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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東邊日出西邊雨(中)

眼見趙括面含輕笑,換了一身乾淨行頭的左谷蠡王卻立刻感到烏雲壓頂一般,心裡滲得慌;他再順著趙括目光所指,向吡吡燃燒的柴薪一看,已經不用再抬頭望望盛著沸油的大鼎了,他的身體本能地感到了一股灼熱之氣,正在從內而外,燒燎著他的心肺肝脾。

不用趙括再多說一言半句,他便心領神會,老老實實地當著眾東胡酋首的面,一五一十地吐出了看似和睦的匈奴內部的種種矛盾與當前近乎於內戰的危局。

隨著左谷蠡王垂頭喪氣地說出了匈奴現在的狀況,東胡酋長們也是個個目瞪口呆,一時間手足無措,張著口卻不知說什麼好。

“我說馬服君,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機會,你就帶個頭,領著我等殺向匈奴單于王庭,一舉滅了他匈奴,乞不痛快!”拓拔酋長首先開口了,按他的意思,就是要趁火打劫,要趁著匈奴病,要了匈奴命。

“呵,你個老小子倒是圓弧得很,一說到真要主動出擊打匈奴了,便馬上溜到一邊,把我兄師與趙國頂了到最前面去――怎麼現在不爭這盟主的虛名了,是怕萬一戰敗,被匈奴單于清算吧!”繚子立在趙括身邊,不住地給趙國施著眼色,提醒趙括不要一時口快,上了拓拔酋長金蟬脫殼的計。

趙括輕輕對繚子點了一下頭,顯得是自有主意,成竹在胸。

他當然不會按照拓拔酋長的調子走,關於匈奴與東胡的事情,他早就有了計劃――不是幹下助其一方剿滅另一方,最後養虎為患的蠢事,而是要扶持弱的一方與強的一方相抗衡,讓兩虎相爭;如此,就算是不挑起匈奴、東胡之間鷸蚌相爭,然後從牟取餘力,也可以在可以預見的與秦國的對抗爭霸中騰出手來,集中更多兵力。

如果真的按拓拔酋長之說,趁機聯兵攻打內亂中的匈奴,顯然是有五成機會一勞永逸地提前結束匈奴人對趙國,乃至於整個中原北方,華夏文明的威脅,可換一個說法便是提前讓東胡系統下的鮮卑、契丹、女真、蒙古之類的草原遊牧漁獵民族成為中原的威脅。

前拒猛虎,後引兇狼,這種飲鴆止渴的蠢事情,趙括可是說什麼也不會不幹的。

“那麼,你以為我趙國邊郡在招架住去年匈奴人與匈奴別部義渠不約而同的攻擊,進而擴地不下數百裡,取得兩次大勝之後,為什麼不敢冒然進軍,趁勝追擊初敗的匈奴?拓拔酋長以為我趙括是不知道有便宜不佔的傻子嗎?”趙括對聽到匈奴內亂便眉飛色舞,摩拳擦掌的拓拔酋長正重言道,同時也是給自以為可以發戰爭財的眾胡酋頭抽薪去火,讓他們知道好歹。

“那是……那是……”拓拔酋長很想說趙括是害怕大軍深入敵境,中了匈奴人的埋伏,可是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他才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已經有盟主之實的趙括以他無禮不敬為名對他興師問罪。

“那是因為我趙國沒有糧秣了――既然我是來與諸位盟會結友的,也就不怕把自家的短處露給眾位看了……”趙括轉過身去,對胡酋們供手言道。

“左谷蠡王…...我趙國的短處也不怕被你聽了去――因為只要我趙國無意主動攻你匈奴,便不是短處了,倘若你們匈奴要想犯我趙境,或者是對我趙國的東胡盟友使兵用狠,我們依然可以奉陪到底!”趙括又輕輕在被兵士架在一邊的左谷蠡王耳邊來了這麼一句。

“知,知道……”左谷蠡王似乎從趙括的話中呼出了一絲生機,不由得僵直苦笑,回應掌握著他的生殺大權的趙國邊郡執政。

“我趙國兵馬雖強,有席捲天下之力,可是卻沒有足夠這麼多兵馬吃的糧草――如果是匈奴入侵我趙國邊郡,十萬騎以下,以我邊郡之力,便可獨自應付,不用朝廷發一兵一糧;如果匈奴興二十萬騎攻我,以我邊郡兵馬之強,再請得我家王上送糧勞軍,也可與匈奴騎兵爭寸尺之地而不讓;如果匈奴發三十萬騎……

諸位,大家都清楚,這可是匈奴三大王庭的全部軍力――匈奴之軍,不是按氏族血緣為聯絡,而是效仿中原制度,把三大大王庭之下的所有匈奴牧民按戶為基礎,編為十戶、百戶以至萬戶,到了戰時,一戶出一騎甚至更多,編做十騎……萬騎,分設十騎長、百騎長……共二十四名萬騎長。

這三十騎就是匈奴人砸鍋鑄箭,一戶出兩騎才能湊出來的兵力――可是我趙國呢,只須要王上一聲令下,再發十萬兵馬就能輕易把他們驅逐到邊牆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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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也不用多說了,去年我邊郡之兵兩線作戰,兩線皆勝便是最好的例子。”趙括先是自信而言,神情輕鬆自在,好像只是談笑之間中能一舉滅亡匈奴一般,全然不提此時的趙國已是面臨著東北方的燕國,北方的匈奴,以及西南面作為心腹大患、宿命之敵的秦國三方面的威脅,不可能像趙武靈王時代一樣,集中全國以半以上的兵力發起對相對較為次要的敵人燕國、匈奴的戰爭。

“可是……”說著,趙括把眉頭一皺:“可是我趙國的土地,較之於魏韓的中原腹地,地力有所不及,更不能比秦國關中谷地的富饒豐產――諸位草原朋友都知道要在水草豐美的地方才能養出肥碩壯實的牛羊,才能再用牛羊養出強壯善長的勇士來,而這能爭善戰的勇士也要吃飽了牛羊肉才能打仗。

我趙國的短處也就在此了――我趙國沒有那麼多的糧秣供給大軍作戰,特別是在境外進行外線戰爭。想要發起一次對匈奴的遠征,我國便要積累數年的糧草。這數年時間裡,還有保證沒有天災,沒有其他用兵之事,連我家王上也不能新建一座宮殿。

以我趙國現在的國力,尚無力發起對匈奴的全面戰爭,只能居於被動的守勢――至於數年之後,我趙國有所積累之時,是否討伐匈奴……那還要看我家王上獨斷專行了!”

趙括這麼一說,便是把將來蝕言失信於東胡人,不主動挑起對匈奴戰爭的責任又推給了遠在數百裡之外的趙王丹――東胡酋長們自然是不可能跑到趙都邯鄲去問趙王丹數年之後的打算的。

“原來去年趙軍有這麼大的勝面,也不敢趁著樓煩歸附的機會,攻擊匈奴本部皆是因為糧秣不濟啊!”東胡酋長這才恍然大悟。而間接參預到那場戰爭中的左谷蠡王心中那個悔啊,記得去年他的一名萬騎長就曾經向他提起過出軍攔擊奔向趙國的樓煩軍民;“要不是因為去年一場風雪,損失了些牛羊,要不是我當時沒有橫下心來一戰……那我早就可以在代城的趙國執政府中開慶功宴席了!”此時的左谷蠡王也有閉目搖頭,追悔懊惱的份兒了。

“實話給大家說了吧,去年我家王上本是命我帥十萬之眾,聯合邊地原有邊軍,總帥三郡之兵驅逐長期侵我邊境,劫我邊民的匈奴胡虜的。可是真到了邊郡一察一探,簡直是觸目驚心――我才知道邊地郡官縣吏們不是無能之輩,就是貪墨好手,他們在治下的邊民困苦逃亡不說,邊地各郡縣府庫之中的錢物糧秣只夠我十數萬新邊軍吃過冬天,根本不要再說發動攻打匈奴之事。”趙括說到此處,算是同了真情,對趙國那雖不完善,卻已是腐敗的官僚制度深惡痛絕的樣子,立刻使眾胡兒深以為然,認為趙國沒有北伐匈奴,皆因準備不足,而不是無意,更不是無力征討。

“所以您才下令全軍兵士開墾荒蕪,化千里草城為糧田?”慕容酋長憋出個同情趙國邊軍境遇的樣子,無奈的把頭一擺。

“正是如此……我計算過了,如果我光靠著我邊軍囤墾種地,大約可以自給自足,再輔以省減用度,調略得當,累積餘糧……大約三、五年之後,就能湊夠征討匈奴的糧草等輜重之虛;至於是否一戰……

當然,左谷蠡王,如果你們在這三、五年中,不犯我境,也不欺東胡諸部分毫――這些錢糧便成了我做邊地執政的政績,我必為親自押著這些錢糧回邯鄲向我家王上述職,向王上細說匈奴已與我趙國休兵罷戰,化干戈為玉帛,更與東胡盟邦結為睦鄰――這一打仗了,不是你好,我好,眾人皆好的大好事嗎?”趙括將目光掃向在場眾人,丟擲了個睦鄰友好的美麗幻想:“如果真能那樣,我們趙國與東胡,甚至於匈奴都可以使邊貿繁榮,互通有無,相互接濟――這有什麼不好呢?那還用得著成天以刀兵相見,結下世代仇怨麼?”

趙括繼續吹大他說放出的美麗氣泡,以富有誘惑力的言語和更加美好的前景迷住了眾胡兒……其實趙括心中最是知道中原與草原的根本矛盾是什麼,他的話不過是用來緩和東胡與匈奴決戰之心的軟話、謊言。

中原國家的農耕文明基本可以做到自給自足,除了上層貴胄對草原的寶馬、玉石、皮草等奢侈品有所需求,上等兵器、工具的鑄造需要優質草原鐵礦之外,真的沒有什麼東西需要與草原人貿易的。反倒是草胡民族對中原物產充滿著不可代替的依賴;匈奴、東胡的貴族們渴求中原的綾羅綢緞、精美器具,而下層牧民更需要中原商人販賣到草原大漠的食鹽方能過活,要是到了災荒年景,還要從中原人手中換來糧食餬口求生。

生產效率低下的遊牧文明與相對高效的中原農耕文明比較起來,根本就沒有什麼優勢可言,雙方真要是如趙括對眾胡兒所描繪的那般光景,互通有入起來,必然是中原一方佔盡先機,如蚊蟲吸血一般把草原原本就不多的物質積累吸得分毫不剩,使草原牧民成為養活中原商人們的“乳牛”。草原的梟雄們必然不會屈從於這種“公平的貿易”,勢必會用他們的方式來達成草原與中原之間的勢力平衡。這種方式就是年復一年的對中原邊境,甚至是深入中原腹地的一次又一次的掠奪,掠奪人口與財富,以達到他們所追求的平衡――梟雄只是梟雄,這個時代的匈奴、東胡雖然有著強大而機動的軍力,卻還有強大到成為中原諸侯們真正的威脅;眾多單于、可汗只是滿足於強盜式的劫掠,至於入主中原,奪取天下,不過是用來團結部眾,消耗降部勢力的高調口號罷了。

中原與草原那些種種天然的,不可調和的矛盾便在此處――趙括心中明知這些,卻還是口是心非地給眾胡人畫餅充飢,所為之事正是如他所說那樣“三、五年時間”。

只要能有三、五年時間趙國北方邊境上沒有大的戰事暴發,邊郡新開之地的妥善經營與開發,還有趙國中原之地的物產累積,再加上緩慢進行中的官僚體系的改革成較一點一滴的釋放,就足以使趙國從軍事實力與秦國比肩的強國進升為真正的足以統一天下的大國。

到了那時,以趙國的國力,就可以完全忽略比如匈奴、東胡,乃至於同為中原國有的燕國外力肘制與影響,一心一意與強秦爭奪天下,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嬴姓趙氏的超級家族內鬥――到了那時,就算是其中一方失敗了,便也能成為歷史的英雄之輩,總比被自己被圍困在長平,死於流矢之下好吧。

“至少不會讓後世之人用‘至少趙括是站著死的,而不是跪著生’來平調、安慰我趙括的死靈吧!”事到如今,又經歷了不少生死之事的趙括也豁達了許多,不再是只看重自己的生死榮辱,馬服家的興衰,趙國的成敗,而是更多的佈局天下,華夏子孫的天下。

當然,趙括也不指望匈奴人、東胡人真能按自己所希望的那樣,當真安分守己地聽他的幾句外交辭令,乖乖地罷兵三、五時間,他至少想透過今日的盟會來威懾綜合實力更為強大的匈奴一方,使他們礙於趙國與東胡的結盟,而在一年或時更長的時間能不敢在趙國邊郡生事,同時又要用盟主的身份壓制住伺機報復的東胡,讓他們不要在自己回師中原與秦國進行已經是山雨欲來的長平之戰時,又在自己的後方與匈奴生出事端。

“馬服君說得在理……只是我們……我們信不過匈奴人啊。就算是我們放了這位匈奴的大王啊。他左谷蠡王可以在君上的長劍之下向長生天發誓,與我東胡諸部為善,可是他上面還有匈奴的左賢王、大單于啊。

馬服君,你們趙國王上能保證能在他們匈奴自今日之後不攻我東胡嗎,而你們趙國能在匈奴背信襲我東胡之時來及時來援我嗎?”一名身穿中原鎧甲的東胡酋長冷言問道――從服飾上看,他的祖上顯然是曾經橫行一時的趙國騎兵軍團的成員,聽了趙國許下利益,為趙國廝殺的外族僱兵。

回顧過往之事,在趙武靈王時代,做為趙國強大的騎兵軍團的一員,征戰千里的東胡人還依稀記得他們曾經的共主是怎麼利用他們的力量而擴地千里,可到頭來卻連塊骨頭都給他們這些鷹犬吃的。

東胡人雖然多為魯莽之輩,可過去那些慘痛的經歷還是讓他們吃一塹長一智,憑趙括怎麼吹得天花亂墜,就是疑慮重重,不肯乖乖上套。

眼見東胡人不見兔子不放鷹,用種種藉口推搪明明就是對他們東胡有利可圖,更能與趙國實現雙贏的結盟之事,趙括也不著急;他早就了到會有一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綿繩的東胡酋首會給自己備上這麼一道題目――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趙括才為他們準備了另一件可以讓他們安心的大禮。

倒黴的匈奴左谷蠡王不光是戰敗被俘,還有被自己的手下敗將東胡人奚落嘲笑,連當個“禮品”還是個添頭。

“看來眾東胡兄弟還是信不過你們匈奴啊……”趙括不馬上回答那胡酋的話,而是轉過頭去對左谷蠡王黠笑一下。

“馬服君也知道我匈奴雖是以部落氏族為根本,可那些真正掌兵的千騎、萬騎之長的任命大權還是攥在單于和兩位賢王手中的……在下……小人還真的不敢……不敢向眾首領保證什麼……”左谷蠡王膽怯地回道。他還說的真是大實話――正是因為歷代匈奴單于權力的增大而相對削弱了像他這樣的部落首領的權柄,把匈奴塑造成一部破壞力巨大的戰爭機器――如今的他還真沒有什麼膽子欺騙在場的任何一人,他最知道草原人會用什麼方式來對待自己的仇敵。

“看來大家是信不過匈奴人,那我趙人呢?”趙括收回了笑臉,問了一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話。

立刻,全場便寂靜無聲,只聞風聲水起;眾人皆是憋氣紅臉,氣氛更尷尬。

“空口無憑,自然是信不過的!”趙括一言,幹淨利落地把這一層底子給揭了出來:“就算是我等攜手登高臺、告神明、斬白馬、殺健牛也不過是做給人看看,將來誰要背盟違約還不是如吃肉飲酒一樣容易得很。”

“馬……馬服君……”眾胡酋連同左谷蠡王在內都駭目相向,直眼看著趙括,生怕盟會不成與趙國結下什麼新的過節來。

“人心隔肚皮啊……這是中原的民諺……”趙括把話風一轉,改口道:“信不過又怎麼樣呢?中原歷年盟會之事還少了嗎?哪一回不是盟書上的墨跡還沒有乾透,刻在靈骨上的血痕依然新鮮,會盟兩家便兵戎相見了。

大家信不過我,我趙括也不會為此而責怪大家!”

聽趙括這麼一說,胡酋們便起了分化,有的點頭稱是把趙括當成了知心人,有的沉默不言、若有所思,或者就是連連搖頭,為靠不上趙國這顆大樹而悶悶不樂。

“我看還是給大家一點實在的東些吧――就像中原的農夫說的手上有糧,心頭不慌。不如我現在就給大家分一點‘糧’吧。

這一來是讓大家安心,二來是向大家表示我趙國的與眾東胡兄弟結盟,與匈奴修好的赤誠之意!”說著趙括把手一拍,讓屬下把真正的大禮展示於眾胡酋之前。(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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