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玩輪滑？你穿多大號的鞋，39還是40？還是給這位妹妹買的？咱這兒男女號都有。”這家店面較，沒聘服務員，30多歲的男店主看到馮平手裡的包裝袋，知道這兩個少年男女都是家境富裕的主兒，落力地推銷起來：“正經大廠出的，真皮鞋面，不鏽鋼骨架，名牌軸承外加上好的膠皮，三個月裡開膠變形管換，還有全套的護具……”
馮平抿著嘴搖搖頭，遺憾地把輪滑鞋放回貨架上，“不合適。”
“怎麼會不合適，你坐椅子上穿著試試就知道，鞋幫開有透氣孔，夏天穿著也不會捂腳，才賣58塊還送雙護膝，划算的，論起來還沒你手裡隨便一件衣服貴。”
“不是價錢不合適。”馮平耐心跟他解釋：“我想找雙排的旱冰鞋，前後各兩個輪子那種，不是這種單排輪滑鞋。”
“雙排的？”那店主聞言有犯了難，“以前倒是進過幾雙樣品，放貨架上一個多月都沒人問，那種鞋的制動在前面，想減速的話得轉個身才行，在馬路上玩就有危險了，倒著滑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一直側身扭脖子向後看路，這種單排的質量好不，想停下時一抬腳尖就能減速。”
“兩種鞋各有優勢，單排的適合衝速度，雙排的適合玩花樣，不瞞你，我家裡想開家溜冰場，縣城裡可找不到太大的平整地塊，只能租現成的場地，這種速度型的鞋子就不太適合。”馮平心知現在物流和資訊極不發達，自己要憑一張嘴兩條腿，不定得尋摸到什麼時候去，要是拿著電話本挨家鞋廠打電話去問，恐怕月底的電話費單子能讓老爹直接跟他斷絕父子關系，就算聯絡上了，付款收貨的細節上處理起來也有不少麻煩，既要透過郵局匯款，又擔心人家收到錢不給發貨打了水漂，倒不如讓這老闆賺些差價反而更省時省力些，“你看這樣行不，你給我廠家的電話，我自己聯絡，當然，也不會白佔了你的便宜，我們在你店裡多買東西總是可以的——或者你幫我代買，價格不要太黑，你覺得哪個法子更好些？”
“長途電話費可不便宜。”店主直視著馮平的眼睛，為難地了一句，見他面上笑容不減，略一躊躇，又問：“你能要多少雙？”
“100雙鞋，100個備用輪子，以後配件都上你這進貨，你覺得值不值幾十塊錢的電話費？”
那店主猶豫半晌，長出了一口氣，“行，我就先把電話費替你墊出來。”
看著他進隔間裡打電話，李想才好奇地問，“你家想開溜冰場？”
“嗯，你知道溜冰場？”馮平笑著刮了一下她挺翹的鼻子，反問到。
“聽我爸過，他等我考上中專帶我去燕京的遊樂場去玩……”李想有些憧憬地到，隨即面sè一黯，“現在又不想去了。”
“怕到時見不到我？”馮平笑眯眯地問她，女孩嘟著嘴不好意思承認，見馮平側著腦袋看過來，委委屈屈地“嗯”了一聲。
“傻媳婦，我可以去找你啊，聽一中這學期實行大禮拜制，每倆星期能放兩天假，坐火車去燕京也用不了太長時間。”
“呸，你才是傻子呢……”李想嬌憨地朝馮平扮了個鬼臉，見那店主打完電話走了出來，閉口不語，聽他到：“跟廠家聯絡上了，一雙你的那種四輪旱冰鞋批發價46塊錢，每雙鞋附送一付輪子、一片制動墊，不過要先付款後發貨，最快一個禮拜才能到貨。”
馮平眨眨眼睛，這個價位倒在他心理承受範圍之內，又問，“這家廠子信譽怎麼樣，你以前跟他們打過交道？”
“看你這人年紀不大，倒挺爽快，我就直了吧，大金龍牌的，南方大廠，幹咱這行的都聽過，質量絕對靠得住，我一雙鞋就賺你2塊錢，你要不信，電話號碼給你，隨便你打聽。”
馮平心200塊錢差價倒也賺得不多，但也明白廠家另有返利給商戶，具體多少就不是自己關心的事了，“先交訂金？”
“啊，你不是付全款啊？”那店主有意外地問到。
“好幾千呢，我要一次全付清，你萬一給人誑了騙了，我在這趙都市裡倆眼一摸黑，到時上哪理去？”馮平拍拍褲兜，“今天帶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先給你交500塊錢訂金，就算我食言，以你跟廠家的關係也能退貨吧，運費可用不了500塊。”
那店主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一下子墊4000多塊錢進去，我這店裡還要不要上別的貨了？至少交一半，不然我寧可不賺這辛苦費。”
“那我只好明天再跑一趟。”馮平為難地到，“你把電話號碼抄給我，如果我有事來不了，換別人來也能找得到你。”
拿了店主的名片，出門手拉手往不遠處的站牌走去，李想問馮平時間，他左手拎著袋子舉手腕看表，“才不到5，離天黑還早呢，回去會不會給咱媽吊起來嚴刑逼供？”
“我媽哪有你想的那麼**，她可疼我了，就是……”李想皺起彎如柳梢的眉頭，“攢了半年的零花錢一下子花光光，再要買什麼東西又得跟我媽伸手要錢。”
馮平愛憐地揉揉她的腦袋，“傻丫頭，誰讓你那麼衝動要給我買衣服，當著好幾個人的面，我總不能駁了老婆大人的面子——我這裡還有些零花錢，你先拿著回去應應差事？”
“我要你的錢做什麼——不許弄亂我頭髮，人家又不是孩子了！”李想不滿地嘟起紅唇，拿手攏了攏馬尾辮，見馮平斜著眼朝自己胸口看來，滿眼jǐng惕地問他：“你瞎看什麼？”
“還不是孩子……”馮平有些惋惜地咂咂嘴，剛才在公園匆匆一觸，還沒摸個實在就給咬了一口，下次再想佔便宜時可得記住這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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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流氓！”李想恨恨地伸爪子去掐他，馮平撒腿就跑，女孩穿了長裙，在大街上抹不開面子追趕，“你給我心著，我最少五……三天不理你！”
長途班車從車站到展覽館中間有四、五站的車程，好不容易等到一輛跨區的長途客車過來，隔著車窗已經看到裡面黑壓壓一片人頭，馮平上車一看，後面的座位都給人佔了，只有司機座後面還有個空位，推著李想的秀肩坐過去，掏錢買了到明陽的票，車身猛地起步，李想見馮平身子向後一傾，怕他摔了，忙伸手拉住他胳膊，馮平自練習腿法，平衡功夫極好，兩隻腳便如釘子般紋絲不動，卻是白擔心了一場，手給他反腕握在手心，跟馮平親也親過了，自覺臉皮便厚了許多，雖然車裡人多眼雜，也沒有用力掙脫，只是扭頭看向路旁連綿的樹影，正值下班時間，車窗外汽車喇叭聲、腳踏車鈴鐺聲響成一片，班車行駛了幾分鐘，在公園站停下，好多人爭先恐後地擠上來，售票員踮著腳尖一邊數人頭一邊高聲喊：“後面有空地，剛上來的往裡走了，別都在門口擠著，往裡挪一挪……”
馮平背對車門站著，感覺背後給人擠了一下，鼻端聞到濃烈的煙味，回頭看了一眼，眼熟，是早上同乘一輛車進市的那倆青年，都低著頭往後擠，李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認出來那兩個人，對他們印象不是太好，便別過頭去，就勢掙開給馮平握著的手。
售票員拿著票夾子擠過來，挨個問過剛上來的乘客在哪下車，倒有一多半是去鄰市的，一邊收錢劃票，嘴裡不停，“都準備零錢買票了啊，明陽一塊五，褡褳店兩塊，臥牛市四塊，一會下車驗票，都自覺！”擠到車廂後部，問那yīn陽頭青年：“到哪下？”
馮平耳聽得那青年“啊？”了一聲，反問到“剛在文化宮買過票了，怎麼又來要錢？”知道那倆子八成想逃票，揣著看好戲的心思回過頭去，又拿胳膊碰碰李想肩膀，姑娘冰雪聰明，知道他的意圖，微微搖頭不肯去看，馮平便嘴角含笑地看著那子演戲，那女售票員一天到晚不知道要跟多少試圖矇混過關的半大子打交道，冷哼了一聲提高嗓門叫到：“買過票，票呢？”
yīn陽頭青年一臉無辜地翻翻口袋，“咦，怎麼不見了？可能隨手丟了吧。”
“隨手丟了？”售票員卻不肯輕易放過了他，“你你從文化宮上的車，那個姑娘在展覽館上車都有座，你怎麼就站著了？”
yīn陽頭青年臉一紅，吃吃噎噎地接不上話來，馮平仔細看看他，大眼睛高鼻梁，皮膚挺白，配上175左右的身高倒是有些帥氣，有些好笑地看他如何收場，旁邊的痘痘臉見滿車乘客都回頭看過來，忙給售票員賠笑臉：“大姐，剛才在遊戲廳錢不心給人掏了，真的，你行行好，下次坐你車時補上行不，我們家就在明陽縣城，要不你個時間，咱在車站等你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