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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五三 夜殺!

夜色已深。

審訊房中,火光明滅,把人的影子映在牆上,宛若妖魔一般晃動。

幾個留守的書吏都坐在長條椅子上,後背靠著牆壁,腦袋卻是一低一低的跟小雞啄米一般。他們白天忙活,晚上還要值夜,都是疲倦不堪,此時倦意湧上來,都在打盹兒。鞠孝忠坐在聞安臣素日裡做的那椅子上,手肘撐在桌子上,託著下巴也是昏昏欲睡。

就連幾個犯人,也是都睡著了。

就在此時,忽然一個書吏抬起頭來,四下裡打量著。他眼神清涼,目光湛湛,哪裡有半分睡意?顯然,方才他根本就是在裝樣子。

這書吏確定其他人都意識不清醒了之後,方才緩緩站起身來,而後撩起衣服下襬,取出一把雪亮的短刀。看這樣子,他的大腿內側應該是捆了皮索之類的東西,短刀便連著鞘插在那裡。

他嘴角露出一抹獰笑,走到衛氏身邊,持著短刀便要向她刺去。

而就在此時,審訊室的門卻是被狠狠的踹開了。

“賊子敢爾!”隨著一聲大喝,一個身影迅捷的竄了進來,手中持著水火棍,向著那書吏狠狠的砸過去。

這一聲大喝也把屋裡的眾人給吵醒了,衛氏本來覺就輕,在這兒睡得更不踏實,立刻就驚醒過來,一睜眼便瞧見了一把雪亮的利刃朝著自己刺來,嚇得她一聲尖叫,慌忙向一邊躲開。利刃刺空,那書吏用勁兒太大,此時沒收住力氣,踉踉蹌蹌的朝前邁了兩步才穩住身子。

而有了這個時間,把門踹開的那人已經來到了近前,水火棍狠狠的砸在了那書吏的小腿兒處,書吏一聲慘叫,小腿喀喇喇一聲響,竟是直接給打折了!他倒在地上,抱著傷腿嘶聲慘叫起來。

此時,鞠孝忠他們幾個還迷迷糊糊的,一個個都從椅子上跳起來,口中慌亂的喊道:“怎麼了?怎麼了?”

鞠孝忠醒過來的最快,揉著眼睛一瞧,不由得叫道:“司吏老爺,您,您不是回家了麼?”

闖進來的那人,正是聞安臣。

聞安臣冷笑道:“我還回家?若不是我多了個心眼兒,你麼幾個廢物就要闖下大禍了!”

鞠孝忠等人都是清醒過來,看清楚此間情況之後,哪裡還能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兒?都是不由得渾身大汗淋漓,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跪在地上向聞安臣請罪。

他們也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奉命看守結果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得虧是司吏老爺發現得及時,若不然,衛氏真被殺了的話,他們幾個都要下獄論罪。

“起來吧,起來吧!”聞安臣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他指了指那被敲斷腿的書吏:“先把他給拿下!”

“是!”

鞠孝忠幾人都是松了口氣,知道這一茬兒算是揭過去了。他們應了聲是,趕緊一擁而上,把那書吏給綁了。

聞安臣走上前去,打量著那被捆起來的書吏。這書吏名叫文興滁,年紀不大,約莫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長的頗為清秀,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也不愛說話,聞安臣並沒有怎麼關注過他,誰曾想到,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宛如文弱書生的人,竟是險些壞了自己的大事?

文興滁給打斷了腿,劇痛之下嘶聲慘叫,額頭上冷汗淋漓,頭髮都被打溼了,緊貼在臉上。

聞安臣逼視著他,沉聲問道:“告訴我,紀司明在哪裡等著你?”

鞠孝忠幾人一聽,又是嚇了一大跳:“什麼?紀司明也在?”

文興滁跟沒聽見似的,只是慘叫,什麼都不說。聞安臣微微嘆了口氣:“何苦呢?”

一邊說著,他一腳踩在文興滁斷腿的位置,緩緩碾動著,口中淡淡道:“說不說?”

文興滁的慘叫聲瞬間高了許多,疼的他身子劇烈的扭動著,像是一條砧板上的魚。鞠孝忠這幾個圍觀的,都是不由得眼皮子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他實在是無法承受這劇烈的痛苦,慘叫道:“說,我說!”

夜色籠罩下的州衙吏舍安靜異常。

秦州州衙的吏舍其實佔地面積頗為的廣大,只不過早已廢棄,有的地方房屋都已經傾頹,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這裡尋常也是人跡罕至,近幾年來,唯一一次晚上有人的時候,怕就是前些時日聞安臣將張玉琳安頓在這裡住了一宿。

但是今夜,這裡卻躲藏著一位不速之客。

紀司明坐在一間房中,面前桌上放著一盞燈籠,燈籠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他陰鷙的面孔。陰沉的面孔,大體也體現出來一點兒他的心情。

事實山,此時紀司明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心中跟有一把火在燒灼一般,又是焦躁,又是急切,又是不安,又是恐懼。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他恨不得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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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看到潘定被帶走之後,他的心情便是一直處於煎熬之中。他知道,潘定此人意志不堅,指望著他能熬得住酷刑不把自己招供出來,無疑是痴人說夢。而以他對聞安臣的瞭解,只要是掌握了一點兒證據,只怕聞安臣立刻會對自己下手!怎麼看,也都沒有生路!

所以紀司明決定,下下手為強,死中求活,從這必死之境中,應是掙扎出一線生機來。

他的死中求活的計劃是:殺掉衛氏,趙長青,小蝶等人。只要是他們三人死了,死無對證之下,單靠著潘定的那一份供詞,根本就不能治自己的罪。畢竟自己指使潘定做的事情,跟趙言志的死沒有必然的聯絡,得有了其它的證據,再加上其它的環節才能證明潘定做的事情是害死趙言志的其中一環。

但如果衛氏他們都死了的話,證據自然就沒了。

紀司明給文興滁交代的任務是:能將屋子裡衛氏等四個犯人盡數殺掉最好,若是不成,最次最次,也要把衛氏給殺掉!

對於殺掉衛氏,紀司明還是很有信心的,文興滁再怎麼說也是個年輕漢子,以有心算無心之下,還殺不掉一個帶著手鐐腳銬的弱女子?

衛氏幾人一死,聞安臣就定不了自己的罪,至於自己會不會被嚴刑拷打——這個紀司明根本不擔心。不是還有同知大人在麼?必要的時刻,他是肯定會出面的!如此一來,主動權就操控在自家手中了。聞安臣無法治自己的罪,自己還能反咬一口,把他和黎澄置於死地!

紀司明想到得意處,心中的焦灼也減弱了不少,不由得很是佩服自己能想出這等死中求活的絕妙計策。

真是了不起啊!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紀司明精神一振,站起身來,提著燈籠往門口走去。他知道,肯定是文興滁回來了。想到文興滁,紀司明嘴角便是露出一抹冷笑:“你這廝還以為我會保你?哼,當真是痴人說夢!老子先要把你滅口!”

這房子的門關的嚴實,因此也也不虞屋子裡的光線漏出去。

說來也巧,這間屋子正是當初張玉琳住過的那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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