去尋什麼織夢師,自己一輩子渾渾噩噩的活著,只是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所以只好離去。

範瀟道:“那就讓我們為了青蜂鏢局,為了師父, 大醉一場,來人上酒。”

過了不久,廳間魚貫而入,都是之前避禍的百姓,炙羊肉,爐燒酒,瞬間將草廳添置地滿滿當當。

巳時正刻,顏慕白從醉酒中沉迷,似醒未醒,鼻翼微動,似有絲絲嫋嫋的藥草香味趁虛而入,頓時身體綿軟如雲,無法動彈,他的思緒彷彿是被片片的浮雲載著,悠遠而又清晰。

突然耳畔響起刺啦刺啦的聲音,似是刀劍相鬥的撞擊之音,可又不甚相同,他猛然睜了下雙目,仿若被鉛水灌住一般,沉重異常。

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就這樣睡著吧,什麼都不要去想,什麼都不要去聽,不也挺好嗎?”他意志有些微微動搖,可心底卻又不想任人擺佈,不由地雙眉挺立,使勁去驅趕著什麼,想要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

突然的一瞬,他的眼前出現一座險峻崖壁,就那麼直直地深陷在他的面前,正當他上前想要透過層層繚繞薄霧看個清楚時,驀地背後出現了一股勁道,使勁推著他向前,前方斷崖殘壁,再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他不想,於是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量去摳住身側的山石,更想抻出火破,尋個生機。

只是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身後的力量如此之大,他的十根手指都有些微微屈了形,他有些急了,心道:“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一齊。”驀地回身去拉拽,想要看清楚背後之人究竟是誰,誰知十指初開,剛一轉身,腳下綿軟踩空,瞬間跌入了萬丈空谷之中,轉身之際,只看到一雙手,經絡突起,幹黃枯澀,是老年人之手,他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只是看到那人頗為疲累,低頭彎腰,長劍拄地,不住喘氣,多半已受了頗重的暗傷。

他順著那雙手一瞧,驀地驚了半晌,“那...那..那是火破劍,我的火破劍。”他心中一凜,不由得毛骨悚然,心道自己一定必死無疑,再無力復仇,於是閉眼靜待死亡的來臨。

突然耳邊一聲響指,他猛的雙眼一睜,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開闊地帶,一塊比之人的身高高了幾倍不止的山石拔地挺立,上面用殷紅如血的顏色洋洋灑灑地雕刻並灌注了三個大字----兀鷲崖,他猛然一驚,這時掌心溼熱,黏恡繳繞,抽手而出,想要擦個乾淨,觸目卻是滿手殷紅,熱血順著他的指縫一點點滴落,直直地砸到了漫漫的黃沙之中。

他一口氣卡住,雙眼瞪得溜圓,順著黃沙去瞧,驀地發現身側出現了一對年輕夫婦,靜靜躺在血泊之中,他忍住心頭劇顫,雙手覆到他二人身上輕輕搖了搖,沒有反應,這時候透過薄薄的霧氣,一位身穿白衣,姿容清冷,宛若天人的男子提劍向他走來,他努力瞪大雙眼卻依然瞧不甚清那人的面容,只見那把利劍發著淡淡的白光,突然長劍利刃外翻,他的心房仿若被千萬根長刺透穿,霎時間血肉模糊,“又..又是..是火破...”他使勁地大喊,雙手不住地拍打著地上年輕的夫婦,想要讓他們醒過來,可任憑他如何努力,就是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突然一陣強風吹過,仿若穿雲裂石般,霎時間薄霧被吹散了一角,地上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不見了,他站起身環顧四周,想要去追尋,只見周圍突然冒出來很多人,人人手中皆有兵器,正在相互廝殺,他頭一側看到離他最近的一人前胸中劍,左側胸口處黑紅的血液正在咕咕向外冒著,可那人卻彷彿是個木偶,目光就那麼瞧著他,全然感覺不到死神將至的慘痛,他向著遠處去看,發現每個人似乎都停了下來,死死盯著他,神色古怪至極,那些人就那麼靜靜地杵在那,一動也不動。

正在這時,耳邊響起幾聲輕柔的呼喚,他一個激靈,驀地醒了過來。

“顏大哥,你終於醒了,你剛剛可嚇壞我了,閉著眼睛,非要將雙手往火裡送,我使勁拉都拽不動你。”瞬間撕扯灼燒的疼痛之感,遊遍全身,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秋影安連忙取來一盆清水,將他的雙手放進去,接著一瓢將旁側跳動的火苗澆了個乾淨。

顏慕白雙眼潮生,仿若綿綿細細的潤雨浸過,佝僂著身子慢慢栽了下去,他的眼中憂傷和恨意並生,鬱鬱蔥蔥,相互交織,就這樣躺著過了很久,很久。

“顏大哥?”秋影安伸出右手,輕輕按住他的左手手背小聲問道,“你怎麼了?”聲音極盡溫柔。

顏慕白坐起來道:“我....沒...沒事,他們人呢?”

秋影安道:“我一睜開眼睛,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這裡的人都不見了。”

顏慕白抬起頭去瞧,只見寨中空曠,滿地散落的碗碟酒壺,東一簇西一堆,乍看之下反倒滿滿當當,仿若離去之人只是出去打個尖還會回來一般,顏慕白驀地心口一陣悲涼,低頭冷冷地說道:“咱們走吧,他們不會回來了。”

秋影安此刻正在將倒地的烤碳一一拾起,丟入木箱之中,聽及此,疑惑地問道:“他們的東西都未收拾呢?去哪裡啦?”

“定然是出了峽谷了,江湖中人赤條來去,又怎會在乎這幾塊碎瓷片子。”

秋影安停罷,就著桶裡的泉水洗了洗手,這才道:“那咱們回執劍山莊吧。”

提及山莊,顏慕白仿若看到一個婉約青衫的姑娘,巧笑盼兮,眉目如畫,悠悠向他走來嫣然一笑,他的心口驀地絞疼起來,過了好久才鬱郁地說道:“我不回執劍山莊了,待出了峽谷,我送你回太原郡,然後就啟程去鏡湖找尋師父。”

秋影安道:“我也不想回執劍山莊了,不若我跟著顏大哥你一起去吧。”

“那你妹妹呢?你...”自小到大,他最大的恐懼就是孤獨,儘管有師父的陪伴,可是記憶的缺失,讓他始終無法真正恣意開懷,他心想:“若然有人可以一直陪伴,也是好的,只是你有至親之人,就算我們兩個一般苦命,怕也難始終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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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還是先留在執劍山莊吧,待顏大哥你的事情了了,我自會尋個機會接妹妹出來,顏大哥,若去鏡湖,可以繞經漢中,對嗎?”

“嗯。”

“我自幼聽爹爹提起,說是那個地方有天漢之稱,富庶遼闊,漢水更是貫穿期間,很是不錯,這次正好有機會可以去開開眼界啦!”陽光灑灑,映照在女孩雙頰,點點絲絲的紅暈,訴說著這個女孩的萬千心事。

顏慕白此刻望著遠處薄霧之中若隱若現的峽谷,心中悲苦再難自抑,任憑滾燙的淚水順著雙頰順淌而下,秋影安走過去同他站在一處,雙手輕輕覆上他的後背,也不言語,就這樣靜靜地撫慰著他,仿若安慰一個哭啼的孩童一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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