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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少年元卿

金黃色的樹葉飛舞著。

流彩暗雲錦衣袂隨風飄揚著。

烏黑的秀髮也劃出好看的弧度。

銀杏樹葉自顧自的飄舞著,我情不自禁地跟隨著它們翩翩起舞。衣裾飄揚,與那隨風起舞的銀杏樹葉一起,舞出屬於自己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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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最疼愛我的四哥說過,他最喜歡看我跳舞時侯的模樣,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他曾說,他最喜歡的,便是舞蹈時侯的我。那時候的我,臉上總會染上一層亮麗耀眼的光澤。

他從來不知道,於我而言,只有在跳舞給他看的那一刻,是我最幸福的時侯。平素的我,只是享受著他們給予我的一切關愛,但是卻無法為他們做任何事情。

只有當我跳舞的時侯,只有當我看到因為我的舞姿而面露笑意的他們的時侯,我才會有一種被需要的幸福感。

那是不同於得到他們給予我愛的感受;而是,付出愛的感受,這種感受往往更為強烈!

想到四哥,我就想到了孃親,想到了蘿家上下。

他們現在已經就快要出帝京了吧?

舞步逐漸變得凌亂,一再告訴自己要堅強,可是胸口彷佛被一塊軟綿綿的白棉花壓抑著,似乎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當我身著華麗宮裝的時侯,也是他們帶上手銬腳鐐的時侯;

當我前往王宮的時侯,也是他們被押在囚車裡前往邊疆的時侯;

當我現在在這裡跳舞的時侯,他們又已經到了何方?

而此刻,在我擔憂著他們的時侯,他們是不是也在擔憂著我呢?

“醉兒,進宮之後,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為娘的掛念著你,知道嗎?”

昨夜,聖旨下到牢獄的時侯,孃親抱著我的時侯是這麼說的。

她的眉宇間掛著的全是悲悽的神色。

我不知道她為何會那麼悲傷,好象,是要親手將我推進狼窩虎穴當中似的,悲傷之中又帶著一絲愧疚的神色。

孃親和爹爹不一樣。

爹爹素來喜歡極為嚴肅地喊我的名,但是孃親喜歡親熱地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我的字。

親熱地喊著,有時候還會當我是個小娃一般將我樓進懷抱裡,笑著拍打著我的脊背,說是要安撫她淘氣的醉兒。

可是,不管是爹爹嚴肅的喊著我的名,或者是孃親親熱地喊著我的字,這一切都不會在重回。

爹爹和哥哥們臉上的決絕,就連十六弟面色都是極為的嚴肅、不拘言笑,在我臨上那前來迎接我的華麗馬車之時,他們臉上卻沒有不捨,只有無盡的決絕。

只有孃親,背過了身子。

她的肩膀在蕭瑟地秋風裡微微地聳動著,若有若無地抽噎聲順著風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其實就算沒有聽到孃親那似有似無的哭泣聲,我也知道,孃親現在必定是滿面悲悽。

我們這一別,恐怕在有生之日都難以再度相見,生離,其實就等於死別。

我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地滑落。

難道這一生,我真的就要如此認命地呆在王城裡嗎?難道就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邊疆吃苦受難嗎?

這樣只是讓我覺得,我的一切錦衣玉食,是他們用自己的的血汗換來的,只是讓我更加難以承擔。

耳旁忽然想起一年前的場景,我及笄之日的場景。

那一日,孃親和宗族裡的大姨娘給我主持及笄之禮,率諸姑姑嬸前來觀禮。就在禮成之刻,一個雲遊的道姑被大哥請進了名堂之內。

那個仙風道骨的道姑只是看了我一眼,隨即搖頭,嘆息著說我命格太貴,蘿家容我必反受其害。

眾婦均是一驚。

但是爹爹卻拊掌叫好,亦在當下做出了一個決定--答應夜王的提議,將我嫁予

大王子夜甯熙,並且將擇日完婚。

我望著爹爹,但是卻不敢言語,不敢告訴爹爹,我的心裡,早已經覓得良人。

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侯,我居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但是在爹爹面前,我卻不敢忘記,也無從選擇。

“醉月醉人,月醉人醉;醉人醉己,己醉人醉!”

道姑滿眼悲悽地撇了我一眼,便飄然離去,只留下這麼一句不知其意的偈語。

爹爹聽聞之後拊掌大笑,隨即給我取字,從此以後我的字就是一個“醉”字。

但是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嫁予的人,不是我的心裡的那個良人,也不是爹爹矚意的大王子,而是嫁給了新夜王。

於旁人看來,我的身份真的是貴不可比,高不可攀。

難道,這就是那道姑當日的讖語?

當真是我的命格害了蘿家嗎?

越想,心越殤。

終於剋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舞步嘎然而止,再也無法跳下去。

蹲下身子,我將額頭埋在膝蓋上,雙手捂著自己的臉。

爹爹一次又一次的告誡我,做蘿家的女兒一定要堅強,不能哭泣。說的次數多了,我便真的以為自己很堅強,以為自己不會哭泣。

原以為早已乾枯的淚腺再次源源不斷地將我的眼淚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出來。

這種感覺讓我覺得有種很陌生的熟悉感,像是午夜夢迴時侯忽然思念起那個人時侯淚珠低落的感覺,明明很熟悉,卻忽然記不起,只有一個淡淡的影響。

我蹲下身子,手捂著臉蹲在地上,讓自己的溫熱的淚水落進自己的掌心裡。

儘管,這裡沒有旁人,只有落了一地的枯黃碎葉。

“你是誰?在哭嗎?”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忽然傳進我的耳朵裡,我只是聽見了他的聲音,至於他話語裡的譏諷,疑惑是同情,我卻是辨認不出來。

擦乾眼淚,波瀾不驚地站直了身子,而後柔柔地抹平我衣衫上的褶皺,這才抬起眸子,打量了他一眼。

他的頭髮沒有束起,懶懶地披散在他的肩膀上,看來似乎應該不到弱冠之年。

斜靠在那棵銀杏樹上,一件三色金白蝶穿花大紅箭袖,金黑色鑲嵌滾邊,金黃色的銀杏在他的周身緩緩灑落,柔發飄飄,遠遠望去,他卻像極了畫中仙。

這是哪位少年?為何會出現在洛縈宮?

是夜王的陰謀麼?已經將我囚禁在了此地,莫非還想找藉口將我打入冷宮?

我都已經這樣了,他到底還想怎樣?

嘴角揚起一個諷刺的笑容,我拍拍衣上莫須有的灰塵,款款朝他走近。

我倒要看看,到底他是何方神聖!☆☆☆☆☆☆☆☆☆

罪妃蘿蔓珠,年十六,入宮為罪妃,彰其父之罪,以記於心。然,王責於其父不諳其道,贊於大王子,為行冊封之禮,意欲羞之辱之。然,其面色倔強未低頭,王怒而走。入宮三年,後難之,王責之,宮娥亦敢鄙之。咦乎,為妃者,位比宮女賤之,是喜兮,是哀兮。方其十九,出宮,兩年後重回,如脫胎換骨之貌,專寵於王。何故哉?

--《夜欒·夜商朝·後宮野史紀聞》☆☆☆☆☆☆☆☆☆

罪妃蘿蔓珠,年十六,入宮為罪妃,彰其父之罪,以記於心。然,王責於其父不諳其道,贊於大王子,為行冊封之禮,意欲羞之辱之。然,其面色倔強未低頭,王怒而走。入宮三年,後難之,王責之,宮娥亦敢鄙之。咦乎,為妃者,位比宮女賤之,是喜兮,是哀兮。方其十九,出宮,兩年後重回,如脫胎換骨之貌,專寵於王。何故哉?

--《夜欒·夜商朝·後宮野史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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