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當世名將徐公明（5）
劉協忽然問道：“公明現居何職？”
徐晃答道：“營門校尉。”
劉協道：“朕想命你為折衝將軍，替朕統領御林軍，公明意下如何？”
徐晃饒是再好的定力，也是大吃一驚，他怔怔的盯著皇帝，道：“晃，乃一介武夫，會為自己身家性命考慮，也會垂涎功名利祿，是故晃一心想投靠曹操。陛下緣何把如此重要的職位交與晃？陛下並不相信晃，而晃也不自信，晃不認為能效忠於陛下，如果曹操北上，晃若是帶著御林軍挾陛下而投曹操，陛下豈不是作繭自縛？”
劉協道：“多謝公明提醒！朕就像賭一賭，徐公明敢不敢揹負這忘恩負義，背主求榮之罵名！”
徐晃臉紅脖子粗，看樣子有些微怒，他道：“陛下敢拿自己的千金之軀以試臣，臣縱使揹負一個罵名又如何？晃只是全陛下三思而後行，莫要到時悔之晚矣！”
見到徐晃的針鋒相對，劉協也是不以為意，笑道：“明日朕就頒佈天子詔，拜公明為折衝將軍，望將軍回去好生準備。”
徐晃嘆了一口氣，道：“陛下緣何如此相信臣？”
劉協道：“朕不信你，朕說了，朕是在跟你打賭。”
徐晃苦笑道：“這不是打賭，陛下能以一百殘兵而圖滅西涼一千鐵騎，面對三萬西涼大軍而從容周旋，終歸洛陽。故，以陛下之心智，自然不會因晃而賠上這滔天巨賭！”
劉協心裡暗自讚歎，這徐晃還真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輩，能把問題看得如此透徹，實屬難得，若是你真投了曹操，那才是真正的悲劇呢。他說：“公明一心要投曹操，所以入軍營，但是你在楊奉麾下本局都尉，而在朕軍中卻屈身做一員小小的校尉。如果真像公明自己所言，是為了投靠曹操積攢本錢，那你完全可以來見朕，朕自然不會棄你不用，到時候自然不是一個小校尉。而且，在朕的軍中，你依然剛直不阿，縱使是面對魏桀、李烈這兩個御前紅人，你也鐵面無私，不放他們出營，甚至不惜動手。由此可見，公明乃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兒，這等男兒也會背主求榮？”
徐晃臉色暗淡，默然不語。
劉協笑道：“朕知道你為什麼不來見朕。”
徐晃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小上足足十歲的小皇帝，心裡的訝異不可言說。
劉協道：“你是怕朕重用與你，對你恩寵太甚，到時候曹操北上，若是朕與曹操對峙，你不忍心背棄朕，是吧？而你又深知曹操乃當世梟雄，心嚮往之，故而寧願暫時埋沒自己，也要等待機會投靠曹操。所以你選擇了默默屈居校尉，這樣你既可以投靠曹操，又不用擔心對不起朕。”
徐晃巨大的身軀也是無力的耷拉著，低頭喪氣的坐在那裡，他眼裡陰晴不定，閃爍著異樣的光芒，看樣子內心正在劇烈的爭鬥。
劉協繼續乘勝追擊：“如今，朕偏要厚恩於你，高官厚爵。”
徐晃依舊不言不語。
劉協看真徐晃的表情，忽然嘆息道：“朕真不如曹操麼？”
徐晃怔怔無語，吃吃道：“這，這“你距曹操何止十萬八千裡？”
一個突兀的聲音。
劉協和徐晃同時向門口望去，正是郭嘉。
郭嘉走到劉協身邊坐下，道：“嘉想，公明現在的心情跟當初的我很像，當時，嘉也是一心想到曹操帳下效力，奈何，奈何遇上這麼個土匪皇帝說著搖頭不止。
劉協嘿嘿……笑。
徐晃直直的盯著郭嘉，顯然是希望他說下去。
郭嘉看了徐晃一眼，像個被人姦汙的小媳婦一樣委屈的道：“公明啊！嘉很羨慕你呀，你是一員武將，而且文武雙修，武力遠超魏桀、李烈之流，所以這臭不要臉的皇帝才會對你如此客氣，你可千萬不要被他的偽善表面欺騙了。想當初，我郭嘉年方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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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協軟綿綿的朝郭嘉踹出一腳，笑道直不起腰來。
徐晃又一次聽到郭嘉幾乎是在詆譭這個皇帝，而皇帝也毫不發怒，反而笑得沒心沒肺，感覺二人不是君臣而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郭嘉嫌惡的拍了拍劉協的腳印，道：“當初這小皇帝被西涼大軍追殺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在曹陽遇到了嘉，嘉當時見他出口成章，便邀他喝酒。後來發現了他是皇帝之後，嘉就準備溜走，奈何，這皇帝邀請嘉不成，便讓李烈那混賬把嘉給綁了。就這樣，嘉就被他挾持著做了軍師。當時嘉想著，我不出一個計謀，到時候皇帝見我無用，自然會放了我。沒想到，這皇帝在曹陽打了幾場勝仗，還對外大肆宣稱是嘉的計謀，嘉當時那個冤啊！那時候，西涼軍對嘉是恨之入骨啊！後來，嘉病了，這皇帝又是假惺惺的照料嘉，還把自己御用的披風脫下來給嘉裹身，面對張繡、賈詡的追兵，他還留下來照顧嘉。嘉當時一心軟，哎！便成了這樣。”
徐晃不知道郭嘉竟然是這樣加入到皇帝帳下的，聽他說得有模有樣，自己心裡也是心潮澎湃，心想，這皇帝也是個頗有心智之人，難能可貴的是，他還能如此愛才，如此放下身段對人，但是為何郭嘉要說皇帝假惺惺呢？
劉協笑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媳婦抓不住流氓。”
郭嘉翻了翻白眼，指著自己臉上一條若隱若現的傷痕對徐晃說：“這皇帝太虛偽了，有求於你的時候對你好得跟什麼似的，一旦如願就馬上顯出原形了。瞧，這就是我們逃出張繡追捕之後，這個皇帝打的，用馬鞭抽我，現在想起來嘉心裡還發冷，哎。
徐晃震驚的張大嘴，看了看郭嘉又看了看劉協，心裡五味陳雜。
劉協聽郭嘉說起這一節，也是暗自後悔。
郭嘉又說：“後來，回了洛陽，嘉勸他不要急於對世家動手，他蠻橫無理，孤傲自大，絲毫聽不進嘉的意見，以至於有了嚴峻叛亂。要不是嘉偷出洛陽，去徐州聯絡劉備拖住曹操，再去宛城說服張繡、賈詡，只怕這事不會如此善終。到時候，張繡大軍圍城，而楊奉，於夫羅又相互離心，到現在，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矣！”
徐晃想要說什麼，但是又下意識的住了嘴。
劉協望著徐晃說：“公明是不是想問，為什麼郭嘉還要死心踏地為朕奔走？為何不出了洛陽便去投靠曹操？說實話，朕也問過郭嘉好幾次，他一直不願意說。”
徐晃聽劉協說了出來，也就跟著點了點頭。
郭嘉苦笑道：“原因嘛，嘉現在也不太記得了。”
徐晃和劉協對望一眼，顯然都不相信，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會不記得了？
過了一會兒，郭嘉輕描淡寫的道：“嘉還記得，東觀外，陛下與嘉共論天下的時候，大雪紛飛，落葉蕭索。我二人背身寫下各自的策略，嘉寫的是：效法先秦，陛下寫的是：得隴望蜀。”
徐晃忽然間身子一震，臉色肅然，眉頭緊皺，奇怪的看了劉協一眼，然後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