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血淋漓的羊肉捧出來，南十方從旁邊一個桌子上擺放的刀陣中抽出一把刀，在旁邊的廚桌上開始切，將肉切成薄薄的肉片。
樂妙春有些厭惡這血淋淋場面，但是地上各式各樣的刀具吸引了她的目光，怎麼有這麼多把刀啊？看到這個小子有些面熟，樂妙春問韓昭德：“他是誰啊？”
韓昭德解釋：“他就是你上次來，給你端菜的小孩子。”樂妙春驚訝：“都長得這麼大了？”
眾人哈哈大笑，百里芸笑道：“樂姑娘有所不知，這南十方是何大哥最好的弟子，什麼都向著他，給他吃好的喝好的，所以長得快。”何守孝卻一笑：“百里夫人說笑了，其實是小孩子正在生長期，來到大同什麼好的都能吃上，自然長得高了。樂姑娘不妨嚐嚐這小料，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面前放著多種拌料，醬油、醋，醬豆腐、韭菜花、芫荽，甚至還有一頭蒜，不過看上去和平日裡看到的蒜不一樣。樂妙春有些手足無措該怎麼辦，在韓昭德幫助下，樂妙春先後放進了醬豆腐湯，一些韭菜花，一些芫荽，與碗底的芝麻醬進行調拌，用筷子嚐嚐，韓昭德問道：“怎麼樣啊？”樂妙春聳聳肩：“有點鹹啊。”樂妙春常年在海上，以為不過加些鹽沒什麼，她忘了大明朝鹽要收取重稅的，因此這種偏鹹的菜料是貴重的體現。
這時南十方已經將羊肉送上，韓昭德夾給樂妙春夾過來一些，用水涮著。樂妙春沾上小料，果然有一種獨特的滋味，又仔細一吃，是她不知道的味道。但是因為羊肉太羶了，樂妙春常年走海路，更喜歡清淡，不喜歡這種羶味。
樂妙春站起身來，走到南十方身邊，她還是很欣賞這個從一開始碰到就一直在他們身邊的小夥子，只有他一直掛念著他們，而且看得出來並不是做作，而且發自內心的關係。看著南十方壯厚的身體，又看看他的刀，樂妙春便說道：“我相信你能操縱這柄神器，就把它贈予你吧。”說完樂妙春從胳膊上抽出一把細細的刀，用鯊魚殼包著，遞給了南十方：“這是我們南海特有特有的動物，鬼蝠魚翅膀，叫做蝠翼，最是堅韌不過，一般人若無強壯的身體和充分的技藝，會傷到自己的。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廚子，就交給你吧。”
南十方看了何守孝一眼，何守孝似乎沒看到，一直在喝酒。南十方於是點頭稱謝，接過蝠翼用來切肉果然迅速，肉切得薄薄的。眾人品嚐過，都稱讚不已。南十方將蝠翼放到手上，這把刀是由魚骨頭做的，竟然可以貼住皮膚，難怪剛才樂妙春是從手臂上取下這把刀，果然神奇。
不過樂妙春還是沒吃出來那種藏在芝麻醬中的小料到底填了什麼東西。只有何守孝十分得意，他是絕對不會把芝麻醬中填了黃豆醬的事情告訴樂妙春的。
韓昭德一邊吃著涮羊肉，一邊問道：“百里夫人，有件事情我感覺很奇怪，您別見怪。我想問問，集寧城主營業務是什麼？”百里芸認真的說：“韓先生自然是替我排憂解難的。其實我也很擔心，我原來是想重操舊業，以榮春閣為主。其實草原這裡人太少，不然不可能會讓我們包下這麼大的房間。集寧城如今的貿易大多依靠大同城，比如倒賣大同的鐵器、瓷器、潞安的潞稠等等，沒有像樣的實業。”
韓昭德回頭問道姜瓖：“姜帥，大同府現在饑民多嗎？”姜瓖點頭：“很多，如今天下大災，到處都是逃難的人。只有山西有糧食，大同又是山西最北，這裡饑民是最少的，現在看也不少。”
韓昭德認真的說：“姜帥，百里夫人，有一件事，我想與二位商量，這是大事，需要二位認真想想。我此次見過海龍王鄭芝龍，他在南海大量招人。後來去廣州，那裡很多紅毛夷人，都在尋找大明無業之人。因為天下最會種地的人就是我大明子民，而此時無產業的人也很多。南海那些人共同尋找無業的人到無主的海島耕種，尋找會種糧食的佃戶。因此廣州的糧食很多，比起江南的糧食還要多。我見過鎮江的糧食，比不過廣州。”韓昭德頓了一下：“我在想，剛才百里夫人說過海外建國，但是海外建國沒人不行。在下不才，願為先導，先去探路，因為我聽說呂宋、婆羅很多無主之地。但是需要人來耕種，只要有人，就能種出糧食。紅毛番能夠運到廣州，我們也能，這樣大同就不缺糧食來源了。”
姜瓖看著韓昭德：“此話當真？”韓昭德點頭：“自然當真。不然，大同城縱然能存糧，能堅持幾月？”
姜瓖看著百里芸：“此事可行。此計加上你的取女人之計，會為我的計策做一大扶助。”韓昭德不解：“什麼女人之計？”
姜瓖笑道：“小七已經在草原放出風聲，這裡需要女人。原來我並不太懂，但是現在已經有風聲了，小虎楚爾的羅雅克去年襲擊的科爾沁的四王子部，將女人孩子都帶走了。女人賣到咱們這裡，孩子他們留下了。今年四王子部就沒恢復過來，因為一個冬天那裡就沒有一個孩子生下來，因為——沒女人。”
韓昭德皺著眉：“可是這裡女人太多也是事啊。”姜瓖解釋道：“我讓小七找女人是因為大明重男輕女，男人比女人多很多。我欲讓大同更多子民出生，就必須更多女人。比如大同煤礦的礦工，很多就是娶得小七麻紡廠的女人。那是正經工作，貧民百姓圖個過日子，也不在乎門當戶對，今年冬天就有很多女人懷上崽子了。”
樂妙春插嘴道：“如果只是這種女人，應該好找。芸夫人，其實我這次帶來的兩個女人，就是日本女子，你看看中意嗎？”
百里芸問道：“她們只是女人嗎？還是？”樂妙春想想說道：“廚娘，就是，嗯。”何守孝卻說：“誰都知道廚娘除了幹廚子還幹什麼？我們大明正德皇帝就曾被久盛樓的廚娘鳳姐所迷，還欲迎娶鳳姐回京城。鳳姐因為擔心言官說閒話，說女色禍亂聖上，因此以死來諫，自盡吊死在樹旁。留下遺言希望正德皇帝以天下為重。正德皇帝深以為然，為紀念這個女子，久盛樓改名鳳臨閣。”百里芸插嘴道：“鳳姐一代廚神，一手百花燒賣天下聞名，正德皇帝都讚不絕口。如今大同府的廚神就是何大哥你啊，你怎麼不重振鳳臨閣呢？”
何守孝喝一杯酒，沉默不語。
韓昭德連忙岔開話題：“姜帥剛才說要結蒙抗滿，對朝廷竟無信任？”姜瓖看了一眼小羽：“不是我不信任，有些事讓小羽來說吧，她一直在京城。”
小羽抱拳：“是姜帥。我與姜帥上年八月十五到達京城，與總兵吳三桂、駙馬鞏永固和秦淮八豔陳圓圓一起吃酒，酒桌因為陳圓圓來了兩個不速之客，竟然是那滿洲的多爾袞和多鐸。後來我查訪，當夜因為是中秋佳節，二人就送給很多大官人府中不少禮錢。”姜瓖嘆一口氣：“事後，松錦前線糧價高達七兩一石，和這二人當夜所作所為不無關系。可笑兵部的翻譯，竟然將二人譯作嘟兒和嘟噥，看上去就是兩個弱智的名字，哪想到是那麼精明的人。如今我已經命令天羅衛進入遼東打聽訊息，但是還需要內部的一些訊息。”百里芸抱拳：“願為姜帥效力。我的姐妹賀蘭璒所訓練的綺麗衛下個月就準備和最新一批運往遼東的女人一起進入遼東。”姜瓖點頭：“甚好。但是我們這裡還不能鬆氣，為了結蒙抗滿，我準備召開那達慕，就在這集寧城，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一致抱拳敬禮：“願聽姜帥吩咐。”只有樂妙春坐在那裡並未動作，韓昭德看到眾人疑惑，連忙解釋道：“樂船長並非我大同府人。”本來也是，樂妙春是韓昭德從船上認識的，與姜瓖並無所屬關係。
樂妙春大概是酒喝得有點多，又被火烤了很久，臉色紅紅的。她突然說道：“其實我來大同，是想問問姜帥，我欲與韓先生成親，你看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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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眾人皆是一愣。百里芸連忙離開位置：“妹子，我支援你，你就當我這裡是孃家，有什麼需求你和我說。”
姜瓖心中雖有些遺憾，其實早已和百里芸商量好今晚找人陪韓昭德，順便給他找一個伺候的人，但是很明顯現在只能隨機應變。姜瓖笑道：“韓先生自己拿主意就行，需要我的什麼意見？不過韓先生若真要結婚，也是我大同府喜事一件。”
姜瓖一直拿女人的事情作為手段來控制下人，比如和自己來到大同的姜姓子弟都已經娶上媳婦，都是大同本地大戶女兒。何守孝、高敏宗執意不要成親，但是也都有四個女子照顧生活。百里芸一直在這件事情上與姜瓖心領神會，姜瓖知道此事百里芸的反應一定是最佳反應，索性就按照她的意思辦，可惜韓昭德可能會跟著這個日本女人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