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瓖認得那個人，叫做洛老粗。姜瓖大聲喊道：“將士們，看清楚了，這就是清軍入城後的表現！都給本帥打起精神來，守住大同城，就是守住你的家人！”
多爾袞哼哼冷笑，向後遞了一個眼神。一個刀斧手走到洛老粗面前，將他提出人群，用力摔倒地上。洛老粗站都站不起來，刀斧手狠狠地問道：“你叫做什麼名字？”
“這位大人，小的洛老粗。”洛老粗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大點聲！”
“小的洛老粗。”洛老粗趕忙大聲答道。
“哪裡人士？”
“大同人士。”
多爾袞哈哈一笑：“姜帥，你可真能睜眼說瞎話啊，你可聽到那人所說？”
姜瓖莫名其妙：“大清攝政王，你說那人是大同人，那請問，你是從哪裡捉到的他？大同城門一個月來都未開放，未有一人進出城門，怎麼會有大同人被你捉住？莫不是攝政王從哪裡抓一些流民，也說是大同人吧？”
姜瓖哈哈大笑：“天下冒充大同人的多了去。當初英宗皇帝土木堡之變，大同城死守多日也未被蒙古韃子擊破。當時韃子首領也先就這樣，捉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流民想要騙開大同城門。也先糊塗，他不知道大同人寧死也不會做俘虜的。所以也先最後也沒攻克大同。大清號稱滿蒙一家，這蒙古用過的舊的招式，大清就不要在大同城面前在丟人現眼了！”
“哈哈！”姜瓖哈哈笑著：“我大同城雖大，卻也沒有宵小之輩藏身納垢之處！攝政王，你既然討伐大同，就是不承認大同的反正，意味著除大同城以外的其他地區都是大清領土。攝政王你拿著大清子民的性命不要來威脅我軍，那麼就讓我軍多看看猴戲吧！”
姜瓖的聲音帶著武曲星力，震動四野，給每個人心上都似打上了一層霜。
多爾袞冷笑：“姜瓖，別把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你口口聲聲說你一心為民，本王今日就要眾人看看你什麼德行！”說完，回頭了一下手。
一個戈什哈從面前的人群中推出一人，摔倒兩軍中間。
姜瓖的眼睛一下就直了，那個人叫做姜日升，是姜瓖唯一的兒子。
姜日升臉色蒼白，頭髮已經被剃光，只是從腦後有一個小辮子，嘴角和鼻角都是乾枯的血跡，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此刻雁北草還沒有發芽，天氣冷的怕人，但是姜日升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內襯，冷得發抖。戈什哈將他扔到地上，姜日升是跪著爬不起來，那是長時間脫力的標誌。
姜日升艱難的站直身子，看著姜瓖，嘴裡喊了一句：“爹！”
戰場一片安靜，姜日升的聲音雖小，但是卻能讓每個人聽的清清楚楚。
多爾袞吩咐一句：“來啊，給他手上的繩子褪掉。”有戈什哈上來一刀將綁在姜日升手上的繩子砍斷。多爾袞看著那裡不停打哆嗦的姜日升洋洋得意，對姜瓖喊道：“姜帥，本王敬你是條漢子。虎毒尚不食子，眼下你的兒子就在這裡，只要你同意撤兵，離開大同，本王就讓姜日升走到你的陣前。否則，兩軍交戰，他活不下來。”
多爾袞一嘟嘴，就有戈什哈拿著刀上來趕姜日升：“站起來，往前走！”
姜日升被推了一下，打了一個趔趄，狼狽地站好。姜日升用手輕輕摸了一下頭皮，他知道自己的樣子和面前的人相比很怪，姜日升以前聽說他的父親沒有剃髮，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姜日升一步一步往前挪，但是他不敢走快，因為他知道清軍會讓他走到兩軍之間的一半距離就一定把他射死，無論是弓箭、火銃還是大炮，姜日升自知自己都躲不開。這段距離，就是姜日升一輩子最後的距離。
姜日昇平復了一下情緒，回頭對著多爾袞輕輕點頭：“這位大人，小人能和我爹說兩句嗎？”看著姜日升唯唯諾諾的樣子，多爾袞心中知道此計奏效，便點頭同意。
空曠的戰場上，只有姜日升一個人在慢慢行走。姜日升走了二十餘步，對著姜瓖先跪下，清清嗓子，然後磕頭：“爹，兒子給爹磕頭了。父親大人身子可好？”
姜瓖心如刀割，雖然他極力提醒自己，南北懷著自己的骨肉如今在海島大同，姜日升不是自己唯一的血肉。而且姜日升向來與自己生分，相處的日子很短，和自己感情並不深。但是此刻看到姜日升在面前下跪，姜瓖還是鼻頭發酸，心中不忍，大聲說道：“吾兒莫要多禮，起來回話，你父很好。”姜瓖想起小的時候姜日升摟著自己的脖子，鼻子中全是他的奶味，眼睛不禁有些溼潤。
可是姜日升並沒有站起來，繼續磕頭：“家中長輩可好？”
姜瓖嘆一口氣：“你的爺爺已經在順賊之亂的時候在榆林殉國，你的奶奶也在大同遭到順賊毒手。眼下你的母親就在大同城中，怕是不能見你最後一面了。”
姜日升點頭，站起身來：“那兒子就放心了。”
姜日升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兒子一直不在父親身邊，未能在父親膝前盡孝，還望父親原諒。兒子記得父親上次的訓斥，因為兒子對著家中寄住的小妹進行不必要指謫。父親曾教育兒子，說男子漢要有所擔當。我姜家一門為國捐軀，兒子自然不能例外。今日，就是兒子擔當的時候到了。”
姜日升一翻手腕，從小臂內側掏出那把一直跟隨他的小刀。這把刀的名字叫做蝠翼，是南十方送給姜日升的禮物。這把刀不是鐵製，而是骨刀，而且因為是肉色，能和皮膚貼在一起。被大清監禁的日子，這把刀並沒有被清兵搜出來，姜日升就是一直撫摸這把刀懷念家人和故土。
姜日升對著姜瓖喊道：“爹，恕兒子先走一步。下輩子，不孝子繼續做您的兒子，為您盡兩輩子的孝。”
姜日升一把抄過腦後鞭子，用蝠翼隔斷。然後用蝠翼割開自己的脖子，只覺得喉下一陣發涼，遠方的樣子一下看不清楚了。那個大高個子，似乎就是南十方，姜日升真想說：“十方哥，你給我的刀子，真好用，真鋒利！”
但是姜日升什麼也說不出來，筆直的栽了下去。姜日升滿意閉上自己的眼睛，他對於自己的做出的決定沒有任何猶豫。
“不！小公子！！”南十方大吼，正要動身，姜瓖攔住了他：“你不能過去。”
南十方怒吼：“那是小人的小少爺！”巨大的力氣讓姜瓖的馬都倒退兩步，南十方率先對著姜日升的屍體衝了上去。
但是南十方想的沒有姜瓖充分，他一心護主，只想到要保護姜日升的屍體，卻忘了自己身上還有一面大旗。
那面代表大同標誌的徵西大將軍旗，儘管徵西二字已被姜瓖的鮮血染成旗子的顏色，但那依然是大同雁北軍最高權力的象徵，是雁北軍的帥旗，被南十方牢牢的抓在蠍鉗之上。
這面代表大同雁北軍的最高帥令的大將軍旗，孤單單率先向著八旗鐵騎就衝了過去。
姜瓖也熱血上頭，自己的兒子在陣前沒有讓自己失望，此刻，是考驗雁北軍實力和八旗精銳實力差距的時刻了。
姜瓖不願意雁北軍和八旗鐵騎死磕，因為八旗鐵騎聲名在外，無論是崇禎朝，洪承疇大軍被八旗鐵騎全殲，還是在江南，八旗鐵騎威震江南。但是此刻，姜瓖認真的想想所有的因素，認為和八旗鐵騎比一比的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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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瓖早就和何守忠商量過，八旗鐵騎強大的因素在於鹽，但是大同城內早就屯好了鹽，這個因素已經扯平。八旗鐵騎的鎧甲武器精良，雁北軍的鎧甲武器也不差。眼下這支由*帶領的騎兵用的是從巴圖爾琿臺吉那裡換的*，穿的是孫火東弟子孫徙和他的弟子們親手打造的鎧甲。
還有一點，姜瓖認為八旗鐵騎肯定沒有準備，那就是迷魂散。
姜瓖用力將手伸向兩邊，無數迷魂散的藥末飛散出去，懸停在空中這種控風之術，姜瓖早就練成。迷魂散過量服用會讓人迷幻甚至致死，但是少量使用，會讓人精神興奮，不懼傷痛。
迷魂散就是*的一種粉劑，多爾袞可沒有見過這個。
姜瓖丟擲迷魂散就抄起馬朔，向著八旗鐵騎衝了過去。雁北軍和姜瓖一同動了，漂浮的迷魂散藥末落到雁北軍士兵和馬的鼻子裡。
姜靈和姜崇武緊緊跟著姜瓖和*衝了上去，二人心中都充斥著波濤。眼看著對面也衝上來的陣陣暗色戰甲騎兵，姜靈將手中的大刀舉起。*在日光下發出寒冷的光，與對面清軍手中的軍刀所放出來的光芒完全不懲讓。
多爾袞沒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但是多爾袞也不畏懼，吩咐鰲拜和滿達海一聲，就準備退出戰場。多爾袞心中冷笑，再厲害的士兵面對自己的星術瀕死，也抵擋不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