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臣妾聽說您在臥龍宮召見珠兒妹妹,還專門請來樂坊,要為珠兒妹妹送行呢!”
正值我與夜挲鏵互相敷衍地笑望著對方的時侯,屋外,忽然傳來了百里慕青銀鈴般帶著笑意的聲音。
伴隨著她的聲音的,是一聲嘎吱的清脆門響。
沒有經過通報,她竟然徑直走近了房間。
而夜挲鏵,依舊保持著剛才對著我的那副溫柔的笑臉。
“王后,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朕不是聽你的勸,這才見她的嗎?怎麼了,王后不高興了?”
夜挲鏵沒有看款款而入的百里慕青,反而轉過身子,朝睡榻的方向走過去。
隨後優雅地坐下,薄薄的唇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陰柔的眼神淡淡地掃過我,落在百里慕青的身上。
“王上,臣妾沒有不高興啊!王上能夠見妹妹一面,臣妾也為珠兒妹妹感到高興呢!”
百里慕青淺笑吟吟地走近我,步伐緩慢,落地有聲,走近我的時侯,雙手還主動地附上我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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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那麼地用力,像是一道鐵箍,以至於抓著我的胳膊隱隱作疼。
我想要掙脫她,想要狠狠地將她推到一旁,不想讓這個狠毒的女人觸碰我,只想狠狠地將她惡懲一番。
可是,眼神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我卻不得不剋制住自己心底對她的忿恨和不滿。
那是蘿家的血肉。
我不管她是如何懷上這個孩子的,相信她也不願意告訴我。
但是,她懷的是蘿家的血脈,這是邇嵐以生命來詮釋的秘密,我卻不得不信。
所以,就算她如何可惡,就算她曾經做了什麼事情,我卻不得不忍下來,一切,為了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著想。
“珠兒妹妹,你發什麼呆呢?”
她柔柔地靠近我,依舊溫和地笑望著夜挲鏵,卻是半取笑著我。
氣吐如蘭,我卻從她的氣息裡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藥香。
好似在哪裡聞過這種香氣,但是一時之間卻是想不起來。
因為這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我再次不由自主地閃了神。
“蘿蔓珠,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到我!”
恍惚間,她在我的耳旁輕聲說道,淺笑著朝我的脖子處吹了口氣,我只感覺到我的頸窩處一片冰涼。
隨後,手臂上再度傳來一陣揪心的疼痛,好似被針扎一般的疼痛著。
我的動作比我的意識更快。
片刻間,雙手一揚,已經將她朝後一推,她的身子便像是一隻斷了翼的蝶,輕飄飄的飛落,就這麼被我推倒在地。
錯愕不已地望著自己的手,我的力道,有那麼大嗎?
困惑地回過頭望著百里慕青。
頃刻間,我幾乎看到她的嘴角上揚,劃出一個得意而又詭異的弧度。
夏夜的風,帶著一絲溫涼,穿過金鎖門的門縫,透過稜菀窗欞,輕輕地劃過我的臉頰。
像是一隻溫柔的手,將我的意識逐漸喚醒。
那股藥香,竟然是我先前討要的藏紅花藥的氣味。
百里慕青,她幹了些什麼?
低下頭,只見百里慕青躺在地上,蜷縮著身子,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在她的身子之下,瀝金粉雕龍的地板上,居然流淌了一地的猩紅,那麼地怵目驚心,那麼的醒目。
“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我!”
她酌定的話語再度在我的耳邊輕輕迴響著。
望著她身體下的那抹猩紅,我終於瞭然。
因為我拿它做威脅,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拿下了它,除掉了它。
就算以後我將實情說出來,也已經是死無對證了。
只是,那可是她的骨肉啊,她怎麼能夠如此狠心,怎可下得了手?
“王上,救我……救我們的孩子……”
百里慕青的臉色幾近蒼白,身子蜷縮著、顫抖著,卻在不斷地痛苦呻吟。
我呆滯地望著她,而後回過頭,望著坐在睡榻上的夜挲鏵。
他卻是一臉的笑意,端莊而又威嚴地坐在睡榻上,淺淺地望著我。從嘴角到眼角,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那抹笑容,竟然是那麼的陰森寒冷。
那抹笑容,竟然是那麼的冷漠絕情。
那是只有來自地獄裡的惡靈才會有的笑容,又豈能是一般的常人能夠擁有?
他的笑容,讓我莫名的一個激靈。
他的笑容,讓我有種莫名的感覺。
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否則,他不知曉那不是他的孩子,又怎麼可以如此地無動於衷?
這樣的人,怎會有愛?
我居然以為他心裡,對我終究是有著那麼一絲情意。
可是,現在我才明白,自始自終,他“愛”的女人,都只是那些對他有幫助的女人。
他的愛,源自於對江山的愛。能夠幫助他穩固江山的女人,他才會去愛!
昨夜,他曾說過,留下我,是為了對付百里慕青。
莫非,為的,就是百里慕青肚子裡屬於蘿家的血脈?
他的笑容逐漸在我的眼前晃盪著,我甚至好似聽到了他得意的大笑聲音。
他得意的大笑聲,百里慕青痛苦的呻吟聲,邇嵐臨終堅定的勸阻聲,蘿家百口痛苦而又委屈的悲鳴聲,那灘流淌在地上的鮮血也發出了嬰兒傷心難過的痛苦聲……
我的耳旁,各種交雜紛繁的聲音迴盪著。
我的眼前,輪流閃現著夜挲鏵得意的笑臉,百里慕青痛苦但是卻勝利在握的神色,那灘醒目觸目驚心的猩紅……
終於,身子一癱軟,所有的力道像是在一霎那間被一團黑色的漩渦吸去,所有的意識都在這一霎那間渙散。
就這樣,我昏厥了過去。
不知曉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當我醒過來的時侯。
我不知曉過了多久。
但是,當我逐漸會轉醒的時侯。
我卻發現,我再度躺在了牢獄當中。
一個封閉的小房間。
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鐵質的大門。
室內很乾淨,只有一方泥制的方桌。
桌子上,燃著一盞散發著微弱暈黃燈光的油燈。
而我,正躺在一個土炕上。
外面很安靜,我甚至聽不到外面有任何聲音,連夏蟲的鳴叫都沒有。
死一般的寂靜。
這種寂靜,讓我的心底產生了一股懼意。
就像當初在冰牢裡,感覺自己即將死去。
可是,身邊卻一個人都沒有。
連死,都是默默無聞。
“怎麼了?害怕了?”
我的心正惶恐之時,正茫然無措之時。
一個略帶戲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是--神秘人的聲音,夜挲鏵口中的“夜甯熙”的聲音。
帶著嫵媚的詭譎,他的聲音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但是此刻,我的心,反倒因為他的聲音而變得安寧。
“這是哪裡?”
沉下了心,我開口問道。
要想離開,首先必須知道自己在哪裡。
“這裡是死牢。夜挲鏵為了安撫百里慕青失去孩子的痛苦,因此答應百里慕青,要你以命抵命!”
鐵門之外,那個嫵媚的聲音吃笑著咯咯地說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
百里慕青,果真就那麼地恨我麼?為了除掉我,不惜,殺死自己的骨肉?
而他,果真無情地在利用完了之後便將我當廢物一般拋棄,拿我來安撫他的王后?
“我要出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站起身子,朝鐵門走去,而後輕輕地敲了敲鐵門。
我絕不能如此遂了他的意。
“你怎麼出來?”
門外的聲音反問道,但是卻依舊顯得十分地漫不經心。
蘿家百口已亡,邇嵐已死。
我又豈能坐以待斃?
正如邇嵐所說,我是蘿家唯一尚存的血脈。
與其這樣默無聲息的死去,不如活下來,還蘿家清白!
“夜甯熙,你不是想做王上嗎?救我出去,我會幫助你!”
我淺笑著說道,語氣執著而又堅定,甚至帶著些許的陰鷙。
原本一顆柔軟的心,卻在這幾天之內發生了本質的改變。
以現在的心境回想從前,只覺得以前的一切是那麼的愚昧愚蠢。
我不知道這種改變是好還是壞。
但是,要想還蘿家清白,要想重新將蘿家發揚光大,光耀門楣,我必須這麼做。
在這一刻,我終於知曉,為什麼後宮的女人都會脫離本性。
一切,果真都是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
“你就如此肯定?”
門外的聲音有些驚訝,但是卻沒有反駁我的話。
“莫非,你每次找我,都只是想要和我聊天不成?我爹寫信說讓我輔佐夜王登基,說的那人,就是你吧?”
將一切聯絡起來想,爹爹的書信,夜挲鏵對他的畏懼,他對夜挲鏵的避而不見,一切都有了完整的解釋。
“不錯!果真是蘿家的女人!”
他沒有否定我的話,而是哈哈大笑。
我逐漸收斂起了笑容。
半晌沉默。
他的笑聲依舊盪漾著,像是打破了平靜湖水的漣漪。
“我如何才能夠出去?”
待他停住了笑容,我才冷冷地問道。
我不知道為何他能夠出現在這裡。
夜欒天朝的死牢,莫不是層層侍衛看守。
但是,既然他能夠出現在這裡,自是應該能夠帶我離開。
“置之死地而後生!記住,從現在開始,只有你自己能夠救你自己,你唯一能夠倚靠的人,只有你自己!”
他的聲音逐漸飄遠,但是他的話語一圈一圈地迴盪在我的耳旁。
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他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