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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柔月

金秋送爽, 旱情有所緩解的大連港又恢復了生機。從北方的吉林郡送來奶蛋, 南方琉島送來紅薯和玉米,對於小民來說, 不過是家中積蓄有所減少的問題, 還不到吃不上飯的地步。

但管理層要考慮的問題就多了。往近的說, 草原上的鮮卑可能因旱災而寇邊;往遠的說,今年旱, 明年蝗災自西而來的機率就直線上升。

這就是阿生把機動性強的攻擊部隊調回,而將呂布派往邊境的原因。呂布當甩手掌櫃當慣了, 不會干涉無慮城大範圍養雞的異常舉動。

且這一位歷史上說是擅長馬上作戰, 但不知道是因為蝴蝶效應, 還是傳說的不準確, 以這十幾年的資料來看, 呂布勝率更高的是守城戰。

黑色長矛往城牆上一戳,就可以威懾來敵。

而相比較之下, 徐榮是個更低調也更聰明的統帥,長途奔襲打游擊的嗅覺甩呂布幾條街,再加上天生的打仗運,幾乎是進攻型將領的巔峰代表。

但沒用。局勢要求防禦, 局勢要求制衡, 所以徐榮只能帶著他的兵在大連港碼頭充當搬運工——裝糧。一袋袋的紅薯和玉米從巨大的南方運糧船上搬下來, 換到最小號的河海兩用船上。運糧到兗州,就不得不走河道,水路比陸路的成本要低得多。

“徐將軍真沉得住氣。”阿生看他光著膀子滿頭大汗地搬完最後一袋糧, 忍不住嘆道。

徐榮從前的老部下只剩下不到六十人,這時候人人臉上帶著不忿,與周圍還能面帶笑容的大連兵形成鮮明對比。

他的副將更是重重哼一聲:“你也知道?我們將軍自然是好的。”

阿生的體系講究兵將分離,將軍換防了,士兵不換。頂頭上司經常變動,那對於基層的士兵來說,只有軍法和曹生是唯二可靠的效忠物件。

這對於徐榮來說無疑是殘酷的。突然和自己的大部隊脫離,從熟悉的草原調到了陌生的海邊,被塞了一群性格不明的新部下,第一份工作居然還是做苦力?!

慘!太慘了!

換一個人也許就開始鬧了。但他是徐榮,跟董卓的時候能煮人肉、跟曹家的時候能當勞模的徐榮。所以他喝止了表情五彩紛呈的副將,笑眯眯地接過婢女遞過來的布巾開始擦汗。

“歇一歇,都歇一歇。今日辛苦了,晚上我請大家烤羊。”

無論是小小年紀的義務兵,還是憋著壞的老油條,聞言都喜笑顏開:“謝將軍!”

徐榮腳步輕快地湊到阿生跟前:“女君,您看,將士們辛苦,您……不出兩壇酒,說不過去吧。”

阿生偏開頭:“你該叫我華公的。”話雖如此,她還是拿出令牌批了大連駐軍的臨時飲酒許可。“五十袋燒刀子,二十壇杏花春,不能再多了。”

徐榮美滋滋地收了許可令:“弟兄們,女君給了二十壇杏花春,這可是市價百金的好酒啊!”

這話一喊出來,剛剛還面帶慍色的徐榮親兵也都喜笑顏開地高呼:“多謝華公,多謝華公的美酒。”

只有徐榮的副將仍舊臭著臉,說話陰陽怪氣:“不知華公何時再放我等去搶鮮卑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徐榮一腳踹屁股上:“怎麼說話的?搶什麼?誰搶了?我們是王師,那叫論功行賞。”

副將摔了個狗吃屎,引來一片笑聲。他氣勢洩了,也忘了自己原本的問題,只顧著捂住屁股嚎:“是我錯了,論功行賞,論功行賞。”

徐榮不想理這個逗比,自行湊到阿生跟前,壓低了聲音:“女君,雖說這幾年田地牛羊沒少分,但這些人粗鄙慣了,沒仗打就要生事。”他微微挺直脊背。“當然了,女君也是懂軍事的,不必我多說。只是弟兄們拋頭顱灑熱血,還請女君不要讓他們沒了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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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就這麼會說話呢?

阿生從懷中掏出一個黑底金絲的錦冊,冊子外殼上印著燙金的遼東軍印和一個斗大的“秘”字。“給。若有變故,就照此行事。彼時農部、工部都會配合你。”

徐榮大喜,接過錦冊。他偏轉身體擋住手,這才偷偷掀起一道縫,快速掃視起來,越是看臉上表情就越鄭重。

“女君真是細心,什麼都想到了。”徐榮終於將好幾頁的文字看完了,他小心翼翼地將錦冊扣上,塞進衣袖裡,抬頭一看,只見曹生已經登上了甲板。

徐榮跑到沙灘上,大喊:“女君,女君,竟然這般急迫嗎?”

“船小經不起風浪,秋季海上無風的日子就這麼幾天,當然急。”阿生在甲板上揚聲回答。

徐榮連忙從碼頭堆積的木箱子後面拎出一個布袋,順著棧道飛奔到船舷邊上:“女君,小小的別禮。”

往來各地這麼多次了,阿生還是第一次從部下那裡收到別禮。也許這就是曹操的部下和自己的部下之間的區別吧。

阿生板起臉:“遼東的規矩,凡管事、將領之間禮送往來,不是五服之內的親屬,不可高於六百金。”

徐榮沒理,直接將粗麻布包塞進了阿生懷裡。“玄菟酥酪,我家一位遠房姑祖母做的。我聽說女君喜歡這個。”

阿生:“哦……”

懸掛有白兔旗的海船緩緩離港,帶著十六艘小型運糧船編成的船隊。阿生站在晴朗的天空下,注視著海岸線漸漸遠離,直到岸邊的人影連同繁華的海港一起,都再也看不見。

阿生轉身,進了艙房。遼東尚且有旱情,何況中原。今年旱災波及範圍之廣,程度之深,只怕是袁紹、袁術和曹操都要捱餓。親哥肯定是要幫的,但幫到什麼程度,同時換取什麼樣的妥協,都值得商榷。

他們現在不止是自己,各自背後堆著幾十上百萬人的命運。

時間過去三年,曾經的《青州協定》顯得粗糙而過時。阿生一下一下地用筆敲几案。青州還算穩定,兗州問題比較大。她沒有足夠的會說兗州口音的學生,這就導致年輕的小村官們難以融入到兗州的基層工作中,群眾關係搞不好,那就什麼都出問題。辦學堂和當地世家起衝突,徵糧的時候和曹操的部將起衝突。

得改。

不同地域之間派遣官員是為了緩和地域矛盾,而不是加劇。或許她得開個成年幹部培訓班,拉兗州當地的寒門士子去威海進修,進修完再回兗州當基層官。

若最後這個方案能夠透過,將又是一個大工程——威海的地位會面臨劇烈變動,從一個港口中心城市轉變為文教中心城市。

“主人,這什麼呀?看上去都長黴了。”小婢女川潭的聲音將阿生從紛亂的思緒里拉回來。只見小丫頭一臉嫌棄地從布包裡撿出一塊巴掌大的青白色物體,又跟扎手似的扔了回去。

阿生噗嗤一聲就笑了。“將長毛的外殼磨掉,裡面的部分可以煮奶茶喝。”

“就和牛羊乳、馬奶一樣?”

“從前遼東艱苦,即便是久放發酵的乳品也不捨得丟棄。因製作和儲存的方法優劣,酥、酪、奶幹一類,或苦澀有毒,或香醇回甘。”

川潭一邊聽,一邊嘟著嘴處理那塊長毛的玄菟乳酪。

“我當初剛到遼東的時候,為了籌備軍糧,品嚐過各地乳酪,共九種,”阿生失笑搖頭,“數玄菟酥酪最能飽腹,又沒有臭味與毒性,用作騎兵乾糧再好不過了。但因為中原出身的士兵中有人對酥酪過敏,加上部分人乳糖不耐受,這才沒有普及開來。後來寬裕了,有了壓縮餅乾,玄菟酥酪也就逐漸無人提起了。”

在她娓娓道來的敘述聲中,川潭已經在小砧板上將酥酪剁成了小片。茶壺中的水沸騰,隨著乳酪片入壺,水面上泛起油汪汪一片,而一股濃郁的奶香味則快速在船艙裡擴散開來。

“這麼說來,徐將軍這禮還送到主人心坎上了?”川小潭憤憤,“我就瞧不慣他那副對主人無禮的樣子。”

阿生愣了愣,然後抬手:“鮮活鮮活的,不好嗎?你也鮮活鮮活的。茶來。”

川潭扭了兩下手,但還是倒了一碗酥酪茶,送到阿生的几案上。油脂、茶葉和鹽巴碰撞在一起,樸素又溫暖的鄉土味道。

阿生抱著空碗,看窗外一成不變的海面。“兩個月前就把元蜂派出去了,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時間撥回到一個月前,還被酷暑籠罩的長安城郊外亂葬崗屍橫遍野。但最近餓死的卻連腐爛成白骨都成奢求,除卻被老鼠啃掉的部分,餘下的大都脫水成了皮包骨頭的半乾屍的模樣。

天色黑透,暑氣依舊揮散不去。屍臭飄散在空中,慢慢麻木人類的嗅覺。

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孩,走路都搖搖晃晃隨時會倒下的模樣,卻依舊連跪帶爬的拖著一具屍體往屍坑裡走。

“阿姊,嗚……阿姊。”嘶啞難聽的哭聲,幾乎和烏鴉的叫聲相差無幾。

月亮從黑雲背後露出面目,慘白的光線照在女屍猙獰的臉上,也照在女屍葛絲編成的衣服上。

突然,一個冰涼的男聲響起,在炎熱的夜裡彷彿給人心頭吹了一陣寒風:“她看上去可不像你阿姊。”

衣不蔽體的小孩被嚇了動作都僵住了。亂葬崗旁邊隆起的土坡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乞丐,臉被藏在亂糟糟的頭髮底下,被月亮一照,只有一口白牙露出森森的光。

“葛絲衣服,凌雲髻,雖然四肢上的肉都快割沒了,但這小臉,嘖嘖,細皮嫩肉,一看就是衣食不愁。”乞丐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笑起來,聲音裡都帶了兩分詭異的溫柔,“我若是你,就將這女官衣襟上的珠子摳下來,小了些,但也是珊瑚珠。還有鞋底,大宮女的鞋底厚,往往裡頭藏了碎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金子,不是銅……”

他絮絮叨叨地,在嘴巴裡將屍體從頭扒到了腳,最後得出了“一具肥屍夠養活小孤兒幾個月”的心得體會。

大約是這個“乞丐鬼”太過話嘮,小男孩嚇著嚇著也就豁出去了。“你閉嘴!阿姊是英雄,我就是餓死,也不扒阿姊身上的東西。”

“哦——英雄——一個被董皇帝養在宮裡的女人?”乞丐輕蔑地說完,然後“嘎嘎”怪笑起來。

他輕蔑的笑聲像在孩子的傷疤上撒了鹽,他忍不住叫嚷起來。“阿姊就是英雄!”

“便是楊彪、王允那樣的大官也都說阿姊是英雄。”

“她行刺董賊,做了多少人不敢做的事情。”

……

乞丐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有用嗎?董卓死了,西涼軍分裂。長安一分為三,各自稱王,百姓反而更加活不下去。”

他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

“楊彪、王允,也就口上誇誇,女官被郭汜凌遲而死的時候怎麼不見來收屍?哦——對了——他們要忙著幫漢廢帝出逃呢,怎麼顧得上一個被董卓玷汙過的女人?哈哈哈,堂堂三公,道德楷模,有時候還不如一個乞兒呢。”

“你閉嘴!你閉嘴!”

乞丐突然以一種異常的敏捷竄到了小男孩的跟前,扣住他的後腦勺,強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小子,我幫你掩埋‘阿姊’,你隨我走吧。”

乞丐的雙眼極黑,彷彿無底深淵;但又極亮,像深淵底部有星子。

小男孩彷彿被蠱惑一般,停止了憤怒,他上前抓住乞丐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胳膊。“你……你去哪?”

“先向東回雒陽吧。”

“雒陽,雒陽不是已經燒燬了嗎?”

“燒了,可以再建。想來廢帝和那群大漢遺臣也是這麼想的。”

乞丐大踏步地沿著月光照亮的道路向前走去,彷彿一點都不畏懼遠處城牆內的西涼軍一般。

小孩要用跑的才能跟上他。飢腸轆轆,渾身無力,但他還是費力跟著,即便前方是一個他現在還難以理解的未來。

一長一短兩道人影,被慘白的月輪拉長在乾枯的地面上。夜風中隱隱傳來他們的對話聲。

“為什麼要帶我走啊?”

“哈,因為亂葬崗很親切。”

“阿叔,你叫什麼名字啊?”

“……你現在可以叫我六叔,往後就得叫我總管了。小子,你又叫什麼?”

“貂尾,阿姊取的。她從前奉漢帝命令在宮牆外施粥,給我們取的。虎賁、蟬官、獬豸、貂尾……現在就剩我一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如果直說死掉的女官是管理大臣衣帽的貂蟬官,你們會不會打死我?

虎賁、蟬官、獬豸、貂尾,都是從漢朝官員服飾引出的名字。貂蟬,本是虛構人物,《三國志》只有一句“董卓婢女和呂布私通”,沒說婢女有多美,也沒說婢女叫什麼名字,更不是王允的義女。

本文不使用“貂蟬”這個人物,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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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六說親切,因為他被育嬰堂收養前就是洛陽摸屍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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