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凌虛
轟隆隆——！
盛夏，伴隨著幾聲空靈的雷聲，滿天的烏雲黑沉沉壓下來，乍一看形同末日到來一般，樹上的葉子亂哄哄的搖曳，像是被天空中的漆黑烏雲所震撼。遠處原本還在農作的村民們一看到此時的天空便匆忙地收拾起鋤頭、鐵鍬等工具向村口跑去，可還沒跑多遠，大雨便傾盆而下。
“噗噗噗噗”
腳步踩踏水坑的聲音頻頻響起，道道雨絲形成的雨簾讓山間的原野變得朦朧，一個個身影在門口一閃而過聽不清他們嘴裡吐出的話語，一個大約四五歲的男孩子此刻手中正捧著一塊白色的毛巾站在門口，那烏黑的雙眸微微一瞥那些奔跑中的村民然後轉頭看向村口，那靈動的眼神中透著焦慮。
雷越打越響，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積水也越來越多。路上的水一會兒便漫過了人的腳底，它們彙集在一起象一條條小溪水順著斜坡‘嘩嘩’的湧入溝渠。
“爺爺！爺爺快點！”
小男孩突然高亢的大喊起來，只見不遠處一個灰黑色的身影正向這邊奔跑而來，那人頭上還頂著一片荷葉。
“阿虛，別出來，我快到了，你別動！”
聽到自己爺爺的聲音，男孩已經踏出門檻的右腳又縮了回去，他很聽爺爺的話，只是看著自己爺爺被雨淋溼的狼狽樣子，他不由的咬了咬嘴唇。“哎這雨怎麼說下就下”中年人嘴裡嘀咕著跑到了門口。
“爺爺，給你這個”
看著自己孫子遞過來的毛巾，他微微一愣隨後微笑著扶著對方稚嫩的肩膀道：“傻孩子，這麼大雨還站在門口，快進去吧，看看你的鞋子都溼了。”
“嗯”男孩乖巧的應了一聲，原本還很焦慮的面龐微微舒展。
二人轉身向內走去，簡陋的木門也隨之閉合。
屋外大雨依舊下著，空氣裡透著與季節不相符合的涼意，而在這場大雨中，整座村莊也安靜的只剩下雨聲和驚雷的轟鳴聲。
許久之後，雷聲漸息，大雨驟停，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屋簷留下滴落在門口的青石板上，長期的落水讓青石板上留下了歲月的凹坑。
“爺爺，外面雨停了”
屋子裡再次傳出那個男孩的聲音，比起之前，此刻的男孩心情顯得很是愉悅。
“爺爺，雨停了，我出去玩一會兒啊！”
“誒，阿虛，快晚上了，可別忘記吃飯的時間啊，還有啊，雨天小心路”中年人聞聲快步向門口走去，誰料話還沒說完，男孩已經走出家門跑遠了。
“這孩子”
看著遠處嬌小的身影，中年人搖頭一笑然後再次向裡邊走去。
那個男孩名叫‘凌虛’，在這座僅僅只有四五十戶人家居住的普通小山村裡，他和自己的爺爺‘凌金成’一起生活著，凌金成是一個十分親和的長輩，在村裡很能處理鄰裡關系，故而他們爺孫倆也時常受到同村居民的幫助。凌虛也因為聰明伶俐的乖巧男孩形象很受村裡長輩的疼愛。
“福嬸好，一清阿姨好”
奔跑中的凌虛對一側迎面走來的兩個婦女喊道。
“哦，是阿虛啊，跑這麼快乾嘛去啊”年紀稍大的福嬸問道，兩眼中滿是關愛。
“我去那山頭上看看”凌虛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山，腳下卻並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小心點兒，剛下過雨別滑了，這孩子跑的可真快”見凌虛跑遠，一清淡笑著繼續同福嬸聊起天來。
“喝喝喝喝喝喝”急促的呼吸聲響起，對於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來說，兩百米路雖說不是太遠，但是凌虛依然氣喘吁吁，再加上此刻泥濘的山路，讓他那兩條腿已經開始痠疼了。
穿過“喬玄村”的指示亭，順著一側的山道直上終於到了目的地。
眼前這座小山並不高，是‘嵐山山脈’的一個小小的附屬山頭，也就七八十米，沿途擁簇的灌木和樹叢看似有些兇險，好在村民每年要在這裡為自己已經逝去先輩進香，所以整條山路上也被鋪設了兩米多寬青石塊。
“總算到了”凌虛充滿稚氣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緋紅，稍顯疲倦的他難掩其喜悅的心情。
山腰位置一側的緩坡上，這裡原本的雜草被人為的清除出了一塊兩三平米的空地，溼潤的黃土地上孤零零的種植這一顆幼小的樹苗，或許是因為之前暴雨的沖刷讓樹苗周遭的泥土有些鬆垮。
“不好意思啊，事先沒有很用心的照看好你，你可別生氣啊”凌虛看著被‘壓彎腰’的樹苗自言自語著，一雙小手輕輕撫著樹苗周圍的泥土，慢慢向中間鞏固著樹苗的基礎。
他環顧著四周，順手拾起幾根松枝，插在小樹苗的周圍像是一面面保護傘一樣保護著樹苗的頭頂。
小樹苗比起一個多月前剛種下的時候確實要長高了不少，粗眼一看也有十幾公分了。
“好了，現在應該可以了，我可是很用心的照看你的哦，你也要答應我要快快長大，等你長大了，我也就長大了，長大了就可以去幫助爺爺幹活，那樣我爺爺也就不會那麼累了”
凌虛起身一邊揉搓著沾染黃泥的小手，嘴裡輕聲嘀咕著。
這顆樹苗，是他五歲生日那天，在自己爺爺凌金成的陪同下一起在這塊空地上種下的，對於生活來源主要是務農的爺孫倆來說，這顆樹苗整整耗費了二人一星期的伙食費，要是放在平時，一向生活節儉的凌金成絕不會如此的鋪張。
但是每每聯想到自己孫子獨自望著那一顆顆參天大樹所發出的感嘆時，他的心裡終於有了一個想法。
節省下一個星期的伙食費，用十個鋁幣買了一株名為“花鐵樹”的幼苗。這種樹其實並不特殊，只是生命力比較頑強而已，他想著用這番行動，讓自己的孫子在這座山頭上擁有自己的樹，同時藉此告訴對方，人生要成長必先經歷苦難的道理，即便是參天之樹，也曾經歷過滴水折腰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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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虛雖然僅僅只有五歲，但是對於自己爺爺說的話他時時刻刻都記在心裡，可是相反，對方卻並沒有完全預見到自己孫子內心的真實想法，自從凌虛開始懂得一些道理以來，每當傍晚夕陽西下之時。他時常站在自己家樓頂陽臺望著遠處站在田埂上因為勞累而休息的爺爺以及遙望遠處大山上那一顆顆參天大樹出神。
最後看了一眼小樹苗，凌虛微微籲了口氣轉身順著青石臺階走了下去。
對於凌虛來說，從種下這棵樹苗開始，這顆小樹苗就成了他心裡的一種特殊的寄託。
夜晚，黑色籠罩了整個小山坳，朦朧的月色如輕紗般灑下，倒是讓夜晚更添了幾分恬靜。在臨近村口的一棟小木屋內此刻燭火微顫，隱約間竟然能聽到一陣陣輕微的讀書聲。
原來和平常一樣，小凌虛在自己爺爺的陪同下坐在被燭光照亮的桌旁念著手中書本的內容，雖然年僅五歲，但是性格趨向於早熟的他對識字卻頗感興趣，在凌金成的教導下現在一般的文字還真的難不倒他。只是對於一直生活在山村裡的孩子來說，書本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依舊讓他充滿了好奇和憧憬。
“誒爺爺，這個艾爾伯特是誰？為什麼那麼受別人的敬仰？”
“哦？是嘛，哪個艾爾伯特？”凌金成接過自己孫子手中的書本，臉上笑吟吟道：“哦這個艾爾伯特啊，他是一個叫菲爾蘭的國家的領導人，就好比是我們喬玄村的秦恩村長一樣。”
對於現在的凌虛而言，國家領導人這個層面的意思還沒有辦法很好的理解，相比之下村長這個詞倒是不陌生。
“哦”凌虛的小腦袋輕輕點著，可愛的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接著繼續拿過書本看了起來。
只是說來也奇怪，在這個落後的小山村裡，一般人就是想識字都很難，更別說要有書看，可是在凌虛的家裡卻擺放著四個書架，在這不足六十平米的小空間裡四個棕黑色的書架依次有序的擺放在東北方的角落上，五米多高的書架更是陳列著各個領域的書籍，只是從一些書本已經泛黃的扉頁上可以看出，這些書已經有些年頭了，如果有其他人在的話看到這些書肯定會認為這裡有些內容可能已經過時了。但是對於年幼的凌虛來說卻依舊很有吸引力。
看著自己孫子看書津津有味的樣子，一側的凌金成也很是滿足，在他眼裡，或許眼下的情景是對他最大的優待，他知道有些事情還不能讓尚不知世事的孫子知曉。
一是知曉了也於事無補，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即便是想要忘記也只是消極的逃避。
同時凌金成想也讓自己的孫子有一個比較輕鬆愉快的童年，因為跟正常同齡人的孩子相比，自己的孫子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
一心專注於書本的凌虛根本不曾注意到，此刻他爺爺的眼角竟湧現出了一絲淚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