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樹桫欏雪樹下面。
細碎的桫欏花簇隨風散落，漫天飛舞，好似寒冬初至，絨雪紛紛。
柳輕輕換了一身清麗衣衫，早已恢復真顏，出水芙蓉一般，端端的坐在樹下。
“這幾日來，徒兒倒是變了很多。”
行盡微微輕語，似是很滿意柳輕輕的改變。
剛開始的時候，柳輕輕悶的上躥下跳，哪有半分淑女的樣子。如今這般有如雪夜寂靜，讓他不免心頭稱讚。
這些年來，他礙於戒律規條，雖然沒有正式收柳輕輕入門，不過也是悉心教導。
兩人之間，不是師徒，勝似師徒。
“您老人家一直坐在這裡，徒兒還能哪裡去嘛。”
柳輕輕撇著嘴，顯然不想承認自己的改變。
方升一直待在前面服用玉樹瓊漿修行，她和行盡也只能一直待在後面。
剛開始的時候，她對方升先入為主，一開始就討厭。到後來被方升百般羞辱，則更是討厭，自然閒不住。事到如今，她心頭不知怎麼的，莫名的變得有些接受起來。
就算她再不願意，那個人的身影也早已烙印在她的腦海深處。
如今心境不同，人自然也變得靜了下來。
就算她嘴上再不願意承認，心裡卻是早已服氣，她同方升，真的沒法比。
就在前不久，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方升連定魂都不是。而如今，若不是玉樹瓊漿短期之內服用有藥力抗性，按照方升那個海喝法，只怕早已三品之境。
如此神速，就算是她，一百個怕是也比不上。
而那些世家天才，則更是望塵莫及。
這些年來，她之所以同蘇家死對頭彼此互相看不順眼，也是因為兩人都在伯仲之間，彼此各處暗暗較勁。如今看見這麼個怪胎，她才發現，這些年的較勁都是多餘。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實在是井底之蛙。
眼界一開闊，心境自然也是別有不同。
她自問也見過不少光芒萬丈的卓越天才，但是同方升一比，頓時黯淡如灰。
那終究是一個走路也能修行的人，想比都沒的比。
“師傅，我們到底跟著他做什麼嘛？”
柳輕輕櫻唇輕啟，靜若處子，舉手抬足之間，早已沒了先前那份急躁。
“你覺得他到這裡來，是來做什麼的？”
行盡微微一笑，眼中慧光閃爍。
柳輕輕眉頭一皺。
剛開始的時候，她只覺得那個人一路遊山玩水，東看看，西瞧瞧，怎麼看都是討厭。如今心境不同，看待起事情，眼光頓時也變得不一樣起來。
她略一沉吟，思索道：“那呆子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行盡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混蛋，就是呆子，哪有你這般稱呼別人的。你呀，就不能好好稱呼別人。”
柳輕輕哼聲道：“這世上，除了這呆子，還有誰會拿著玉樹瓊漿猛喝猛灌。”
她說完似是不解恨，又道：“如此這般暴殄天物，也不怕老天爺收他。那些大師級的上品符篆，到了他手裡，也跟廢紙似的，隨便亂扔亂撒，也不知道這呆子腦袋裡面到底在想什麼！”
行盡輕嘆一聲，一時竟無言以對。
“這兇靈地好像也沒什麼特別，也不知道那呆子到底在找什麼。”柳輕輕又道。
“你難道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這裡是……陀邏地。”柳輕輕似是恍然大悟，千多年前，這裡曾是大須彌寺的佛界遺址，“他要找的東西，不會就是師傅您老人家一直想要找的東西吧？”
“他即是轉世靈尊，來到這裡自然是為了千年佛國的遺失秘寶。”
“這些事情他怎麼可能知道！”柳輕輕愕然。
行盡微笑道：“他既知周天之事，這些事情又能瞞得住他？”
柳輕輕還是有些不信。
這些都是大須彌寺千年前的秘辛，就算是大須彌寺的人，都極少有人知道。若不是這些年來，她一直跟著行盡到處找，就算是她，也根本不可能知道。
“我們只要跟在後面，他自然會帶我們過去。”行盡從始至終都是深信不疑。
柳輕輕皺著眉，顯然不想相信，但是又有些不得不相信。
這些天來，她和行盡一路看著方升。而方升的一切，無不都說明了一件事情——
前面那個人天生慧眼通神，能識周天之物，知周天之事。
方升一路直走，雖然看起來像遊山玩水，一路沾花惹草，看看這花，摸摸那草。不過從頭到尾也是一路直進，在這偌大的陀邏地，不要說迷路，就算連彎路都沒走一條。
也就是說，一進陀邏山，方升就已經知道了明確位置，而且也是直奔而去。
如此這般，實在是駭人聽聞。
她雖然不想相信那個廣目博聞接引靈尊上人的傳說，不過似乎事實就擺在眼前。
讓她不得不相信。
而那件東西被方升找到，似乎也已經是必然的事情。
“走吧，我們跟上去看看吧。”
“我還真就不信了！”
柳輕輕輕哼一聲，心頭突然矛盾的很。
她希望方升能夠帶他們找到，又不希望方升帶他們找到。
那些上古佛陀傳說在她看來，實在是荒誕的很，她真的很不想相信。
更何況，她眼中的方升，一路直走，更像是一如既往的遊山玩水，不務正業。
遠處。
方升一路直走，鑑定術早已刷的飛起。
“大陸溫帶梳林氣候，魂力濃度5%……佛性0.102……”
“大陸溫帶梳林氣候，魂力濃度5%……佛性0.200……”
“……”
“天雨多曼三色堇，半灌木狀，喜溫暖，向陽，陀邏山特有，佛性1.2……”
“醉心曼荼羅，茄科，曼陀羅屬……佛性2……”
應該是這塊過去不遠了。
方升一邊走，一邊多處鑑定，交叉定位。
如今鑑定術等級過低，他也只能用這種最麻煩的辦法。
若不是他如今已經魂師二品，修為大漲，只怕早已刷的練功過度。隨著修為的提升，“魔力上限”自然提升，“魔力恢復速度”自然也會提升，這種遊戲概念放到這裡顯然也通用。
他以往就喜歡探寶尋源，如今連前面到底有什麼，是什麼，到底在哪裡，他都完全不知道。那種神秘感，探索欲，好奇心，自然而然的驅使他一直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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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探寶還能一邊修煉鑑定術，他自然忙的不亦樂乎。
況且修煉鑑定術也是修行，一段路程走來，不知不覺修為又精進幾分。
“大陸溫帶梳林氣候，魂力濃度5%……佛性3.5……”
不會是這吧？
這……要怎麼找？
方升突然停住。
前面柱石成林，有如佛陀千手千指，一眼望去，竟然有些望不到邊。
人一旦進去，只怕隨時會在裡面迷路，走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