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靜謐，除了行動的腳踩枯葉的聲響，也就只有陳忠的自我講述的聲音在徐徐迴盪。
“你們很難瞭解吧，一個從小都聽著流言蜚語的聲音長大的孩子，會產生怎樣的心理。”
“好多人都說我沒爹，是個可憐蟲。也有人說我媽是跟人偷情懷的孕，然後才生的我，我是個野種，一個沒人要的野種。”
“所以，我從小都被人排斥，同齡的小朋友都嫌棄我，嚷著不和我這個野種玩耍。我很孤獨的，打小就一個人，沒什麼朋友的。”
“還好吧，後來我就習慣了，不和我玩就不玩唄，我就一個人玩。小時候，我老野了，可著勁兒調皮呢。”
“那時候，我一個人下河洗澡，一個人鑽溝裡摸螃蟹，一個人上山打野雞，一個人爬坡捉野兔兒，我野著呢。”
“後來吧，野著野著就習慣了一個人，就變得不合群了，性格就孤僻了。那小時候，我很少話的，因為沒人和我說話，覺得我不乾淨，都躲著我。所以唄，性格就漸漸地變得孤僻。”
“我沒覺得孤僻不好，反倒習慣了之後吧，覺得一個人挺好。我一個人沒有約束，不必要去迎合著誰。反倒在那之後，和人相處，都會覺得不自在。”
“應該不應該用不自在形容吧，因為在好多人眼裡頭，他們覺得我是自卑。也許吧，孤僻的人都自卑吧。反正我不好意思，不敢去和別人耍，也不敢去和誰做朋友，因為我怕他們笑話我，怕他們嫌棄我是個野種。”
“然後吧，漸漸地，身邊的人就覺得我膽小，覺得我好怯懦的。其實我真的不膽小，我膽子好大的，小時候膽大得都把我媽氣哭了好多回呢。”
說到這裡，陳忠神情就忍不住激動，看著曹英接連比劃道：“我小時候，小時候的時候，我一個人去捅過馬蜂窩，還被馬蜂蜇過。吶，蟄得這半邊臉都是包，我都沒哭的，眼睛都沒紅一下呢。”
陳忠還指著自己的右臉臉頰，一副驕傲的樣子笑著：“我還敢空手抓毒蛇，小時候好多人都怕，同齡人看到躲都躲不及的，我就敢一個人去抓著玩，把毒蛇當褲腰帶纏在腰上顯擺呢。”
“我還敢一個人走夜路，晚上我都敢在墳堆裡睡。你們別不信，有次，就是那年有次我把我媽氣哭了，我媽要拿雞毛撣子抽我屁股，我就跑。然後那晚上就沒敢回家，怕我媽揍我，我就在我們村外的墳崗睡了一夜。”
“嘿，其實……其實我是沒地方去，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晚上可冷了。除了那破墳崗，其他地方都不避風，所以我沒辦法就去了那裡過了一宿。後來跟我媽講，嚇得我媽都臉色慘白慘白的呢。”
回想童年的調皮趣事，陳忠的臉上都是情不自禁的浮現起了笑容。
抿著嘴偷樂了片刻，陳忠繼續道：“後來，我17歲多吧，就報名參軍了。因為戶口本上年紀大了一歲，所以我提前入伍了。”
“我聽我們村裡好多退伍兵說，部隊裡的生活可好玩了，可熱鬧了。戰友之間處得可好了，結交的朋友可鐵了。他們還有部隊裡的合照，老喜歡拿出來顯擺，覺得可驕傲了。”
“所以，後來吧，我就想當兵。因為，我看那些退伍兵都好高興，覺得當兵的生活好幸福。所以我就來了，我想在部隊裡也過那樣的生活，有好多好多戰友，可以有好多好多說知心話的朋友。”
“嘿嘿，其實我報名之前，我媽老不同意，說不想我走，當兵的可苦了。我不信呢，我非得去，就跟我媽犟，滿地打滾撒野，哭著嚷著要入伍。後來我們村長就幫我說話了，說孩子那麼想去長見識，就讓他去唄。”
“嘿嘿，後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媽就好幾天沒說話。就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除了給我做飯洗衣服，其他時間都在房間裡不知做啥。”
“直到後來我入伍走的那天，我媽逮著我說了好多話，讓我在部隊要好好表現，爭取的話，儘可能留在部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覺得我媽那時候肯定話裡有話，藏著什麼心思，沒敢跟我說。”
“哈哈，現在我是不知道啦，我馬上就快要死了，我沒機會聽我媽說完心裡話了呢。以後，她老人家要一個人過日子，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呢。”
說到這兒，陳忠不著痕跡的揉了揉眼睛，輕吐了口氣。再抬頭時，他笑了笑，轉移了話題道：“後來我就入伍了，我以為部隊裡的生活真的會像我們村那些退伍兵說的那樣好呢，有好多好多戰友，有好多好多關係鐵的朋友。”
“屁，那些人都是騙子，說的都是屁話，我才沒有交到那麼多的朋友，沒有陪我說知心話的戰友。”
“我下連隊，就被分到了紅……哎呀，反正就是被分到了我們連隊。因為新兵連訓練成績最差，就被安排到了炊事班。炊事班你們知道吧？就是專門給連隊做飯的，炒大鍋菜的，我就在裡頭給班長打下手，專門幹些洗碗洗盤子啊，搬菜洗菜什麼的。”
“在炊事班，我因為很少做過家務活，都不會，沒少打碎盤子瓷碗呢。那時候特笨，經常被我們班長敲腦袋，說我蠢。然後班裡的其他戰友也嫌棄我笨手笨腳的，覺得我什麼都不會做，是個廢物。”
說到這裡，陳忠撓了撓後腦勺，有些憨態的笑了：“後來，還發生了一件事情，我被全連通報批評，記了次大過。你們肯定想不到是什麼事？”
“哈哈哈，那次吧，我們連隊要送老兵，連長說要搞個歡送會，所以就聚餐嘛。然後，可苦了我們炊事班呢，炊事班可忙了，要做好多好多的菜。”
“然後唄，那次歡送會我們炊事班就提前三天開始做準備忙碌，買菜，洗菜，準備各種雜七雜八的廚房裡的東西。所以吧，我那幾天老犯困，可勁兒困了。”
“嘿嘿，所以……所以那天歡送會晚上做菜的時候，我……我因為太困了，錯把洗衣粉當做了食用鹽，裝進了佐料餐具裡。然後，嘿，班長做菜的時候也特忙，就沒注意看，沒發現不對勁兒。所以……後來全連集體嘔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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