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散雲收,落日的餘輝懶洋洋的爬過山那潔白而光滑的肌膚,照在這片靜謐的大地上。天邊,雲兒飄過,像是在追隨同伴的腳步。一縷微風吹過,搖落枝頭的積雪,斜跌下來,打著旋飄飛,紛紛揚揚,飄飄灑灑。
破舊的草房中傳來一陣的咳嗦聲。隨著吱呀一聲門響,一個五十多歲的東北漢子從門裡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老羊皮襖子,背上挎著杆‘挺’長的老單銃,腰間還挎著把三指寬的寬背大刀。這是標準的東北獵人的打扮。在東北,因為環境的原因,冬天裡幾乎沒有什麼糧食,所以每到冬日,進山狩獵也就成了很多人必備的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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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一邊拍打著房簷上掉落的碎雪,一邊對著隔壁屋子喊:浮生!快點。上山了!
“來了,老爹!”
應聲而出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黝黑的臉龐透著耿直與憨厚。“帶上老夥計們,趕緊走,再晚就不好回了。”
“哎!”
老爹嘴裡的老夥計們,其實並不是人,而是狗。不要小看這些狗,這可是東北獵人打獵的得力助手,很多關鍵的時候,這些狗比人管用。在東北老林裡,不知道有多少個獵人的命是被這些獵犬用自己的命換回來的。所以在獵戶人家的眼中,這些獵狗真的就和自己的老夥計一模一樣。
浮生走到一條土狗跟前,那狗一身漆黑,有點像狼,毛皮鋥亮,美中不足的是它身上傷痕繁雜猙獰,此刻正懶洋洋的躺在狗窩裡眯眼小睡。
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打盹的土狗,說了句:老夥計,幹活了。
說也奇怪,懶洋洋的土狗,聽到這句話,竟撲稜一下站了起來,雙眼中瞬間露出了一股子的彪悍。那土狗親暱伸出舌頭,圍著浮生搖著尾巴開始亂轉。然後回頭汪汪汪的叫了幾聲,狗舍裡的狗聽到它的動靜,竟似瞬間被注入了興奮劑,一個個都興奮起來。
浮生嘿嘿一樂,剛一開啟圍欄,就聽那狗汪汪連聲,一馬當先衝進了雪原之中,身後,七八條狗緊緊跟隨。
鞋子踩在鬆軟的雪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也許是覺得空氣有些沉悶,老漢開口說道:小日本投降了。
浮生冷哼了一聲:“投降有什麼用,他們造下的孽就算了?總有一天,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老漢舉起菸袋鍋子敲了一下浮生:混小子,你得明白一個道理。
浮生:什麼道理,我覺得殺人償命就是最大的道理。
老漢悠悠的吐了一口菸圈,嘿嘿一笑:想要報仇,你得先有那個實力。弱肉強食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道理。如果你被人欺負了,不要先想著報仇,因為能報,你當場就報了。你該好好想想,自己為什麼會被人欺負,為什麼不如人家。只有你拳頭大的時候,你才有資格和人去講道理。
浮生一看老爹又要開始嘮叨,趕緊的轉移話題:爹,那陳三哥是不是該回來了?
聽到提到陳三。老爹嘆了口氣,眼神裡閃過一絲黯然:聽說他兵敗被俘,被抓去做了原木。
浮生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拳狠狠的錘在手心,恨恨罵道:這幫遭天譴的雜碎!
“汪汪汪~”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犬吠。老爹面色一變“不對,過去看看。”
幾條狗盤旋在一個隆起的雪堆前,拼命的扒著積雪。浮生眼尖,一眼看見了露在外面的一隻凍得發紫的人手。
“爹,你看!”
“愣著幹什麼,趕緊救人。”
父子二人七手八腳的扒開雪堆,把花次郎從雪裡拽了出來。老爹伸手探了探鼻息,又俯下身子趴在花次郎的胸口聽了聽。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回家!
當花次郎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破床上,就連腳踝也被人包紮好了。“這是個懂醫術的人家。”花次郎如是想到。抬起頭,打量了下房間,牆壁上掛著一張狼皮,狼皮邊上掛著一張單銃,通紅的火爐散發著熱氣,顯然救了自己的人家為了讓自己活命下了本錢。他知道,在東北,很多窮人家是捨不得把火爐燒得這麼旺的。
活著的感覺真好。長吸了口氣,花次郎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還好,看來只要經過短暫的恢復,應該沒問題。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花次郎心下琢磨。
門外傳來一老一少的對話的聲音。
“爹,你看,這是什麼東西?”
“大洋??槍?”
“你哪來的這些東西?”
“那人身上的。”
“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亂翻別人的東西,趕緊給人放回去。”
“爹,你看這個”
門外的聲音忽然變得模糊起來。花次郎心裡一驚,往懷裡一摸,果然身上的物品都已經被蒐羅一空。不由得側耳傾聽,隱約聽見先是一聲極低的驚呼聲,緊接著門被人一把推開,花次郎趕緊閉上了眼睛。
耳畔就聽見那年輕的說道:爹,弄死得了。
老爹:他穿著中國人的衣服,別殺錯了人。
年輕人:你看看他這些東西,日本字、還有這槍、這大洋,哪個像是中國人的東西?
老爹:兵荒馬亂的,萬一是哪路英雄呢?
年輕人:那還可能是逃出來的日本鬼子呢?
老爹:日本鬼子都投降被送回去了,誰沒事往冰天雪地裡跑。你去趕緊請教書先生過來,他識文斷字,見過世面,他要說是日本人,回來爹絕不攔你。
年輕人:要去你去,我得看著他。
老爹:我就是不放心你看著他,少和我抖機靈,趕緊去。
耳畔傳來少年離開的腳步聲。
花次郎感到,老者似乎坐在了床邊,在他的耳邊喃喃自語,又好像是刻意對他說的:不管你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老天爺既然讓我救了你,也許就是你命不該絕。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老者似乎起身走了出去。
冷風從敞開的大門直灌進來,花次郎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頭上早已冷汗密佈。敞開的大門前,一個人影都沒有。花次郎猶豫了一下,忍著疼痛從床上翻了下來,伸手摘下了牆上的單銃,躡手躡腳的往門外走去。
剛走出門口,“汪!~~”的一聲狗叫從狗窩裡傳來,花次郎一哆嗦,拿起單銃剛要開火,就聽隔壁房間“哎”了一聲,老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手裡拎著著一個包裹。
眼看被人發現,情急之下,花次郎抬手就是一槍。伴隨著一聲槍響,老爹舉在半空的手猛地停住,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花次郎,嘴裡喃喃的罵出了兩個字:畜生!!!
仰面栽倒。
花次郎無暇顧及其他,匆匆忙忙撿起包裹,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浮生和教書先生剛走到一半,就聽見了單銃的聲響。浮生大叫一聲“不好!”,一馬當先的往自己家裡飛奔。
院子裡,老爹手捂胸口,怒目圓瞪,屍身栽倒在門檻上。浮生眼見老爺子如此慘狀,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撲通一聲跪倒在了老爺子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