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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女人讓荷子進屋說清楚,荷子說我怕髒了腳。離開大爪家,荷子又有些後悔。她不該對女人說那些話,大爪若知道她來過,不定又耍啥鬼花招呢。可片刻工夫,荷子就不後悔了,除非大爪砍斷她的胳膊,剁了她的腳,割了她的舌頭。只要有一口氣,她一定把他告倒。

荷子待了兩天,便離開了白石鎮。荷子不能在這兒死等,她要幹的事太多了。荷子轉了幾個縣,一個月之後,她回到白石鎮。確信大爪沒有回來,荷子又離開。

年根兒,荷子再次來到白石鎮。過年,大爪總要回來,她要在這兒堵他。荷子先去了大爪家,知大爪沒回來,便返到派出所。每次回來,荷子都要在派出所待上三五個小時甚至更長。荷子讓馬所長頭疼,可他拿荷子沒辦法,馬所長已習慣了荷子纏磨,荷子的耐性從裡到外把他泡透了,馬所長兇不起來,也軟不下去。

荷子一進去,馬所長問了句來啦,便捂了腮幫子,似乎不捂牙就全掉了。荷子和馬所長打了招呼,便端起水壺給馬所長續水。之後開始拖地,擦玻璃,荷子沒有問大爪的事,彷彿她來這兒只為了幹這些活兒。馬所長沒有制止荷子,他越制止荷子幹得越歡。幹完活兒,荷子就離開了。荷子聽見馬所長吐了口粗氣,像是荷子堵了他的嗓子,荷子一走他就順暢了。從派出所出來,荷子就到了馬所長家,她早就打聽到了馬所長家的住址。

爐上放了一個藥壺,屋內飄著苦澀的藥味。一個女人正蹲在地上拉爐門。見荷子進來,吃了一驚,問荷子找誰。女人病懨懨的,沒睡醒似的,眼皮有些腫。荷子說,這是馬所長家吧,馬所長是我的恩人,我來看看他。女人放心了,她說馬所長在單位呢。荷子笑笑,單位忙,我不敢去那兒找他……哎呀,姐怎麼拖著病熬藥,讓我來吧。荷子熬完藥,又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女人很不好意思,荷子說,我沒啥報答馬所長的,你身體不好,我就幫你幹活兒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馬所長回來,看見繫著圍裙、鼻頭上懸著汗滴的荷子,半天沒合上嘴。荷子不僅找到家裡,還成了半個主人。馬所長沒法攆荷子,他讓她明天別來了。馬所長說,用不著這樣,該咋著我就咋著。可第二天,荷子又來了,她帶了兩袋大白,把馬所長家裡裡外外粉刷了一遍。第三天,荷子拆洗了馬所長家的被褥,第四天,她為馬所長家炸了年貨。她怕油味嗆著馬所長女人,一直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冷房裡忙活。荷子除了沒替女人伺候馬所長,啥都幹了。

那天幹完活兒,荷子去了一趟大爪家。還沒到門口,就見一個男人背對著她,正衝牆上撒尿。荷子的心猛地狂跳起來。大爪回來了,大爪到底回來了!荷子折回身,飛一樣衝進派出所。

荷子指著門外,喊,快……快……那幾個字卡在嗓子兒裡,怎麼也吐不出來。荷子的臉憋成了茄子。

馬所長一邊往外走,一邊問,出了什麼事?

那口痰終於吐出來,荷子興奮地說,大爪回來了。

馬所長猛被摑了一個耳光似的,怔在那兒。

荷子說,他回來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馬所長說,回來就好。

馬所長去大爪家時,荷子也要去。馬所長沒有同意,他說這是執行公務,荷子去他就不去了。荷子只好放棄,但她一直悄悄跟著馬所長,直到看到馬所長走進紅鐵大門,荷子的一顆心方落進肚裡。過了片刻,馬所長帶著大爪出來了。馬所長在前,大爪在後。大爪垂頭喪氣,像是被閹了。淚水嘩嘩地從荷子的眼裡淌出來,她的眼睛模糊了。

荷子不知馬所長怎麼審大爪的,第二天,一輛車把大爪帶走了。那時,荷子就站在旁邊,她想看看大爪的表情,但大爪折了頸骨似的,一直低著頭。荷子還想看看大爪戴了手銬的樣子,可大爪兩腕空空,什麼也沒有。荷子感到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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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走遠了。馬所長衝發呆的荷子說,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荷子甩回頭,問,為什麼不給他戴手銬?

馬所長說,他現在僅僅是嫌疑人,還沒定罪。

荷子沒吱聲。馬所長說,快過年了,你不回家?

荷子說,我沒家。

馬所長說,那……不知為啥,他又咽了回去。

過了兩天,馬所長告訴荷子,大爪已初步招供,現在被關進了看守所,判刑是肯定的事了。

荷子一直等著這個訊息,而它像耗子一樣遲遲不肯露面,她的心都快熬出皺紋了。荷子被巨大的喜悅罩住,瘦小的身軀如風中的樹葉一樣抖著。馬所長小聲問荷子,你沒事吧。荷子沒聽見他的話,這個訊息堵滿了她的腦子。

離開白石鎮後,荷子原本是想去另一個省份的。可走到半路,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看看大爪現在是什麼樣子。那張讓人噁心的麻坑臉還兇不兇了。這樣想著,荷子又返回縣城。

已是臘月二十九了,縣城內喜氣洋洋。自小紅丟失之後,荷子對年已經沒有概念了。年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該穿什麼還穿什麼,該吃什麼還吃什麼,該在路上還在路上。可是今年的荷子沾了些喜氣,荷子感到了這種氣氛的親切。

看守所在公安局院內,荷子沒費事就找到了。看守所高牆深院,哨樓上還有持槍的公安。荷子轉了半天,卻沒找見看守所的門。荷子的神態引起了公安人員的注意,她被帶到一間辦公室。荷子神態自若,她不害怕,她一直把公安局當成自己的孃家。公安問明了原因,讓荷子離開。荷子提出要見大爪,公安沒有答應。荷子不走,死纏硬磨,公安方說,沒有領導批准,荷子是不能探視哪個人的。領導家在市裡,現在放假了,他讓荷子過了初六再來。公安有規定,荷子只好等了。該知趣的地方,荷子總是很識趣。

初七那天,荷子一大早就去了。公安聽說荷子為探視一個人販子,竟在縣城等了六七天,用狐疑的目光盯了荷子半天,直到證實荷子神經尚正常,方翻看檔案。

看守所根本沒有秦天國這個人。

荷子不死心,她又讓公安看了一遍。依然沒有。不但沒有,而且從來沒有一個叫秦天國的關進來。

荷子如遭雷擊,臉頓時成了一張白紙。

馬所長騙了她!

馬所長騙了她這個外鄉人!!

馬所長騙得她暈頭轉向!!!

當天,荷子便返回白石鎮。下了車,荷子一眼就看見了大爪。大爪正跟一個擺攤的說著什麼,大約是喝多了酒,滿坑紅光。大爪也看見了荷子,他輕蔑地笑了笑,便扭轉了頭。大爪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荷子在街頭凍了七天,大爪卻在熱乎乎的炕上喝酒呢。

荷子癱在地上,若不是寒冷的冬天,若不是冬天堅硬的土地,荷子就滲進土壤裡了。冰硬的土地不但拒絕荷子的滲透,而且將一汪寒氣灌進她體內。荷子被寒冷擊著,終於又站了起來。

荷子沒有再找馬所長,馬所長除了那身衣服像公安,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公安的血性。荷子對馬所長死了心。

荷子有一個執著的念頭,找公安局長。可是到了公安局,荷子被攔住了。他們說局長很忙,荷子有什麼事,跟他們說就行。儘管和荷子說話的公安一臉正氣,一臉威嚴,可荷子卻不敢相信他。現在,除了局長,荷子已不相信任何人了。在荷子的心目中,公安局長是最值得信賴的。不讓見局長,荷子寧可死等著,也絕不草草地跟別人說。

除了吃飯,荷子便守在公安局門口。她要等局長,她就不相信局長忙到見她一面都不成。那天,她路過縣政府,政府門口坐了好些人,且舉著一些牌子。荷子受了啟發,她花了五塊錢找人寫了個牌子,上面寫著五個大字:我要見局長。

荷子跪在門口,高高地舉著牌子。

我要見局長!

這幾個字像是一枚枚石頭蛋子,冬日的陽光碰在上面,立刻碎紛紛一片。

有公安過來拖荷子,可荷子的身子執著地扎進冰冷的地面之中,誰也拽不走。這時,荷子看見一個和她一樣清瘦卻滿臉嚴肅的公安走過來。他身邊跟了好些人,他一邊走一邊責備著他們。

瘦公安說,我就是局長。

一股巨浪掀過來,荷子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大爪被公判的那天,廣場上人山人海。荷子先前在前面站著,可很快被擠到中間。荷子踮起腳尖,還是看不見。荷子小聲說,擠什麼擠呀,還沒見過人販子?其實,荷子比別人更好奇。荷子本來只告大爪一人,沒料抓了大爪竟牽出一長串人販子。這是一個販賣婦女兒童的團伙。

看不見,荷子就往起跳,彈起來的時候,荷子的目光越過人群,看見卡車上大爪胸前掛著一個紙牌子,上面還寫著字。荷子拼命往前擠,她要上前衝大爪的麻臉上啐一口,她要抓住大爪的衣領質問他:你總算也有今天啊?!如果警察不攔她,荷子會把她一肚子的怨恨和冤屈通通地倒出來,她總算等到這一天了,她想仰天大喊一聲。

在大爪被抓之後,荷子回了老家一趟。儘管她沒找到小紅,可是她告倒了人販子。她想把這個訊息告訴石二杆,回去方知石二杆和鄰村一個寡婦結了婚。那寡婦比石二杆大十歲,帶著兩個女兒。石二杆身無分文,也算是入贅上門。荷子又去鄰村找石二杆,她沒別的想法,只是想告訴他。走到院外,聽到石二杆和女人的說笑聲,荷子就痴了。這時,她方意識到石二杆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他不會對這個訊息感興趣。荷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荷子沮喪了幾天,很快振作起來。她覺得自己如同是一根彈簧,拉開了,就收不回去……

宣判大爪那天,荷子最終沒有擠近那輛卡車前,她在擁護的人群中,聽見兩個婦女的爭執。一個說逮住這些人販子的是一個外鄉女人,她長得像俄羅斯人,還會武功。另一個女人說,聽說那女人是公安局臥底,專門尋找人販子的。

荷子此時正豎著耳朵聽判決書,她只聽見秦天國三個字,至於判了幾年,她沒有聽清。荷子生氣了,她兇巴巴地嚷,吵什麼吵,我什麼也沒聽見。

兩個女人莫名其妙地望著荷子,不知這個燈草樣的女人為什麼發這麼大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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