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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心結2

“你!”左閼氏站起身來扶著那侍女,飛揚入鬢的雙目失了魅惑的色彩,只是陰狠的盯著她。

“左閼氏大駕光臨就是要如此,擾人清夢麼?”花爻嘲諷的看著那主僕二人,心中卻對昭伊琛鄆罵了千萬遍。這女人仗著自己父親諾頓大王在烏智的兵權,仗著昭伊琛鄆給她的幾分薄情,仗著自己姣好的容顏,優美的舞姿在這宮廷內常常口不擇言,大放厥詞,欺凌弱小侍妾,侍女之事更是玩得層出不窮。可昭伊琛鄆卻從不計較,還曾在宮中坦言,“以後那樣的事,交給婢女做就好了,何勞你大動肝火,親自出手呢?”

花爻再次將這女人從頭打量到腳,這是她第三次來招惹自己了!

第一次,自己被昭伊琛鄆接回烏智時,昔日單于為自己設宴款待,那時,這女人還未嫁給琛鄆,竟就帶著對自己深深的敵意前來敬酒,卻藉故將酒水灑向自己。第二次,自己被封妃,烏智單于後宮並沒有妃這一位,但,昭伊琛鄆卻偏偏設了這個尊位,獨獨給她,讓眼前這位被封為左閼氏的烏拉氏明蕙跑到當時自己居住的暖閣大鬧起來。後來見琛鄆從未夜宿逸雲殿便也安分消停了起來,今日,她這又是發了哪門子的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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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花爻!你好大膽!見了本閼氏竟敢視若無睹?!”

花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回憶了一下,淺笑著說道:“啊,左閼氏呢,”她搞笑的眨眨眼,“大汗沒說明白麼?妃好像只聽從於正閼氏吧,而且,大汗也沒說我的品級比你低啊?”花爻心中竊喜,這尷尬的尊位倒是給她在這女人堆裡豎起了很好的壁壘。

“你!哼哼,”烏拉明蕙拈起蘭花指,扶了扶正自己的發冠,“以為一宿恩典便可一飛沖天了麼?大汗不過是看你可憐。嘖嘖,落魄公主好歹同我們大汗也是有些兄妹情分在裡面的。更何況,離鄉背井那麼多年在朝音也是為我們大汗做了不少事。這該賞賜的恩澤大汗還是會勉強給一點的。”

花爻冷眼看著她,這女人好像話太多了些!她冷笑著睥睨著她,“你知道的挺多的嘛,我一直以為你胸大無腦,呵呵,還是有點豆腐渣在裡面的。”

烏拉明蕙被她嗆得臉色發白,她也再顧不得自己閼氏形象,衝上去便要撕扯花爻的頭髮。

可嘆這只會些花拳繡腿嬌貴無比的左閼氏竟然想憑著往日欺壓他人的功夫來對付眼前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白麵修羅!身旁的侍女冷汗直冒,仍是掙扎著勸阻她,這女人,根本不是對手啊。

但烏拉明蕙豈能就此罷手,她陰狠的指間就要扯住她的髮絲,孰料花爻輕輕一甩頭,“啪!”那柔軟無比的髮絲竟如鋼針一般排排束好齊齊的打在烏拉明蕙的臉頰上!

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疼腫了起來,那女子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花爻仍如閒庭漫步一樣的走向那床,雍容自在的笑對她說道:“左閼氏,大門在那兒,恕我身體不適不能遠送。”

烏拉明蕙怒火頓時燒到了頭頂,她惡狠狠的攥拳意圖再次攻擊,手卻被人給止住了,她回頭一看,昭伊琛鄆不知何時已然進來了,她心中一驚,自己是打探好他的行蹤,知曉他正在軍機閣議事才跑來這裡打壓打壓這女人的威風的。孰料他這麼快就處理完事情了,烏拉明蕙瞬間淡去臉上陰狠的表情和眸中深深的恨意,她頓時變得嬌弱無比,就著琛鄆握住她的手,她柔似扶柳一般的依偎了過去,聲音戚戚然,讓人好不心疼:“大汗,妾室只是想探望,探望妹妹,卻,”她扶著自己紅腫的臉頰,眼淚直接就滾了出來。

饒是眼皮沉重,花爻還是不得不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這女人上演的好戲而喝彩。她移動移動目光,看向面色冷峻的琛鄆,咂咂舌,用目光告訴他,“哎,你的女人,真牛!”

琛鄆似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眸中劃過一絲笑意,他微微拍拍明蕙的肩,將她扶正,細細的看了一下她的臉頰,聲音不溫不火的說道:“花妃身體不適,左閼氏費心了。巫醫說她有心魔,動手傷了你也屬無奈,你就別跟她計較了。”

那女子哀怨的看了一眼花爻,看得後者不停的打哆嗦,緩緩那女子梨花帶雨般的笑道:“大汗說是就是了。”

琛鄆輕輕的扶著女子的背,眼神卻直直的看著那安然躺坐在床榻之人,她那表情是,想吐麼?臉上冰封的笑意微微露出,看著花爻直接扯過棉被將自己頭給捂住,他輕咳了一聲,對懷中女子說道:“閼氏臉頰還有傷,快去傳喚巫醫來診治診治吧,孤可不想看見這樣美麗的臉蛋因為錯手而失去呢。”

女子一驚,連忙叩謝旨意,攜了侍女出了逸雲殿。

昭伊琛鄆咳了幾聲,花爻在被中悶悶的說道:“桌上有水,別咳了。”

昭伊琛鄆輕笑著走過去坐著,“睡這麼久,還沒餓麼?”

“不勞大汗費心!”花爻陰陽怪氣的說道:“大汗勉為其難的一宿之恩已然回報完了民女所做的一切,民女感激不盡,不敢奢望大汗更多愛憐。”

琛鄆一愣,“她跟你說什麼了?”

花爻一氣之下掀開棉被,冷冰冰的看著他,“多好啊,我還不知自己於烏智,於你還有了這份功勞。‘離鄉背井那麼多年在朝音也是為我們大汗做了不少事’。嘖嘖,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勞苦功高!”

琛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你想多了,起來吃點吧,青霞準備的也差不多了,我還有事。”說完轉身就走。

“昭伊琛鄆,我所求的不過是一方淨土,你不給也就罷了,何苦費盡心機的陷我於不義!他變成那樣你到底動了哪些手腳?!”

琛鄆回頭陰鶩的看著她,“呵呵,我倒還不知曉你對自己的魅力如此自信。你憑什麼認定是我動了手腳?你憑什麼不認為他是的確憎恨你!”

花爻被堵的說不出話來,是啊,她哪來的自信,他憑什麼不可以恨自己呢?在知道他大婚的訊息時自己不也恨得差點殺了他們麼?!當他醒來之時發現自己早已偷偷離開,這對滿心準備迎接希望的他又是怎樣的刺激呢?她暗了暗神色,不發一語。

琛鄆苦笑一下,隨即走了出去。

誰愛誰輸。

那女子如同刺蝟一般的保護自己,但在那人面前竟為了靠近哪怕分毫也會狠狠的拔去自己的刺,弄得傷痕累累,血肉模糊。而自己呢,當自己拔掉自己的刺想靠近她點點,她卻會豎起渾身的刺將自己灼傷!是否他倆只能這樣?她明明近在身旁,卻從不允許他的靠近。

花爻悶悶的躺在床上,青姨輕輕的走進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突然趴在她耳側,清脆的叫道:“阿孃,起來吃東西啦!”

花爻被那“饅頭”扯起來坐在了桌邊,左手“饅頭”,右手青姨,皆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她也牽強的笑著動筷了。

“聽長恭說你昨日遇到襲擊了?”青姨隨意的問道。

“恩。”

“以後小心些,大汗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恩。”

看著眼前人兒根本不願同自己多講一句,根本不想將自己講的話聽進去,青姨緩緩的放下了筷子。“阿爻,你知道麼,我很後悔,”花爻一愣,抬眼看向她,“後悔這句話沒早些同公主講。”青姨眼中泛起淚花,她輕輕的用手拭去,“看著大汗同你如此,真的很像,很像當年公主同景塞單于一樣。”

花爻放下碗筷,聽她提起孃親,面色也不禁戚戚然。

“或許你已經知道,公主在長安有記掛的人,當年歐陽路同公主情投意合,歐陽家本打算請旨賜婚時,孰料太后竟搶先一步命公主和親。本就溫柔順從的公主第一次想突出牢籠,任性的飛一次。他們相約宮門,她等著他來帶他走。

可是,等了整整一個晚上,他還是沒來,那寒冬臘月的天氣,公主卻執意的等著宮門開啟前一刻,才沉重的往回走。”

花爻眼中噙滿淚水,她想起張東籬曾經告訴他的“傳聞,當年歐陽路品行不端,闖宵禁,私會宮中女子,便被皇上施以腐刑……”她突然張了張嘴想為那人辯解一下。

青姨低嘆了一聲,“公主回去便大病了一場,高燒不止,劉澈心疼姐姐,想讓太后另擇人選,容太后卻遲遲不肯鬆口。公主醒來之後便去見了劉澈,不知她同他說了什麼,半旬之後公主走上了迎親的花轎。

那日長安風光無限,旭日普照,可我陪著公主坐在轎中,卻在那繁華熱鬧的場景中聽見了她哭泣的聲音。她雖心碎,卻仍是是放不下,仍有些不甘。

青姨有些痴痴的看著窗外的天,“公主嫁至烏智,景塞單于對她極好,可是公主始終不曾開啟心扉,有次公主獨自出去,回來後神情悽然,像變了個人一樣,她更加不愛笑,不愛說話。我不敢多問,私下多加打聽,才知道,那日公主出去遇上了回王庭彙報國情的昭伊軍斜。”青姨無奈的看了花爻一眼,“他第一眼便愛上了她,在她無助寂寞的思念故鄉的時候,那人出現在了梨花樹下。她認錯了人……”

花爻倒吸一口氣,腦中浮現出那樣的畫面,落日黃昏,大漠孤煙,輕風微扶,遊人思鄉,卻在此時,落英繽紛,細細簌簌灑滿一身,女子無奈的回頭便看見那梨花樹下淡淡的身影走入自己小小的世界。記憶中的男子與眼前的人重疊交錯,她分不清,辨不明,然而,她也不想去分清,她認錯了人,心靈上卻得了霎時的滿足。

梨花樹下,故國情,錯誤人,繞魂香。

“景塞單于知曉公主心中有人,不知是為了兩國邦交還是真的愛上了她,仍是加倍的對她好,公主心中有愧,更加不敢接受。直到,他死去的那刻,他說,‘日後若是昭伊軍斜奪得皇位,你便改嫁吧,他對你有意,你不會被族人所害的’,她豎了多年的心牆霎時坍塌,他又問她,‘如果早些遇見,她會不會愛上他。’景塞單于始終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公主卻用了一杯毒酒告訴他,她會。

那些剎那間的芳華不過是浮光掠影一樣在心中蕩起層層漣漪久久的不能釋懷,可有時候呵,”她深深的凝視著她,輕輕握住她的手,“阿爻,有時候,很多事情是失去才知道珍重的。你不要再重複你孃親的路,好不好?那人只是心中的一個圓不成也圓不了的一個夢,忘了吧。”

忘了吧,忘了吧……

花爻早已泣不成聲,這是青姨第一次跟她說起孃親的過往。那些錯過的人,做錯的事,那些沉澱的過往,那些翻飛的往事,那悽婉的歌謠,那心中的碎想,都隨著那杯毒酒盡數消散。

“長相思,長相憶。與君別離,相去萬里。往事盡飄散,故園如故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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