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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沉默的 羔羊 上

頭狼死了,狼群發起的自殺式攻擊也在洞穴掩護和弓箭手芙蘭的遠端支援下抵擋了過去。

失去了首領的約束和指揮後,這群灰狼又再度變回了依靠本能行動的野獸。然後在黃昏即將到來的時候,它們漸漸離開,在丟下十幾具同伴的屍體後撤退。

麗娜松了口氣,所有人都跟著放下了壓在心口的那塊大石,但他們卻笑不出來,因為那些離開的群狼只需要再堅持一個時辰就能夠耗盡四人所有的力氣和反擊手段。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一個人影,熟悉又陌生的人影,他握著柄居中折斷且佈滿鋸齒般缺口的刀刃,纖細的影子被夕陽拉得極長,緩慢靠近了死去的頭狼,模仿之前特納的動作取出了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風系魔核。

麗娜在他面前不遠處停了下來,昏黃的夕陽照亮了彼此的面容,她突然變得緊張起來,目光掃過了對方修長的眉宇,稜角分明的輪廓,最後停在了一雙有著不可思議般清澈的碧色瞳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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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能歸我麼?”羅亞開口說,悅耳的聲線模糊了其真實的性別,那隨著唇角揚起而出現的酒窩也彷彿失去了該有的稚氣,讓人無法看透。

“當...當然可以。”

麗娜的肩頭輕微顫抖,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轉身朝著後方揮了揮手,餘下的三人也都靠了過來,一樣的神色複雜,躊躇猶豫。

“小嚮導...不,羅亞,這頭狼王的屍體可以留給我們麼?”說話的是獵人冒險者特納,開口的瞬間就改變了原有的稱呼方式。看得出來,剛才的那一幕給了所有人不小的震撼,欽佩以及...隱晦的恐懼。

“可以啊,我不需要。”

得到了對方應允的特納在狼王的屍體前蹲了下來,瞳孔中漸漸放大,因為這頭狼王的死狀著實是古怪,從下腹部開始延伸到下頜的傷口無比的光滑連貫,如同被神兵利器切割出來一般,但真正造成這一切的卻只是一柄殘破的斷刀。

特納的額頭冒出了冷汗,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附近的另一具狼屍,那是他們一開始打倒的‘狼王’,現在想來的確是太過孱弱和無能極有可能被當做了誘餌。可如今,這頭病弱的雄性灰狼被掏空了內臟只剩下充當偽裝的皮囊,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十四歲還未褪盡青澀的少年想出的辦法,即便是他都感覺到了不寒而慄。

“你也是獵人?”特納忍不住問。

“我是酒館的侍從偶爾兼職嚮導。”羅亞回答,側面否認了提問。

獵人,傭兵以及冒險者都和武者魔法師不同,是一種包括普通人在內的所有人都可以從事的職業,伴隨著出現的則是各個工會組織,然後根據過往戰績來判定其職業等級。當然了,各個工會之間也存在著優劣高低,越是強大的工會能夠接到的任務報酬就越是豐厚,危險等級也就越高。

特納想要這頭狼王的皮,一是因為這種變異進化後的魔獸價值不菲,二也是想將其當做戰利品提升自己的獵人等級。想到之前那頭懂得佈置陷阱指揮狼群的頭狼,特納忍不住咧了咧嘴,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這些畜生進化的速度真是見了鬼了!”

羅亞動了動嘴角,看著特納將狼王皮完整剝下,輕輕的嘆息道:“的確是太快了。”

短暫的休息之後他們準備離開,很不幸的是他們的矮腳馬已經死在了剛才的狼群襲擊之中,每個人多多少少也受了些傷。而此時正是黃昏,一旦入夜起風,漫天飛揚的沙塵將會比群狼更為可怕,輕而易舉就能夠吞沒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他們只能暫時改變行程,前往附近的群居地度過一夜。

在這過程中,冒險者林克有意走在了隊伍的最前列,藉著夜空中微弱的星光不時將目光停駐在羅亞身上,在經歷了之前的變故後他的性格忽然收斂內向了許多,將臉漲得通紅才低聲說:“羅亞先生,我能問一下,您的鬥氣是幾級?”

羅亞愣了愣,側過頭卻沉默。

林克一下子緊張了,慌慌張張的擺手道:“對不起,我這樣說可能冒犯了。可...我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還沒見到過哪個和你一樣的年輕人有這樣的身手和本事。”

變異的一階狼王,二十一歲的冒險者,十四歲的少年,體能...速度...爆發力....

羅亞的腦海裡瞬息間閃過數個可以想到的類比內容,最後緩慢閉上了眼睛。

“二級鬥氣,初期。”他笑了笑,給了對方一個滿意的答案。

“是...是麼!”

林克的臉色突然漲紅,不是憤怒而是激動,因為鬥氣的每一次提升和晉級都需要大量的磨礪和鍛鍊乃至經歷生死,這對於邁入了‘穢煉’但還未能夠掌握鬥氣的他來說,年紀輕輕的羅亞簡直是偶像一般!

但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林克並不知道,羅亞撒謊了,他根本就不會鬥氣,甚至連‘穢煉’都不曾摸到一絲邊角。

第九群居地到了,這是一處由土牆,哨塔,木質結構房屋組成的建築群落,像這樣的地方在威亞平原上一共有二十三個之多,為冒險者提供落腳歇息的同時也是互相交易買賣的場所。

許是因為狼群的耽擱,當他們抵達這裡時已經有了為數不少的冒險者聚集。這些冒險者通常以四到五名成員為一個小隊,職業分工明確,每個人的手裡或多或少都提著魔獸的屍體,有灰狼,角羊,巖兔,甚至包括了最難對付的毒龍蠍。

“嘿,羅亞!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

交付了入住費用的一行人剛剛進入群居地,一個留著山羊鬍鬚的中年人就走了過來,張開雙臂似乎是想要給一個熱情的擁抱,可在一下秒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訕訕收回了動作。

“沒什麼,找了份兼職而已。”羅亞笑了笑,轉而伸出了手。

“哈...又是漢斯那老東西對吧?他最近怎麼樣,死了沒有?”山羊須中年人哈哈一笑,順勢握住了羅亞的手掌,觸之即放,隱隱有所顧忌。

“好的很,怕是還能再活個十年。”羅亞說完,轉身讓開了位置,“這些是我的僱主,不知道還沒有空餘的房間讓我們留宿一晚。”

中年人順著羅亞的指引看到了麗娜四人,臉上很快露出了商人慣有的諂媚微笑,“當然有!一共三間對吧?我只收你們兩間的費用,羅亞是我的朋友,免費!”

簡單的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麗娜最後以六枚金幣的價格順利得到了三個房間的使用權。房間並不大,除了眼前的這張床外就只有一壺最基本的飲用水,這在其他地方可能分文不值但在遍地黃沙的威亞平原卻是和金子等價的東西。

第九群居地並不大,總體面積約莫只等於一個小小的村落,除開提供冒險者休息的幾十個房間外便沒了其他多餘的空間。而事實上,這些群居地也的確是十五年前遊散在威亞平原上的村落遺址。物是人非之後,帕特裡城考慮到冒險者為抵禦獸潮所帶來的利弊,這才著手重建了二十三個群居地並由專人管理經營。

當然,同樣需要交稅。

羅亞閉著眼睛,腦海裡閃過短短一天裡發生的所有光景,對以分析梳理出有用的東西,很快就有了答案。

出手闊綽但身手普通,臨機應變能力優秀但團隊協作一般,所有的因素無一不在說明麗娜的四人小隊只是來此地狩獵魔獸的新人冒險者。但如果真是這樣卻又和那天雨夜出現的黑衣人無法匹配,難道真的讓自己給他們帶路麼?

“篤篤篤...”

就在羅亞努力嘗試著將兩條背道而馳的線索重疊在一起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打聲,敲門的是麗娜,手裡莫名多了兩個酒杯。

“可以進來麼?”

“當然。”羅亞點了點。

看著麗娜遞來的滿滿一杯酒,羅亞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不怎麼喜歡喝酒,但這卻無法影響他欣賞美麗的事物。

冒險者麗娜有著一頭垂至腰際的長卷發和一雙明亮的眼睛,穿著的輕甲因為脫離戰鬥的關係也卸下了部分元件,露出了修長圓潤的腿部和胸口位置若隱若現的雪白溝壑。她的身材偏向於高挑修長卻不顯瘦,常年的冒險生涯令其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襯著姣好的面容著實給人一種口乾舌燥的感官觸動。

“我說...你要不要加入我們?”一大口濁酒之後,麗娜終於說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一雙明眸落在了羅亞的臉上。

“可我似乎還不知道你們到底打算做什麼,既然要我加入總不能有所隱瞞才對。”

“隱瞞...什麼?”麗娜彷彿突然沒了酒意,儘管掩飾的很好可羅亞還是捕捉到了她一閃而逝的驚慌。

“起初我以為你們是初來乍到的新手冒險者,可這一路上你們的表現卻和其他冒險者不同,不狩獵也不探索,一味的讓我儘快將你們帶往平原的前方,如果不是因為林克試圖在我面前彰顯實力惹來了狼群,恐怕現在早已走在了所有冒險者的最前頭。”

羅亞稍稍抿了口酒,腥辣的味覺刺激令其皺了皺眉頭,然後繼續道:“獸潮出現的時間還有一個月,一旦爆發,別說是你們四個,即便是四十個,四百個都難逃一死。那麼,問題來了,這片黃沙平原的深處到底有什麼在吸引你們呢?”

羅亞語畢,麗娜瞬間蒼白了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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