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不可能吧？”王達綸驚異的問道。
“我們當初的目的是什麼？”方文進問道。
“讓李周得到教訓。”王達綸說道。
“這不就結了，李周得到教訓，他父親及魏忠賢眼看也是要垮臺，我們沒吃虧啊！”
“可我們本來還能得到更多。”王達綸鬱悶的說道。
“李周的事情一出，我們就在皇上的心中就掛了號，這可是比什麼都來得實在。現在我還沒有什麼像樣的資歷，等明年種植成功，那時你就知道這好處有多大了。”
方文進悠閒的品著茶，很有一番高人的風範。他給兩人倒了杯茶，慢慢的說道：“不謀全域性者不足謀一隅，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
方文進擺足了架勢，但見兩人還是很迷惑，不得不細說道：“我問你們，魏忠賢為何會倒臺？”
“因為他是閹人，擾亂朝綱！”錢仕進回答道。
“不對！他雖然是閹人，但他的一些政策對大明是有好處的。”方文進搖頭道。
“因為他大權獨攬！皇帝想要收回自己的權力！”王達綸回答道。
“恩!”方文進點點頭，接著示意下人們全都出去。待他親自把門關上後，才慢慢的開口道：“今天我和你們兩個說的東西，不許外傳，爛在你們肚子裡。”
待王達綸兩人點頭後，方文進喝了口水，慢慢的說道：“皇帝是天底下最讓人羨慕的，但也是天底下最難做的，你們知道為何他們都是稱孤道寡嗎？”
“那是因為他們對誰都不放心！”方文進不等兩人回答，自己說出答案。
“在皇帝眼中，沒有忠臣和奸臣的說法，他用一個人，並不是在意你的品行如何，你的能力多高，或者對他多忠心！他只在乎一點，你對他有沒用！”方文進驚世駭俗的說道。
“東翁慎言！被人知道是會被問罪的！”錢仕進嚇壞了，大不敬可是重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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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就我們三人，難道我連你們兩人都信不過？你們不要外傳即可!”方文進擺手道。
錢仕進聽到方文進如此說，很是感動，他站起來對方文進鞠了一躬，然後悄悄走到門口，猛的拉開房門，發現門口沒有人後，才慢慢的回到桌位上。
“不必那麼緊張，我書房裡的下人都是十幾年的老人了，我信得過！”方文進勸慰錢仕進道，他心裡對錢仕進謹言慎行很讚賞。
“學仁，你以後有機會，我會讓你做官，你一定要牢記我今天的話，特別是你做大官的時候！”方文進提醒錢仕進道。
“東翁，我不是做官的料，我還是輔佐你得了!”錢仕進回答道。
“你別小看自己，你就是書讀多了點，中了那些腐儒的毒，以後多歷練就行了。”方文進鼓勵道。
“學仁以後還靠東翁多提點！”錢仕進施禮道。
“說句不敬的話，你翻遍整部史冊，只會看見愚鈍的皇帝，而看不見一個不會攬權的皇帝。”方文進總結道。
“岳父，不對，正德帝和天啟帝不是都不喜歡攬權麼？”王達綸馬上提出自己的疑問。
“真的？那正德帝為何要重用劉瑾等人，他讓江彬收各邊鎮精兵於京師，難道真的是他愛玩？他一個身體強健如虎之人為何落一次水就一命嗚呼，那時他才不到三十歲，你不覺得很奇怪？”
“岳父大人，你是說正德帝他是被人害死的？”王達綸驚訝了。
“這是沒有證據的事情，但你要知道，他手下的親兵曾經謀反兩次！幾個大字都不識的武夫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文化了，還‘當今臨朝者乖戾無道，行狀汙穢，令宗室蒙受羞，天下不安……’”方文進很是諷刺的說道。
王達綸現在心中一片冰冷啊，媽的，看來當皇帝都會被人給暗中搞死啊。現在想想，真的很可疑啊，一個小舟說翻就翻，一個皇帝出遊，安保不至於差勁到這個地步吧。
“那先帝呢，先帝可是整天在宮中做木活。還有萬曆帝，他可是三十年不上朝啊！”錢仕進忍不住加入討論。
“先帝雖然做木活，但魏忠賢可是他一手提起來的，東林黨人說得最多的是誰？是魏忠賢!如果沒有魏忠賢，先帝不定被說成什麼樣子呢！”方文進諷刺的說道。
“至於萬曆爺，他只是不上朝聽文臣的聒噪，但奏摺他還是批覆的，朝中大事其實還是在他的掌握當中。”方文進慢慢的說道。
極品！真的全是極品，王達綸對於老朱家的皇帝們佩服得五體投地了，翻遍歷朝歷代，哪裡找那麼多的極品皇帝啊。這就是明朝讓人心馳神往的原因，太有趣了。
什麼，你說清朝的皇帝比較靠譜？只出了一個花柳皇帝！拜託，所謂“康乾盛世”也不過是文人吹捧而已，康熙康熙，吃糠拉稀，這可不是吹的。
明朝雖然宦官當道，但終明一朝，爆出來的貪汙案有多少？數額能比清朝爆出來的多麼。嚴嵩被抄家時不過十萬銀子，和珅被抄家的時候，有多少？放大明時，差不多是一個國家二三十年的財政收入！
而在文治上，明朝的大臣們可以罵得皇帝三十年不上朝，我大清呢，一句“清風不識字，無故亂翻書”就砍了多少人的腦袋。
在武功上，終明一朝就沒有和外敵簽過什麼屈辱條約，“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清朝呢，在康熙朝就吃虧了，所謂的“雅克薩大捷”不過是個笑話，最後俄國人被打得只剩十幾個人了，還籤個“尼布楚條約”。
當王達綸心裡正在對我大清的各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們表示不屑的時候，方文進又說話了：“所以為官，一定要謹記一點，不要和皇帝爭權！”
“張居正為何會被萬曆爺戮屍、抄家？原因就是張相爺太愛攬權了，他把萬曆爺當成了孩子，但他不知道孩子是會長大的。”
“那岳父，你說了這麼多，和你爭不爭有什麼關係？”王達綸很好奇方文進為何會評判起歷史來。
“當然有關係，聽我說完你們就知道了！”方文進被人打斷話，很不高興的回答道。
“皇帝愛攬權，那麼他就對權力非常看重，他可以容忍你傻、愚笨，但他不能容忍你來分他的權力。你們知道為何大明的皇帝們喜歡用太監麼？”方文進問道。
“因為太監和他一起長大，所以信得過他們，受了他們的矇蔽！”錢仕進答道。
“因為太監沒有子孫，不怕他們謀反！”王達綸答道。
“你們說得都有理，但沒說到最關鍵的地方！”方文進評判道。
“最關鍵的地方？”王達綸問道。
“關鍵是權力制衡，最近這幾十年，文官們越來越放肆，皇帝有時都對他們沒辦法，所以皇帝們才會大量的用閹人，皇帝和文官鬥嘴不行，換了閹人們，不要臉的閹人們是文官的天然剋星！”方文進噓噓的說道。
“何況閹人們鬥嘴也不弱，他們都讀過書。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連卵子都沒有太監們就更可怕了。”王達綸在邊上補充道。
“呵呵，你這嘴有時真是不饒人！”方文進笑罵道。
方文進喝口茶，接著說道：“魏忠賢是先帝最看重的人，原因很簡單，因為魏忠賢能夠滿足先帝的要求，讓先帝開心的做木匠，而且還能幫他打理政務，以及應付那些東林黨人。”
“但現在是信王當皇上，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手上自有信得過的人，怎麼可能還會讓魏忠賢大權獨攬？所以魏忠賢下臺是免不了的。”方文進慢慢分析道。
“魏忠賢下臺後，必有許多人受牽連，這可是東翁你的機會啊！”錢仕進連忙提醒道。
“不，你們錯了，是東林黨人的機會！”方文進搖頭說道。
“怎麼可能？”錢仕進不太理解。
“剛才我說了，皇帝在乎的是誰有用，還有權力制衡。目前來說，我的用處沒東林黨人大！當時魏忠賢把東林黨人打壓得很慘，現在皇上要從魏忠賢手裡奪權，只得依靠東林黨人，透過他們來打擊閹黨！”
方文進慢慢品口茶，待兩人把他的話消化得差不多，才慢慢說道：“所以現在我沒必要陷入其中，如果我衝鋒上陣，那才是幫人做嫁衣！對我什麼好處都沒有。”
“那我們就坐山觀虎鬥？”王達綸恍然大悟的說道。
“如果沒有人來惹我，那我就作壁上觀。待閹黨被清理得差不多，皇上為平衡考慮，必會吸納我等非東林黨人入閣，那時才是我的機會!”方文進揭開謎底道。
“高！東翁，果然是高！到那時，差不多快明年秋天，你有發展農桑，提高產量這一大功勞，加上你這次在皇上心中的好印象，你必能步步高昇！”錢仕進馬上反應過來。
王達綸聽了，也是對方文進佩服得五體投地。高人吶，真正的高人！這才是老謀深算啊！這才是真正的政壇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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