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浮生燼:與妖成說 > 142祭品

142祭品

更深露重,夜深人靜。

蹉跎山上,黑夜寂寥,霧氣濃濃。

一輛馬車咕嚕嚕的轉著輪子,緋紅的車簾仿若染了鮮血一般,馬車內寂靜無聲,幾乎沒有一絲呼吸聲傳出。

就在這時,林間傳來一聲淒厲的猿啼,有男子的慘叫聲隨之響起,氣氛頓時悚然,馬車突兀的行駛聲,顯得異常清脆。

"公子,"少年低低的聲音響起:"前頭..."

只是,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馬車內便傳來男子溫雅而低沉的嗓音:"執秀,往前去。"

他喚著執秀名字的時候,與在趙國時一般,即便瞧不見面容,也讓人覺得,此時他定然含笑而秀美,惹人遐想。

"是,公子。"少年點頭,手中韁繩微微一動,頓時駕著馬車朝著前方而去。

越是往前,四周便越發寂靜無聲,暗沉可怖。原本方才還有男子淒厲的慘叫之聲,此時竟是煙消雲散,仿若一切不過皆是幻覺。

執秀小心翼翼的牽著韁繩,一路將馬車駛到了樹叢前沿。然而,他仔細看去,卻是猛然發現,前頭早已沒了去路,巨石屹立,青苔蔓延。

"公子,沒了去路了。"執秀皺著眉頭,陷入深思。

"沒去路?"姜衍淡淡一笑,骨節分明的五指抓住緋色車簾的一角,露出那張驚豔世俗的秀美臉容:"將這石子推開。"

他定定然望著前頭的這塊巨石,神色很是從容。

"是,公子。"執秀不疑有他,很快便松了手中韁繩,翻身跳下馬車,打算提氣上前,依著姜衍所言,推開巨石。

然而,他才堪堪靠近了那巨石兩分罷了,身後傳來一陣動盪,他臉色微微一變,再轉過頭去的時候,姜衍連人帶著馬車早已憑空消失,前後不過一剎那的功夫。

...

...

林間隱藏的樹叢之中,彼時正是歌舞昇平,好不快活。那躁動而不安的樂聲,在這光怪陸離的世界,彷彿再尋常不過。

"嗚哦!"一聲狼嚎,猛然響起,有窸窸窣窣的動靜,自草叢處而來。

"刀疤狼,你總算是回來了。"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帶著一股子妖氣的笑聲,悚然入骨:"人家可等你好久了呢...咦?"

話音還未落下,她似乎瞧見了刀疤狼背後牽著的物什,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呼:"你怎麼把馬車給劫來了?那人要的可不是馬車,是人!"

一邊說,她一邊扭著腰肢,一手扶著木門,一手用美人扇掩面,有些驕矜。

"馬車?"那被喚作刀疤狼的半獸男子聞言,冷笑一聲:"這裡頭可是有個細皮嫩肉的郎君,正巧可以應急。"

他口中說的應急,馬車內的姜衍顯然有些詫異。只是,他還來不及深思,那一頭便又傳來另外一道聲音。

"大哥,他怎麼沒了聲響?莫不是逃了?"

刀疤狼回道:"方才瞧著是暈過去,不必驚慌。"

"那就是,不過大哥,這裡頭的郎君要不要先看押起來?免得他給跑了去,明日咱們沒法子交差。"明日就到了上繳'祭品';的時候,若是中途出了差錯,恐怕他們是要遭殃。

"說的不錯。"刀疤狼似乎很是贊同,就見他點了點頭,很快便松了手中的韁繩,轉身朝著馬車走去。

然而,他才不過提起腳,未曾落下一步之際,就聽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來,莫名有些歡喜之意。

"阿哥,阿哥!"那少女一雙灰撲撲、毛茸茸的耳朵不停的聳動,顯得異常興奮:"你快看我抓到了什麼!"

隨著那聲音響起,眾人不由抬眼看去,就見少女臉上洋溢著自得的笑,手中牽著一根粗繩,而繩子的哪一端,卻是拴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眉眼雅緻,即便在瞧見四處的妖物她還是一副天真無害的模樣,唇角微微勾起,笑意盎然。

"你抓到了一個凡人女子?!"刀疤狼詫異的偏頭,倒是一時間忘了自己本該要做的事情。

顯然,在如今這個時候,比起凡人男子,這等子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更是珍稀的緊。

看了兩眼那小姑娘,刀疤狼忍不住誇讚:"二狸,你真是厲害!"

"你們兄妹兩看來,當是要成為咱們一群的首領了。"那嬌滴滴的女子掩著面,難得露出幾分愉悅之色,只依舊捏著嗓子,細聲細氣道:"若是那位歡喜,估摸著咱們這近來月餘,都要安穩無事的,只不過不知她的生辰時日可是...恰當?"

她不說則已,一說周圍好些個妖怪便都有些悻悻然不知所以。

可如今這個節骨眼,他們已然沒了法子,畢竟前首領、前前首領、乃至前前前首領,都慘死在了那位的手中,若是他們無法按時上繳祭品,下一個死的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大抵是出於畏懼的心理,一時間氣氛甚是壓抑,就連馬車內的姜衍亦是感受的到。心下對此多了幾分計較,他便想著是時候出了這馬車。

只不過,他的想法才堪堪冒出,那一頭便聽到有人笑著詢問,而那聲音竟是無比熟悉...

"我以為你們抓我來是要吸乾我的精氣的,沒想到竟是要獻給旁人?"那小姑娘咧嘴一笑,紅口白牙,眉眼彎彎,極為招人歡喜。

她這一出聲,眾人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方才都一時喜悅,竟是忘了分辨,眼前的小姑娘分明不過手無縛雞之力,但為何瞧著如此沉靜從容?尤其現下她是任人刀俎的魚肉,面對這些山間妖怪,還能笑的出來?

"這丫頭你是哪兒弄來的?"臉色微微一變,那捏著美人扇的女子率先意識到不對勁之處。

二狸一愣,緊張道:"我...我路邊撿的。"

路邊撿的?

眾人聞言,皆是呆住,一瞬間詭異的感覺撲面而來。

"怕什麼呢?"那小姑娘嘆了口氣,頗有些苦口婆心:"你們為妖好歹也是千百年,若是這般膽小怕事,恐怕難成大器啊。"

"你...你怎麼不害怕?"這一次,二狸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我都說了呀,害怕解決不了問題,咱們都是講道理的人..."她一邊說,纏著雙臂上的粗繩驀然斷裂,毫無徵兆:"喏,來個人準備些小酒、弄點下酒菜,咱們好生研究研究,如何?"

"莫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有趣。"那一頭,姜衍掀開馬車簾子,露出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容:"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眼前這個笑意嫣然,白皙如玉的小姑娘,不正是莫長安無疑嗎?

"姜...公子。"本是想要喚一聲國師,可思及他如今已然離開趙國,她不由轉了稱呼,說道:"好巧。"

嘴裡雖是這般說著,但莫長安心中倒是覺得奇怪,分明姜衍如今該是在鱗族才是,怎的又來到了這處?

"你們認識?"那一頭,二狸倒吸一口涼氣,心下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認識。"莫長安一笑,淡淡道:"不過認識歸認識,如今更深露重的,不妨備些小酒,暖暖胃?"

她說的一派從容,可這幅樣子,卻是叫人沒來由心慌意亂。

"你們究竟是何人!"刀疤狼率先露出猙獰的半獸臉容,五指利爪亮出,呈現戒備之態。

莫長安聳肩,回道:"路過的年輕人罷了,難道不是你們綁了我們?"

只是,她這輕巧的模樣,似乎惹怒了刀疤狼,就見他低吼一聲,看了眼身側的一眾同類,說時遲那時快的便齊齊朝著莫長安的方向衝了過來。

銳利的獠牙陰森可怖,月光下狼眼發光,血腥瀰漫。

"嘖,好好說話不聽,非要動粗。"莫長安幽幽然嘆了口氣,唇角一勾,倏然便有火光自四周向中心位置躍然而起,滔天的烈焰轉眼功夫便將小屋包圍起來,氣勢駭人。

"大...大哥!"妖物本就是畏火,更何況莫長安這火乃出自地府,供於佛前,更是讓這些個道行淺的急的跳腳。

"阿哥,咱們打不過她!"二狸縮了縮身子,眼見著這火焰愈發瀰漫,她心尖更是發顫。

"哎呦!"那立於門前的女子扭了扭腰肢,因著美人扇被燒著連著指尖也被燙到,下一刻她便狼狽的叫了起來,朝著中央的位置躲去:"冤家啊,這是招惹了大人物了欸!"

"莫姑娘當心燒著我了。"姜衍見此,回以一笑,說道:"畢竟咱們...可是自己人。"

"姜公子可別亂套關係,"莫長安哼笑,風輕雲淡:"不過是區區小火罷了,姜公子會躲不過去?"

她才用了幾分的力道?姜衍這心思深沉,手段厲害之輩,怎麼可能當真會被灼燒到?

"也罷,"姜衍無奈勾唇,散漫道:"既是博不得同情,那我自是先護著自己為好。"

說著,他周身頓時有淡色光暈浮現,溫溫藍藍,一閃而過。

莫長安和姜衍閒話幾句倒是從容,可那頭火舌已然竄入中心,所到之處,幾乎寸草不生。

"姑娘,我...我們錯了欸!"本還氣勢凌厲的刀疤狼被燙的不行,第一個服軟:"這位姑娘,放過我們一次罷,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

一個半人半獸的雄偉男子,就差沒有跪拜下來,哀聲求饒。

"那個酒肉,酒肉我們都給備著!"也不知是誰,識相的說了那麼一句,急急切切的,很是微弱。

"那就暫且放過你們一回,"莫長安點頭,慢悠悠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這兒可有廚藝不錯的?"

"廚藝不錯?"眾人皆是一愣。

"嗯哼,"莫長安一本正經道:"我先前聽這二狸的小姑娘說,你們這兒誰做的酒釀圓子極為別緻。"

二狸?

眾人怒目,難不成是吃食將這祖宗給誘來了?

心下雖對二狸百般責怪,但刀疤狼還是弱弱的舉起手,低聲道:"我..."

這兒,只有他一個人會做酒釀圓子。他若是不舉手,恐怕這火都快把他的狼毛燒光了。

"很好。"莫長安微笑頷首,火勢頓時消散了去,仿若從未出現過那般,空氣中餘下淡淡焦灼氣息。

...

...

屋子裡,眾人皆是離去,只留下莫長安和姜衍相對而坐,身側還站著一個刀疤狼,像極了隨從。

面對著一大桌還算不錯的酒菜,莫長安表示很是心滿意足。

"莫姑娘怎麼沒有和夜公子一起?"相較於她的飢腸轆轆,姜衍顯得雅緻許多,他幾乎沒有動筷,只笑著問道:"莫不是走散了?"

話雖這般說,可他心裡也知道,走散一說,其實只是戲謔罷了,畢竟兩人皆是修為極高的,再怎麼也不可能走散。

"師叔他去辦正經事兒了,"莫長安聳了聳肩,說道:"大抵一時半會回不來。"

原本她和夜白正朝著蹉跎山而來,只是前兩日,夜白突然收到不知誰傳來的信函,大約事出緊急,他當天便與她道了個別,臨時轉了方向,離開了蹉跎山這一帶。

也是因此,莫長安才在林間遇著了二狸,順勢裝作被擒住的模樣,隨之入了這處隱蔽之處。

"辦正經事兒?"姜衍聞言,不由笑道:"我瞧著,大概陪著莫姑娘才算是正經事,旁的都不及此來得重要。"

這話無論是他真心如此想著,還是討巧之意,但總歸是悅耳至極的,尤其姜衍生的極好,一雙笑盈盈的眸子彎起迷人的弧度,饒是站在一側候著的刀疤狼,也稍稍愣了愣。

只是,莫長安聽著,卻是散漫一笑,似是而非道:"這當真是姜公子的所思所想?"

"是。"姜衍點頭,眉眼如春。

"那倒是可惜了,"她回:"若是你族中出了事情,姜公子可還坐得住?"

姜衍一頓:"莫姑娘的意思..."

"姜公子以為,我師叔是去辦什麼正經事兒?"莫長安勾唇,笑容天真,偏生有股子邪肆之意,漫過眸底。

這話一出,姜衍神色頓時微變。

不過轉瞬之間,他忽然瞳孔縮了縮,視線落在莫長安的身上。

"瞧,這一試探,可不是試出了真假?"莫長安一手撐著下巴,人畜無害:"看來姜公子的真心,還是有待商榷的。"

夜白去做什麼了,她其實並不知道,畢竟那狗東西終日裡神神秘秘,哪裡有可能讓她知悉他的行蹤?

不過這事兒麼,姜衍自然不知。故此她才藉此機會,拆穿姜衍這喜歡撩撥姑娘的浪蕩之心。

從合歡的事情上,莫長安就已是知曉,在姜衍心中,除了鱗族之中的事兒,旁的皆是入不了他的眼。

"莫姑娘如此聰慧,當真叫我有些難堪。"口中雖是說著難堪,可姜衍的臉上卻是行雲流水,從容依舊:"不過..."

說到這裡,他凝望著莫長安,秀美的臉容浮現一抹認真之色:"不過方才的話雖是假的,可覺得陪著莫姑娘極為重要的心...卻是真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固然認為鱗族要緊,可對莫長安,他也是生出了幾分歡喜,想著能夠伴她左右也是極好。

公子如玉,陌上開花。如此一個耀眼的青年表白心中情誼,其實當是賞心悅目,令人稱是的一幅畫面。

可在莫長安眼中,卻是無關風月,極為無趣的行徑。就見她聳了聳肩,不以為意的支著下巴,笑道:"這些心思,姜公子收著便是,咱們江湖中人,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各自安心。"

她食指下意識叩了叩桌面,意味深長的彎起眉眼:"我是不管姜公子的歡喜與否,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一切不都是也有也無?"

如此高深的話,聽得一旁刀疤狼心下汗顏。分明該是郎情妾意...再不濟也是故交相見的熱烈場面,偏生這兩人周圍縈繞著一股子與之格格不入的陰冷,仿若敵對一般,相互算計不止。

"莫姑娘有趣,"姜衍顯然並不如刀疤狼所想,只見他笑意愈發闌珊了幾分,眸底璀璨一片:"極為有趣。"

如此脫俗而冷靜的姑娘,如何能不有趣呢?

"多謝誇讚,"莫長安一手託腮,一手舉杯,半仰著腦袋,笑笑:"來一杯?"

"好。"姜衍頷首,舉杯與之對碰。

'鏘';的一聲清脆響動,兩人皆是將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

"姜公子不是回族中了嗎?"對於姜衍是鱗族的人,莫長安一直避諱不言,只一語概之,閉口不提鱗族二字:"怎麼又到了這蹉跎山?"

她來蹉跎山是為了那張美人皮,同時也是打算收了這處入魔的畫皮師,為民除害、完成修業。

"莫姑娘不知,其實我是回過一趟族裡的。"姜衍無奈笑了笑,揚唇:"只是族中長輩命我來此處,說是尋一人報仇。"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你先前說的那個姑母?"若是他養母的話,姜衍顯然會以'母親';二字稱呼,可如今他既是喚著長輩,那就意味著另有其人。

"不錯。"姜衍點頭,說道:"不瞞莫姑娘,族中姑母偶爾也胡鬧,故而我對她所說的尋仇一說,實在抱著懷疑。"

"看來姜公子與族中的姑母關係很好?"若非關係好,怎麼會明知道她是胡鬧,還毅然決然依著他所說,四處尋仇?

莫長安以為,姜衍這等子精明至極的人,並不是容易妥協之輩。

"不錯。"姜衍嘆息,難得眸中存了幾分真心實意:"姑母一直待我極好,堪比母親。"

從他來到鱗族開始,他的姑母便極為疼惜他,那時族中有長老覺得他或許是災禍之人,恐怕打破了鱗族千百年來的平和,揚言要驅逐他出境,保族中一世安詳。

若非他母親和姑母一個勁兒的護著,恐怕如今的他,並不是這等子模樣。

對於他口中的那個姑母,莫長安顯然沒有多問,只細細想了想,問道:"那我猜猜,姜公子可是在尋一個畫皮師?"

她來到蹉跎山的時候,便覺有些不同尋常。外頭皆是說,蹉跎山妖鬼橫行,可整整一日,莫長安也沒瞧見半個妖鬼,更別提那畫皮師的行蹤。

好不容易瞧著路過的二狸,她才假意被擒,隨著她入了這地方。

然而,她的話音才落下,那頭本還神遊於物外的刀疤狼猛地一震,眸底有詫異之色溢位。

果然...莫長安自然覺察到了刀疤狼的異常,臉上笑意愈發深了幾分,更顯天真無害。

"不錯。"姜衍這一次,倒是沒有隱瞞,只笑道:"姑母說那畫皮師幾年前欠了她一條人命,要我前來尋仇。"

他也曾問過姑母,那畫皮師欠了她什麼人命,那所謂的人命又究竟是誰。但他姑母卻是隻字不言,含含糊糊的模樣,稍顯奇怪。

於是,他心中便開始懷疑,姑母究竟隱瞞了什麼,又要他前來,所求何事?

姜衍的話一落下,莫長安便意味深長的望向一側的半獸青年,笑吟吟道:"刀疤狼,你聽到了嗎?我們可都是來為你們撐腰的。"

"撐...撐腰?"似乎心下有些狐疑,刀疤狼咽了口唾沫,依舊不肯吐露真相:"什麼撐腰?"

裝傻充愣,其實對莫長安和姜衍這等子精明的人來說,到底拙劣了些。故而在他撒謊的那一瞬間,兩人便下意識對視一眼,難得默契十足。

"其實不瞞你說,我和姜公子呢,"莫長安指了指姜衍,一派正色:"皆是修仙之人。"

修仙之人,以除妖為己任。這一點,無論誰都了然於胸。

而刀疤狼作為半獸妖物,自是心中有數。莫長安的言下之意,無非只是威脅,若是他不肯老實交代,她和姜衍絕對會在第一時間,以捉妖為名義,將他...甚至說他們一群斬盡殺絕。

"莫姑娘,我...我是當真不能說啊!"刀疤狼捂住嘴,一臉為難和害怕之色。

"不能說?"莫長安挑眉,望了眼姜衍:"姜公子覺得,咱們是要將他收入淨妖瓶中,受九天玄火煎熬而魂飛魄散,還是暫時把他修為廢去,丟到旁的什麼族落,任其自生自滅?"

"來之前,我聽說野鷹族喜好捕捉野狼,"姜衍不動聲色的勾起唇角,面上依舊從容至極:"你說如是將他丟到野鷹族裡頭,是不是要給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說著,姜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儼然很是認真。

"骨頭?"莫長安一臉正色:"我覺得是連元神都要被撕裂的罷?畢竟野鷹族那麼龐大,近來又餓的厲害..."

越是聽到最後,刀疤狼便越是心肝兒顫抖,他委委屈屈的望著莫長安和姜衍,苦兮兮道:"莫姑娘,姜公子,我不是不想說,是...是有口難言啊。"

"禁言術?"姜衍下意識問出聲來。

禁言術是每個修仙,甚至是說有些修為的人都可以實施,算是最基礎的術法,基本沒有難度可言。

但即便如此,禁言術還是有著一個難以攻破的阻礙,那就是除非施術之人親自解開術法,無論旁人修為再高,也拿此沒有辦法。

"對,對!"刀疤狼猛地點頭,哀嘆道:"那位可是給我們都施了禁言術,若是膽敢提及他,我們都是沒有活命了!"

尋常的禁言術只是讓人口不能言,但他們被施的禁言術卻是外加了奪命的術法,也就是說,他們不禁說不得,而且但凡有所提及,就是內丹爆裂的下場。

這一點,莫長安和姜衍自是清楚,有些仙術高階的人物皆是會些獨創之術。只是,瞧著這般,不難看出若此事當真與畫皮師有關,恐怕那畫皮師修為驚人,不好對付。

想到這裡,莫長安眸中掠過一抹幽色,只面上她依舊璀璨一笑,淡淡說道:"既是無法口說,那麼心言也是一樣。"

口舌被施了術法,但心卻沒有。故而,只要她們入了刀疤狼的內心,與之創一個封閉的空間,便可知悉他們所見所聞。

"莫姑娘的意思是...讀心術?"姜衍看她,緩緩攢出一個笑來:"莫姑娘一向聰慧,腦子轉的很快。"

這話,倒也不是恭維,而是姜衍當真如此想著。畢竟前後不過轉瞬的功夫,莫長安便想出了這麼個法子,可謂迅速至極,叫人猝不及防。

"兄臺這話,讓我很是受用。"莫長安彎唇,下意識一挑眉,頗有些怪模怪樣,可偏生卻並不難看,反而活靈活現,像極了山間精怪,惹人歡喜。

姜衍見此,會心一笑,搖了搖頭,卻還是道:"既是如此,我來施法,莫姑娘護著一二,可行?"

施法之人,冒得風險儼然是最大的,畢竟誰也不知,刀疤狼口中的人究竟還有沒有用旁的術法,會不會讓人猝不及防捲入其中。

顯然,對於姜衍的行徑,莫長安有些詫異的緊:"姜衍,你這可是難得男人一次啊!"

她也顧不得客套著喚,心中唯獨思忖的便是姜衍此時的行為。畢竟這廝可是精的很,通常情況下,應是不會輕易將自己暴露於為難之中。

姜衍失笑:"莫姑娘這話,讓我無地自容。"

他什麼時候不男人了?姜衍想,看來自己在莫長安心中的形象,當真有些岌岌可危。

"今兒個最男人!"莫長安豎起大拇指,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甚是鄭重。

"罷了,就不耽擱時間了。"姜衍看向一旁的刀疤狼,說道:"你且坐著,我來給你施法。"

"誒...?"刀疤狼一愣,卻還是頷首:"好,好!"

他有些木訥的坐了下來,隨即閉上眼睛,倒是頗為聽話。

姜衍見此,很快便拂起袖擺,掌心有淡藍色的光暈騰起,尤其深海湛藍,幽然而縹緲。

他輕抬手腕,那淡色的光暈立馬便朝著刀疤狼飛去,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個無形的幽色圓罩,將其罩在其中。

莫長安見此,很快便與姜衍一同,入了刀疤狼的妖識之中,瞧見了他的靈體。

"這...這就是讀心術?"刀疤狼儼然對此覺得稀罕,他環顧四周,見周圍白茫茫一片,著實好奇的厲害。

"不錯。"姜衍含笑點頭,"你如今這肉身並不是真的,而是妖識的化身,皆是虛無。"

妖識就如神識一般,是潛在的一種靈體,故而在這處言說什麼,皆是與現實無關。

"那...我可以說?"顯然心有餘悸,刀疤狼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了問:"會不會被他知道?"

這個他是誰,莫長安和姜衍皆是有所猜測。就他們所想,大抵便是那畫皮師。

"不會。"莫長安一臉篤定,說道:"快些交代了,否則過了這術法的時間,你所說的就要被窺探到了!"

刀疤狼聞言,便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們居在這蹉跎山已有五百年,如今蹉跎山的荒涼,與幾年前根本不是同一個光景..."

自山神梓辛消失以後,這蹉跎山便愈漸熱鬧起來,無論是原先便存著的妖怪還是後來的魑魅,都前所未有的自由起來。

但蹉跎山本就是荒山,居著的凡人並沒有多少,故而他們倒是沒有在此作惡,只夜夜笙歌,兀自修煉。

凡間有凡間的規矩,妖界亦是有妖界的行事作風,自千年前三界平息之後,大多數的妖都不願沾染人血,畢竟比起巔峰的造詣,好些妖卻是攜家帶口,甘願平庸。

故而,在這蹉跎山的五百年裡,一派祥和。他們不會在山中作惡,更不想跑到偃師城裡殺人,只唯獨少數的妖與他們不同外,其實他們都算是'良民';。

可平靜並沒有維持多久,大約半年前,偃師城忽然出現青年男女失蹤的怪事兒,接二連三的凡人被吸乾精血,剝去麵皮,死狀極為悽慘。

"我們開始也想過,大抵會是個別的同類所為..."說到這裡,刀疤狼忍不住搖了搖頭,繼續道:"但誰也沒有想到,短短月餘,蹉跎山的妖驟然遞減,好些個修為高階的族落首領,接連失蹤,莫說屍骨,就是元神氣息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因此,蹉跎山的妖物開始一陣恐慌,有的妖族連夜離開蹉跎山,有的則攜家帶口,慌忙逃離。

可逃的逃,散的散,卻沒有一個是真真正正得以脫身的。基本上,每個族落離去之後的第二日,便有其整個族落的衣物殘骸,被丟在蹉跎山山頭。

如此,便是示威,接連三批人馬都落得這樣下場之後,蹉跎山的妖鬼便沒有敢動彈的了。

直到第三日夜裡,月色極圓,眾妖妖力鼎沸。一聲琴聲響起,錚錚然便將所有魑魅魍魎吸引了過去,而刀疤狼一族亦是在這之間。

他們不受控制的被琴聲所惑,下意識的便成群結隊,一大批抵達蹉跎山山頭——那些遺骸被發現的地方。

"那天的月,真的很圓。"回憶起那時的畫面,刀疤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冷風颼颼,陰風陣陣,就像是有鬼魂出沒的亂葬崗一樣,地上皆是骸骨與碎裂的衣裳..."

"說重點。"莫長安打斷刀疤狼的絮絮叨叨,顯然有些無語:"你們可是瞧見那人的面目了?"

好歹他們自己也是妖怪,周身也有許多魑魅魍魎,怎麼還怕起鬼來了?

"他穿著一身黑,面上帶著一個可怕的面具,只是瞧著像個男子模樣..."刀疤狼思忖:"還有手上還抱著一把琴!"

莫長安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的聲音很沙啞,周身靈力極為陰沉。"刀疤狼道:"在他的身上,我的確聞到了狐族的氣息..."

蹉跎山上的狐族,自來與野狼族有些關係,而當時他聞到的氣息,的的確確是骸骨被丟下的狐族所攜著的...也就是說,狐族一群,喪生於眼前黑衣人的手中。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刀疤狼便覺得骨子裡透涼。只是,那時他還來不及多想,黑衣人便松了手中的古琴,幽幽然的開了口。

他率先言說的,便是死去的三批人馬皆是被他所殺,連肉身帶著元神內丹,一應俱毀。

這話,無疑是下馬威了。

但還是給了在場所有的魑魅魍魎,一個不小的震懾。

而後,他便表明了此行的目的——人皮。

他要的,是人皮與內丹,而內丹已然湊足,剩下的便是人皮。就像是附屬小國要向天子上繳朝貢一般,他要他們每個族落,每半個月都至少上交一個陰曆陰年陰時生的青年,無論男女,只要是符合出生時刻的,皆是可以。

但若是不按照他所說的去做,亦或者試圖逃離蹉跎山的,他會依次殲滅族落,就像狐族與其他兩個族落一樣,連著元神和內丹一起損毀。

所有的獸類,其實都有其特殊的感知能力,遇著天生的強者,總歸是會忍不住低頭,更何況他們都想著活命,哪裡還敢不應?

故而,當天他們全都應承下來,各自回了老巢,商議大事。

前兩個月的時候,陰曆陰年陰時生的少年男女總是好找,因此那段時間,他們並不擔憂。但隨著時日的過去,一直到上一個月,陰曆陰年陰時出生的少年男女、乃至青年男女便開始無處尋覓,本就稀少祭品,再加上偃師城的事情鬧大,各方道士修仙人皆是趕來,這使得他們的尋覓便更加困難。

最初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黑衣人大約是可以寬限一二,畢竟他們也算是竭盡全力,並不曾懶散於此。

但沒有料到,那人不僅沒有寬限之意,而且還放下言論,每個族落的首領沒法子按時交出祭品,他便半月殺一個首領,半月殺一個首領,直至殲滅全族為止。

野狼族的前幾任首領,幾乎都是半個月一換,而被換下的,自然就是被黑衣人所殺。對此,他們根本無力反抗,到了現下,誰也不敢去當那晦氣的首領,給自己添堵。

眼見著明日就要上繳祭品,他們還一無所獲,刀疤狼等人便想著,隨意尋個細皮嫩肉的青年男子也是好的,若是能夠冒充生辰,他們也能夠逃過一劫。

這不,好巧不巧,沒有捉到祭品,倒是把兩個祖宗給請了過來。

"放心,"聽到這裡,莫長安瞭然一笑:"我和姜衍造詣非凡,指不定還能懲惡揚善,讓你們從此擺脫上繳祭品的命運。"

先前喚著姜公子,這會兒莫長安省的那麼拗口,便很識時務者的轉了口風,言詞之間,倒是極為熟稔。

這突如其來的溫和,讓姜衍深覺詫異,就見他挑了挑眉眼,溫順笑道:"長安說的不錯,有我與她在,想來也能造福一方...妖鬼。"

禮尚往來,他也稱她長安。

分明是第一次喚,可也不知怎麼的,姜衍難得覺得順口十足,平添親近之意。

"長...莫長安?"然而,那一頭,刀疤狼瞪大眸子,震驚道:"你是那個子規門的莫長安?"

...

...(未完待續)

『加入書签,方便閱讀』
推薦閱讀:
修仙暴徒 欺天大世 榮耀與王座 重新開始轉動的異能世界 最強魔神系統 兵王無敵 一點風骨 這個首富有點牛 近身武王 鬼志通鑑
相鄰推薦:
雲劍傳家有鬼妻:穿越之將軍難為殭屍醫生鳳求凰,這個皇上不太冷陰陽至尊奇書仙緣超腦小子流氓之風雲再起重劍無敵江湖掌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