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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月已西沉,天色未曙,幽暗中,一座孤墳立在角落,石碑上空無一字,墳前只擺了兩根白燭和一柄長劍,其餘祭品皆無。

若說牟易男原本存有一絲奢望,這一刻也全然絕望。

江湖鐵律: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為什麼…”失神地坐倒在墳前,她無力地低語,臉上仍存著之前的淚痕,但是面對時歿生的墳,她哭不出來,只覺得胸口空蕩蕩的,心已遺落。

縱使再問千遍萬遍,她也得不到響應了…“石碑為何無名?”撫著空白的石碑,她幽幽地問雲追日。

石碑無名,時歿生要如何尋得歸處?她怎能見他成為一縷孤魂?

“因為只有你有資格?他刻上名字。”雲追日輕嘆一聲,將手中的竹籃放到她面前,“你是他最在乎的人,第一炷香該由你點燃。”

她拿著時歿生的佩劍緩緩站起,抽出長劍想刻他的名字,微顫的手卻不試曝制。

雲追日默然無語地望著石碑,歪斜的筆畫洩漏了她平靜表像下的傷痛。

簡單的名字,她卻寫了近半個時辰,除了劍尖劃在石碑上的聲音外,四周一片死寂。

待她寫完,雲追日從竹籃裡拿出線香遞給她,卻被她伸手撥開。

“除非我殺了慕容殘,拿他血祭,否則我不會上香。”牟易男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間燃起深沉的恨火,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你要如何殺他?”雲追日沒有質疑,只是單純的詢問。

“傾盡全力,就算是付出性命,我也會殺了他!”

“你知道他在何方嗎?”

“我會找到的。”她知道雲追日想勸她放棄報仇,但是她的決心任誰也無法動搖。

沉默半晌,雲追日嘆了口氣,“歿生不會希望你替他報仇的。對他而言,只要你過得好,他就心滿意足了。”

牟易男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墓碑發呆。

雲追日說的她都知道,可是除了報仇,她什麼也不能?他做…他希望她過得好,可是她如何能忘卻他的死?她做不到!

“易男…”

雲追日又喚了一聲,可是她依然不答。

“至少…你先別行動,等我查出慕容殘的下落再說。報仇並不是你一個人的事。”知道勸不住,雲追日只好先順著她。

“好。”等雲追日查到慕容殘的下落後,她再獨自去報仇,雲追日不是江湖中人,不該牽扯進來。

“天亮了,我們走吧。”眼見天邊已透出一線曙光,雲追日擔心她過於疲累,於是輕拍她的肩,勸她休息。

“你先回去,讓我一個人靜靜…”

雲追日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當四周只剩下她一人時,牟易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傷痛,淚水滴落黃土,仆倒在墳前哀哀泣訴…不遠處的樹上,一隻深情的眼睛直盯著她,眼中盈滿憂心和不捨,奈何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腦拼著她傷心。耳裡聽著她的低泣聲,時歿生只覺心如刀割。

他曾經發誓要讓她永遠幸福快樂,但是在實現諾言之前,他卻先讓她傷心了。

壓抑著衝出去安慰她的想法,時歿生不停地告訴自己,只要再忍耐幾天,只要再幾天…就像雲追日說的,當她傷心到無法再多想時,他的出現會讓她狂喜,那時候她必定會答應嫁給他,不再固執原有的想法。比起雲追日原先的提議,這個方法要好得多了。

只要再幾天…

***

夜深露重,即使已是夏天,仍帶著些許寒意。

牟易男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衣,但是她卻絲毫不覺得冷;

夜露再冷,也不比她的心冷…從昨夜到今晚,她未曾離開過時歿生的墳前。生前,他帶著遺憾離開,如今,她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將從前她不能說也不敢說的話全告訴他…倚著石碑,她喃喃訴說著兩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從初時的嘻笑怒?,再來的殷切照顧,而後相伴遨遊…她娓娓道出心情的轉折,一字一句都充滿懷念。

沉溺在回憶之中,她的臉上漾著似水柔情,暫時遺忘了眼前的傷痛,也忘了時間的消逝…看在時歿生眼裡,除了感動之外,心裡卻越發憂慮。

不過短短兩日之差,她已變得容顏憔悴,身形也清減了許多,全然不復原先的神采飛揚。

再也耐不住見她日益憔悴,時歿生施展輕功,迅捷地飛掠過樹林,往留雲軒的方向而去,至於牟易男則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渾然未覺…***

“你去勸小男進屋好嗎?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會撐不住的!”一進留雲軒,時歿生不管雲追日早已熄燈入睡,直接推門而入,連燭火也沒點,匆匆叫醒了雲追日。

“我早已勸過她,可是她完全聽不進去;她的固執你應該很清楚。”雲追日沒有被吵醒的怒氣,語氣平靜如常。

正因為瞭解牟易男的固執,所以時歿生才更擔心。

“你一定有辦法的。”他堅信雲追日必定勸得動牟易男;

雲追日總是能夠說服任何人。

雲追日搖搖頭,“這次情況不同。你的死訊對她打擊太大了,除了你,不論誰出面都不會有用。”

“該死的!難道就讓小男不眠不休地守在那座假墳前,任憑日曬風吹,而且滴水未進?”他擔憂的語氣多了煩躁和因為自身無能?力而?生的怒氣。

“只有一個辦法。”見時機成熟,雲追日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什麼辦法?”時歿生急急迫問。只要能讓牟易男休息,什麼事他都肯做。

雖知時歿生心中著急,雲追日仍是不疾不徐地起身點燃燭火,沒有立即回答。

“你快說呀!”時歿生捺不住性子,連聲催促。

雲追日微微一笑,反問他:“你是否願意重新考慮我最初的提議?”

時歿生一愣,沒有回答。

雲追日繼續道:“如果你見不得她這般模樣,為何不乾脆讓步?這樣做對你其實並沒有什麼損失,對她卻是意義非凡。或者,你是擔心面子受損?”

“面子這種東西一點價值也沒有。”時歿生一口否決,“身外的虛名如何能比得上小男!”

“既然如此,又是為了什麼?”

“這…我是男人,她是女人,你之前的提議…”他開始猶豫。

雲追日輕拍著時歿生的肩,笑著搖頭,“這就是虛名呀。”

聞言,時歿生豁然開朗,精神一振,他雙手搭在雲追日肩上,滿臉喜色,“你說的對,這些都是虛名!”與其看著小男飽受折磨,然後才答應下嫁,那他寧可無條件讓步,但求佳人展?。

一想通,時歿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說了聲謝謝就要往外衝,雲追日連忙拉住他。

“你打算怎麼解釋你的死訊?”

“這…實話實說?”時歿生有些不確定地問。

雲追日不由得失笑,沒料到時歿生竟然打算如此誠實。

“不然該怎麼解釋?”時歿生這時也覺得說實話不妥,就怕牟易男一怒之下,從此不再理會他。

“你聽我說…”

***

從渺遠的過去中回神,牟易男聽到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來人像是怕嚇著她似的,刻意發出腳步聲,然後停在她身後。

“追日,你不必勸我了,我要在這裡陪他。”牟易男倚著墓碑低語,沒有回頭。

“你要陪誰?”清朗的語音中滿含柔情。

熟悉的嗓音令她微微一顫,閉上眼喃喃自語:“我一定在作夢…”時歿生已經死了,永遠消失了,她所聽到的聲音只是因為思念而?生的幻覺…“小男,你為什麼不回頭?”

顫抖著身子依言回頭,她卻不敢睜開眼睛,怕會發現一切都是虛幻。

“小男,我好想你…”時歿生輕喚她的名字,悄悄地靠近她。

聽著熟悉的呼喚,她終究忍不住張開了雙眼。

當他的身影映人眼簾,水霧在眼中凝聚,模糊了一切的景物,跟著悄然滑落“別哭…”輕柔地拭去令他心痛的珠淚,時歿生輕輕嘆息,“我從來不想讓你哭泣。”

“這是真的嗎?或者…會再度消失…”她不敢有希望,怕一切會在轉瞬間變成絕望,卻又忍不住期盼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了。”他以堅定而溫柔的語氣許下承諾,不捨地輕撫她的頰,憐惜低語:“你瘦了…”

臉上傳來的溫熱安定了她的心,確定眼前的人是真實的活著,並非出於她的想象,牟易男不由得欣喜若狂。

她激動地擁住他,將頭埋在他的胸膛前哭泣,宣洩這幾日來的思念和傷心。

淚水溼透了他的衣服,他只能心疼又不捨地在她耳邊呢喃低語,以最無?的語言傾訴他的愛憐,祈求能止住她的眼淚。

夜風輕輕拂過,吹送著有情人的絮語…***

許久之後,牟易男終於在時歿生的安撫下止住了淚水,展露笑謔,疑問卻也隨之湧上心頭。

她將頭靠在他肩上,雙手環著他的腰,低聲問:“這幾天你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有傳言說你死了,連追日也這樣以為?”

時歿生抑下心虛,照著雲追日教他的說辭開始解釋。

“那天你走了以後,我也離開了停雲山莊,結果在路上遇到我師兄正在殺人;或許是他殺得興起,也可能是其它原因,他竟然將目標轉向我。”時歿生稍稍打住,回想著雲追日是如何交代的,然後才繼續,“我僥倖逃脫,卻掉了佩劍,結果讓人誤以為死在那裡的人是我。”反正慕容殘做事向來無道理可尋,再怎樣沒道理的事,一旦套到他身上都不會顯得怪異。

“原來是因為那把劍,所以官府和江湖才會傳出你被慕容殘殺害的訊息。”牟易男毫無懷疑地相信了。“可是,你為什麼不出現?”

“我受了點輕傷,躲在客棧療養數日後才聽到訊息。”他以頰輕柔地摩挲她的頰,“抱歉讓你擔心了…”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用力的擁住他,埋首低語:“幸好你沒事…”感謝上蒼並未奪走他的性命,感謝上蒼讓她仍有機會彌補一切。

“我不會輕易死的。”他微笑著輕撫她的髮絲,“不論如何,我都會一輩子守著你。”

“我…”她?首看他,欲言又止。

即使時歿生在她心中的地位無可取代,可是她仍?不下心中的包袱;她可以為他付出生命,卻無法丟掉夢想…難道她一定得選擇?不!她無法選擇啊!

看出她眼裡的掙扎,他笑了,不論如何,至少他在她心中已非居於次要,這樣就夠了。雲追日說的對,山不轉路轉,事情並不一定只有一種或兩種,他原先的顧慮更沒有必要。

“小男,我有話想問你。”他愉悅的神情正好和她臉上的憂心成對比。

“什麼事?”牟易男的心開始往下沉,恐懼著生日當晚的一切會重演。這一次,她是否能承受?

“你願不願意”

“別問!”她著急地伸手摀住他的嘴,雙眉深鎖,眸中凝聚著祈求之意,“你別問好不好?至少…不要現在問…”

他輕輕拉下她的手,微微一笑,“為什麼不能現在問?”

她輕搖螓首,低頭不語。

“小男,你真的不要我問嗎?”他心情極好,語氣輕鬆,眼神含笑。

“不要。”她背轉身子,離開了他的懷抱。

“可是我想問。”時歿生從身後擁住她,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她的反應讓他心裡甜絲絲的,充滿說不出的喜悅,因為她的逃避正代表了她的重視,令他不由自主地微笑著。

沉默了半晌,她才悶悶地回答:“你問吧。”該來的終究無法逃避,可是她該怎麼辦?多希望能永遠痺篇這一刻,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時歿生轉過她的身子,輕輕托起她的臉蛋,讓她直視他的雙眼。“告訴我,你願意…”

當他開口的時候,牟易男的心更加沉重,卻只能靜靜聽下去,等待著她最害怕的結果。

“你願意娶我嗎?”

“什麼?!”她一愣,原已跌到谷底的心瞬間高昂,卻又怕自己聽錯了。

他微微一笑,重複了一遍,“你願意娶我嗎?”

她愣愣地望著他,喜悅充滿胸臆,一時間卻無法反應。

“少門主,你不是欠一個少夫人嗎?”他故意伸出蓮花指輕輕點了下她的粉頰,然後朝她為了個媚眼,“你覺得我夠不夠資格呢?少門主…”

看到他那副模樣,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笑得開心,時歿生也樂得繼續逗她,笨拙地裝模作樣。

笑過之後,水霧卻在她眼中凝聚,教他登時慌了手腳。

“你怎麼哭了?別哭…如果你覺得不妥,那就算了,我不在乎,真的!”雖然心中難免失落,但沒有什麼比讓她展?還重要。

她抹去淚水,撲進他懷裡,心中盈滿感動。從沒料到他竟願意如此讓步,只為了讓她開心…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在乎她、關心她!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她紅著眼抬頭看他,溫柔地微笑著,“你已經說要嫁給我了,不能反悔。”

時歿生大喜過望,興奮地抱起她,“你答應了!你答應了!你答應了!”喜悅瞬間充塞胸臆,彷佛要炸開來似的,讓他難以自制地抱著她旋轉,發瘋般地又笑又叫。

她含羞帶怯地環著他的頸項,任由他抱著自己旋轉,一顆心也隨之飛揚、飛揚***

雖是深夜,言仲承的官邸裡卻是燈火通明,僕人來來去去地忙碌著,每個人臉上都寫滿憂慮。

而在言仲承的寢室裡,他的妻兒全焦急地守在床邊。

看著蒼白憔悴的丈夫,鞏韻慈忍不住紅了眼眶。

自從接到聖旨後,他就病倒了,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似的,鎮日不吃不喝,有時則突然昏迷,嘴裡喃著聽不清的話語,就像現在一般。

“娘…娘,別哭…念衡不哭,娘也不哭。”言念衡伸出白胖的小手,笨拙地?母親擦淚。

“念衡…”鞏韻慈抱著愛子,泣不成聲。

言仲承全然不知妻兒的傷心,兀自不停地喃語著。

扮哥…哥哥…***

一大早,時歿生便和牟易男攜手拜訪雲追日,雲追日早已等在大廳上,莫文謙也坐在一旁。

看他們親密的模樣,雲追日知道他們的好事近了;事實上,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我們有好消息要宣佈。”時歿生一臉的春風得意,以肘輕輕地碰了下牟易男。

牟易男朝他一笑,然後略帶羞澀地說:“我們要成親了,他答應…嫁給我。”

“什麼?他要嫁給你?!”莫文謙一聽時歿生要嫁給牟易男,差點驚訝地從椅子上跌落。這世界顛倒了嗎?他實在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而且還發生在他的好友身上。

牟易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倒是時歿生的態度非常坦然,全然不以為意。

“恭喜。”雲追日微笑著向他們道賀,順便悄悄遞了個眼神給莫文謙,讓他即使有疑問也別急著開口,免得他們倆尷尬。

莫文謙接到暗示,清了清喉嚨,也說了聲恭喜。

“謝謝。”時歿生拉起牟易男的手,大大方方地接受祝福。

雲追日走下主位,來到了他們身旁,微笑著提醒:“雖然你們決定成親,不過別忘了還要透過牟世伯他們那關。”

“這點我們有信心。”時歿生和牟易男相視微笑,眼裡充滿信心,不論是什麼樣的阻力,他們一定都腦撲服。

雲追日正想給予建議,卻見莊裡的一名管事愁眉苦瞼地走進來,朝他行禮。

“李管事,你怎為了?”

“莊主,都怪小人辦事不力,您上次交代下來的那筆生意恐怕要拖延些時候了。唉,都怪我,如果早點把生意談妥,就不會延誤了。”李管事頗感愧疚地說著。

雲追日仍帶著微笑,並未責怪李管事,只是問道:“昨天已經談妥,為何要再拖延時日?”

“府尹大人重病在身,契約沒有官印不能生效。”李管事嘆了口氣。

聞言,時歿生臉色丕變,一個箭步衝上前拉住李管事的手,急急地追問:“你說府尹大人重病,那他現在情況如何?”

李管事被他的反應嚇到,愣了一下才回答:“聽說已經臥床三天了,大夫們全都束手無策。”

時歿生心中著急,回頭對牟易男道:“小男,你回房等我,我馬上回來。”語畢,他已不見人影。

雲追日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沉吟不語。

“我先回房等他。”雖然不知道時歿生為什麼突然離開,牟易男還是照他的話回房等候。

當牟易男離開,雲追日又遣走李管事以後,莫文謙馬上間出他的疑惑。

“我以為你是要幫歿生娶到老婆。”至少,當雲追日告訴他詐死的計劃時,他是這樣認為。

“現在這樣也不錯。”雲追日揮開手中的摺扇,悠然地煽動著,“只要他們有圓滿的結果,其它的都不重要。”

莫文謙心念一轉,露出了微笑,“告訴我,你布這個局究竟是在設計誰?

一抹精光閃過雲追日湛然的眼眸,他微微一笑,收攏摺扇,以扇柄輕擊一下身旁的茶几,“一切都是願者上勾,我誰也沒設計。”

“我真是服了你了。”莫文謙將手搭在雲追日肩上,兩人相視微笑。

***

之前只顧著小男,卻忘了仲承會有的反應。

他早該想到的!時歿生內疚地想著,仲承最重情義,否則不會在清楚他身份的情況下,仍在大庭廣為兄他哥哥…如果知道他的死訊,仲承如何能承受!

想著想著,時歿生已經到了言仲承的官邸。

憑著卓絕的輕功,時歿生輕易地痺篇了旁人,涸旗的找到了言仲承的居所。只見一名少婦守在昏迷的言仲承身旁,還有兩個婢女立在床邊,另外有個約莫兩、三歲的男童趴在小幾上睡著了。

不願讓人知道他的出現,所以時歿生從窗邊發射暗器封住她們的穴道,讓她們暫時昏睡,然後才由視窗躍入。

望著弟弟蒼白的面容,聽著他的喃語,時歿生不禁悲從中來,心生悽然。

那每一聲呼喚都像在鞭笞他的心,讓他更愧對言仲承。

“仲承…”他握住弟弟的手,呼喚著久違的名字。

他遺忘了弟弟十八年,而後還假意行刺他,利用他達成詐死的計劃…如果爹孃有靈,一定會生氣吧。

“原諒我…”他不只沒盡到兄長的責任,還害弟弟臥病在床。要如何才能彌補他的過失?

時歿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卻突然聽到一聲軟軟的童音。

“叔叔,你是爹的朋友嗎?”

他吃了一驚,回過頭,正對上一雙好奇的烏眸。

原以為男童睡著了,所以時歿生並未封住他的穴道,怎知在他說話的同時,男童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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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爹的朋友嗎?”見時歿生不回答,他又問了一次。

“是。”時歿生輕拍他的頭,望著男童的眼光充滿愛憐,“你叫什麼名字?”這是他的侄子…那雙眼睛多?像仲承呀!

男童攀著時歿生的手臂爬上床,笑咪咪地大聲說:“我是念衡。”

念衡…聽到這個名字,時歿生不由得一陣鼻酸。在他遺忘仲承的同時,仲承卻始終牢記著他…言孟衡,這是連他自己都已經忘記的名字,但是仲承卻念念不忘。

“叔叔,叔叔。”言念衡扯了扯時歿生的衣服,然後伸出三隻白胖的手指,“叔叔,我三歲喔…不對,不對,我四歲了。”他趕緊再多伸一隻手指。

耳裡聽著童言童語,時歿生愁緒略消,朝言念衡微微一笑。

只見言念衡伸出食指擺在嘴邊,“噓,叔叔,爹睡覺覺,不可以吵爹喔!”他在父親身旁躺下,然後看看趴在床邊的母親,又對時歿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娘娘也睡覺覺,念衡也睡覺覺。”他拉拉時歿生的手,“叔叔睡覺覺。”

“乖,你自己睡,我不困。”

言念衡點點頭,真的閉上了眼睛,涸旗就沉沉睡去。

見他睡著,時歿生拉過棉被蓋住他的身體,輕撫著那可愛的小臉蛋;看到他,就像見到了自己和仲承的小時候。然而,逝去的歲月永遠無法找回…目光再度調回言仲承臉上,看著他雙頰凹陷的臉孔,愧疚又佔據了時歿生的心。

原本俊朗的弟弟竟憔悴至此,一切全是他的錯!

“仲承,你醒來吧,我沒死,大哥沒死!我求你快點醒過來!”時歿生緊握著弟弟的手,似乎想將所有的力量都傳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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