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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光陰逆流

眼前空無一物能有什麼危險?

李長安頭皮發麻,下意識想停住腳步,但顧及到後面那一劍,還是咬牙踏過了青牢山。

一腳邁入東荒。

若從九天俯瞰,東荒土地是紅褐色,彷彿經久曝露空氣中發幹的腐肉,淡淡的煞氣瀰漫其上,這煞氣是由眾生邪念所生,眾生邪念不止,煞氣也就源源不絕。

妖魔得以生長,天下永不太平。

青牢山是隔絕煞氣的壁障,山圍內是龍氣庇佑生民安泰,山圍外是煞氣瀰漫妖魔橫行。

李長安踏入東荒之時,整個世界在一瞬間靜止沒了顏色。

灰白、僵死,風捲起的落葉停滯半空,山中泉水停止流動。

世界如同一副失去生機的畫卷,好像有一隻手把這這一刻從時間長河中抽離獨立出來。

死寂無聲。

一抬頭,天空不知何時已陷入黑暗。

諸天星辰被無形漩渦攪動,浮現出一張巨大面孔,眉目儒雅而不失威嚴,眼神滄桑,身穿九龍紫金袍,從諸天星辰之中伸手探來。

那只手每降下一分,李長安渾身就被擠壓矮了一寸。

下一刻,他就要被碾成肉醬,更大可能連肉醬都不剩。

沒來得及想發生了什麼,一股意志便佔據了他的意識。

這意志十分霸道,卻絲毫不讓他感到抗拒,反而十分親切,就彷彿這意志原本就是他自己。

但他很清楚並非如此,這意志之中,多了許多他沒有的記憶,這些記憶並非關於過去,彷彿來自於未來。

李長安橫刀在胸,在那遮天蔽日、鎮壓一切的大手面前,他身體仍然渺小,卻無畏無懼,彷彿那隻手只是一塊巨大的棉花,而他就是一顆鐵釘。

握刀上撩,大喊一聲:“殺!”

那只遮天蔽日的大手被一剖為二,那張臉也隨著諸天星辰幻滅,蒼天又復蔚藍,雲卷雲舒。

那股意志也從李長安腦海中消失。

呼——

風聲傳入耳畔,半空中靜止的落葉再度飄揚,流水潺潺,世界又鮮活起來。

李長安一晃神,回頭望去,卻不見了那飛流宗二人的影子,倒是地上有兩攤白灰,風一吹,就散得沒了影。

體內險些逃跑的太嬰也重歸平靜。

發生了什麼?

李長安茫然站在原地,剛才的場景歷歷在目,那佔據他身體的意志、那莫名的回想不起來的記憶,絕非幻覺。

突然有一道身影出現在李長安面前,高冠廣袖,一身白衣。

“白前輩?”李長安又驚又喜,又有些不敢確定。

白忘機點頭,沒與李長安寒暄,負手道:“是李知謹出手了。”

李長安對大承國相之名如雷貫耳,在西岐中有兩個名字無人不知,一便是元帝,二便是李知謹,李知謹怎麼會知道他?又為何會出手對付他?

李長安心頭有千百個疑問,也只能問出一句:“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白忘機道:“現在李知謹還不認識你,出手的是未來的李知謹。”

李長安沒能理解,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白忘機。

白忘機道:“十年後,或許百年後,你有了讓他不得不殺死的理由,而那個時候,他卻已經奈何不了你,於是未來的他以無上神通‘光陰逆流’來到現在,在你還沒有產生威脅的時候,最容易殺死的時候,要將你抹殺。若能成功,世上便再無你李長安此人。”

匪夷所思。

李長安在面對白忘機的時候,腦海中出現最多的便是這個詞。

“是你救了我?”李長安問道。

“是你自己。”

“我……”李長安看向手中長刀,回想方才那一股霸道的意志,那些模糊不清的記憶,彷彿真是屬於他自己。

“是未來的你,在李知謹用神通回到過去之時,你也用神通返回,將他斬殺,不過就算你不殺他,他施展光陰逆流,也必定耗盡壽元。”

“斬殺”兩個字被白忘機說得風輕雲淡,李長安仍忍不住心中顫了顫。

畢竟,那未來的他斬殺的人是李知謹,是一人之下億萬人之上的大承國相。

“未來……我做了什麼?”

白忘機笑了笑,“未來在你自己手裡,你最初練刀又是想做什麼?”

李長安回頭看了看那飛流宗二人已化為灰灰的屍體,這兩個原本可以隨意玩弄他的存在卻如此不堪一擊。

李長安腦中閃過許多東西,想報仇,想變強,想要能有自在的資本,到嘴上,就說:“想要我能殺人,人殺不了我。”

白忘機笑道:“不管東荒還是西岐,有太多人吹口氣就能殺你。”

李長安剛要說什麼,白忘機便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既已到東荒,日後的路便是你自己走了,懸劍宗中我已傳訊,不日會有人接你。至於接下來……恰好那推演出潛龍命格的雲庭真人在昆南城中迎潛龍入東荒,還要擇出九位道種,你便去試試也無妨。”

“白前輩……”李長安還有許多想問,剛說出三個字,白忘機身影又消失不見。

沒有躊躇,李長安把八荒刀插回腰間,折道返回。

…………

放哨本不是武頭的職責,但這幾日王成武一直都在哨樓中,當他看到山道上那一道黑衣的身影,除了震驚外,他說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覺是慶幸還是擔憂。

王成武不是什麼濫好人,飛流宗在此折損許多人,事後王家寨定有麻煩,他甚至想過抓住李長安獻給飛流宗。

但死了吳鈺六人不說,連追去的吳心也一去不返,回來的人,卻是李長安。

王成武手邊就有一張九石強弓,能穿鐵甲,比之勁弩威力更勝,若在戰場上甚至能一箭將幾人串葫蘆,但他沒有動手,而是下了哨塔,吩咐人把五花大綁的王經武押到寨門前跪下。

李長安走過來,冷笑道:“這武頭當得要得,見事不妙,便拿兄弟頂罪。”

誰知王成武單膝跪地,用短刀在自己大腿上連扎三刀,刀刀穿透,他疼得滿頭冷汗,緊咬牙關道:“我願為經武替死。”

李長安掃了王經武一眼,“這麼說來,就是他供出了我?”

沒人答話,但李長安心中已經明了,手起刀落,便將王經武梟首,頭顱滾地,雙目圓睜,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寨民頓時鬨然,有年輕人拳頭捏的咯咯作響便要衝出,又被老一輩的按了回去。

李長安道:“真要想殺我豈是別人攔得住的?想來被飛流宗那老頭逼問時,你們也是這般‘血性’。”

這一句話讓原本佯裝要衝出的人頓時雙目通紅,但想到李長安連飛流宗的修行人都能殺,腳下又怎敢邁出半步。

李長安又對王成武道:“你是寨中頂樑柱,我不願絕了寨子生路,既然你以三刀六洞謝罪,我也留你一條性命。”

王成武沉吟,原本李長安若要動手,他便會暴起拼死搏殺,眼下李長安既然沒動手,他便道:“飛流宗已得知少俠的相貌,還請萬事小心。”

李長安一皺眉。

王成武便把吳心用紙鶴傳訊之事吐露出,又道:“我早年行走江湖,學了一些易容法,之前贈予少俠的獸皮捲上也有運動骨骼的功夫,可以改換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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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安點點頭,“你有心了。”

便與王成武進入寨中,學了一套易容之術,又沐浴更衣,穿上寨民送來的新行頭。

換上新的黑色勁裝,套一身妖獸皮馬甲,李長安手指撫過醬紫色的牛皮革帶邊沿,咔一下扣緊獸頭銅扣,蹬一雙鬥牛快靴,已完全變成一副武者形象。

眉毛畫粗直飛入鬢,頰骨下巴一動已換了個位置,就算熟人在此,也再認不出他來。

看著李長安離去的背影,王成武心中暗贊一聲“好威風”,又嘆了口氣,李長安雖以靈物精血救了他性命,但卻殺了飛流宗八人,這對於王家寨來說,也不知是福是禍。

李長安向東行去。

此時,一隻紙鶴已飛出千里之遙。

白忘機道:“十年後,或許百年後,你有了讓他不得不殺死的理由,而那個時候,他卻已經奈何不了你,於是未來的他以無上神通‘光陰逆流’來到現在,在你還沒有產生威脅的時候,最容易殺死的時候,要將你抹殺。若能成功,世上便再無你李長安此人。”

匪夷所思。

李長安在面對白忘機的時候,腦海中出現最多的便是這個詞。

“是你救了我?”李長安問道。

“是你自己。”

“我……”李長安看向手中長刀,回想方才那一股霸道的意志,那些模糊不清的記憶,彷彿真是屬於他自己。

“是未來的你,在李知謹用神通回到過去之時,你也用神通返回,將他斬殺,不過就算你不殺他,他施展光陰逆流,也必定耗盡壽元。”

“斬殺”兩個字被白忘機說得風輕雲淡,李長安仍忍不住心中顫了顫。

畢竟,那未來的他斬殺的人是李知謹,是一人之下億萬人之上的大承國相。

“未來……我究竟做了什麼?”

白忘機笑了笑,“未來在你自己手裡,你最初練刀又是想做什麼?”

李長安回頭看了看那飛流宗二人已化為灰灰的屍體,這兩個原本可以隨意玩弄他的存在卻如此不堪一擊。

李長安腦中閃過許多東西,想報仇,想變強,想要能有自在的資本,到嘴上,就說:“想要我能殺人,人殺不了我。”

白忘機笑道:“不管東荒還是西岐,有太多人吹口氣就能殺你。”

李長安剛要說什麼,白忘機便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既已到東荒,日後的路便是你自己走了,懸劍宗中我已傳訊,不日會有人接你。至於接下來……恰好那推演出潛龍命格的雲庭真人在昆南城中迎潛龍入東荒,還要擇出九位道種,你便去試試也無妨。”

“白前輩……”李長安還有許多想問,剛說出三個字,白忘機身影又消失不見。

沒有躊躇,李長安把八荒刀插回腰間,折道返回。

…………

放哨本不是武頭的職責,但這幾日王成武一直都在哨樓中,當看到山道上行來的那一道黑衣身影,除了震驚外,他說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覺是慶幸還是擔憂。

王成武不是什麼濫好人,飛流宗在此折損許多人,事後王家寨定有麻煩,他甚至想過抓住李長安獻給飛流宗。

但現在的事實是死了吳鈺六人不說,連追去的吳心也一去不返,回來的人卻是李長安。

王成武手邊就有一張九石強弓,能穿鐵甲,比之勁弩威力更勝,若在戰場上甚至能一箭將幾人串葫蘆,但他沒有動手,而是下了哨塔,吩咐寨民把五花大綁的王經武壓在寨門前跪下。

李長安走過來道:“這武頭當得要得,見事不妙,便拿兄弟頂罪。”

王成武單膝跪地,用短刀在自己大腿上連扎三刀,刀刀穿透,疼得滿頭冷汗,緊咬牙關道:“我願為經武替死。”

李長安掃了王經武一眼,“這麼說來,就是他供出了我?”

沒人答話。

李長安心中已經明了,手起刀落,便唰的一聲將王經武梟首,頭顱滾地,雙目圓睜,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寨民頓時鬨然,有年輕人拳頭捏的咯咯作響便要衝出,又被老一輩的按了回去。

李長安道:“真要想殺我豈是別人攔得住的?想來被飛流宗那老頭逼問時,你們也是這般‘血性’。”

這一句話讓原本佯裝要衝出的人頓時雙目通紅,但想到李長安連飛流宗的修行人都能殺,腳下又怎敢邁出半步。

李長安又對王成武道:“你是寨中頂樑柱,我不願絕了寨子生路,既然你以三刀六洞謝罪,我也留你一條性命。”

王成武沉吟,原本李長安若要動手,他便會暴起拼死搏殺,眼下李長安既然沒動手,他便道:“飛流宗已得知少俠的相貌,還請萬事小心。”

李長安一皺眉。

王成武便把吳心用紙鶴傳訊之事吐露出,又道:“我早年行走江湖,學了一些易容法,之前贈予少俠的獸皮捲上也有運動骨骼的功夫,可以改換形貌。”

李長安點點頭,“你有心了。”

便與王成武進入寨中,學了一套易容之術,又沐浴更衣,穿上寨民送來的一套新行頭。

換了一套新的黑色勁裝,套一身妖獸皮馬甲,李長安手指撫過兩指寬的醬紫色牛皮革帶邊沿,咔一下扣緊獸頭銅扣,蹬一雙鬥牛快靴,已完全變成一副武者形象。

眉毛畫粗直飛入鬢,頰骨下巴一動,改變了臉型,就算熟人在此,也認不出他來。

看著李長安離去的背影,王成武心中暗贊一聲“好威風”,又嘆了口氣,李長安雖以靈物精血救了他性命,但卻殺了飛流宗八人,這對於王家寨來說,也不知是福是禍。

李長安向東行去。

此時,一隻紙鶴已飛出千里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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