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石門細流村。
燕鼓和伏閔站在屋中,透過窗子望著外面的景象,如今的細流村已不是平樸的村落了,穿於村間的那條小溪早已乾涸,一道夕陽殘照,鋪射在大地上,為村中屋舍披上了一件金黃色的外衣。
村中房舍連年翻修,更多的房屋被強行拆除,更多的偉岸殿宇,大堂高臺,拔地而起,如今的細流村煥然一新,不過曾經的那些景象,卻早已不復存在。
燕鼓和伏閔站在窗前,不斷嘆息,如今村人個個崇武英勇,人人爭強好勝,一腔熱血,齊言立誓為尚門主的千古大業,勇往直前,盡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只是曾經那種古樸的模樣,那記憶的村貌,那純真的笑聲,蕩然無存,現在見到的只是人們那種振奮向上的一派激情與豪邁。
牛角峰下,落水石門,細流村中,這是一副畫卷,屬於尚千里的畫卷,這裡被他統治數載,在他的勵精圖治下,落水石門已今非昔比,不再是那個被江湖大派所看不起的小門小派,而是稱雄天下的江湖至尊。
尚千里的“天下共主”之夢,越來越近,若他能夠成功,也不枉費了他多年的嘔心瀝血。有付出必有收穫,尚門主多年的汗血現在終於可以開花結果了。
只是一將成名萬骨枯,在這場江湖紛爭中,多少人會死於非命?不知。
燕鼓和伏閔心中好糾結,自己是該繼續留在此處為尚千里效力,還是勸阻他儘快罷手。或許,兩者皆不可,燕鼓和伏閔不想成千古大業,也不想與尚門主公然作對。
那麼第三條路,便是悄悄離開,遠離江湖…
燕鼓和伏閔互相看了一眼,只見伏閔道:“我真後悔返回細流村。”
燕鼓道:“後悔又有什麼用。”
“沒想到我們竟然變成尚千里的走卒了,他時不時的就來使喚我們。”
“我們細流村早就歸屬落水石門了,而尚門主管我們豈不正常。”
“燕鼓,我真不想再繼續呆在這裡了,不如我們乾脆離開這裡算了。”
“那我們去哪?”
“難道你忘了,外面我們還有一個小屋子呢。”
燕鼓搖了搖頭,道:“那個小屋子,長久無人居住,就是倒塌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嗨,那我們就乾脆去四處闖蕩,天下之大,難不成還沒有我們容身之處了,並且…”說到此處,伏閔聲音低沉了一些:“並且,我們我們還有可能,無意間找到我們的遠兒了呢?”
燕鼓嘴角一陣苦笑,低聲道:“現在落水石洞都已塌陷了,我們還有什麼希望。”
“我總有一種感覺,遠兒並沒有死,他還活著,並且我們還見過他。”
燕鼓直直的坐在那裡,心裡泛起好多思緒,若兒子尚在人世,那即使讓自己朝見夕死,也心滿意足了。燕鼓卻又搖了搖頭,道:“若我們就這樣一去不復返,尚門主豈不會大發雷霆。”
“管他幹什麼,我們若公然不聽從他的號令,那他照樣會翻臉不認人的,與其那個時候我們鬧翻臉,還不如現在我們偷偷離開呢,就算他找到了我們,我們也可以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燕鼓猶思了片刻,道:“嗯,你說的不錯,那我們就走吧,不再摻和尚門主統一江湖之事了。”伏閔喜道:“好,那我們現在就收拾一下,趕緊離開,否則若尚門主回來了,我們就走不了了。”
燕鼓點了點頭,道:“嗯,我們快走吧。”
伏閔馬上收拾了一下,又在屋中轉了幾圈,此次離開,不知何時才能返回,伏閔走到廚房中,飯櫥中還放著一個小碗,那是遠兒專用的。燕非遠早已不在了,那個小碗卻一直被伏閔保留著,並且她還時時洗刷。
燕鼓和伏閔雖然曾經離開過一次,此次離開,卻更加傷感,這個自己生活多載的居所,就這樣拋下了,上一次,尚門主一直沒有拆除這座房舍,不知這一次他又會怎麼做。
伏閔手中捧著那個小碗,眼淚卻不斷滴落了下來,燕鼓見狀,也不覺傷心起來,道:“我們快出發吧。”
伏閔哽咽道:“我想去看看那塊落水石。”
燕鼓點了點頭,遠兒那種天真的模樣,又浮現在了眼前,當時一家三口,圍在桌旁,看著遠兒可愛的模樣,看著遠兒嬉笑的表情,溫馨的一家,盡享天倫之樂,可惜這已是好多年前之事了。
可惜這也只能停留在記憶之中。
燕鼓心中默道,自己無所他求,只求蒼天能夠保佑遠兒大難不死,即使自己可以不與其相見。燕鼓嘴角卻又是一陣嘲笑,笑自己異想天開,這麼些年了,遠兒生還的可能微乎其微。
燕鼓和伏閔走向了那塊落水石,實際如今已經沒有落水石了,而那個落水石洞亦是不復存在,只是那個位置沒變…
多年之前,燕非遠在此處消失,多少年後?他是否還會來到此處,或許…
燕鼓和伏閔眼中飽含淚水,又返了回去,直直走出了細流村。村口處,卻正好逢見了管大順。只見管大順道:“燕叔叔,燕嬸嬸,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燕鼓眼珠一轉,急道:“哦,尚門主久久未回,我擔心他和牛牛遇上棘手之事,我們現在正好無事,便出去看看。”
管大順道:“嗯,我也是正為尚門主和牛牛擔心呢,有你們出去,那可是太好了。”
燕鼓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要去了。”
管大順道“你們一定要小心啊,那些門派之人陰險的很,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伏閔看著管大順,道:“大順,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一定要有自己的立場,萬不可隨波逐流,人云亦云。”管大順道:“這我明白。”伏閔道:“嗯,那我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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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鼓和伏閔又看了看管大順,眼神中卻閃出一種戀戀不捨的神色。二人又往四周看了看,眼前的景象好熟悉,卻又好陌生,陌生的讓人想流淚。
燕鼓和伏閔轉身遠去了,走向了何方?
——一家客棧中,伏閔好似很輕鬆,躺在床上,喜道:“我們終於又跑出來了。”
燕鼓輕輕一笑:“我們雖然不用回去了,可我們要去哪啊?”
“我們暢遊天下。”
“之前,你還沒有遊夠啊。”
“天下之大,我們才去過幾個地方啊。”
“也是,之前我們雖然東奔西跑的,卻是為了尋找星石,而現在我們終於可以無所事事的遊玩了。”伏閔卻又不覺憂愁了起來,因為她又想到了兒子,之前自己還有方向,還有一絲希望,而如今呢?
落水石已毀,落水石洞已塌陷,那些碎石根本就無法移開,現在就是連兒子的白骨也不可見到了。
燕鼓和伏閔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總是無法入眠,只見燕鼓又翻過身來,輕聲道:“你也睡不著啊。”
“嗯,燕鼓,你說尚門主會不會派人出來找我們啊?”
“應該會的。”
“那麼他若知道我們故意離開落水石門,會不會生氣啊。”
“當然會了,不過,尚門主早就與我們有分歧了,也不會再多麼顧慮我們了。”
伏閔又想了想,道:“可惜牛牛和大順,鐵定了心跟隨尚門主了,不知此事對他們是禍還是福。”
“恐怕是禍多福少啊,尚門主為了一統江湖,必會和各門各派起爭端,自此落水石門便要戰事連連,刀劍無情,誰知道哪一天他們會命喪劍下。”
伏閔心中一陣緊張與哀痛,尚門主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而他人何罪之有?
那麼牛牛等人是助紂為虐,還是借勢高升?
此時燕鼓又一翻身,正好摟住伏閔,輕聲道:“我們反正找不到兒子了,不如我們再生一個唄。”
伏閔輕輕推開了燕鼓,道:“都多麼大年紀了,還想生啊。”
“我們才多麼大啊,想想世間上,六旬孕子,七十再生的還比比皆是,何況我們還年輕呢。”說完,燕鼓又輕輕的摟住了伏閔,就欲親熱。
伏閔眼裡卻悄悄的滑落出了幾滴淚水,燕鼓見狀,忙道:“你怎麼了?”
伏閔說話聲不覺哽咽起來:“燕鼓,對不起,若按照你的意思,實際我早就該再為你生一個兒子了,也好繼承你們燕家的香火,可是我總感覺我們的命運不順,我害怕等我們有了兒子,再發生不測,燕鼓,我真的受不了那種打擊了。”伏閔越說越是哭泣起來。
燕鼓輕輕的拍了拍伏閔,道:“你別哭了,我知道你無法忘記遠兒的,實際我也是如此,每當想起遠兒遇難的那一天,我也就不想再要孩子了,或許這就是蒼天為我們安排的命,我們根本就無法改變。”
“對不起,對不起,我讓你們燕家再無後人了。”
“不要說對不起了,實際我來細流村也沒有多長時間,父親當年為了避難,才逃到這裡的,而我老家在哪,父親一直都未告訴過我,如此一想,我也就是燕家一個不起眼的分支罷了,有無有後嗣實無大礙啊。”
伏閔聽此這番安慰之語,心裡倒是慢慢好了些,沉默了一會兒,卻又道:“可憐我們到老了,連個送終之人也沒有。”
“嗨,我們距死還早的呢。”
“嗯。”伏閔躺在那裡,心裡卻有想起好多事情,而眼裡不覺又聚出來好多淚花,燕鼓見狀,為其擦了擦臉上的淚珠,道:“反正我們睡不著,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
“那也好。”隨即燕鼓和伏閔二人穿上了衣服,開啟屋門出去了。
精彩故事,下章繼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