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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新官赴任(三)

程仲甫正在驛館的偏房裡準備就寢之物,聽軒轅昭說明具體原由之後,二話沒說,趕緊拎起隨身攜帶的那個精緻藥匣子,跟著他去正屋裡給府臺大人診治。

聞訊趕來的黑瘦驛吏,趕緊給程仲甫搬了把椅子。程仲甫就勢坐到宋鴻銘面前,仔細對他進行一番望聞問切之後,皺著眉頭說道:“府臺大人,您這得的可不是瘧疾,而是寒熱重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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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鴻銘大驚失色道:“難怪宋某一直感覺身體越來越差,原來是藥不對症啊!”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皮膚上突然出現很多紅斑點,一會冷一會熱的,大家都以為是受毒蟲叮咬患上了瘧疾,於是便讓驛吏給煮了雄黃湯藥以毒攻毒,哪知每況愈下,以致到現在竟苟延殘喘病入膏肓。

軒轅昭忙問道:“老程,可有妙法醫治?”

程仲甫回過頭微笑道:“公子儘管放心,沒有金鋼鑽,咱不攬瓷器活兒,屬下既然能看出來什麼病,自然有醫它之法。”他說著開啟藥匣子,從裡面撿了幾味中草藥,然後耐心的傳授黑瘦驛吏煎煮之法。

半個時辰之後,宋鴻銘喝完黑瘦驛吏新煮的藥湯,酣暢淋漓的出了一身大汗,頓感神清氣爽,病情一下子減輕了許多,臉色慢慢由蠟黃變得潮紅,氣色明顯已經好轉了。程仲甫給宋鴻銘留下三天的藥量,並叮囑其將養之法,然後便退了出去。

此刻室內只剩他們二人,宋鴻銘站起身朝軒轅昭躬身一禮道:“宋某多謝提點大人施以援手!”

軒轅昭微微一笑,起身還禮道:“區區舉手之勞,實在不足掛齒,請府臺大人勿要放在心上。時辰不早了,府臺大人早點休息,晚生明日一早還要啟程趕路,還是先行告辭吧?”

他說是告辭,卻沒有抬腳要走的意思,自然是在等著宋鴻銘能夠知恩圖報給他釋疑解惑,詳細說說寧江府的錢荒亂局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宋鴻銘身為儒學大家如何不曉得這個老理兒?

此刻見軒轅昭假意要走,宋鴻銘急忙說道:“提點大人請坐,宋某有幾句肺腑之言,閣下聽完再走也不遲嘛。”軒轅昭聞聽此言心中雀喜,看來沒有開不了瓢的葫蘆,常言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於撬開這位天道宗首席大弟子的嘴巴了。

兩人重新落座之後,宋鴻銘用毛巾擦了一下額頭上剛剛冒的汗,嘆了口氣道:“適才提點大人說到寧江府的錢荒亂局,其實不瞞你說,宋某這些天愁腸百結,夜不能寐,終至獲此大病,歸根結底就是因為這事鬧的啊。本來經過數月的調查論證,對於此次錢荒亂局,宋某已經有了幾點淺薄的認知,正要奔赴京師向朝廷稟報,不想卻在此處一病不起。”

軒轅昭聽宋鴻銘這番話的意思,應該是已經找到了問題的解決方案,不知道都是些什麼大政方略,這可關係著寧江府的大局,也跟他到此處開府建衙的使命息息要關,於是忙問道:“府臺大人的論證結果,是否與錢監差額鼓鑄有關?”

鼓鑄就是用鼓風扇火冶煉鐵錢,而差額鼓鑄則是指鑄錢沒有達到規定數額。同安和宿松兩大錢監的歲鑄定額為三十萬緡,如果差額鼓鑄的話,投入市場的鐵錢就會減少,自然也就會造成錢幣不夠用,這樣的話錢荒就解釋通了。

可問題是,寧江府目前不僅僅是錢荒,還有通貨膨脹,也就是錢幣貶值貴衣高食,與錢荒的實質正好相反。錢荒是錢幣不夠用,通脹則是錢幣發行過多所致。這個互相矛盾的問題從一開始就在困擾著軒轅昭,他請教了很多內行之人,全都無法解釋清楚其中的原由。

宋鴻銘思忖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其實這裡面的情況比較復雜,不是某個方面的單獨原因。前幾年寧江府發大水,五個縣淹了四個,經濟一下子垮塌,這兩年才稍有好轉,但還是沒有完全復甦過來,很多地方還在荒蕪之中,十寨九空,你們沿途過來也都看到了吧。

寧江府本地很少產茶、鹽、酒這類朝廷統籌的專營貨品,幾乎都是從外地調撥,從川陝和福建沿海進貨,運費至少佔去了十分之三,茶鹽酒的價格因此居高不下,這是直接導致本地貴衣高食的主要原因。

另一方面朝廷對錢監的管控比較嚴苛,每年的歲鑄額和大小鐵錢的鼓鑄比例,都是固定死的,像小錢根本就供不應求,當十大錢卻堆積如山,根本沒有顧及市場變化,這才導致錢監雖然按照規定完成了鼓鑄任務,卻不能滿足市場需求,以致造成所謂的錢荒。

提點大人來了之後,宋某相信冶司衙門一定會順應市場變化,在這方面發揮出積極作用,儘早解決錢荒問題。”

宋鴻銘斷斷續續的說了這麼多,軒轅昭總算聽明白了。通貨膨脹貴衣高食的主要原因,他歸結於大水過後的後遺症以及茶鹽酒等日用品進價過高,而錢荒的原因則是朝廷統籌嚴苛,沒有給寧江府以適當的自主權。

宋鴻銘給出的說法恰恰與工部和戶部正好相反,一個說朝廷統籌嚴苛,一個說地方陽奉陰違,各執一詞,究竟是誰在說謊?看來這個問題只有到了寧江府之後,把兩個錢監的監當官叫到淮西轉運司衙門,大家當面鑼對面鼓,對一下賬目就什麼都清楚了。

軒轅昭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府臺大人這次進京的主要目的,是準備解決茶鹽酒進貨渠道的問題嗎?”大水後遺症沒有什麼速效辦法,只能慢慢消化吸收。淮西冶司衙門成立之後,朝廷就不會再直接對錢監進行遙控。剩下最後一個問題,自然是茶鹽酒進價過高了。

宋鴻銘嘆了口氣道:“茶鹽酒的問題,這兩年宋某已經上了十幾道奏疏,始終沒有得到徹底解決。不知道此次進京,朝廷能不能體恤百姓,先免徵兩年賦稅,再使茶鹽酒從周邊地區進貨,把售賣價格降下來,讓寧江府的百姓緩上一緩。宋某此次進京之後,這裡的事情只能請提點大人多費點心思,居中宏觀指導調控,拯救吾民於水火之中。”

他說到此處似乎是牽動了肝腸,禁不住連連咳嗽起來。病成這樣心裡還裝著百姓,斯人公忠體國之心,由此可見一斑,軒轅昭大為動容,忙站起身拱手一揖道:“多謝府臺大人指點迷津!寧江府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免徵賦稅與茶鹽酒降價之事,晚生插不上手,也無能為力,只能靠府臺大人一個人去爭了。至於錢荒之事,晚生既然奉了君命,定然不敢辜負重託,實地徹查之後,一定會給寧江府父老一個滿意的答覆!”

宋鴻銘扶著太師椅搖晃了兩下算是回禮了,他十分讚賞地點了點頭道:“一直風聞提點大人年紀輕輕卻文武雙全,忠勇過人,朝廷能派你來開府建衙,宋某深感欣慰,希望你能旗開得勝,馬到功成!宋某因突發疾病耽誤了很多日子,等病情痊癒之後,也會快馬加鞭趕赴京師為民請命。提點大人,為了寧江府的庶民蒼生,咱們就分頭行動吧!”

兩人惺惺相惜,聊敘得甚是融洽,不知不覺已經聊了一個多時辰。此刻已是亥時,軒轅昭到現在還沒吃晚上的哺食,肚兄悄悄開始腹誹起來。對面的宋鴻銘由於喝了程仲甫調劑的中藥,病情陡然好轉,心下一寬,嘴裡的話就多了起來,軒轅昭難得遇到這樣的好機會,自然得強忍住飢餓,儘可能多的從對方嘴裡獲取有用的乾貨。

說到開府建衙之事,他忽然記了起來,手下那幾個淮西冶司衙門的屬官吏胥,提前一個多月就來寧江府打前站了,不知道新衙籌措的怎麼樣了,於是忙問道:“府臺大人,我冶司衙門有一名文字官,一名幹辦官,還有六名吏胥,他們已經先行趕來籌建新衙,想必準備的差不多了吧?”

宋鴻銘聽了一愣神道:“提點大人說什麼?你們冶司衙門的屬官有提前來寧江府嗎?宋某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軒轅昭嚇了一跳:“府臺大人,他們一個半月前從京城出發,粗略算起來至少到此處有一個月了吧,您是不是不公務繁忙無瑕顧及這些小事?”

宋鴻銘皺著眉頭思忖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道:“凡是朝廷來的上差,無論是哪一級官員,府城的城門監吳世仁都會第一時間向宋某稟報,如果真是冶司衙門的屬官前來赴任,他斷然沒有隱情不報的道理啊。”

如此說來,顯然就很蹊蹺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難道他們八個人會憑空消失了不成?這裡面要麼是宋鴻銘沒有得到確切資訊,要麼他們真就出事了。

其實宋鴻銘剛才說那翻話的時候,他也不是十分肯定,因為在他準備動身上路之前,府城突然發生了大規模民眾騷亂,他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徹底平息騷亂,不料剛走到臨界驛館,就積勞成疾病倒了,這就是他之所以磨蹭了近兩個月還在寧江府地界的真正原因。冶司衙門屬官前來赴任,可能正好趕上府城發生大規模民眾騷亂,這裡面會不會出現什麼差池,現在恐怕誰也說不好了。

軒轅昭從正屋裡告辭出來之後,徑直走到黑瘦驛吏房間裡,準備尋點吃食填補肚皮。軒轅昭一邊吃著剛剛熱好的剩菜剩湯,一邊和黑瘦驛吏閒敘話道:“聽說府臺大人在驛館病了一個多月了,怎麼沒去附近的州縣找個郎中醫治一下啊?一直拖到現在,小病也都拖成大病了。”

這番話其實軒轅昭是有意問的。朝廷急令宋鴻銘進京述職,他卻呆在這裡養病,而且一養就是一個多月,養病就養病吧,為何連什麼病都不清楚,也不去請郎中診治,這就非常可疑了。

黑瘦驛吏聽了軒轅昭的問話,白眼珠子一翻道:“一個多月?你聽誰說的?府臺大人只比你們早到幾日而已,而且他本來準備帶病趕路的,結果還沒出門就暈倒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到哪尋郎中去?況且府臺大人還著急趕路。他們都說是得了瘧疾,沒辦法我就勉為其難,給他煎了副雄黃湯藥,誰知卻越吃病越重了。”

軒轅昭聽完眉毛一挑,從時間上看果然有問題!這期間寧江府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兒,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宋鴻銘究竟在刻意隱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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