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地上到處都是給積水衝出的溝壑,地面一片泥濘。
石守信和李筠飛馬趕來,兩人身上的衣衫給雨水打溼,緊貼在身上。來到一隊站在樹下避雨的兵士跟前,一拉馬韁停了下來,石守信很是光火,衝這些兵士喝道:“誰叫你們停下來的?”
一個兵士忙回答道:“回將軍,雨太大,兄弟們頂不住了。”
“頂不住也得頂不住!”石守信一點也不動搖,喝道:“這是打仗,不是要你們來享受的,不就一點雨嗎?這都受不了,還是不是男人?”
兵士有點不服氣道:“將軍,不是弟兄們不願意趕路,這雨實在是太大了,我就沒見過這麼大的雨。”
“沒見過,你沒見過的事多著呢。”石守信臉沉似水,道:“不想趕路的,馬上滾蛋,大周的軍隊裡不需要這種孬種。”
這話有點侮辱軍人的自尊心,幾個兵士很不服氣地道:“將軍,您說話可得講良心啊。我們是從高平之戰就跟著您,大仗惡仗我們打了不少,就沒有皺過眉頭。將軍您想想,高平之戰時,將軍您吼一聲弟兄們上啊,我們就抄起傢伙跟您衝殺,有一個人落後嗎?”
“好!”石守信雖然在叫好,兵士們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他的讚揚,只聽他冷笑道:“瞧你們這熊樣,虧你們還敢說高平之戰。你們在敵人面前不孬,卻在雨面前成了孬種,真丟人!”
兵士抗辯道:“將軍,不是我們怕,是雨實在是太大了,雨水一下來,我們連眼睛都睜不開。這麼大雨的天,就是到了也打不起來。”
“胡說!”李筠的火氣也起來了,喝道:“你們知道石將軍為什麼要你們冒雨行軍嗎?”
這問題哪是兵士們能夠理解的,傻傻地看著石守信,問道:“為什麼?”
“要是一般的雨,你們想行軍我還不讓你們行軍,就這大的雨我才要你們行軍。”石守信說出的話足以把明白人繞糊塗。
果不其然,兵士們一下子又糊塗了,齊聲問道:“將軍,您這話什麼意思,咋這麼繞?”
石守信解釋道:“雨下得這麼大,到處都在發大水,永濟渠北段肯定可以行船,皇上會直髮幽州。皇上身邊只有禁衛軍,我們要是不趕去,皇上就會有危險。”
“這麼大的雨行船?”兵士有點難以置信。
李筠黑著臉道:“你們以為皇上是你們?沒給你們說,皇上年輕時到江陵販茶貨貼補家用,那時節中原戰亂不斷,到處都在打仗,出家在外一個不好就會遇到危險,可比現在苦多了。皇上數年歷練下來,堅韌無比,不要說下雨,就是下刀子皇上也會冒雨行軍。”
柴榮的姑媽是後唐皇帝莊宗李存勖的嬪妃,後唐滅後被遣散回家,卻在回家路上遇到暴雨,只好在旅店住宿。郭威正好也在那家旅店,柴氏看見郭威驚歎此人必不凡,決心嫁給他。柴氏的父母極力反對,說她是侍候過皇帝的人,嫁人也要嫁高官,象郭威這樣窮得連飯都沒得吃的人是絕對不能嫁。柴氏不顧父母反對,最終嫁給了郭威。
周世宗家道破敗,無法過活,就投奔了姑媽。郭威當時也夠窮的,沒辦法柴榮就肩負起養家的責任,去江陵販茶。
那時候,天下大亂,戰亂不斷,遊兵散勇、豪強惡霸、強盜土匪到處都是,出門在外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要掉腦袋,柴榮經歷的艱險有多少可想而知。這歷練了他的xìng格,讓他堅韌無比,也讓他瞭解了民間疾苦,為後來的改革,整軍經武,勵jīng圖治,志在匡復天下奠下了堅實的基礎。
周世宗的苦哈哈出身和兵士們沒有兩樣,這很能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更重要的是,周世宗英明神武,能征善戰,跟著他總能打勝仗,這就夠讓兵士愛戴的了。軍人渴望的就是勝利,因而有人說最能鼓舞士氣的就是勝利不斷!周世宗就是這樣的偉大統帥,連他都要冒雨行軍,那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兵士們向石守信和李筠行個軍禮,大步上路。
對兵士們的表現,石守信還是滿意,道:“李將軍,雨是很大,我想象他們這樣想避雨的人不在少數,這事要是不解決,我們就不可能按時趕到幽州。”
“是啊!”李筠很是贊同地道:“石將軍有什麼打算?”
石守信思索著道:“我是想我們分成兩部分,把那些身強力壯,跑得動的兵士集中起來,我帶著先去幽州,你帶著其他的兵士隨後趕來。如此一來,既不至於誤了軍期,也照顧到軍隊的現狀,李將軍以為如何?”
“不好!”李筠想也沒有想,斷然反對。
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石守信想來李筠斷無不同意的道理,沒想到他居然一口否決了,很是吃驚地問道:“李將軍,你這是……”
李筠嘿嘿一笑,道:“石將軍別誤會,我不是說你的主意不好,而是說你帶jīng兵先行趕去不好。這事,我看這樣,由我帶著先頭部隊先行趕去,你隨後趕來。”
石守信可不同意,嘴一張還沒有說話,只聽李筠得意地笑道:“石將軍,你瞧,我這撥汗馬可是寶貝呢,趕個千兒八百裡的路程不在話下,你有這樣的寶貝嗎?”
很是豔慕地看了一眼李筠胯下神駿非凡的撥汗馬,石守信反駁道:“那可不成。就算撥汗馬再神駿,在暴雨中行軍,也是派不上用場,最終還得靠雙腿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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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筠更得意了,道:“那也沒有問題,我還有儋珪呢。你是知道的,儋珪武藝高強,不僅槍使得好,如神龍出沒讓人防不勝防,趕路也是一絕,一雙腿可趕得上駿馬呢。你別眼紅,眼紅也沒有用。這事就這麼說定了!石將軍,小弟先行一步了!”一拍馬背,飛馳而去。
“嘿,你也太霸道了!”石守信很是不服氣,又無可奈何,嘀咕道:“有寶有什麼了不起?我哪天也去弄兩件寶貝,不,三件,讓你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