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若若在裡面!"
許棠剛脫口而出這句話,就看見陳遇風一般的擦過她身邊,幾乎是跑進去的,一點也沒有剛剛的優雅休閒範。
她急忙也跟了進去。
林若若握著燙紅的指尖,眉頭皺得緊緊的,撓心般的刺痛從指尖傳來,鍋蓋摔在腳邊,轉了幾個彎,停在了那裡。鍋裡的雞湯燉得正好,咕嚕咕嚕的冒著泡。不小心燙著了,她無奈的吹了吹,然後轉身準備去拿涼水衝一下,再抹點牙膏就好了。
"陳遇?"林若若抬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來的他:"你來了啊。"
他什麼也沒說,看她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懸著的心踏實了下來。可是眼光往下的時候,看見她腳邊沒來得及撿起的鍋蓋,再看見她握著燙紅的手指,一下子明白過來。
"燙著了?"
她點頭:"嗯,剛剛沒注意,沒想到鍋蓋上面溫度這麼高。"
陳遇走了過來。自然的伸手拉過她的手:"紅了,都有點腫。"
許棠偷笑著縮回了頭,連帶著對身後的顧子升揮了揮手,聲音放得小小的:"走走走,看電視去,別站在這裡。"
顧子升收回目光,在許棠的推推搡搡中,回到客廳去了。
燙紅的地方被陳遇有些涼的手輕輕撫過,林若若"嘶"了一聲,等他的手離開的時候,火燒般的痛感又席捲了她的指尖。
陳遇也聽見了她這一聲,小心翼翼的問:"很痛麼?"
"沒事,"若若笑了一下,想安慰一下他,忽然又覺得受傷的自己,笑什麼笑,於是又盯著手指,"我拿涼水衝一下。"
"不行,還是得抹點藥膏比較好。"陳遇鬆開了握著她的手,改為捧在手心,"家裡有藥麼?"
"不知道,我去找找。"
他皺眉,一臉責怪:"怎麼連些常用的藥品都沒有,萬一要是不小心受了什麼傷,怎麼辦?"
林若若擤了擤鼻子:"哪有那麼多萬一?"
"那現在燙著了,不算萬一?"
"你好像我媽。"
陳遇瞪了她一眼:"受傷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這算什麼傷啊,抹點牙膏就好了。"若若收回手,垂在身側,"頂多算個意外。"
"你以前...都是這樣的?"
他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蹦出了這樣一句話,把若若問得一愣。
"什麼?"
"把每一個傷口當做無所謂。林若若,以後的話,你也愛惜一下自己好麼?"
陳遇說完,又彎腰拉起她垂下去的手:"出去坐著,我去給你買藥。"
客廳裡一直盯著廚房門口不放的許棠看見兩個人拉著手出來的時候,立馬又收回了目光,顧子升閒閒的瞥了一眼。
林若若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仍由陳遇牽著她坐下,臉上有一點茫然失措,不過很快又被她隱了下去。
"我去買點藥。"陳遇輕描淡寫的說著,單手插在口袋裡。
"我去!我去!"許棠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我去買藥就好了,我知道小區附近有藥店。陳總你就留在這裡好了!"
"你去?"
"對!"
說著她往外走,走了幾步又返了回來:"顧子升,你陪我去好了。"
顧子升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許棠伸手就去拉他:"走了走了,天黑了你放心我一個人出去?"
他藉著她拉他的力道站了起來:"嗯,我的確是不放心你一個人。"
許棠也顧不得他話裡有幾個意思了,反正顧子升肯答應她一起出去就好了。於是她迅速的扯著他的衣袖往外面走,顧子升反手一握,將她的手牽在手心。
許棠回頭去看他。
顧子升回了一個無辜的笑臉。
算了,有求於他,犧牲一下牽一下手又不會死。以後在找他,找林若若,找陳遇三個人好好算算今天這筆帳,她又犧牲了小我,成全了別人。
陳遇又坐了下來,家裡一下子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了。林若若望著某一點出神,目光呆滯,他笑道:"怎麼了?"
"啊,沒什麼,想事情去了。"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歉意一笑。
"想什麼呢?是不是在想,我怎麼會答應許棠的邀請。"
林若若怪物一樣的看著陳遇:"...你怎麼知道?"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她打趣道:"這麼厲害。陳遇,你以前學心理學的吧?"
"一點點,剛剛入門而已。"
"哇,真的?"
他點頭:"假的。"
若若順手拿起一顆糖果,用沒有燙著的左手剝開糖紙:"其實許棠告訴我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因為我覺得,你是不會來的。你工作忙,每天的行程都那麼滿滿的,連春節怎麼過都沒想好。誰知道你居然答應了她。也好,我正愁著怎麼還你這麼多人情,今天能還一點是一點。陳遇,雖然我沒有邀請你,但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來家裡的。對了,你送的那瓶紅酒還在,沒喝,就等著今晚呢!"
"好。"
他聽了她說了這麼多話,只簡簡單單的應了一個字。無限的包容和寵愛,輕易就從嘴裡說出來,從字裡行間裡露了出來,面對著她,他壓抑不住心裡的感情。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許棠一眼就看透了的事情,在他和她之間卻還隔著遙遠的距離。他不曾開口,一點點的默默關心,無悔付出,她也不察覺,生活的鉅變讓她緩不過來,反應遲鈍。兩個人就這樣的,你沒有說,我也沒有懂。
可是感情這回事一放在許棠自己身上,她自己都看不清了。
那八個字是真理。
林若若嚼著糖果,燙傷的右手擱在腿上,電視一直這麼放著,陳遇坐在她不遠處,眉眼溫順含笑。
只是這樣靜謐的場面卻被林若若輕輕的一聲"呀"給打斷了:"我的雞湯!"
陳遇頭疼的按住跳起來的林若若:"你坐著吧,我去。"
林若若亮著一雙眼睛看著他:"你會?"
他搖了搖頭:"我不會。"
"那還是我去好了。"
陳遇站了起來:"我不會,你可以在一邊告訴我啊!"
林若若柔柔的笑了,跟在陳遇身後進了廚房:"也對,不過你小心點,別像我一樣被燙著了。"
廚房裡起了一層白霧,陳遇開啟窗戶,室外的冷風一下子刮了進來。林若若剛好站在他身後,被突如其來的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
陳遇見狀又關了窗戶,開啟了抽油煙機:"你多穿點,等下別感冒了。"
"沒事的,"她揉了揉鼻子,"你把火關了。"
"好。"
他關了火,完全的按照林若若的指示動手做了起來。她本來是想幫一下他,可是都被他拒絕了,一副生怕她又弄傷哪裡的樣子:"你說,我做。別伸手來碰,這點小事我想我還是可以做好的。"
看,多麼倔強又彆扭的一個人。
明明是公司高管,手下無數的人替他工作,卻心甘情願的站在小小的廚房裡,挽起袖子,伸出握筆簽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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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因為她。
看著他笨手笨腳的,卻死活不肯讓她動手,林若若的心裡慢慢升起一點感動。她不是木頭人,陳遇的關心她能接受到,可是無法回應。
她能怎麼回應。
許棠冒著寒風走在路上,顧子升跟著她的步伐慢慢的走著:"你還要這樣子多久?"
"嗯...再十分鐘吧,等路燈亮起我們就回去。"
顧子升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藥膏已經買好很久了。"
"我知道。"
許棠把領子理了理,省得冷風一直鑽啊鑽的:"說了再十分鐘就回去。"
"那個人是誰?"
"啊?你說誰?"
顧子升側頭看了她一眼:"別跟我打馬虎眼。剛才來你家裡的那個人,看見若若燙傷比你還緊張的人,是誰?"
"你知道這麼多幹嘛?"許棠嘟囔道,"觀察得挺仔細嘛!"
他眉毛一揚:"你不說我也猜到了,若若的...男朋友?"
回答他的只有腳步聲。
顧子升也不急,他自有他的辦法:"不說?那我們回去好了。"
說著,他停下腳步,轉身真的要走。
許棠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等一下再回去,我說,我和你說還不成?"
他得意的笑笑。
許棠,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避諱我什麼。我可以讓你相信的,你不必這樣防著我。
"他叫陳遇,是我的上司。至於他和若若...也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們算什麼關係..."
"你的...上司?"
許棠點點頭,慎重的說:"對!上司!頂頭上司的那種!"
顧子升笑了:"要不,跳槽到我的公司來?"
"去!跑你的公司去,那不是送上門...啊呸!"
他笑出聲來,送上門?
許棠伸手去捂住他的嘴:"笑什麼啊笑 ,有什麼好笑的!別笑了!"
她容易嗎?不就是想讓陳遇和林若若多一點相處的時間,所以才會在街上遊蕩,和顧子升斗嘴皮子麼。不過...怎麼忽然會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很快樂?
顧子升握住她的手腕然後把她的手包在手心:"不笑不笑。"
許棠瞪了他一眼。
看著她有些被吹紅的臉,他沉思了一下,才說道:"既然你這麼的不想去打擾若若他們,要不,今晚,...你去我家。"
他的話一下子被風吹散了,許棠抽回手:"胡說什麼。"
"不是胡說,我認真的問你意見呢。"
許棠沒說話。
"家裡就我一個人。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顧子升把她的手暖在口袋裡,"與其這樣漫步目的的遊蕩,天又這麼冷,有家又不能回,還不如去我家。你家裡,看樣子是被若若和陳遇佔著了,晚回去十分鐘和早回去十分鐘,根本沒有太大的差別。要是想真正的撮合他們,給他們足夠的空間,只 能另外找一個地方。而現在又沒有哪裡可以去,所以,我家是最好的選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