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若忍著氣沒說話，陸言恆卻先開了口，話語裡帶著...從不曾有過的柔意："你心裡到底還是為我想的。你怕許棠聽見聲響跑出來，你怕我會難堪，所以你跟我出來了。"
她不在意的說道："你想多了。反正，你都能來家裡了，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出來的。你陸言恆，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我嗎？如果我不跟你下來，然後在我家門口大鬧一通，許棠那暴脾氣和大嗓門一嚷嚷，左鄰右舍都出來了，讓大家看我的笑話是嗎？"
她的發頂有著淡淡的光暈，路燈在她臉上投下陰影，消瘦了一圈的身體和臉蛋，讓陸言恆差點就想抱住她了。
可是他沒有，他站在她面前，低頭看著她，哪怕她的目光寧可放在地上："我忍住了這幾天沒有來找你，想給我們彼此都多一點時間。若若，我一想起我們曾經在一起的過往，就難受就苦澀。我想得很清楚啊，是我太自私，太驕傲了，想著，我不愛你，不能再繼續耽誤你，而梓欣的適時出現，給我的決定推波助瀾了一把，於是我和你離婚。可是有些東西眼下才明白，或許愛到濃時，已經不覺得自己在愛了。五年來，我怎麼會認為，我不愛你。"
林若若卻是猛的抬頭看著他，像是哭一般的笑了一下："不想耽誤我，所以和我離婚？陸言恆，你找的藉口，真的是太高明了。從那年夏天在醫務室你對我說的那番話起，你已經在改變什麼了，不是嗎？"
"我是愛你，愛到毫不自覺，愛到丟棄了自己。你給我離婚協議書的時候，你說過什麼話還記得麼。我躺在醫院裡，孩子難保的時候，你又做了些什麼。可是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我一個人再怎麼樣，還是老樣子。你呢？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又在半山別墅裡，待過多久？怕是數著手指頭都算清了。"
陸言恆無言以對。
他也真的沒什麼話可以對她說。林若若說的句句在理，句句戳中他心底的傷痛。那些年的過往，他是錯了，錯得一灘糊塗。
所以，他現在想來彌補。
"孩子...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們還可以有很多很多的，你想要幾個，我們就生幾個。若若。只要，只要你和我重新開始。"
陸言恆一邊說，終於還是忍不住心底的那股悸動，伸手去摸她的臉。
林若若一直看著他，這個時候後退了一步別開了頭，動作幅度比較大。
陸言恆緊緊的抿著唇，目光幽深，見她從見面開始就沒給過自己好臉色，心裡一沉，也顧不得她高不高興，樂不樂意。他上前一步逼近她，然後大手落在了林若若的右臉頰上。
林若若在感受到臉上傳來的溫熱的時候，渾身卻是冰冷的！
他現在這個樣子，才是她所熟悉的陸言恆。他的這幾日不來打擾，是想出了很多很多的辦法，逼近她，逼瘋她，然後得到她吧！從麗江回來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和剛剛她的態度，怕是已經把他心裡壓抑著的怒火激起來了。
可是林若若心底的荒涼蔓延到了眼裡，說出的話依舊是不見半分軟弱："陸言恆，我當然會有孩子，但是不是和你！"
陸言恆的手在她臉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強忍住心裡想捏住她下顎的衝動："林若若！你不要這麼任性！"
她為什麼就不能理解他一點點？哪怕一點點也好。男人都會犯錯，那麼，自己不僅僅認識到了錯誤，三番兩次的低聲下氣求她原諒，她為什麼還是一副渾身是刺得模樣？！因為陳遇？陳遇是吧，很好，林若若。
她伸手去拉開他的手，他沒動，手指往上移動穿過她耳後的發，輕輕一抓。林若若用了力氣去拍開他的手，頭髮糾纏在他手中，扯得她頭皮微微發疼。但是她一聲不吭，就這麼仰著頭倔強的看著他，雙手攀在他的手腕上。他手腕上的溫度灼得她眼眶發澀。
或許是她的眼神讓他退讓了一步，陸言恆的手離開她的臉頰，卻放在她的肩膀上，不讓她離自己太遠。這麼近的距離，他才能在這樣的夜色裡看清她的每一個神色。
他忽然意識到，他已經愛林若若，有多深。
"任性？"林若若冷笑了一聲，"是我以前太順從你了吧，所以我稍微不聽你的話，你就會覺得我任性。是我把你慣出來的這樣的命令式語氣，是我傻。"
陸言恆聽見她這麼說，本來眉頭是一直皺著的，現在卻舒展開來，低低答道："是啊，所以，再像以前一樣不好嗎？這次換過來，我慣你。"
林若若看著他，看著這個曾經為他愛到沒有了自己的男人，這樣的語氣，的確是能勾起她心底最軟最深的那根弦。
自己現在的生活，一半是和陳遇在一起的明媚春光，一半是來自陸言恆步步緊逼的憂傷無奈。 "是你先放開我的，陸言恆。你的她回來了，你和我離婚。不是什麼為了我好，就是你愛她啊。你知不知道，去年顧子升組織的野外聚餐上，看見你為我擋酒的時候，我就覺得其實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我還是陸太太，至少光明正大站在你身邊看著你一步步成長的人是我。可是回來在帳篷裡，你酒醉之後，你在夢裡，睡在我旁邊的時候，你...你在喊她的名字。梓欣，別鬧...我哭了一晚，哭得就這樣直接睡了過去。那個時候，我真的好羨慕她。但是第二天一早，你卻又比我先起來，替我去領早餐。陸言恆，我該說你是有心，還是無情。"
沈然也說過，他是個負心漢，王八蛋。
他不自覺的舉動，傷害了誰。
"張梓欣她...你不瞭解，也不清楚。在你之前，我和她，有過什麼樣的日子和生活。如果那個時候，我能有現在的三分之一成熟和擔當，就不會造成我和你現在的對峙了。她是我第一個真心愛過的女人，是我太貪婪過去的美好。不知道時間已經把往日磨礪成了什麼模樣。但是若若，你是我的妻子。"
"我們離婚了。"
林若若想，她永遠也不可能會忘記，他把離婚協議書遞給自己時候，那一刻的天崩地塌。
"所以，我來找你了。離開陳遇，我會比他更愛你。而且，你也愛我不是嗎？"
這是現在他和她唯一糾纏不清的關鍵點。
"我確實愛過你，"林若若緩緩說道，陸言恆眸子裡亮起一陣欣喜的火苗，可是又很快被她後面一句話給撲滅，"但是我不會離開陳遇，我現在愛他，比愛你的時候，更愛他。"
他渾身一震。她竟然說，更愛陳遇一點。
他得知張梓欣出國的真相之後，不顧一切的到處找她，想見她，抱住她，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其實對她，已經有多深的感情，只是放不下美好初戀的張梓欣。他一直自以為是，張梓欣的事情揭露，不過是輕輕一撥，他就已經幡然醒悟。
已經錯得有多離譜，不能再錯下去。
"若若，你知道在你在說什麼嗎？"
她沒有再次回答，只是一雙眼睛淡淡落在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剛剛的複雜神色。整個人像是被籠罩在茫茫夜色裡，不悲也不喜。
"林若若！"
陸言恆加重了聲音，談了這麼久，說了這麼多，她卻還是不領情。難道...真的就這樣失去了嗎？
不！他絕對不允許事情會往這樣的方向走！
"我在這裡，你不需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出來夠久了，該回家了，陸言恆，就算我拜託你。如果你真的...真的有你說的那麼愛我，那麼就請，就請你放過我。好不好？我現在很快樂，陳遇給予我的，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不能離開他。"
陸言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一動，緊緊的捏住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捏碎："若若，你愛我的。林若若，不要說出和你心裡相違背的話。"
她迎上他的有些悲痛的眉眼："我沒有說謊。"
眼睛裡清澈得能倒映出他的面龐。
所有的冷靜一下子崩塌，陸言恆覺得，她這樣清清淡淡的一句沒有說謊，就可以把自己成功的逼瘋。
林若若看著他神色的變化莫測，滿心悲涼又煎熬。這場愛情裡，到底誰是誰非，誰對誰錯，真的，真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一個結果。
否則，誰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的局面，怎麼收場。
陸言恆忽然往前跨進一步，扣住她肩膀的手把她往自己懷裡一帶，林若若伸手擋住兩人之間的距離。早在他這樣捏緊她肩膀的時候，林若若已經隱隱猜到他想要幹什麼了。現在反而在預料之中，林若若並沒有慌亂，只是目光又淡又冷："鬆手。"
"不松。"
陸言恆回答，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兩個人就這樣的姿勢互看著對方。如果不去細究雙方眼裡的驚怒，其實也算得上是一場...良辰好景。
林若若知道他力氣大，她再怎麼使勁也是徒勞無功："我不想鬧得這麼難堪，但是請你尊重我，不然我叫人了，這裡是小區，不是你陸家，也不是你半山的那棟別墅。"
陸言恆冷笑了一下，手卻又上了一道力氣："我敢在萬閣和陳遇幹一架，這裡我又怕什麼？"
"我再說一遍，鬆開。"
他皺眉看著她。
"那好，陸言恆，你到底要怎樣？我跟你下來好好的談，就是不想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林若若苦笑了一聲，"但是，還是成了這樣不是嗎？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你怎麼會。你這幾天都在做些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經決定了。你知道是什麼時候下定決心再不想你的嗎？那是除夕，不，也應該說是新年，總之那天晚上，我和他在頂樓，風呼呼的刮啊，在臉上像刀子一般的割著疼，可是都沒有心口疼。你在哪裡？那個時候，你和誰在一起，你和我心裡都清楚吧。他陪著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零點的時候盛世煙火，綻放在黑沉的天空裡。那個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有多渺小。"
"夠了！"陸言恆厲聲打斷了她，把她推開，看著她的神情，心裡又氣又...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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