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父子上門,這讓柳直言始料不及。柳何兩家從來就是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緣由是何家的門匾上的四個字,河上人家。這讓柳直言十分蔑視,如此譏諷的字也看不穿,足見何家文化素質低下。因而,何家欲與柳家結交,都被柳直言以多種託詞婉拒。在柳直言心目中,與何家來往,不僅有失身份,還會被人譏笑死。魚兒只應水中游,那能岸上曬太陽。
不管怎樣,來者都是客。心裡不爽,口中卻道出客套話:“稀客,貴客,茶花嫂,快上茶。”
茶畢,轉入話題:“何老爺,今日進我柳飄茗香山莊,不知有何貴幹?”
“貴幹談不上,只有賤幹。”
這話不倫不類,讓柳直言哭笑不得。
“柳老爺放下身段,為我何家揭匾,本人感激不盡。今天特來道謝。”
說著,讓何耀武遞上禮物。
柳直言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喜愛之物:臘肉,這臘肉是用香樟樹枝葉混著香杉樹枝葉秋的,咬在口裡,異香撲鼻,滿嘴流油。再仔細一看,還有一瓶高廟白酒。這高廟白酒,深山泉水釀造,進入人體,頓覺清香無比,精神為之一振。
兩樣禮物都是自己的最愛,禮小人情大。不覺感慨,何少南雖然文化素質低下,所送禮物卻是投其所好。顯然,是經過一番精心調查。
“多謝,多謝,何老爺太有心了。”柳直言拱手道謝。
“區區小禮,柳老爺這樣就見外了。”何少南回道。
寒暄一陣後,何少南突然轉移話題:“今天登門,一則感謝柳老爺,二則有個不敬之情。”
“有啥,何老爺不必拘束,儘管道來。”柳之言大度揮手,淡淡一笑。家大業大,財富萬千。不敬之情,柳家自能滿足。
“我的不敬之情,是為兒子求婚。”何少南說著,遞上生辰八字。
柳直言楞了,他萬料不到,只以為何家父子是來感謝捧場之情,原來是登門求婚之意。心裡有點惱怒,我女兒貌美如花,琴棋書畫,無一不能。讓女兒當你家媳婦,撒把尿照照,你何家配嗎?當然,表面沒有半點鄙視的表情。還讓茶花嫂端茶送水,擺上果品,盡地主之意。
茶花嫂忙完這些事,抽空出屋,把何家求婚之事告訴小姐。
柳如煙微微笑,安慰茶花嫂:“放心,別說是何家,就是比何耀武強之十倍的人,老爺也不會答應。”
“萬一呢?小姐,我的意思是,萬一老爺神經短路呢?”茶花嫂格外擔憂。
世事難料,沒有什麼事情是固定的。柳如煙不自信了,急急進了大廳,站立父親身邊。
何耀武見著柳如煙,如同見著仙女下凡,激動得手足無措。只是目瞪瞪看著她,口中說:“柳小姐好!”
出於禮貌,柳如煙回以一笑。殊不知,這禮物性的回笑,讓何耀武欣喜若狂,以為柳如煙對他有好感。
敬客之道走過了,這才走入正題,
“兒女婚姻大事,本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老爺,既然為少爺提親,為何不託媒人做媒?”柳直言提出疑問。
何少南擺手,說:“媒人,一張嘴兩層皮。出東家,進西家,口吐蓮花兩邊哄。吃了東家媒錢,轉吃西家媒錢,不把錢吃到口絕不罷休。我放伐走南闖北,媒婆那套騙伎早有耳聞。有句話說得不錯,啥------殺豬還須親動手,肉吃起才放心。”
婚姻大事怎能和殺豬並提!難怪沒文化,被算命匠捉弄了也不知道。柳直言又好氣又好笑,和這種家庭聯姻,傳出去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小女愚鈍,配不上何少爺。”柳直言婉拒。
“天上仙女,人間雅女。如煙小姐配我何耀武綽綽有餘。”
何耀武愚蠢得聽不出柳直言的話外之音,竟以為柳老爺喜歡上他了。搶在父親前面,喜滋滋地回答。
柳直言又氣又好笑變為苦笑,無可奈何搖頭。再次婉拒:“何少爺英俊灑脫,風華正茂。小女如煙生性膽小,不能離開父母,不能離開柳飄茗香山莊。何少爺還是另覓佳人吧!”
話說得很直白了,何耀武既然沒有聽出話音,繼續糾纏:“沒關係,小姐不能離開柳飄茗香山莊,不能離開父母,那我就遷就她,離開順河人家,進入柳飄茗香山莊。”
真是豬腦子!難怪沒文化,這麼明顯的話都聽不出來。倘若他當柳家女婿,天下人都要羞死我柳直言。正要明言拒絕,女兒高聲說:“何公子,若要聚我柳如煙,須答應我一件事。”
何耀武拍胸,豪爽應著:“別說一件事,就是千件百件,何某定當答應。”
柳如煙冷笑兩聲:“何公子別應得太快了。我的要求很簡單,進柳飄茗香山莊,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在柳飄茗香山莊做一年下人。能吃千番苦,能受萬番罪,我就嫁給你。”
柳如煙的條件剛說出來,何少南的臉色就變了:何家不缺錢財,不缺糧食,我兒豈能當你柳飄茗香山莊的下人。
“順河人家也是洪雅有名有姓的大戶人家,我兒堂堂何家少爺,豈能進你山莊當下人。”
何少南越說越氣,行止不由粗魯,指著柳如煙喝斥:“欺人太甚!”
柳如煙毫不客氣,針鋒相對:“何老爺,請把問題搞清楚,是你們來向我提親,不是我向你們提親。行側罷,不行側止”
嗆得何少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雅女多多,不在你一人。兒子,我們走。”
何耀武掙脫爹的手,倔強說:“爹,非如煙兒不娶。”
轉身對柳如煙:“你提的要求,我答應。”
這大大出乎柳如煙的意外。在她的思維裡,讓一個少爺陡然成為下人,不是生活所迫,這是萬萬不可能發生的。這近乎汙辱人格的言語,定然會讓何家憤懣離去。萬料不到,何少爺不但不生氣,而且欣然答應。
柳如煙楞怔一會,依然笑著:“既然如此,何少爺明天就來做下人吧。吃苦受累,可別怨人啊!”
何耀武笑笑,拍拍手,自豪說:“本人從小就吃苦耐勞,受的罪不亞於下人。柳小姐,放心,我不怨天怨地。重複苦難的日子,為了你,我心甘情願。”
這一通聲情並茂的表白,撞得柳如煙心慌意亂。此時,她才憶起,何耀武兒時就隨父放伐,過慣了風吹雨打,艱難困苦的日子。讓他在山莊過下人的生活,簡直是小菜一碟。
柳如煙懊悔萬分,潑出去的水,說出口的話已經收不回來。穩住神情,笑說:“既然如此,明天就來吧。”
何少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破口大罵兒子:“沒有出息的東西!膽敢跨進柳飄茖香山莊,打斷你的狗腿。”
不作告辭,拉著何耀武氣憤離開。
柳直言埋怨女兒:“你這無異於給了何少爺的希望。過了下人這一關,看你怎麼拒絕。爹把話說在前面,何耀武不是爹心目中的女婿。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認他是女婿,我的要求何家也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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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煙訝異了,對女婿的選擇,爹心中原來還有一個秘密要求。這要求顯然不簡單。不由問:“什麼要求,何家不會答應?”
柳直言看看女兒,搖頭:“只要是門當戶對的人,都不會答應我的要求。”
門當戶對的人都不會答應?是什麼苛刻的要求?父親的要求,意味著江飛雨將來也不會答應?柳如煙的心亂了,忍不住追問:“爹,你的要求是什麼?”
柳直言搖頭:“現在不能說,將來你會知道。總之,柳何兩家不會成親。女兒,你輕率做出承諾,以後怎麼拒絕人家?”
柳如煙狡黠一笑:“我說的是過了關,嫁給他。”
柳直言恍然大悟,女兒說的話彈性很大。說過關就過關,說沒有過關,永遠也不會過關。
“再則,剛才的情形爹也看到,何老爺氣得歪鼻子斜眼睛,根本不會讓何耀武來當下人。這事說出去多丟人呀!”
“萬一何耀武真來了,你咋辦?”柳直言有點擔憂。
“山環水繞,女兒自有辦法。”
“讓一個並不喜歡的人在眼前晃來晃去,你不厭煩?”
“可以讓他不在我面前晃呀!”
柳如煙笑笑,徑直去見江飛雨。
“飛雨,不好了,何家少爺來提親了。”
柳如煙愁眉苦臉,見著江飛雨就是長吁短嘆,眼淚差點流下。
見心愛的人哀愁的神情,江飛雨心裡一緊,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
握住柳如煙的手,緊張地問:“老爺答應了?”
柳如煙不回答,只是唉聲嘆氣。
“你同意了?”
“天大地大,父母為大。”
江飛雨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完了,完了。辛辛苦苦當下人,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傷心不絕,愛是情魔。柳如煙“撲哧”一笑,點江飛雨額頭:“枉自聰明,這點玩笑也看不穿。”
江飛雨怔了怔,跳了起來,嚷嚷:“嚇死我了,你的話無異於殺人,殺人償命,還我命來!”
一把攬過柳如煙,一陣親熱。
“好了,我來是提醒你,何耀武要來山莊當下人。”柳如煙輕輕說。
江飛雨攬著柳如煙的手不由一鬆,驚訝得張著嘴,衝口而說:“你說何耀武要來柳飄茗香山莊做下人?”
“是的,”柳如煙點頭。
為什麼?江飛雨大腦千迴百轉,剎時明白柳如煙的用意。勞其筋骨,苦其心智,以此嚇阻何耀武。
“你呀,出此愚蠢幼稚的鬼主意。你可知,何耀武可不是紈袴子弟,他從小就在江河湖海生活,驚濤駭浪中走出來的人。勞其筋骨,苦其心智那一套對他來說根本無用。”說著,不住搖頭,忍不住埋怨:“這一招,完全是畫蛇添足,自己挖坑自己跳。”
柳如煙拉著江飛雨的手,安慰著:“放心,我自有辦法讓他自動退出。”
“一山不容二虎,我豈能放心。”江飛雨依然憂心忡忡,如果是一個紈袴子弟,那還不必擔心,何耀武可是一個從小就吃過苦受過累的少爺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