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幹，還是正牌的警察託付的機密，這讓老馬和老徐有一種穿越到電視諜戰的感覺。狼吞虎嚥了一碗飯，兩人搶著把賬付了，沈攀想要起身給錢都被按在椅子上，只能是無奈的笑著點頭應承了這個人情。
最重要的事情交待了出去，沈攀頓覺輕鬆了許多，兩個死亡現場也看過了，好像…. …暫時是沒有什麼事需要自己做的了。想了想，沈攀關掉手機的飛行模式，給刑猛回了個電話過去，一接通，刑猛那邊的大嗓門就好似要從聽筒裡面跳出來似的：“老沈，你這是失蹤了還是對我們有意見啊，怎麼會失去聯絡，真讓我們到時候怎麼向包老爺子交差呢… …”
一通埋怨，刑猛說話就像機關槍一樣，沈攀好幾次想插話都沒能插進去，只得是“嗯嗯、啊啊”的先應著。總算是等著那家夥發洩了怨氣，沈攀的手機都開始發燙，他甚至不得不拿得離耳朵遠一點，免得燙著耳朵了。
“我沒事，出來逛逛街給女朋友看看能不能買點禮品，結果逛了一上午都沒買好。”理由沈攀有許多，但他也不想過多的對刑猛這種直腸子人撒謊，所以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然後就約好在賓館見面，他會立即回賓館。
為了穩妥起見，沈攀還專門從醫院門口坐車坐到一個商業中心，然後才轉乘了另一輛計程車回的賓館。他不得不小心一點，萬一刑猛或者刑偵大隊其他人想要鬧個究竟呢，現在案子進行到關鍵一步，小心無大錯。
果然，才進賓館大門，沈攀一眼就看到刑猛陪著張文武、胡麗華坐在休閒區喝著茶，旁邊的桌子上還有一個女人獨坐，那自然是崔師範了。
“老沈，這裡，這裡。”刑猛坐在正對賓館大門的位置，沈攀一進來他就舉起了手招呼著，張文武他們也微微側身望過來，沈攀心裡叫苦，卻還不得擠出笑容快步迎過去。
“張隊好，胡哥好，崔姐也來了，老刑，領導們都來了你也不在電話裡告訴我，我也好早點回來免得大家等著不是。”沈攀很慶幸自己在電話裡就告訴了刑猛逛街沒有收穫，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逛了一上午卻兩手空空這個關節，擺明騙人不是？
“沒事，小沈你坐，逛了半天累了吧？早說你要逛街我安排人陪著你嘛，至少不用走冤枉路，有個車也要方便很多的。”張文武抬了抬屁股，下巴微點，他是隊長，在場所有人中職務最高，沈攀也不認為這是對自己不尊重，以前李振鐵還要過分來著，動不動就罵人的，大家不也甘之若飴。
“我過來主要是問一下你對這個案子的看法，我聽小崔說你有些不同意見，說來我們大家聽聽，集思廣益嘛。”等服務員給沈攀端來一杯菊花茶之後，張文武眼神銳利的看向沈攀，嘴裡的話不鹹不淡，沈攀都品不出滋味… …你說他是真的想要知道不同意見呢還是不想聽到不同的意見？
還有就是女人難伺候啊，沈攀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崔師範，那女人面無表情的捧著茶杯，看不出在想什麼。沈攀覺得冤枉，他根本就沒給這女人說過他對這個案子的具體看法，是這女人自己提出來的認為結案過於匆忙，現在卻推給他背鍋… …沈攀欲哭無淚，我學的是刑偵，不是背鍋術，為什麼走到首都來了都還莫名其妙的扛上了一口鍋呢？
下意識的，沈攀想要否認。可轉念一想，他發現自己還真的不能否認，還必須硬著頭皮把這口鍋頂起來。老馬和老徐已經幫他去打探訊息去了，一旦他的某個猜想得到證實，下一步就得通知這邊刑偵大隊動手抓人，他不能前腳才否認了緊跟著又通知人家開拘捕證，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這種事沈攀不做！
“張隊，我看了卷宗和現場，的確是有點想法，希望你們多多指正啊。”既然不管怎麼樣都要得罪人，沈攀也就想通了，他不是首都市局刑偵大隊的隊員，往壞裡想，他就算說錯了也不過是一走了之，就算回去老包頭不滿意那就繼續呆在檔案室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話頭一起，看到張文武愈發嚴肅的面孔和胡麗華一下陰沉的臉色，沈攀心中苦笑不已，他都沒勁回應刑猛躲在旁邊的擠眉弄眼了，已經得罪了不是！唯一讓他心情好受點的是，坐在另一張桌子立起耳朵聽著這邊對話的崔師範卻是雙眼頓時一亮，人也起身拖著椅子就圍了過來，這女人就不在乎自家領導的看法嗎？
“我認為案子另有內情，鍾旭和鄭高強不過是某個人拋出來引開警方視線的。當然，這裡面應該有原因，這個原因就是真正的兇手的動機，目前我還沒有能夠掌握到這一點。”要是知道了動機，整個案件都迎刃而解，哪裡還需要坐在這裡空口白話呢。
“證據呢，小沈，你既然提出來想必是有證據的，對不對？”張文武在場，其他人不能插嘴，不過張文武也是老刑警，一張口就掐在沈攀的七寸上… …假如是包松林坐在這裡，張文武當然是畢恭畢敬不敢用這種充滿懷疑的口吻問話，可沈攀不一樣。你自己都承認是菜鳥，哪怕包松林推薦你來的，我們也要看看你的成色，你說案子有內情，麻煩你拿出證據，大家都是刑警，沒證據說重了那叫謠言，說輕點叫譁眾取寵… …
“嗯，證據啊… …”沈攀猶豫了，他不想太早把老馬和老徐扯出來，假如他的猜想被證實，那麼以後兩個保安是無可辯駁的人證，現在讓張文武派人去找他們，會不會反而把他們嚇得退縮呢？
警方很多時候辦案之所以困難，就是因為證人不願意站出來。站在眾人面前是要承擔後果的，有些後果證人承擔不起，警方也沒有力量長時間派人保護他們。電影裡經常出現的警方給證人換一個地方、換一個身份開始新的生活，那就算是真的也是其他國家，國內目前並沒有妥善的證人保護條例。
“實證還需要點時間，我今天上午就是取證去了，還要幾天時間才能拿到手。”反正都撕破臉，張文武還好點，他是隊長，胡麗華已經是恨恨地瞪著沈攀，沈攀也就不介意自己揭破自己的逛街謊言，臉皮厚點就行了嘛：“張隊，不知道你們在調查的過程中有沒有發現第一醫院鬧鬼的事情呢？”
“鬧鬼？”張文武皺了皺眉頭，狐疑的目光掃向三個下屬，胡麗華愣了楞，茫然的搖搖頭，刑猛也是一副凝神苦思的神情，只有崔師範猛地點點頭，興奮的問道：“你也知道了鬧鬼的事啊，我聽說過，說是有個影子每天半夜按時在住院部出現，一兩分鍾之後就消失了，沒人真的見過。怎麼，你見到了那個影子了嗎，沈攀，還是說這個鬼影和案子有關？”
這女人的消息來源有問題啊，沈攀聽到崔師範的說法真的感覺很荒謬。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聽到的謠言，難道就沒有進一步去打聽？嘖嘖… …
“鬧鬼只是一個謠言，以訛傳訛而已。”沈攀解釋了一句，他不能說得過多，以免有鄙視崔師範的嫌疑：“張隊，問題在於，那鬧鬼的傳說就是在案發之前幾個月開始的，而且鬧鬼的地點就在住院部的藥房那一層樓，你不覺得這兩者之間有聯絡嗎？”
話不需要太多，沈攀說到這個程度，張文武的眉頭已經化不開了，他沉吟著，茶杯在掌中緩緩地旋轉。資深刑警的厲害之處就在這些地方，沈攀只是提了個話頭，張文武已經敏銳的認識到自己的隊員錯過了什麼。
有個這個新的訊息，再切合實際的案情，兩邊一掛鉤，一條明顯的線索就擺在眾人眼前：必然有人耍了個鬧鬼的把戲嚇唬人，並且利用鬧鬼的機會殺害了鍾旭，至於說鄭高強反而是另一回事，例如說他闖破了謀殺現場等等都有可能導致他成為第二個受害者。
“你的說法有一定的可能性，不過，沈攀，按照你的說法，嫌疑人總該有一個才對啊？”就算心裡大部分認可沈攀的推測，但張文武依然保持著嚴肅的神情，他就像擠牙膏一樣一點一點的想要把沈攀掌握的資訊擠出來。
沈攀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遇到老西林就這樣沒辦法，張望恩物的每一個問題看似簡單，實際上是練成了一條線… …得，又不需要和他們搶功勞，難就給個名字給他們，看看他們是怎麼破案的也還有樂趣。想到這裡，沈攀又點點頭，說道：“黃金玉，現在的藥房主任，我覺得他疑點比較多。別問我證據，我是真的還沒有，正在尋找著呢，我只是懷疑他而已。”
擺了擺頭，張文武瞪了胡麗華一眼，低聲的訓斥道：“還坐在這裡幹什麼，趕緊去查這個名字，一個小時之後我要看到有關這個人的一切資料，從小學到現在的，差了一樣就找你算賬，你就給老子去站十字路口當交警去。”
外人，特別是在眾多的駕駛員眼裡，交警還是很威風的：要麼騎著警用摩托，要麼開著警車，揮一揮手路上的車不管你是賓士還是寶馬都得給我靠邊停下。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刑警眼裡，交警真心是一份苦差事！
風吹日曬雨淋，每天呼吸著空氣中的霾，刑偵大隊不會有一個人會覺得交警這份職業輕鬆，所以他們都視被罰到交警隊報道為重懲，只比開除好上那麼一丁點。
隊長一聲吼，胡麗華嚇掉魂。沒得說，他急急忙忙的嘴裡答應著，人起身推開椅子就往外衝，張文武的脾氣他太清楚了，那不是玩笑話。本來還想喊上刑猛的，胡麗華都沒敢耽誤，就是生怕張文武一怒之下乾脆也不讓他去調查了，今兒就去交警隊報道！
這就讓人很尷尬了，沈攀低垂著眼簾盯著鼻尖，一句話都不說。哪有像張文武這樣的隊長啊，當著外省兄弟單位的同事痛斥自家手下的，這還讓沈攀如何能過坐得穩呢。
張文武也是氣急了，把這酒店的休閒茶廳當做了自家辦公室，一轉臉看到沈攀的神情，他一怔，立即反應了過來。苦笑一下，張文武很有風度的對沈攀說道：“小沈，你別介意，我這個人就是這脾氣，我不是故意給你難堪，抱歉啊。來，我們多聊聊，你再說說對案子的其他看法。”
隊長道歉了，這一下刑猛和崔師範都睜大了眼睛，在他們記憶中，張文武那可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就連局裡的幾個副局長對刑偵大隊都插不上手，沒想到今天他竟然對一個菜鳥道歉，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沒人知道沈攀心裡的苦楚，張文武一開口他就明白自己是被架到了火爐上，下面是熊熊烈焰在燃燒… …的確，張文武把他捧得很高，可他區區一個菜鳥刑警，還是臨時客串出差走這一趟，又有什麼資格站得那麼高忽視眾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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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千道一萬，張文武還是不希望這個案子被翻轉過來啊，沈攀恨不得狠狠地給自己兩個巴掌，怪不得老包頭總說他的智商全部用到了案子上，平時生活中的反應和豬差不多遲鈍呢！
這種苦還沒說，你總不能嫌棄人家堂堂首都市局的刑偵大隊隊長做錯了，不該給你道歉？沈攀很謙遜的笑了，眼神卻犀利得一步不肯退讓！你張文武自己讓我一定要說出來，還不惜叫來隊裡幾個重要隊員作陪，我老老實實說了你卻不舒服，那就對不起，晚了，我沈攀一口唾沫一個釘子，改不掉的！
“對案子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總之還是老… …嗯，還是包教授教給我的那句話，刑警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所以嘛，我希望能夠徹底查清楚案子的始末，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走一個壞人。”這是老掉牙的話了，估計任何一個看了國產劇的人都能說得出來，更多的人還能說得情深意切，比沈攀更有感情，而不是像他這樣乾巴巴像一塊石頭。
可這，還真的就是沈攀從警以來的真實想法和努力的方向，就算說是他的理想都不為過… …桌子上一片沉默，包括張文武都默默地看著這個顯得太過理想化的菜鳥，一時間找不到任何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