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43）正月初二（三）
[更新時間]2012-05-2017:13:53[字數]4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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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陽侯谷實跑來了？
商成楞了一下。==故事的下文他早聽過。騙子偽造的那幅《李邕摹蘭亭序》最後被人揭穿，買家和常秀都丟了大羞醜，哪怕常秀為遮臉面自掏腰包把贗品從買家手裡再買走，買家還是不依不饒地把事情傳揚出去，讓常秀在人前好長時間都有抬不起頭。他只是不知道上當受騙的人就是楊度。怪不得常胖子每每聽人提到楊度就臉sè不自然，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老蘇講完故事，他當然要兩句看法。他正想揭穿楊烈火這個人附庸風雅貪婪好sè翻臉無情的醜惡嘴臉，段四又在mén外稟告：
“稟大將軍：鄱陽侯，他要在咱們府裡坐等您回來。”
商成當時就怔住了。這谷鄱陽還真是yīn魂不散啊！但他急忙也沒什麼好辦法，只好抱歉地對蘇侯二人：“實在是對不住了。本來還請你們二位在我這裡吃頓便飯，誰知道總是有人打岔。要不，咱們一同出城去打獵？”
老蘇和老侯都站了起來。老蘇：“能陪著大將軍打一回獵，那是求之不得！”
商成呵呵笑道：“好！那就讓谷鄱陽在這裡守株，咱們去獵兔！”
大家都為他這句翻新的成語而笑起來。
mén外的段四卻很煞風景地：“稟大將軍，谷侯到府！”隨著他的話音，就聽谷實熱情的聲音就在庭院裡響起來：“應伯，我聽你早起就去城外獵兔，不知道收穫如何？以應伯的弓馬嫻熟，想來所獲必然頗多呀！”
謊言被人當場揭穿，商成也沒辦法再迴避，只好出mén去迎接谷實。他狠狠地瞪了mén邊一臉無奈的段四一眼，掛上笑容拱手對谷實：“哎呀，谷侯，簡慢了！您也是的，到我這破宅爛院來，之前怎麼不派個人打聲招呼？好在我回來得早，不然還不叫外人我商瞎子不知好歹，居然敢把您也拒之mén外？”著就擺手請谷實進書房，自己卻立在階前不挪動腳步，拿眼睛不停地往谷實的背後張望一一大過年的，你又是來道歉作解釋，總不能空手來吧？
谷實笑yínyín地還了半禮，回頭道：“蟬兒，還不趕緊給你商家大哥見禮？”看把你商家大哥給急得！
一句話就讓自己連吃兩個啞巴虧，商成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訕笑著胡luàn給蟬還個禮，乾巴巴地：“我這是剛回到家，回頭走的時候你可別忘記討要禮物。”按風俗，年節上能討要禮物的都是沒長大的娃娃，他給蟬拿禮物，當然就是把她看成nv娃；順便再把自己的輩分拔回長一輩的叔伯。
蟬雖然不明白他話裡藏著的話，但把她當nv娃看待的意思總能聽出來。她的臉當時就紅了，囁嚅著不知道該什麼。谷實卻面lù笑容，先呵斥自己nv兒：“還不趕緊謝你商家大哥的一番心意？”又凝視著商成，長吸一口氣再吐出來，，“難得子達有心啊……”邊邊頭，長吁短嘆地又是搖頭，嘴裡呢喃著“難得啊難得”，自己就先邁步上了臺階。
商成頓時張口結舌。他一張臉都成了豬肝顏sè，嘴裡卻連半個字都蹦不出來。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谷實這個話他可是真正地當不起！張了嘴就想解釋兩句，可就是這麼一眨眼，谷實那老匹夫已經自己推mén進屋。再打眼一看周圍，蟬已然羞得頭都抬不起，蘇侯兩員老將並蘇破侯定，都似被雷殛一般矗立不動滿臉呆傻一一很顯然，任憑他再怎麼辯解都是白搭，他們是信實了谷實的話！
把你個谷老賊！
商成恨得都想跳起腳來破口大罵了！
“子達，外面風大，怎麼還不快請客人進屋來坐？”書房裡傳出谷實的聲音，“老蘇老侯，快請進來坐。還有你們家的那倆子，也都進來吧。”
商成黑著面孔蹬蹬蹬幾步踏進書房。谷實倒真是不客氣，早就自己坐了主座，也不理他，先就招呼跟進來的客人：“老蘇老侯，你們二位能拔亢到子達這座縣伯府裡，自然就不是外人，不要拘束，隨便坐了咱們慢慢敘談。蟬，還不給兩位叔叔伯伯還有兩位兄長斟茶？一一子達，你也坐。”
商成沒坐。他立在mén前，攥緊了兩個拳頭，眯縫起眼睛瞪著谷實。他現在還沒拿定主意到底是動武還是不動武。把他娘的，這谷老賊欺人太甚！
可他實在是找不出動手攆人的理由。是，谷實是端起了長輩的架子，可他與谷實的nv婿郭表以兄弟相稱，是算不比較彼此的歲數，老家夥在他面前也算是個長輩。老家夥自己不要臉面，口口聲聲地他和自家的閨nv怎麼怎麼的，他卻一句反駁的話都不出，因為人家的每句話都是有所直指，可偏偏就沒一個辭半句話落在實處，他拿什麼去駁斥？娘的，這頭老狐狸實在太狡猾了，他居然連個nòng死這老匹夫的理由都尋不到！
他恨得直咬牙，卻拿谷實一辦法都沒有，最後只好悶頭悶腦地坐到谷實的下首。遭娘瘟的，他還只有坐在這裡！他總不能坐到蘇侯二人的下首吧？
谷實對他的一臉惱怒視而不見，垂目看著手裡瓷盞裡絲絲冒起的白汽，少停了一刻才慢慢地開口道：“子達，我知道你心頭再是氣憤我不過……”
商成肚皮裡早就罵翻了天。一招不慎啊，結果被谷實這王八蛋佔著便宜！早知道有此刻的光景，他今天真該出mén去shè兔子。唉，起來也怪他自己，昨晚的宴席上李穆還邀約他今天隨他去參加什麼詩會，結果他怕出醜就婉言謝絕了李穆的一番好意；可在詩會上丟顏面算個屁，還能比在自己家裡被人教訓更吃虧？看著吧，谷老匹夫下面就該拿捏著長輩身份，指責他昨天不該在紫宸殿上與楊度起紛爭了……
“……可不是我你，你確是不該在紫宸殿上與楊度起紛爭。”
商成手裡攥著茶盞，面無表情地瞪著腳下的青磚。他已經拿定主意，谷老匹夫敢再羅嗦指責他半句，他發誓非把這玩意砸他頭上不可！反正他是個連楊烈火都敢招惹的渾人，哪裡還怕再打個把鄱陽侯！
可谷實只了他一句，話鋒就是陡然一轉：“不過，那楊度也確實該打！不瞞你，我對他也是久懷憤恨！”
蘇家父子和侯家父子都差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在軍旅中還有誰不知道，楊度和谷實其實就是合穿一條kù子，怎麼谷實突然跳出來指責楊度，而且聽起來兩個人的仇怨還結得不輕？
“……當初楊度為個胡姬而對子達心生恨意，我還曾勸過他。可這人不僅聽不進相勸善言，反而執意妄為，甚至變本加厲，到處捏造子達的謠言四面傳揚子達的不是，敗壞子達的名聲，直是教人念之忿深思之恨沉。好在我家蟬還算懂事曉理，能分辨清楚其中的是是非非；也不枉我平日對她的一番教誨。”
老蘇和老侯一起頭，都誇讚谷實的家教好，蟬姑娘懂事理。
商成恨得牙癢，卻依舊是一籌莫展。沒辦法，谷實老匹夫話滴水不漏啊！要不，他乾脆不管不顧地撕破臉皮算了？
谷實謙遜著與兩個開國侯了幾句，就轉過臉來問道：“子達，大家枯坐幹言也很無趣啊。兩位老將軍來訪，你府裡就沒什麼準備麼？”
商成乾巴巴地：“正準備出城打獵，抓幾隻兔子回來當晚飯。”還想著吃晌午？你做夢吧！
“不急。時候還早，吃罷飯再去也不遲。”谷實，“段四將軍可在mén外？”
段四連忙推開mén進來。
“段四將軍，”谷實完全就把這應伯府當作鄱陽侯府了，望著段四問道，“時已過午，煩請你去知會一聲，就你家大將軍要在府裡宴客，讓他們速速準備一桌上好酒席。”
段四剛才趴在mén縫上偷聽，早就笑得肚皮裡腸子打結，現在聽了谷實的吩咐，也不答話，直接便拿眼睛去商成。
商成咬緊牙關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盯著谷實差不多是一字一頓地道：“谷侯就不怕好吃難消化？”
谷實聽不懂“消化”是什麼意思，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但他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教外人知曉他和商成的“仇怨”已經化解，本來是打算讓老許家出面邀約的。商成到不到老許家做客並不重要，反正他今天都要與商成見一面；甚至兩個人見了面什麼都不重要一一捏造事實傳揚謠言的本事，只要是個大將軍就會。可當他聽商成家裡有客人，還是禁軍裡的老蘇家和老侯家，登時就改了主意，專mén讓人回家喊上nv兒一起過來。多好的機會啊，正好借老蘇家和老侯家的嘴，表明他在楊商之間更親近商成一些的態度，至於親近商成的原因，當然要著落在nv兒身上。更讓他歡喜不已的是，商成居然話趕話地幫他搭梯子架木橋，順著他心意把話串聯得天衣無縫……哎呀，瞧瞧人家這一手本事，怪不得老烈火要拿他做對手哩！
他心頭嘖嘖讚歎，臉上便不禁lù出真摯笑容，對商成：“自從上回你喬遷致喜時我來吃過一回，至今依然掛念你這府裡的飯菜酒饌。蟬兒更是在我面前提了不知有多少回。”
商成立刻閉上了嘴……
去偏廳吃飯時，商成走在谷實身邊，惡狠狠地聲道：“谷侯，你有本事！你就真不怕這頓飯吃了屙不下？”
谷實笑而不言。反正他今天的收穫遠遠超出來之前的估算，此刻讓商成挖苦兩句，又算得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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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實擺出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賴皮模樣，商成也確實拿他沒有丁的辦法。他忍不住就想，他臉皮沒有谷實厚，心眼沒有張樸多，字沒常秀寫得胖，乾脆因“病”請辭去應縣當個大地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