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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理智的正常人

老爹聽完忽然嘆了口氣,“好吧,有些事情我想現在是時候告訴你了。”

他指了指屋頂,“你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要住在這間碉堡裡面是吧,我以前都不想跟你解釋的,但是我想我現在或許應該告訴你了。”

聽他這麼說我頓時來了興趣,在他身上數不清的謎團之中,這一個無疑是最讓我感到好奇的,卻聽老爹淡淡的說道。

“在你上大一的那一年的夏天,我一個人在家裡閒著沒事幹就開始找一些老電影看,其中看的最多的是喪屍電影,非常多非常多,多到比你一輩子加起來看過的電影還要多,我看了這麼多的喪屍電影,以至於心理面有個聲音不斷的在提醒我,快點做好準備吧,世界末日馬上就要倒了!喪屍病毒馬上就要爆發了!就連做夢的時候那個聲音也在不斷的響,以至於我常常會夢見和喪屍廝殺的場景。”

“你知道我這人一項是遵從直覺的,因此我毫不猶豫的賣掉了老家的房子,在這個地方買了塊地,然後蓋了這間碉堡,這座能夠在喪屍的圍攻中不被攻破的碉堡,這樣即便是末日來臨,世界到處都是喪屍,我也可以安全的呆在這裡,等到喪屍因為吃不到東西全都餓死了我再出去。”

我凝視著老爹的眼睛,看他那十分少見的一臉嚴肅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老爹忽然一笑,“哈哈哈,還是騙不過你啊,好吧,剛才那個確實是我編的,這一次我說實話,其實故事很簡單,你上大學那一年我一個人在家看了一部美劇,主人公就住在一座碉堡改建而成的住宅裡,我那時候看了覺得非常酷,非常有意思,心中一時興起於是就建了這座碉堡,當然開始住的時候感覺確實很新鮮很有趣,但是住了一段時間之後發現這碉堡住起來實在沒什麼舒適感可言,雖然冬暖夏涼但是光線實在糟糕的很,弄得我現在像鼴鼠一樣看到陽光就頭昏眼花的。”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那你還住在這裡面?”

老爹聳了聳肩,“那有什麼辦法,錢都花了,房子也蓋起來了,總不能就這麼荒廢了啊,反正我現在也習慣了感覺也沒什麼,經常出去走走也就是了。”

我看他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忽然明白他想要告訴我什麼了。

“你是說我應該想做就做,不要去想那麼多?”

老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如果你是像我這種豁達看得開的人,當然就是這個意思了,但如果你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對人生有著嚴格的計劃和要求,希望成為一個人們眼中的‘成功人士’那麼在你選擇放棄目前的職業當一個職業玩家之前,你最好還是想清楚的好,就像一個理智的正常人絕對不會住在一個碉堡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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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他後面的話,卻又有些迷茫起來了。

他說‘理智的正常人’的時候,分明用的是一種不屑的語氣,很顯然,他大概是希望我和他一樣是一個特立獨行、‘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的人,但是我也記得小時候他說過的話,“做好你自己,不要生活在別人的期望之中,即便那對你報以期望的是你最親密的人。”

那麼我自己的內心深處到底又是怎麼樣一個人呢?老實說活了這二十多年,我卻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呢。

我講出了自己的疑惑,老爹卻只是十分寬容的笑了笑,“這沒什麼奇怪的,世界上大多數人直到老死床頭的時候也沒有想明白自己內心深處到底渴望著什麼,所以不要著急,你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來搞清楚這個問題呢。”

掏出懷錶看了看,老爹伸了伸懶腰,“好了,別說那麼多了,先睡一覺吧,或許明天一大早,你就豁然開朗的什麼都搞明白了。”

說完他便關了電腦,給我指明了去客房的道路,然後便一個人回屋睡覺去了。

躺在客房的木床上,看著那小窗戶投射進來的一縷月光,我卻陷入了沉思。

“老爹是個很特殊的人,這一點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了,當別人家的孩子玩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電腦遊戲的時候,老爹卻只允許我玩粗糙不堪的紅白機,什麼魂鬥羅、超級瑪麗、坦克大戰、這些古董級的遊戲陪我度過了兩年艱難的童年歲月,之所以說‘艱難’是因為老爹愣是讓我把遊戲當成作業來玩,經常給我下達硬性的指標,必須完成一個遊戲的某些內容才能繼續下一個遊戲。

直到將一款六十四合一的遊戲卡帶通關過半,老爹才升級了我的遊戲裝置,世嘉黑卡、街機、紅色警戒、CS、《傳奇》《魔獸》、用他的話講,要讓我體驗他曾經體驗過的快樂時光,雖然這些‘快樂時光’在我的回憶中留下了十分沉重的記憶,但卻最終讓我得以能夠從客觀的角度來看待一款遊戲的好壞優劣。

直到我十五歲的那一年,當我把老爹小時候的那些經典遊戲全都體驗了一遍之後,老爹才把一臺配置堪稱豪華的電腦送給了我作為生日禮物,並且允許我隨意玩我喜歡的遊戲,但我卻從此對遊戲有了一種另類的看待方式,很多時候我不是在玩一款遊戲,而是在觀察遊戲的內容和設定,哪裡比較出彩、哪裡還需要改進,在我十八歲那一年在玩通了一款頗為出名的國產遊戲之後我將這款遊戲的不足之處和可以改進的地方寫了下來寄給了那個遊戲製作人,本來我以為不可能有什麼結果最終卻十分意外的被那人邀請成為他的策劃助理,在參考了我全班倒數的學習成績之後我果斷的放棄了不可能在有什麼起色的學業,成了一個遊戲公司的小職員,從此以後我便踏上了遊戲策劃這條人生道路。

從某種意義上講,是老爹造就了我,如果不是那些看似簡單但卻暗藏了遊戲真理的古老遊戲,那麼或許我現在根本就和大多數人一樣,盲目的追求遊戲的畫面絢麗程度,遊戲的爽快感,而忽略了遊戲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內容。

從某種意義上講,老爹對我的教育也是特立獨行的,很多時候他表現的十分寬鬆,他不會要求我考高分,當我的成績淪為全班吊車尾的時候依然一笑置之,他也不會逼我去報考學習班,更不會讓我去補課,用他的話講,那些都是無用的東西,除了更加晦澀、更加毀人不倦之外和古代的四書五經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另一方面,他有時對我的要求又會變得很嚴格,十歲時教我學游泳,完全不管我的百般哀求在幾次灌了我一肚子水之後總算是把我給教會了。

十二歲開始教我格鬥術,儘管他那兩下子實在也談不上有多高明但至少讓我面對學校裡的**混混的時候敢於迎面還擊,讓我明白了能不能做到和敢不敢去做之間的區別,十四歲教我學開車,在撞爛了一臺四手的夏利之後硬是把我教會了,十六歲的時候帶我去XJ的沙漠旅行,說是可以磨練我的意志,那一次很倒黴的遇到了沙漠風暴,我和老爹被困在一座廢棄的古城遺蹟裡靠著兩瓶礦泉水維持了三天,以至於到現在我每次出門車後座裡總是塞滿了飲料。

用他的話講,這些都是人類可以賴以生存的技能,在我一生當中我都會受益匪淺,甚至有時會因此保住性命,相比之下學校裡教授的那些不過是一些不合時宜可有可無很可能一輩子都用不上的東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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