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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共產黨宣言》就是咱泥腿子的號角

1927年7月,蔣介石叛變革命不久,共產國際要求改組中共中央領導。12日,中共中央在漢口召開了緊急臨時政治局會議。

之前,中央曾讓陳獨秀到共產國際參加有關中國革命問題的討論,就不要再參加這次會議了。陳獨秀聽了大發雷霆:這麼重要的會都不讓我參加,把我支開是何道理?

陳獨秀生性倔強,不僅拒不服從,最後還向黨中央提出了辭職。這位馬克思學說的傳播者,從此離開了中央領導崗位。

在這次大會上,中央決定在黨組織發展強、工農運動基礎相對來說比較牢的湖南、湖北、江西等四個省舉行暴動,一來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二是號召更廣大的農民起來革命。

時隔一個月後的8月7日,中共中央又在漢口召開緊急會議,史稱“八七會議”。這次大會,批判了陳獨秀的右傾投降主義路線錯誤,確定了以武裝鬥爭反抗國民黨反動派屠殺和進行土地革命的總方針。

這是中國共產黨在革命緊要關頭的一次重大會議,雖只短短一天時間,但歷史意義非凡。在這次會上,*揮著大手說:須知政權是由槍桿子中取得的。

著名的“槍桿子裡面出政權”,就是由此而來。

大會結束後,時年三十四歲的*,冒著酷暑奔赴湖南。

不久,在9月9日,他領導了著名的秋收起義。

秋收起義,是*“以農村包圍城市”思想的起點。

出生在資本主義國家的馬克思和恩格斯,因為置身於大工業時代的國度,《共產黨宣言》的思想光芒首先照在了工人階級的身上。中國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絕大多數人口在廣袤的農村大地上生活。因此,我們不能也無法去照搬馬克思主義思想,而是讓馬克思主義思想根植在中國大地的土壤裡,生長出適合中國國情的新思想來。

這就是後來的*思想。

1927年,山東的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中央在漢口舉行八七會議的時候,山東的黨組織都未能派代表出席。時任山東省委書記的吳芳,因身份暴露被敵人通緝,改任青島市委書記,由鄧恩銘接任山東省委書記。

這個時期,由於國民黨的注意力放在了城市,農村黨組織得以悄悄發展。鄧恩銘為鞏固各地農村黨的組織,指示成立廣饒縣特別支部。特別支部成立後,劉良才擔任書記,劉英才、耿貞元任委員。特支由中共青州地方執行委員會領導。

同年十月,中共中央八七會議精神傳到山東,山東省委在濟南郭莊舉行了各地黨組織負責人大會,會上學習了《中國共產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告全黨黨員書》。大家紛紛表示,絕不會被蔣介石的屠刀嚇倒。

這次會議後不久,中央要求山東省委發動全省人民進行土地革命,要在魯南、魯西、魯北舉行一定程度的武裝暴動。

1928年2月,中共青州地方執行委員會暴露後遭到重創,廣饒特支與益都特支成立了特支聯席委員會,直接隸屬山東省委領導。因為劉良才表現出色,被省委任命為聯席委員會書記。

當中國革命處於低潮的時候,魯北平原上以劉集村為中心的革命鬥爭,卻是如火如荼。

1928年春天,廣饒縣一些地方鬧起了春荒,大王尤為嚴重,地主家的長工、短工家裡,都揭不開鍋了。

劉良才給大家分析:現在反動派對農村統治相對比較弱,應該馬上組織農民進行鬥爭。劉良才認為,就借春荒的機會,讓地主給覓漢增資。覓漢是當地的叫法,指的是在地主家裡幹活的長工。

當時,劉集村的地主頗多。其中謝清玉家大業大,在村裡也是個數得著的大地主,僅長工就有上百人,遍佈方圓幾十裡的村莊。

劉良才入黨前,曾和謝清玉有過交鋒。那時候,村裡很多長工到劉良才家訴苦,都希望他能給大家說句公道話。劉良才就約上一些人,一起到謝清玉家。可半路上有人想起謝清玉平日裡的威風,就打起了退堂鼓,一幫子人穿過幾條小巷,等走到謝清玉家門口的時候,劉良才身邊的人已經所剩無幾。

開始,謝清玉見劉良才勢單力薄,根本不吃這一套,還罵長工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劉良才對長工們說:當面不行,我們就背後下手。他讓長工把水車兜子鑽上眼子,鋤草的時候就鋤地兩頭。

謝清玉常到地裡監工,一天又到地裡轉悠,見水車吱呀吱呀地轉,可水就是上不來,問長工,長工搖頭說不知道。謝清玉低頭仔細檢視,見水車上有些眼子,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氣得七竅生煙,在地裡跳著腳罵開了:誰他媽的這麼缺德呀?就不怕生孩子沒*!

謝清玉罵著罵著,突然發現地裡的莊稼也不正常:地兩頭的秧苗長得油亮茂盛很茁壯,中間的卻瘦瘦的沒精神。謝清玉走到裡面一看,見秧苗下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草,他又氣又急,罵道: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東西!吃我的,喝我的,到頭來還給我使絆子……前幾天你們就窮叫喚著讓我漲工錢,不給你們漲,就來這一套!走著瞧吧,有你們好看!

謝清玉罵累了,氣咻咻地走了。他當天晚上就沒讓長工們吃飯,最後還扣了大家的工錢。

1928年的這個春天,劉集村的支部要跟大地主謝清玉大幹一場了。劉良才在黨員會上說:咱們學《共產黨宣言》是要幹什麼?是為了幹革命,是為了讓咱們的頭腦更靈活,握起來的拳頭更硬。這《共產黨宣言》就是一塊磨刀石,能把咱手中的小刀子磨得更快!現在咱們已經有了一定的群眾基礎,該出手了。這第一次,就先拿謝清玉開刀!

聽到謝清玉的名字,劉百貞眼裡就躥出兩股火來,牙齒也咬得嘎嘣直響。他握起拳頭說:早就該給這狗日的點顏色看看了,要不,他那老狐狸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你看他張狂的,比一條瘋狗還厲害,村裡誰見了他不躲著走?他對咱們窮人比豺狼還狠。劉老四祖上傳下來的那塊地,是塊肥水田,謝清玉看著眼饞,硬生生地給搶去了,把劉老四氣了個半死不活。

劉百貞的火氣是有來由的。他父親劉廣居膝下五個孩子,一大家子人,就租種著謝家兩畝薄地,往往糧食還沒打下來,謝清玉就催著交租子了。

劉家兄弟五人,都是大飯量的壯漢,劉家吃了上頓沒下頓,劉百貞常餓得雙眼發花,兩腿直打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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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百貞八歲的時候,就被父親送到謝清玉家打短工。謝清玉懶得搭理這對窮漢父子,乜斜了一眼劉百貞說:還是個小崽子,放個屁都不響,他能幹點啥?初生牛犢不怕虎,劉百貞胸脯挺了挺,眼一瞪說:就你放屁響!謝清玉一愣:你他媽的還嘴硬呀!抬腿就給了劉百貞一腳。

劉廣居趕忙給謝清玉賠禮,邊賠禮邊打了劉百貞一巴掌。劉清玉不耐煩地揮揮手:算了算了,鄉裡鄉親的……我可有話說到明處,就他這小不點兒,我能給他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工錢可是一分沒有。劉廣居沉默了一下,咬緊嘴唇點了點頭。

劉百貞在謝清玉家裡幹活,吃了不少苦頭,吃不飽也是常有的事。現在劉良才提起謝清玉,劉百貞怎能不火冒三丈?劉百貞這一點火,其他人都紛紛倒開了苦水。

劉良才止住大家,說:俗話說得好,槍打出頭鳥。謝清玉是村裡的頭號地主,先敲打他一下,村裡小地主就老實多了。我們一是打打他囂張氣焰,二是讓他給大家夥漲工錢!

大家都齊聲說:好!

劉良才先召集謝清玉家幾個敢於反抗的長工開了個會,大家都積極響應,後分頭去周圍的村莊串聯。

一天大早,一幹人馬跟著劉良才趕到了謝清玉家。那謝清玉見一大幫子人像潮水般湧進了自己的院子,不禁一愣,但很快就鎮靜下來:這村裡誰見了自己不溜著牆根走,小水溝裡的泥鰍還能翻起大浪來?可他知道劉良才在村裡的分量,況且今天看勢頭也有些不妙,就強擠出一絲笑容問:良才呀,一大早的,這是咋了?鄉裡鄉親的,這麼興師動眾是為啥?說著,瞪起眼看了看劉良才身後的那些人,一些人禁不住慌亂起來,悄悄往後縮。

劉百貞指著謝清玉吼道: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明知故問!

劉良才板起臉問:給大家漲工錢的事,你想的咋樣了?

謝清玉裝出一臉為難的樣子:鄉親們哪,我的錢也不是下雨下來的,颳風刮來的,是我省吃儉用過日子過出來的。養了這麼多的長工就已經很吃力了,再漲工錢,我實在沒這個力量呀!我不能把自己的脖子紮起來不吃飯了吧?老少爺們,大家說對不對?

劉良才張口反擊:你過日子過來的?我們也都過日子,怎麼吃了上頓沒下頓?你是靠剝削過日子的,是我們把你養肥了!劉良才回頭掃視一眼,接著說:你讓這些長工們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幾個帶頭的長工馬上七嘴八舌地訴起苦來。

立在邊上的地主婆被這陣勢嚇得直打戰,她扯扯謝清玉的衣角悄聲說:他爹,不看僧面看佛面,鄉親們一大早都來了,看著他們的面子,給漲一點吧,咱們勒勒褲腰帶,少吃點就是了。

謝清玉瞪了老婆一眼: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長工短工幾百口子人呢,我能漲得起?

劉百貞跺了一下腳,喊道:我看你就是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謝清玉說:百貞呀,咱得摸著自己心口窩子講話。你從八歲起就來我家,是我把你養大的吧?咋就不講良心呢?

劉良才見謝清王硬得很,不想再和他廢話,就一聲大喊:動手!

劉百貞和幾個壯漢早就按捺不住了,聽到這聲喊,便撲將過來,眨眼工夫謝清玉就被幾個壯漢架到了半空。緊接著他們走到豬圈前,喊了聲號子,把謝清玉一下子扔到了糞坑裡。那糞坑的水齊腰深,謝清玉掙扎了幾下,也沒能站起來。

謝清玉的老婆見狀放聲大哭,跪在地上,央求大家把謝清玉救上來。劉良才問謝清玉:答應不答應?謝清玉哪裡還敢嘴硬,小雞啄米一樣直點頭:我答應我答應!鄉親們,老少爺們們呀,快把我拉上去吧!

劉良才使了個眼色,一個長工找來一根木棍,把謝清玉拉了上來。謝清玉渾身發抖,點頭哈腰地說:鄉親們,你們都回去吧,我全答應你們!

大家見謝清玉這般模樣,都發出了勝利的歡呼。那幾個躲在眾人身後的長工,也一下子挺起了胸脯。

大家簇擁著劉良才,走出了謝清玉家的大院子。

劉世厚說:看,這《共產黨宣言》就是本兵法,比那《孫子兵法》還好用。

劉良才說:一根筷子容易斷,一把筷子折不斷,這就是無產者聯合起來的力量。

他轉身對劉英才說:英才,這《共產黨宣言》作用夠大了吧!今天下午馬上印宣傳標語,晚上就全部貼出去。

當年的親歷者劉考文後來回憶:

我們開展時間最早、最長、範圍最廣的鬥爭活動,就是運用標語、傳單做武器,宣傳鼓舞人民群眾,揭露、打擊反動統治。1927年以前,我們主要用毛筆寫標語出去張貼,有時也用粉筆到附近村裡的牆上去寫宣傳語。1928年後,黨組織增添了油印機,我們就以印傳單為主,張貼散發的範圍就更大了。記得每次我們都能印六百多張傳單,傳單上寫好預定散發的日期。到了夜裡,我們用包袱、柴火筐子送到各聯絡點上,再由各點分發到有黨員的村莊,到了傳單上規定散發的日期,各村的黨團員一齊出動,分頭張貼,常常一夜間貼遍方圓幾十裡內的村莊。有幾次,傳單都貼到了大王偽公安分局和縣政府的院牆上。

劉考文說的傳單貼到了縣政府的院牆上,其中一次,指的就是“覓漢增資”那天晚上。

劉良才那晚回家後馬上起草了傳單的內容:“農民兄弟們只有組織起來才能反抗地主的壓迫”,“馬列主義傳天下,世界要大同”。

有的傳單還直接摘錄了《共產黨宣言》裡的話:“共產黨人可以用一句話把自己的理論概括起來:廢止私有制”,“劉集大地主謝清玉害怕了,同意給覓漢增資”等等。

劉集村“覓漢增資”的鬥爭,透過傳單幾乎傳遍了當時的整個魯北平原。這以後,受劉集村的影響,各個村莊都陸續開展了“覓漢增資”的鬥爭。

如同劉考文回憶的那樣,大量傳單印出來之後,分發給劉集村的群眾。有的群眾把傳單裝進柴火筐子裡,有的捲進包袱裡,然後陸續從不同的方向出了村莊。不久,幾百份的傳單就被劉集村的群眾送到了方圓幾十裡內的村莊。

劉良才還專門印了一些針對偽政府的傳單,這些傳單必須在第二天早上出現在縣政府的院牆上。

這任務落在了劉百貞和劉良身上。

劉百貞從小就喜歡刀棒,也沒師傅教,都是自己操練。給謝清玉放牛的時候,他常從牛背躥上躥下,有時幾步開外就能跳到牛背上。謝清玉看到了就罵:小雜種,你把我的牛當成什麼了?當成欄杆了?我餓你三天,看你還有沒有力氣這樣折騰!

沒牛放的時候,劉百貞就練上牆爬屋。時間久了,練成了一副靈活的好身板,走起路來比一般人快當,人送外號“飛毛腿”。

劉良才也格外看重劉百貞。為了考驗他,有一次派他給省委交通員送信。劉百貞接到任務就走了。過了一會兒,劉良才發現院子裡來了個乞丐,頭上戴著破氈帽,臉上蓋滿灰塵,手裡拉了條棗木棍,腳上的鞋子也破了,幾個黑乎乎的腳趾頭露在外面。

劉良才急忙拿了一塊乾糧,走出來遞給他。哪知乞丐接過來後噗嗤笑了,劉良才有些詫異,定睛一看,也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小三子呀!這乞丐竟是劉百貞化裝的。劉百貞在家中排行老三,劉良才有時就直呼他“小三子”。

劉良才上下打量了一會兒,點點頭,笑著說:好!看來是動腦筋了,馬上去吧!

後來省委交通員見到劉良才時,直誇劉百貞機智勇敢。原來,劉百貞找到交通員的時候,正遇上幾個特務盤問他,幸虧劉百貞上去一番周旋,省交通員才得以脫險。

劉集村的劉良1914年生,比劉百貞小幾歲,當時才十四歲。他聰明膽大,也生得一副靈活身板。二人在抗日戰爭時期,皆有卓越表現。最具傳奇色彩的,是他們兩人都各自在敵軍陣地上,從日軍手裡奪得機槍一挺。

不幸的是,劉良在抗日戰爭勝利後不久,犧牲在攻打德州的戰鬥中。時任連長,年僅三十二歲。

這天夜晚,劉百貞和劉良各背一個包袱,從沿途各村貼起,一直貼到廣饒縣城。廣饒縣城與其他區縣相鄰,兩人商量後,又一路貼到了壽光等地,往返一百餘公裡。

每次張貼傳單後,劉良才第二天一大早都會抽幾個地方巡查,看是否有遺漏。有他全力監督,再加上大家都有很強的自覺性,所印傳單,無一張廢掉,而且全部都張貼在了易聚眾和最顯眼的地方。

但劉良才並不滿足。在特支會上,他說:我們不能光在家門口革命,“要想喇叭吹得亮,就得站到山岡上”,革命也是這個道理。咱們要把鬥爭擴大到其他地區去,把可組織起來的人都組織起來。

劉良才翻開《共產黨宣言》,說:這本書裡有這樣一段話,我給大家念一念:“工人有時也得到勝利,但這種勝利是暫時的。他們鬥爭的真正成果並不是直接取得的成功,而是工人們愈來愈擴大的團結。這種團結由於大工業所造成的日益發達的交通工具而得到發展,這種交通工具把各地的工人彼此聯絡起來。只要有了這種聯絡,就能把許多性質相同的地方性的鬥爭匯集合成全國性的鬥爭。”大鬍子這番話是啥意思?那意思就是讓咱們組織的老少爺們越多越好,範圍越廣越好,燒起一把火來容易滅,那滿山遍野地燒起來,誰都不敢近前了。咱這個地方,正是個四邊區,要把火也燒到別人家的地盤去,影響就更大了。

耿貞元聽了這話,自告奮勇:我這算命先生得派上用場了,我去燒這把火!

這以後,耿貞元就提著鳥籠子趕到了四邊一帶,把卦攤擺到了田間地頭、農家小院。來算卦的農民,有的自嘆生來就窮命,怨不得世道,耿貞元邊指揮著小黃雀抽帖,邊循循善誘,說:人的命不在天,在事由人為。廣饒縣有個劉集村,那裡的覓漢擰成了一股繩,最後大地主謝清玉,還不是乖乖地給覓漢漲了工錢!

在耿貞元的號召和組織下,四邊的多個村莊的農民,也掀起了反抗地主的鬥爭。

大地主謝清玉服了軟,這讓劉集村的農民兄弟出了口惡氣。在鄉人眼裡,謝清玉就是一尊凶神惡煞,誰敢動他?沒想到謝清玉現在也乖乖地低下了頭。

有的長工見了劉良才,眉飛色舞地說:看著謝清玉成了軟蛋,心裡一下子敞亮了,共產黨就是好!

劉良才說:人心齊,泰山移,共產黨就是為大家夥兒做事的。

劉集村北有一溝,深可齊腰。這條一里多長的溝,原是交通要道,常年有運鹽車往來,時間久了,竟碾成了一道溝,後來愈來愈深,每到雨季,溝水四溢,到了農忙季節,大家更是苦不堪言。曾有鄉紳提出讓村裡的幾家大戶填土平溝,可謝清玉就是不幹,他嫌鄉紳多事,瞪著眼跳著腳地罵:老子家的錢來得也不容易呀!憑什麼讓老子修路?

劉良才開了個支部會,說:我們發動群眾來修。為老百姓著想,老百姓才能起來跟我們一同幹革命。

劉良才登高一呼,大家紛紛響應。全村男女老少,沒幾天工夫就把鹽溝子修成了平坦大道。這一下子大大提高了劉集村黨組織的威信,也讓群眾看到了無產者聯合起來的力量。

當劉良才再組織“掐穀穗”鬥爭時,全村男女老少幾乎傾巢出動,就連年邁的老人也不甘落後。

有的白髮老人說:跟著共產黨幹,沒錯!

那是1928年秋天,劉集村的穀子豐收了,一串串穀穗沉甸甸耷拉著腦袋,在陽光的照射下,好像在散發著一陣陣誘人的米香。

劉良才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穀子,自言自語:糧食豐收了,可惜不是咱窮老少爺們的。

劉良才知道,一些村子都餓死了人。劉集村的一個婦女敞開衣襟給本家的大嬸看,說家裡三天沒東西吃了,孩子咂不出奶來,把奶頭都咂破了。窮人餓得兩眼花,走路一搖三晃站不穩。

那謝清玉還在村裡叫嚷:一粒糧食也不給這些窮鬼,餓死他們清淨!

劉良才抓一把穀穗,在手裡搓揉著。他心裡突然湧出一個念頭:發動父老鄉親們“吃坡”,讓老少爺們吃上飯!

吃坡,指到地裡去掐莊稼。這恐怕是特殊時期的一個詞語了。

劉百平談起當年廣饒特支組織的“吃坡”鬥爭時說:為啥都說廣饒出要飯的?時常青黃不接,逼著人去要飯哪!那一年,也是遇上壞年頭,老百姓沒吃的了,你說,誰看著肥大的穀穗不流口水?可誰也不敢呀!誰敢到老虎腚上去放羊?劉良才,他就敢!

劉集村還有一戶大地主,叫劉之璞,這一年他種的穀子也最多。劉良才說:就從劉之璞下手。地主越大,鬥爭產生的影響就會越大!

為壯大聲勢,劉良才指示,延集村支部動員群眾也一起動手。

延集村支部書記,叫延春城。

延春城1893年出生,幼年喪母,家境貧寒,是苦藤上結出的苦瓜。他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少年時就早早地完了婚,全家人一畝薄地三間破茅草房,六個孩子餓死了仨。1927年5月,他加入了共產黨。適逢蔣介石叛變革命,延集村黨支部負責人見風使舵脫黨,後又叛變革命。在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時,一些人唯恐躲之不及,可延春城毅然挑起了延集村支部書記的重擔。

劉良才開辦農民夜校的時候,延春城常組織農民兄弟來學習《共產黨宣言》。他總覺得這樣還不夠過癮,有一次對劉良才說:我把這本書先帶回去些日子,組織延集的人學習一下再送回來。劉良才點點頭,又特別叮囑,一定要保護好這本書。

劉良才組織“覓漢增資”的時候,延春城也組織長工起來遙相呼應。

延集村的地主也很多,最大的地主叫延憲忠,延憲忠和延春城本是同族,輩分比延春城低。延憲忠見延春城能幹吃苦,就讓他當了長工頭。

有一次,延春城提出給大家漲工錢,延憲忠一口拒絕了。延春城想出對策,帶著大家出工不出力,到了田間地頭就睡覺。延憲忠急了,把延春城叫到家裡,好言安撫:論起來你還是我的長輩,你不能帶著他們糊弄我呀!延春城說:長輩就不吃飯了?本是一根藤上的瓜,為啥就你甜我們苦?延憲忠知道延春城是窮漢子的頭,軟硬都不吃,就提出只給他一人漲工錢,哪怕多漲幾塊都行,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延春城一口回絕。延憲忠恨得牙根又疼又癢,最後也只得答應給大夥兒都漲。

延春城從劉良才家回來後,馬上召集大家開會。延集村的地主這一年種的穀子並不是很多,延春城對支部成員說:穀子不多,可地主多,大不了,我們就多掐幾家!

1928年深秋的一個夜晚,明月當空,月色朗朗,整個魯北平原一片寧靜。

劉集村的劉良才發出了行動指令。一時間,早就準備好的劉集村的農民,像潮水般湧出了村莊。周圍幾個村莊的男女老少也很快從各個方向趕來。幾支人流彙集到一起,一下子吞沒了大地主劉之璞的穀子地。

數百個農民,在穀子地裡黑壓壓的一片。人多卻分工有序,有的用鐮刀、圍刀割穗子,有的負責往村裡運。扛口袋的,挎籃子的,揹包袱的,推車子的,你來我往,煞是熱鬧。

用劉集村農民兄弟的話說:一袋煙的工夫,劉之璞地裡的穀穗就少了大半!

相隔不遠的延集村,也是同一番景象。

半夜時分,劉良才發出了收工的命令。一聲號令,數百人馬很快潮水般退去。田野裡又恢復了平靜。

第二天一大早,劉之璞的管家就像被狗咬了似的,一路號叫著跑回劉之璞的屋裡:老爺,不得了呀!沒了……都沒了!

劉之璞正臥在床上吸大煙,聽到號叫,抬起了肥碩的腦袋:你這狗日的,一大早就胡叫喚。沒了,沒了,什麼沒了?大清早淨說些喪氣不吉利的話。

劉之璞坐起來,一腳就踹在了管家的腰桿子上。

管家咧咧嘴:老爺,咱地裡的穀子都沒了,都沒了呀!

劉之璞油亮的腦門子上頓時就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他一下子滑下床來:別嚎了,快,快帶我去看看呀!

兩個人一口氣跑到村外,劉之璞跑著跑著就停了下來,他遠遠地看到地裡的穀子還在,就又踹了管家一腳:你這是把我當鳥遛呀,你瞎眼了還是怎的?那穀子不是都直愣愣地立在地裡嘛!

管家哭喪著臉著說:老爺,近了看,你近了看呀!

劉之璞看了看管家的表情,好像不是瞎咧咧,趕忙一口氣跑到了地頭。他放眼一看,地裡的穀子全禿頭了,只剩下秸子立在那裡。

劉之璞雙腿一軟,一下子跪在了地頭上:我的穀子,我的穀子呀!才一夜的工夫,咋就沒有了頭呢!

劉之璞放聲大哭。哭了幾聲,他又一下子站了起來,狠狠地說:是誰幹的?你馬上查一查,我要他們的命去!

管家指著眼前的一片穀子地說:老爺,就這陣勢,昨天晚上得有上百人哪!我知道,肯定是劉良才領著窮腿子幹的!

劉之璞咬牙切齒:劉良才,你這是老虎腚上逮蝨子……我饒不了你!去,把劉茂秀給我找來,讓他去收拾了這狗日的!不把他送到牢裡,我就不姓劉!

劉之璞說的劉茂秀,是劉集人,在四裡八鄉也是個叫得響的人物。他會些武功,平日裡頭皮都用刀子颳得青亮亮的,張口就是“拿命來!”

第二天上午,劉茂秀隨著管家進了劉之璞家。劉之璞咧咧嘴,眼裡擠出幾顆眼淚:兄弟,你可要給我做主呀!要是讓那幫窮小子站起來了,你我可就得跟著倒黴了!

劉茂秀晃晃粗壯的胳膊,濃眉一聳:敢!我讓他們拿命來!包在我身上了。劉良才不就是靠著那些窮鬼撐著嗎?放心,我讓他滿地找牙,最後還要讓官府派人來拿他。

劉之璞拿出一包銀元:拿去花吧,不夠再來拿。讓窮鬼們把割去的穀子,給我一粒不少地送回來。

劉茂秀一路叫罵,走到劉良才家門口,劉良才恰巧沒在家,姜玉蘭迎了出來。劉茂秀見是姜玉蘭,膽子又增加了幾分,他叫著劉良才的小名破口大罵,直罵得滿嘴白沫,臨走還叫囂:我明天就到城裡告他,看他到底有幾個腦袋!

姜玉蘭知道劉茂秀的為人,那是說到做到。等劉良才回來,馬上就告訴了他。劉良才沉吟一下,說:必須馬上把他的囂張氣焰打下去!他找來劉百貞佈置了一番。一會兒工夫,劉考文等十幾個年輕人趕到了劉良才家。

劉考文挽了挽袖子說: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再把這傢伙收拾一頓就是了。

劉百貞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大刀喊:要我說,直接就把他滅了!

劉良才搖搖頭說:我們敲他一下就行了。敲了他,劉之璞也就徹底老實了。

晚上,劉良才領著這幫壯漢闖進劉茂秀家。他讓大家在院中等候,只帶著劉考文進了劉茂秀的屋子。

劉良才一進門,就厲聲質問劉茂秀:你這樣做,是被誰收買了?

劉考文緊跟著大聲喊道:劉茂秀,你這是騎在我們脖子上拉屎,今天必須說清楚!

人高馬大的劉茂秀根本沒把二人放在眼裡。他騰地站起來,一隻腳踩在板凳上,大聲叫道:咋,想試一試?這真是兔子敲門——送肉來了!拿命來!說著就亮出了一個武打的架勢。

這時,留在院中的一大幫人呼啦啦湧了進來,手裡都拿著明晃晃的傢伙。

劉百貞握著手中的鬼頭大刀,喝道:劉茂秀,你要是不老實,今晚就送你去見閻王!說畢,一刀落下,八仙桌被硬生生地砍掉了一角。

劉茂秀見狀,立馬就成了一攤稀泥,嘴裡也軟了下來:良才、考文,都是老少爺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

劉良才吼道:劉茂秀,告訴你,我們共產黨就不怕你這樣的!今天晚上先饒了你,以後再跳出來,那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劉茂秀點頭哈腰,連聲稱是。

“吃坡”等一系列鬥爭,讓魯北平原上的農民兄弟看到了聯合起來的力量。

一百六十五年前,《共產黨宣言》這本薄薄的小冊子在英國倫敦小小的印刷廠裡問世後,很快就煥發出了巨大無比的號召力,世界很多地方的工人一呼百應。

同樣,它的思想也影響到遙遠的中國。就連魯北平原上的農民兄弟,也抱團起來革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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