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浮生燼:與妖成說 > 67誰不是可憐人呢?

67誰不是可憐人呢?

有那麼一瞬間,室內安靜的彷彿一根髮絲拂落,也清晰可聞。

顧連城俊逸文雅的臉龐在燭火下熠熠生輝,哪怕是形容憔悴、略顯頹敗,也依舊讓人恍神。

"莫姑娘說的話,倒是稀罕。"他靜靜的看了一眼她,眉心沉鬱而散漫。

"稀不稀罕我不知道,"莫長安笑了笑,雲淡風輕道:"但這話...終歸沒有錯,不是麼?"

她不緊不慢的說著,手中拿起酒壺,行雲流水般為顧連城斟滿了一杯:"二公子這般小心翼翼,加以設防,想來是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戳破,平白連累了整個顧府罷。"

她眼角眉梢皆是掛著清雅的笑,舉止動作更是自帶一股大家風範,可偏生言語之間,犀利而刺人,一字一句皆是扎入顧連城的心。

早在幾年前,顧連城便知道,沈惜年早晚有一天會發現,他並不是她要的那個人。即便如此,他也絲毫不怕被揭穿,畢竟放眼整個天下,誰也不知道顧家曾有第二個公子?

然而,今日沈惜年卻對著他喊了顧連城三個字,讓他不得不驚覺,原來他從來沒有設防的這兩個修仙人,竟是如此手段過人。

心下百轉千回,顧連城望著明暗交接的雅緻面容,一時間竟是痴然笑了起來:"莫姑娘當真是好本事,就連我原本的身份都一清二楚。"

"只是..."他收回眸光,視線落在手中的酒盞上,幽深沉鬱:"我從來便不是什麼顧府的二公子,我只不過是借了這個姓氏,與之有點滴的血脈瓜葛罷了。"

他自嘲笑著,褪去了溫潤的外衣和青衫飄然的他,瞧著倒是與顧傾城不太一樣。

"二公子這些年,委實的辛酸苦澀了些。"莫長安見他將杯中濁酒一飲而盡,平靜的便又為他倒了一杯:"畢竟,要拋卻自己,完完全全偽裝成另一個人,實屬不易。"

說這話的時候,莫長安聲線和緩,絲毫沒有憐憫之意,聽得本該覺得刺耳的顧連城,非但沒有厭憎的情緒,反而心中隨之沉靜下來。

"我不懂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晦澀,"那一頭,莫長安指腹輕輕磨搓著杯沿的紋路,語氣灑脫卻也令人心安:"可我知道,這寥寥數年來,二公子不該為了情愛,折磨自己至廝。"

她沒有談及沈惜年,只站在顧連城的角度去看事情,這樣的感覺,第一次讓顧連城覺得胸口堵著的鬱郁不平,得以緩解。

他嗤笑一聲,聲音有些低沉:"莫姑娘是個有趣的人,我若是沒有愛上沈惜年,想來如今是要對你產生些許別樣的好奇。"

也不知是玩笑話還是當真這般,說完這句話,他眸中的情緒頓時便複雜起來,黯淡而無光,沒有一絲煙火氣息。

"可是啊,"顧連城搖頭,惆悵道:"這世間沒有若是,更沒有重新再來。"

他將手中杯盞執起,仰頭喝了口,瞳孔裡頭很是寂寥。

"在成為顧傾城之前,我曾想過走遍這天底下大山大河,哪怕是翻山越嶺,荊棘無數,我也要尋得一份自由。"

"然而,命運有時候便是如此的殘酷,它自以為同你開個玩笑罷了,卻是將你推入深淵,從不加以援手。"

"五年前,顧傾城染了頑疾亡去,我奉了主持師父的命,前來天街城探望一番顧老夫人。那的的確確是我的生母不錯,可這些年她從未管束過我,我對她早已情意淡泊,只剩下這血脈是她曾給予的。"

"老夫人因為顧傾城的死,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般,那日初見我,便將我當作是他,百般關懷。"

"我動了惻隱之心,同時也動了一絲貪念。"

"想著大約可以藉著這樣的機會,感受一番從未體會,盼了十多年的親情。"

"可皇榜下來的那一刻,我徹徹底底驚醒,一心想著逃離這深宅內院,自私而又怯懦。"

"只是,我終究沒有走成。還來不及離開,便被那故作瘋癲的女人藥倒,再醒來時,已然是官袍加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知道,就在陛下派來的人馬將我帶著遊街逡巡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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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人聽他解釋,更不會有人懷疑他不是顧傾城,不是當世的狀元郎...他如是當初真要爭那麼一口氣,將整件事情攤到臺面上來說,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和整個顧府一起背負著欺君之罪,株連而亡。

帝王者,皆是不容忤逆的存在,但凡如此,便愈發揪不得錯。

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這麼個道理。

"被自己的親生母親算計,我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他嘴角掛著幾不可見的嘲諷,笑意冷冷:"所以,我唯獨能夠做的,便是扮演好顧傾城這個角色,哪怕是苟延殘喘,也不能出半點紕漏..."

這世上啊,誰又不是可憐人呢?顧傾城可憐,沈惜年可憐,顧老夫人可憐,只唯獨他顧連城就是個例外麼?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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