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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芳蹤何覓

轅軒昭從魯王的寓所出來之後,一直在邊走邊琢磨。

從結果上看,墨元瑛肯定是負氣而走的,那麼問題來了,韓元熙究竟給她說了什麼?這個答案顯然已經不得而知了,因為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韓元熙似乎也裝了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滿情緒,不可能再找她追問出什麼結果了。

常言道三個女人一臺戲,現在兩個女人就把人搞得暈頭轉向了,當真是常言不虛啊。

轅軒昭仰天長嘆了一聲,閉著眼睛自言自語道:“蘭香啊,你跑到哪兒去了?為什麼不等我回來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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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蘭香兩個字,他突然心中一動,隨即把手伸到貼身內衣摸了一下,從裡面拿出來一隻繡著蘭花的香囊,這是當初在蘭香茶坊臨別之際,墨元瑛特意送給他的定情信物,據說一個人關在屋裡整整搗鼓了三天才弄好。

轅軒昭放到鼻子底下輕輕嗅了一下,沁人心脾的香氣直入肺腑之中,頓覺頭腦輕爽,靈臺澄明,他猛然想到一個地方,對了,她準是去那裡了!

轅軒昭想到這裡,一刻都沒再耽誤,立馬回到自已的寓所裡,三下五除二,把從四品的紫金魚官服脫下來,然後換上一套普通讀書人常穿的儒冠白袍,如此搖身一變,立馬就成了一位風度翩翩的年輕儒生。

程仲甫見他回來之後一言不發鑽進更衣室裡,這會兒又換了便服準備出去,禁不住上前問道:“公子,您這是要出去尋找墨姑娘嗎?”

轅軒昭看了他一眼,答非所問道:“哦,老程,孫二嫂呢?”

正在炊屋裡搗弄鍋碗瓢勺的孫二嫂聞訊趕來,兩手搓著圍布裙一臉疑惑道:“公子,您是在找我嗎?”

自從她嫁給程仲甫之後,這還是頭一次被轅軒昭找來問話,以往既便轅軒昭想吃什麼,直接交代程仲甫即可。

轅軒昭點頭道:“嗯,孫二嫂,你此前在眾安橋開的那個魚羹鋪,是不是已經轉手他人了?”

孫二嫂更是一臉詫異道:“自從被元瑛妹子叫去寧江府,魚羹鋪就關門了。”

轅軒昭接著問道:“哦,那麼蘭香茶坊呢?”

孫二嫂遲疑了一下道:“元瑛妹子離開之後,咱們墨家人並沒有讓它歇業,一直都在開著,不過,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可真說不好。”

正在寓所裡收拾東西的墨家八雄、阿飛以及靈兮,一聽轅軒昭問起墨家產業蘭香茶坊的事情,全都呼啦一下跑了過來。轅軒昭一看就知道,他們大概都想到墨元瑛可能已經回眾安橋了,這樣一來,每個人更加歸心似箭,全都想回去瞅上一眼。

轅軒昭笑了笑道:“好!你們都離開家一年多了,就跟著我一起回到故地重遊一番吧!”

馬上就可以回家看看了,阿飛高興的手舞足蹈,圍著小姐姐靈兮又跳又叫,靈兮被他拉扯得東倒西歪,也是咿咿呀呀叫個不停,墨家八雄被他們兩個的情緒感染,也都情不自禁喜上眉梢。如今他們都是永靖軍的進武校尉,雖然不算衣錦還鄉,至少是有身份的人了。

蘇婉兒本來是在收拾墨元瑛的寢房,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趕緊飛跑出來看看怎麼回事兒,她剛一探頭就被轅軒昭看到了,轅軒昭過來一把將她捉住,然後笑著討好道:“婉兒,你想不想跟著我們一起去眾安橋玩耍啊?那裡可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呢!”

自從蘇青玉去世之後,蘇婉兒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她把轅軒昭當作自已的親哥哥,把墨元瑛當作自已的親姐姐,可是由於那一次眾所周知的誤會,不得不強迫自已對轅軒昭敬而遠之。

轅軒昭一想起來這些就胸悶氣塞,此時阿飛他們都要回墨家團聚,轅軒昭不忍心看著這孩子一個人在家裡孤苦伶仃,是以想帶著她一起去湊個熱鬧。

沒想到蘇婉兒嫩臉一紅低著頭道:“婉兒多謝公子美意,墨姐姐的寢房還沒有收拾妥當呢,晚上她回來之後怎麼安寢啊?婉兒還是留在家裡吧。”

轅軒昭聽了這話,只得惋惜的搖了搖頭,然後下意識地轉頭掃視了一下旁邊的程仲甫。

程仲甫立時會意,忙說道:“公子,時辰不早了,要去的話就儘快上路吧,有老程和拙荊在,不會讓婉兒感到孤單的。”

孫二嫂聽了輕輕擂了他一下,笑著嗔道:“什麼捉精啊?我是你名媒正娶的夫人好嘛!”

眾人一聽,全都鬨堂大笑。

此後墨家八雄套了兩輛馬車,然後幾個人便直奔城中的眾安橋而去。

眾安橋是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那裡魚龍混雜,小道消息頗多,轅軒昭此行的目的,不僅是尋找墨元瑛,還兼有打探訊息的意圖。

此前史遠道跑到都亭驛打聽北朝使團具體入城時間,這一反常舉動引起轅軒昭警覺,他預感到這裡邊會有事兒,但卻無法知其詳情。

如果對方有所行動,那麼一定會選擇在城門到都亭驛的路上,這一點他早就想到了。

光想到這一點是沒多大用處的,從城門到都亭驛這段路有四十多裡,哪裡可能在這麼長的距離防範布控?當務之急必得有的放矢才行,否則眉毛鬍子一把抓,很可能會本末倒置無濟於事。既然一無所知,那就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到眾安橋這個訊息集散地溜達一圈兒,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轅軒昭是抱著這個想法去的,結果還真讓他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趕著兩輛馬車來到眾安橋下,轅軒昭在蘭香茶坊門口下了車,然後讓墨元傑領著阿飛他們直接回墨家找墨元瑛,自已則準備一個人到茶館裡故地重遊一翻,說不定會碰到師妹。

轅軒昭站在門口看了半天,那副門頭匾額殘缺不全且字跡模糊,看不出來是蘭香茶坊四個字,莫非已經改換門庭了?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蘭香很有可能沒再回到這裡了,他正在暗自惋惜時過境遷,就在這時,從茶坊裡魚貫而出一撥人,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一個個儒冠白袍談笑風生。大冬天的,每人手裡還搖晃著一把題字摺扇附庸風雅,不用問,一準是附近國子監的監生。

轅軒昭等他們全都走完之後,這才邁步走了進去,只見高高的櫃檯後面,一個頭戴東坡巾的中年男子,正在低著頭噼裡啪啦的撥弄著算盤珠子,看樣子今日沒少進帳。

轅軒昭悄然走到跟前,輕輕用手指在黑漆實木的大櫃檯上敲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掌櫃的,今日生意不錯嘛,恭喜恭喜!”

那名中年男子聞聲抬起頭來,轅軒昭一眼就認出來了,此人正是一年前在墨寶齋見過的那個店鋪掌櫃。

那是在天下儒林大會開幕前一天,劉洛的三個門生到墨寶齋閒逛,轅軒昭懷疑他們是海東青獵鷹,讓墨元瑛進去試探他們的功夫,他則暗自趴在門縫邊上往裡窺視,是以轅軒昭認得這位店鋪掌櫃,而對方卻從來沒有見過他。

墨寶齋和蘭香茶坊都是墨家產業,看來沒有更換門庭,只是換了店鋪掌櫃而已。

茶坊掌櫃瞄了一眼轅軒昭,旋即又低下頭繼續算帳,同時嘴裡輕聲咕嚕道:“咳,有什麼可恭喜的,你們國子監的官老爺,一個比一個扣門兒,會讓小店多賺一個大子嗎?”

無論衣著、年紀還是氣質,轅軒昭都與剛才那些風華正茂的監生一般無二,難怪茶坊掌櫃會誤以為他也是。

轅軒昭心中一動,忙問道:“這麼說是國子監的官員請吃茶了?他們為何今日一下子請這麼多人一起吃茶呢?”

茶坊掌櫃聞聽此言,這才再次抬起頭十分詫異地問道:“咦,難道你不是國子監的生員嗎?”

轅軒昭只好笑了一下道:“不瞞掌櫃的說,在下還真不是國子監的生員。”

茶坊掌櫃聽了這話,臉色一變,趕緊說道:“這位客官,對不住了,小店今日被國子監包場,恕不便接待外客,要不您移駕一步?”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是在客客氣氣的趕轅軒昭走呢。

轅軒昭正想告知對方自已的真實身份,不料就在這時,只聽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

轅軒昭聽到門口有動靜,微微偏了一下頭,用眼角的餘光掃視過去,不看則已,一看當即大吃一驚,趕緊一個箭步閃身躲到櫃檯後面。

櫃檯上剛剛收了一堆碎銀,茶坊掌櫃嚇了一大跳,這個年輕人不會是來打劫的吧,正要大聲急呼,轅軒昭一把將他拉低,然後壓低聲音喝道:“不要聲張,我是轅軒昭!”說著迅速扯出脖子上的烏金項鎖給他看。

茶坊掌櫃聽到轅軒昭三個字本就是一驚,看到烏金項鎖又是一驚,確認是墨家鉅子之後,當即瞪著驚恐的大眼睛,像搗蒜一樣連連點頭。

轅軒昭這才悄聲說道:“你親自去招待來人,仔細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

茶坊掌櫃慌忙答應一聲,趕緊走出櫃檯,朝著兩個客人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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