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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欠

本只想一個人避開,誰知道拐了多時的路,自己無數次走到的地方,還是那個放了顧司胤送來魚的水池,她慢慢走進這個園子,只消一眼望去,就能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人。忽然想起那個人曾在自己身後說的那麼認真,說什麼他會趕回來……

只是她為什麼還會回到這裡,是在期待?她不由的自嘲笑了起來,手抬起的剎那,下意識的觸碰到右手衣袖裡的東西,臉上的笑意凝了凝,手微微一動,劃出手上的,是那一枚情牽,這個東西,她自從成為皇后後,便將它放進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從不再放在身邊,卻在今日,又像是失魂了般取了來。

心頭忍不住一股煩躁而起,她猛地攥了情牽在手,就要往池子裡丟進去。

“哎呀……”有人尖叫了一聲,隨即一個小小的身影狠狠的撲過來,青珞眉眼一動,卻是轉身輕巧的躲了開去,那個小身影沒防備青珞會突然移開,愣了愣,整個人就那麼摔在了地上,跌了個嘴啃泥。

“啊呸,啊呸……”小孩不住的吐著嘴裡的土,哭喪著一張臉,直想要哭出聲來。

“你是誰?”青珞一眼掃見這人的衣袍,倒是華貴,心中便猜到怕是宮裡的皇子,但是她並沒有怎麼見過羽成帝的其餘幾個兒子,一時間也認不出他是誰來。

小孩哼哼唧唧的爬起身來,水汪汪的眼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她手上差點扔出去的情牽。

青珞的心一動,一個名字已經脫口而出,“九皇子顧思睿。”

思睿小腦袋瓜點點,對於她能認出自己來倒是沒怎麼驚訝,只是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看定她手上的情牽,一臉納悶,“你不是我們的母后嗎?為什麼你手上有情牽?”

小孩臉上的神色又莫名的一整,“哥哥說情牽丟了,是不是被母后撿到了?”

青珞輕輕蹙起眉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解釋。

思睿歪著腦袋又抬頭,“不對。”但是不對在哪裡,他又說不上來。

他這番模樣,倒是帶了些孩童的純真美好,青珞笑著蹲下身來,“不對什麼呢?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思睿吸吸鼻子,不答反問,“為什麼要扔了情牽。”

“因為不需要。”青珞垂下了眼眸,對於顧思睿,倒並沒有多大的不耐,或許是想從兩兄弟裡找出些什麼相同之處來吧,只是她看了多時,得出的結論也只是這兩人雖是兄弟,可卻看不出任何的相同之處。

思睿一時瞪大了眼,嘴角一時浮起一抹冷笑來,“你是不是為了當皇后把我哥哥給拋棄了。”

小孩一下子的變臉讓青珞沒有反應過來,不由一怔,隨即抿著嘴笑了起來,“怎麼會,向來都只有你哥哥拋棄人,誰有那個能耐不要他?更何況我與你哥哥也並不熟悉。”

兩人在鳳宸宮後院的水池旁,交談的仿若是早已相識的熟悉人。

顧思睿漂亮的眉都生生皺了起來,“你騙我。不熟悉哥哥屋子裡怎麼會……”他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麼,伸出手指指著青珞,“哦,我知道了,那張畫裡,哥哥抱著的女人是你是不是?”

青珞一下子怔住了。

顧思睿卻煩躁的開始原地轉圈,“一定是你,那畫裡也是這個院子,我在鳳宸宮裡住了這麼久,不會認錯,也是在這個水池邊。”他一腳踏在這裡,神情嚴肅的道,“哥哥抱著一個女人就在這裡,是你,一定是你。”

青珞身子一震,臉色在瞬間已經冷了下來,“九皇子是不是被寵壞了?見到本宮難道不該喚本宮一聲母後,深更半夜,在本宮的寢殿裡吵吵鬧鬧,難道就沒人教過你,什麼是身為皇子該有的修養嗎?”

思睿被她突然間冷下的臉嚇的一愣,一時間小臉上浮現出委屈至極的神色,“我,我……”他我我我了半天,卻一下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青珞怕他把人都引過來,不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抱著他直接閃到了一處陰影處,實在是擔心他一直哭下去,慌忙笨拙的安撫著他。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她學著以往月衣對她的動作,溫柔的撫著他的頭,他的肩,只是思睿哭的卻更大聲了。

“嗚嗚,哥哥說過今天一定會回來的,可是沒有,我……我擔心,就去哥哥屋子裡,找不到哥哥的人……看到了那幅畫,我,我就找過來了,嗚嗚……”小孩子一抽一抽的哭聲哭的青珞心不由疼了起來,而聽到他說司胤曾經說今天一定會回來卻沒有時,心不由的慌了,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可是那個人,他……不會出事的啊……

“嗚嗚……”小孩子的嗚咽聲越來越弱,最後竟是靠在她懷裡睡了過去,青珞卻一個人,抱著一個孩子,在那裡坐到了天亮。

自己的寢居里忽然發出一個清脆的摔盆聲,隨即那裡便亂了起來。

她怔了怔,隨即便知道,該是自己出現的時候了。

只是臂彎裡的人睡的香甜,她不忍叫醒,只好抱著他過去,手指在思睿睡穴上輕柔的一拂,反正她也需要一個她不在的理由。

一腳踏入屋子的時候,入眼的便是兩個慌亂不已穿著衣服的人,嬋娟臉色慘白的跪在地下,地上是摔開撒了水的水盆子。

青珞的臉在見到這一幕時,驟然變得慘白,動了動嘴唇,卻像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許久才吐出一句稍微完整的話,“你,你們……在做什麼?”

碧華一見她,已經是‘噗通’一聲跪下來,衣衫不整的對著青珞不住的磕頭,“奴婢該死,娘娘,奴婢該死,不關皇上的事,皇上是把奴婢當成了娘娘,才會,求娘娘開恩……”

羽成帝本來就煩躁的臉,在青珞進來的那一剎,就已經更加陰沉,向一邊驚慌不已的碧華瞪過去的一眼,充滿了憤怒和悔恨。“青珞,你聽朕解釋……”他向青珞走近一步,青珞咬著唇,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羽成帝一眼看到她臂彎裡的顧思睿,一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本該在朕身邊的人是你,為什麼會是這個女人,還有,思睿是怎麼回事?”

他一時只覺得心頭從未有過的焦躁,心中的怒意忍不住就發散開來。

青珞一聽,本就蒼白的臉慢慢滑過一絲哀傷,低頭的一剎那,羽成帝只能恍惚瞥見她眼中的水亮一閃,竟是落下淚了,心頭一窒,他只覺得連心都要疼了。

“青珞,你聽朕解釋,朕不是有意要吼你的。”羽成帝的聲音愈加的柔和驚慌,只想要將那個人好好擁在懷裡疼愛。

“皇上喝醉了。”青珞抬頭看著他,美麗的眼中,眼淚靜靜流了下來,羽成帝一怔,只覺得大腦在這一刻都是空白一片。整個大殿靜悄悄的,只留下碧華的啜泣聲和青珞低婉的聲音。

“皇上喝醉,臣妾本該陪在皇上身邊,可思睿不知怎麼的就到了鳳宸宮,許是想起了先後,哭的傷心,他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兒子,臣妾便抱著去後院,哄著他睡覺,那個時候,皇上醉的人事不省,臣妾卻不知你們……”她低低柔柔的說著,淚眼迷濛的看向了羽成帝,最後竟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羽成帝只覺得心裡滿心的虧欠和愛意快要變成火將他灼燒,宿醉後頭痛欲裂,看一眼身旁跪著的碧華,眼神無意識的又瞟向了自己與青珞的婚床,那上面,處子之血,紅的妖豔,他不想再看,轉過頭來,定定的看住了青珞的眼睛,“這件事,是朕的錯,青珞,朕只求你能原諒朕,至於其他的,你要如何處置,朕都不會說半句話。”

跪在地上的碧華猛地抬頭,死死的看住了青珞。

青珞的雙眼卻只對著羽成帝,微微抿嘴,斂著臉上的神情不知在想什麼,看的羽成帝心裡忐忑。

“來人……”她終於出聲,羽成帝的心微微一鬆,只要她開口,他便能放下心來。

“將那張床給本宮燒了,那上面的東西,燒的一乾二淨,不要再讓本宮瞧見。”

“是……”很快便有人進來抬了那張大床出去,德晉聽到了動靜,也是急匆匆的進來,乍見到這個,不由瞪的張大了眼,“皇上,娘娘,這是怎麼回事?”

但是這殿中,已經無人能夠回答他。

羽成帝見青珞下這個命令,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反倒覺得青珞是真性情,只是他頗有些怕青珞還不能消氣。

青珞的雙眼在他和碧華身上來迴轉著,讓人只覺得大氣也不敢出。嬋娟雖然恨碧華背叛青珞,死死的盯住她,但是羽成帝面前她根本不敢造次。

“皇上,碧華是臣妾宮裡的,出了這樣的事,臣妾也不是沒有責任。”她睜著一雙哀婉動人的眸子看定羽成帝,微微搖頭,“臣妾不是大度的女人,也希望自己的丈夫只有自己一個人,可皇上就是皇上,不是臣妾一個人的丈夫,碧華既然已經是皇上的女人,臣妾也只能留下她……只是鳳宸宮裡留不得了。”她忽然慢慢的笑了起來,笑的苦澀,“以後鳳宸宮便當是她的孃家,臣妾便封她個華嬪,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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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成帝還未說話,嬋娟已經叫了起來,“娘娘……”

綻兒和德晉也是一臉驚詫,倒是碧華激動一陣後,反倒安靜了下來。

羽成帝顯然並未料到她會這樣做,以前他也曾遇到這樣的事,但被他臨幸的宮女不是被暗中攆到了冷宮,就是被秘密處置了,如今一見,他忍不住心中激動,再也顧不得什麼,將她和思睿整個擁入懷中,“青珞,朕,欠你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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