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也頗知猴子的能耐,聽他既如此,倒也並不勉強,即刻收了丹丸,回身就往玲瓏樓閣裡走。悟空卻前竄幾步,擋下他的去路,一臉討好地賠笑道:“師父,俺老孫雖不需那丹丸解暑,好道將你那錦斕袈裟暫借與俺穿上一穿,權當是蔽體遮醜,畢竟俺老孫那一領黃金鎖子甲是被女王射出的萬千毒羽給化淨了的,這般也算是因公失物,總該有些兒補償吧?”
一出補償二字,不禁觸動了聖僧內心要害,急得他瞬間面紅耳赤,連連跳腳道:“這猴子卻又放刁,雖則是為公事,折了你的鎧甲,但你仍有那黃布直裰可以蔽體,如何又來貪圖為師的錦斕袈裟,甚沒道理也。”
見師父不允,猴子垂頭耷腦,幽然嘆息道:“師父,這您卻有所不知,俺老孫為保得師父安全,隨時隨地都準備著迎接戰鬥,一路上卻是穿著兩套裝備的,若在平時,外邊穿的便是普通的黃布直裰,內中穿那一領黃金鎖子甲,一旦遇到了妖怪,便可將外邊的直裰扯下,直露出那一身的鎧甲來進行戰鬥,甚是便利也。”
“不想這一身鎧甲跟著俺老孫闖地府,鬧天宮,經過大的戰陣無數,也從未傷損,而今卻在這陰溝裡翻了船,竟在這的女王手上損壞殆盡,誠然可惜。你那錦斕袈裟雖好,卻還遠遠不及俺對這一身鎧甲的深厚情意,可憐啊可憐,真可憐俺這一身的黃金鎖子甲啊。”
猴子到後來,倒是假戲真做,禁不住悲從心生,長吁短嘆,悽悽慘慘地淌下淚來。
不想這般天立地的大英雄,只為感傷這一領護身的鎧甲,竟不顧自己的威嚴體面,大為失儀地當眾落下淚來,這讓聖僧唐三藏也不由得大感意外,當下亂了方寸,手足無措地安慰道:“行了行了,快別哭了,我又沒不借你,你又何苦這般自憐,落下淚來,心別墮了你堂堂齊天大聖的顏面。好嘛好嘛,不就是件的破袈裟嗎,我如今服了這清涼丸,也不需它了抵擋暑熱,你若喜歡,即便拿去穿它幾個月,又打什麼緊?”
見目的達到,猴子卻依舊一臉地哀愁,撅著嘴,抽抽搭搭地朝師父打了個恭,背過臉,還在那裡哭“俺老孫那一領可憐的黃金鎖子甲啊”,足可見其珍愛之情。
唐三藏實在受不了他這般地悲情轟炸,竭力地晃著腦袋保持清醒,一把扯過還站在那裡發愣的文天樞開溜道:“天樞,咱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各回房裡面安歇,畢竟都有大半宿沒睡了。”
兩個人推開玲瓏樓閣的大門,直感覺裡面陰風陣陣,煞是冰涼,聖僧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縮頭縮腦道:“丫的,我卻也失了算計,這玲瓏樓閣本是用玉石做成的,自有那降溫消暑的作用,此刻服了那清涼丹,再進這般樓閣,倒反而覺得有了幾分涼意,只怕睡覺的時候,還需得擁著被子睡哩,直可惜了這般妙用的丹藥,卻是服得過早了些。”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聖僧正擁著被子,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猛然間聽到沙悟淨匆匆地闖進門來,扯著嗓子大呼叫道:“師父師父,快些起來,卻是大喜,大喜啊。”
三藏兀自睡得香甜,倉促間聽到悟淨扯著那副破鑼嗓子大喊,不由得嚇得魂飛天外,心如鹿撞,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睜著一雙睡眼,精神恍惚,很是懊惱道:“死悟淨,老子好容易睡一會回籠覺,你卻又跑過來打攪,知不知道平白地擾人清夢,那是很不禮貌的。似這般清貧的火燒原地界,還能撞上什麼喜事兒,莫不是你們在沙地裡挖到寶貝了?”
許是太過興奮了,沙悟淨一張晦氣色臉憋得通紅,渾身顫抖,手舞足蹈,此刻聽言,更是禁不住喜笑顏開,嘿嘿地樂個不停道:“師父果然是料事如神,一語中的,俺們雖則不是從沙地裡挖出的寶貝,卻是從那侍女的帳篷裡搜出了成堆的金銀器具,真個是堆積如山,怕足有數百件之多。”
三藏一聽簡直是兩眼放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愣了半晌,忍不住打個寒噤道:“啥玩意兒,金銀器具,堆積如山,怕足有上百件之多,不會是假的吧,這樣貧瘠荒涼的沙土地上,如何得來這許多金銀器具,這些妖怪也太會掏摸了吧?”
老沙聽了直搖腦袋,滿臉自信道:“錯不了,錯不了,俺們都已經查驗過了,整個是十成十的金銀器具,眾目睽睽之下堆在樓閣外面,如何還能有假?”
唐三藏一聽止不住嘴裡流涎,邁步之時,也禁不住有些兒腿腳顫抖,他再一次向悟淨投去詢問的眼神,隨即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師不由得情緒高漲,當即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鞋襪,幾乎是半裸著奔出了房門,這般的衝勁,卻哪裡還有半睡意,分明就是頭下山覓食的雄獅,若真有虎狼當道,當即也能被他撞成了齏粉。
果然是見利而忘乎所以,聖僧唐三藏疾行如飛,三步並作兩腳,一下子就躍出了玲瓏樓閣大門,卻望見皎潔的月光下閃閃發亮的一堆金銀器具,真個是如山一般堆積在那裡,顯得分外雄壯。
見師父涎著口水要去撈那器具,猴子不由得躍步上前,伸手阻攔道:“師父,您先別急著拿它們,這些卻都是從那侍女的帳篷裡取出來的,怕是有毒,還是謹慎些保持距離為好。”
見到手的金銀卻碰不得,唐三藏甚感失望,鬱悶道:“丫的,是得心一些,既然有毒,你們不會拿水洗麼,對了,這裡卻是個半荒漠地帶,沒有多少水,那你們乾脆拿沙子擦洗,相信足可以消除毒質的。”
悟淨了頭,回答道:“師父,俺們已經用沙子洗過兩遍了,只是怕沙子洗不乾淨,正準備拿布包起來,準備到水源充足的地方再行清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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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聞言微微頜首,沉吟道:“倒也想得周到,先別包,為師我還從未見過這麼多金銀,待我過足了眼癮,再行包裝也不遲。”
話之間,聖僧便倒背著手,如花痴看到了帥哥一般,涎著口水,繞著那一堆金銀團團地亂轉起來。
這般直轉過了十來圈,聖僧不由得撓了撓頭,面帶疑惑道:“丫的,這番怎感覺像洗劫了金匠鋪一般,看碗兒、勺兒、馬桶、筷子什麼的,各色的樣式都有,那北海鬣蜥倒也是咱同道中人,有這般的黃白之物都給蒐集了過來,只可惜盡皆死了,白白地便宜了我們。”
孫悟空嘿嘿一笑,解釋道:“不錯,那北海鬣蜥的習性卻也與某些鳥類的有幾分相似,都喜歡會發光的物事,無怪她們都蒐集了這許多金銀物事。只是北海鬣蜥的頭腦相對簡單,並不會製作諸如碗兒、勺兒這一類精細的物件,啊,俺明白了,這些物件想都是她們從火焰山地方百姓的婚宴上搶來的,搶了整整兩百年,才積攢了這許多,想不到那火焰山地界百姓的生活還挺富庶的。”
三藏一聽嗤之以鼻,萬般不屑道:“胡八道,那地界的百姓只因靠近八百裡火焰山,一年到頭乾旱無雨,物產凋敝,連果腹都成了問題,如何還有錢財和精力來製備那許多的金銀物件,豈不是太過荒唐了?”
沙悟淨撓了撓頭,不明就裡道:“不對啊,是挺富裕的,不聽那良王子了嗎,他月陀國由於長年的戰亂饑荒,還向火焰山地界的百姓借糧來著,這還能有假?”
敖白聞言聳了聳肩,一臉你很傻很天真的表情道:“廢話,那良王子卻是銀角變的,他的演技了得,胡謅亂言幾句,就把你給忽悠住了,這也未免太好騙了吧?”
悟淨一聽愣了一愣,出了一句讓敖白都倍感震驚的話語來:“可那女王卻相信了他的話語,並沒有半懷疑,這卻作何解釋?”
這回卻輪到敖白髮懵了,他呆呆怔怔地不出話來,愣了半天,方才喃喃自語道:“是啊,那女王陛下卻是相信的,莫非那火焰山的百姓真個能夠創造奇蹟,在那長年乾旱無雨,物資貧乏的沙土地上收穫這般豐饒的財富,不禁讓人瞠目結舌,大跌眼鏡。”
悟空聽了極不耐煩,悠然擺手道:“你們兩個也不必糾結,多費口舌,左右不過數十裡路程,只要走到了那方地界,是貧是富,到時候一看便知。”
三藏了頭,繼續發問道:“這些既是那侍女帳篷中的金銀,想必女王陛下的收藏必定更加雄厚吧?”
悟空聞言呵呵直笑,擠眉弄眼道:“那女王的帳篷裡倒沒有這許多平常人家的金銀器具,卻都是些珍奇古玩,名家字畫,多是出自皇家內院,上面還印有西梁女兒國內庭的字樣,想是這女王駕崩之後,臣下百姓給予她的殉葬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