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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在後(二)

再去瞧那駝背領班,只見他整個人仿若煥然新生,那龜殼一般的高聳揹包被一劍挑下之後,整個人仿若比剛才高了不少,直挺而立。而那嫋嫋的青煙,卻並未隨著乍起的微風四散,反倒如晨間溼重的凝露,緩緩與四面峽谷中清水融合,且凝結成了一層薄薄的輕霧。

她屏息一瞬,急忙在心脈三寸處,上下一點。待俯首凝視,只見擋在她前方之人正是被斷一臂的那名齊洞領。蘇綠幻心頭微凜,也不知該如何形容,震驚之下,一時竟忘記了該如何反應,而那小領班顯然也並不想給她反應的時間,落掉龜殼之後,整個人身形飛快,接連發力,拳似紛繁落下的瓊花,看似輕柔灑脫,實則沉重兇猛,她不敢強行抵抗,只得步步後退。

這時,遠處傳來悶悶地打鬥之聲,蘇綠幻心頭一喜,當是靈犀閣那群人已然到達前山,開始了攻山。

正在眾人鬥得天昏地暗之時,一搖頭晃腦的白麵小子邊喊邊跑:“燕洞領、丁洞領,前山第一層的防衛已然破啦!黃大洞領已然親自帶人去守千魁洞下面的山路了,讓你們趕緊前去增援。”那小子雙頰白淨,然蒼髯如戟,言語若雷霆之勢,動作也分外誇張。

蘇綠幻這會才知原來這‘飛拳如雲’的駝背猥瑣之人,乃是鬼門七十二洞領中三大總領之一的丁廓。

她已然從鬼荼處得知,雖說九萬大山有七十二洞領,但卻也有高低上下之分。洞領之上,又提拔了三位總領,一位是‘鐵鉤銀梭’燕熾,一位‘白面書生’黃中,當是那短鬚小子口中提到的黃洞領,剩下一位便是剛剛與自己大打出手,不分勝負,素有‘飛拳如雲’稱號的丁廓。

燕熾聽到呼喊,口中哨令聲斷,大家這才有些閒暇歇口氣。

燕熾覷了一眼丁廓,橫眉冷對,不屑地說道:“丁大洞領,你這又是玩的什麼把戲,竟連我也騙了去。”

丁廓心說,還不是因為你蠢到家的榆木,但心裡這麼想,雙手朝著自己面頰一抹,將一層細細薄薄的豬皮褪下,嘴上哈哈大笑兩聲,道:“小弟不才,離開老家飛雲溝,已然十年有餘,這不是怕我這家傳的‘幻容術’止於當下,便想著在兒郎們面前露上一手,叫他們長長見識,小弟也可以過過腦子,得些進益。”

九萬大山之中,四大鬼主自不必說,但間或不停地有下層的人挑戰各位洞領。七十二洞的規矩便是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門下弟子,隨意挑戰門中任何一位洞領,所以大多數時間,他們都精神分外亢奮,此刻自也不例外。

能夠長年累月委身於洞領之位,且慣居三大總領之職的,畢竟各自都有過人之處。

黃中自詡‘妙計無雙’,為人狡黠奸詐,且擅長以理服人,但又有‘白面書生’之稱謂,當是因為他長了一張素面溫潤的公子眉眼,威勢不足。

丁廓自詡‘百變幻化’,雖機智過人,但甚難服從管束,門中鬼伯之下,誰的面子都不賣。

而燕熾則自詡‘忠心’二字,三人之中,鬼煞對他最為放心,但為人迂腐且不易變通,常被門中弟子視為‘愚忠’。因頭腦簡單,鬼煞常誇讚他勇猛之餘,也會令他多思少說,因此這‘動動腦子’四字,說在此處便是對他明明白白的譏諷之意了。

燕熾雖然有些剛愎自用,但這四個字卻是聽得分外清楚,他在心中咒罵了一萬句累死‘操你媽’的渾語,連用了八成內力,這才將一爪子撂倒丁廓的念頭,打落在咕咕翻著毒水的肥腸肚內。

他低頭盯著自己右手的五根鐵鉤,咬牙切齒地說道:“丁洞領還真是好興致,不過眼下九萬大山的上山之路,一共三層防衛,如今已然破了一層,不知您有何高見?”

鬼荼湊近蘇綠幻,輕聲說道:“這兩人雖然頗得鬼煞看中,但丁廓性情懶散,誰的面子都不賣,只尊鬼伯之令。不過這幾年閒來無事,倒是常常為門中幾位鬼主所驅,但蛇出兩頭,誰的邊也沒靠,不是不能,是不願。而燕熾為人急躁,常常口不對心,鬼煞對他信任有餘,但重用不夠。三人之中,最難對付的便是那位黃中,只是那人一向自視甚高,也不知今日為何尋起了幫手。”

蘇綠幻道:“許是因為正道來人確然太多,寒姨估摸前山三層防衛完全突破,許要多少時辰,或者...多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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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荼低頭見右臂微顫不停,抬頭掃視一圈,見無人注意到她,這才左手壓制右手,輕聲回道:“黃中若在,最多便只能突破兩層。”

蘇綠幻一驚:“聽聞整個武林幾乎都聯手上山了。”

鬼荼哼了一聲道:“這不是幾百年前那場猝不及防的戰役,如今雖然鬼伯閉關,但鬼煞苦心孤詣,經營甚久,正道之人若是強行攻山,只怕得做好魂歸於此的打算,況且....”

蘇綠幻見她凝眉沉思,語出半句,顯然不想繼續點撥,畢竟正邪有別,她也不能勉強於她,抬頭見那燕熾與丁廓有來有往,正在互相譏諷,而韓竹鏡已然開始調息小周天。她向後錯了半步,左手握住了鬼荼發抖不止的右臂,熟知剛觸及那透骨的涼意,鬼荼反手一錯,將她抬起的左手打了回去。

“寒姨...”蘇綠幻不知其意,若然此刻再不度些真氣給她,只怕再動起手來,她便真的要葬身於此。

鬼荼目光如朔月般慼慼凜然,胸口起伏,勉強想讓自己口中吐出的每個字儘量清晰,但內力疲軟下瀉,五臟六腑仿若一鍋已然被燒開的毒水濃湯,滋味等同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中所受的棲身之苦,她知道自己已然到了回光之時,但無論如何,也要將玄月帶到安全之地。

直到現在便是這個信念一直在支撐著她,而那孩子究竟是與不是,仿若從她跳出那條狹長逼仄的縫隙開始,已然變得不再重要,她這樣想著,轉頭溫聲回道:“你不必再浪費真氣在我身上,你瞧瞧這個。”斷斷續續的話語間,她吃力地將右臂微抬而起,做了個只能兩人看到的小小弧度,然後從寬大的黑色衣袖中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那手臂看似白玉一般,但細細一看,蘇綠幻不免心頭一震,那秸稈一般瘦削的手臂上,鍍起了一層薄薄的冷霜,在山中明亮之極的光芒之下,仿若眨著眼睛無數星辰,蘇綠幻猛一回神,抬手便將左手附了上去。

丁廓是幾人中最先警醒之人,轉頭即一拳又起,蘇綠幻左手一面度氣,右手握住白虹劍柄,將真氣調到極致,一劍舞出,丁廓倒是頗為聰明,沒有硬接,後退迴旋之際,突然周身一抖,頓時密密麻麻的牛毛一般的細針叮咬而來。

蘇綠幻急忙舉劍戈擋,又左手丟出白虹劍鞘,為那齊洞領阻遏了無數飛針,側頭見韓竹鏡尚能應付,便抓起鬼荼一側衣袂,朝著那丁廓飛去。

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救出玄月,以慰藉鬼荼思女之情。

丁廓退回之後,顯然沒有料到她二人這麼快便能再次進攻,頓時有些左右支絀,待三人又拆了十幾招後,丁廓百忙之中覷了旁側燕熾一眼,只見他面露冷意顯然也未有幫襯的意思,他心思一動,對著門中弟子道:“支援前山防衛!撤!”

燕熾冷笑一聲,振臂一呼,將坪地之上裡外活物盡數喚了離去。

而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名滿臉鬍鬚的白麵少年此時卻蜷縮到了小小角落之中。

忽而背崖四周仿若地動山搖,群山飛禽乍驚而起,成群結隊,從西向東而來,間或其間夾雜的哨響不斷,有獸厲聲尖叫,兼驚鳥鳴湊,啼聲不斷,高低錯落,無致淒厲。

蘇綠幻正在好奇,為何那原本不對付的兩人撤的如此同步,忽而眼皮一跳,她心中暗叫‘不妙’。繼而後脊一挺,猶如豎立而起的刀背,她望著滿山烏鳥從頭頂高空掠過,眼皮如同垂懸千斤重物一般,猛的圓睜。

蘇綠幻方欲做好防衛,破釜沉舟,只聽得那名滿臉鬍鬚的少年大喊道:“這邊走!”

蘇綠幻一驚,急忙轉頭去瞧,卻在濃密短粗的面容之下,瞧到了幾分熟悉的影子。

不知何時,崖上如星辰般密麻的箭矢,淋著火油直指一處,猶如邃空急轉直下的燦爛煙火,從眾人頭頂砸了下來。

蘇綠幻抓起那名小弟子,收攏白虹、鳳凰二刃,瘋也似的跟著那‘熟悉的背影’向前跑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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