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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白石鎮是個大鎮,與荷子逃出來的地方分屬兩個縣界。通往白石鎮的車很多,荷子沒費什麼事便尋到了那兒。街上人來人往,鬧哄哄的。荷子一進鎮,便有一清瘦的老頭兒攔住荷子,要給荷子算卦。荷子從來不信這玩意兒,可老頭纏住荷子不放,荷子只好說自己沒錢。老頭兒說他算卦只為解悶,從不要錢。荷子無奈,答應讓老頭兒算。老頭兒讓荷子寫一個字,荷子想了想,寫了一個“荷”字。老頭兒連連驚歎,你頭頂貴草,心裝金口,是大富大貴之人,你男人財運兩旺,全是沾你的光。荷子呸地吐了一口,說你胡謅什麼。老頭兒僵在那兒,他靠說好話混飯,還沒碰見荷子這種聽不得好話的人。荷子確實生氣了,她連男人都沒有,他竟然說她男人財運兩旺。老頭兒是故意摑她耳光呢。荷子想,怎麼白石鎮的人都喜歡幹這種騙人的勾當?

荷子無緣無故被算卦老頭兒揚了一臉灰,她雖然生氣,可這件事使她多了個心眼。她沒敢冒冒失失地打聽大爪,而是在街上轉了兩圈,最後才在一個釘鞋匠跟前蹲下來。別的鞋匠都有活兒,而這個只有一隻胳膊的老鞋匠自荷子看見他,也沒見有人找他釘鞋。老鞋匠一點兒也沒顯出失落,一直是一種不變的表情。老頭這種表情讓荷子感動,她憑感覺斷定老頭兒可信。荷子脫下鞋遞給老鞋匠,老鞋匠並不顯得熱情,平平淡淡的。可他看到荷子的鞋底子,卻愣了一下。荷子的鞋底已補過三四次,滿臉滄桑。老鞋匠看著荷子,問,全補?荷子說全補。老鞋匠把荷子的舊鞋底取下來,換了一塊厚厚的膠胎。荷子證實了自己的觀察,她很隨意地問老鞋匠知不知道大爪這個人。老鞋匠反問,大爪?荷子忙說,就是秦天國。荷子老是改不過口。老鞋匠狐疑地盯著荷子,你打聽他幹啥?荷子說,他借了我的錢,我找他討賬。老鞋匠說,還讓你撞著了,他才回來沒幾天。老鞋匠低下頭幹活兒,然後淡淡地說,這種人,最好少跟他打交道。看似隨意,落地卻叮噹有聲。荷子感激地點點頭。

荷子在鎮的東北角找見了大爪家。那是五間堂堂正正的紅瓦房,高牆深院,很霸道的樣子。這肯定是大爪販賣人口掙的錢,磚縫裡都長出頭髮了。門墩上蹲著兩個石獅子,它們瞪著荷子,似乎荷子再往前走就把她吃掉。狗日的,吃人肉都吃出癮了。

荷子沒敢久待,她圍著大爪家轉了一圈,便去派出所報案。

派出所在鎮子的西南,也是磚房,但遠沒有大爪家的房屋氣派,門口的牌子已有些年頭了,似乎一碰就會掉下來。荷子的心疼了一下,她對派出所尊敬到近乎虔誠的地步,派出所不該這個樣子,至少要比大爪家氣派些。門開著,卻沒人,荷子正納悶,裡屋傳來譁啦譁啦的磕碰聲。荷子知道正打麻將,便喊了幾聲所長。一個小夥子伸出頭,問荷子有什麼事。荷子說報案。小夥子說所長不在,便將頭縮回去。荷子急了,錯過這個機會,再逮大爪怕就麻煩了。荷子說誰是派出所的,我有急事。那個小夥子說馬所長上廁所了,你稍等一會兒,另外三人都沒吱聲。荷子便站在門口。她的後背似乎躥上了螞蟻,奇癢無比,可她怎麼也挖不著,只好靠著門框狠狠搓著。等了半天,沒見馬所長回來,荷子的心幾乎要著火了。是不是馬所長喝醉酒栽進廁所了?這樣想著,荷子便到了後院。荷子畢竟沒有追大爪那樣的勇氣,她站在男廁所門口喊馬所長。喊了半天沒人應,荷子硬著頭皮探進去,廁所裡空空蕩蕩,根本沒人。荷子想肯定是那個小夥子騙她,她返回來,打麻將的已經散場,一個清清瘦瘦的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前抽菸,荷子認出他是剛才打麻將裡的一個。荷子問馬所長哪兒去了,那人問荷子有什麼事?荷子正要說,可忽然想到了什麼,警覺道,我要找馬所長。男人說我就是馬所長。荷子說不可能吧,在她的想象中,馬所長應是一臉威嚴,可面前的這個男人形容疲倦,抽了大麻似的。男人說那你就等馬所長吧。荷子的心裡直敲小鼓,她問你真是馬所長。男人不耐煩地說,你不信就算了。荷子確信了男人就是馬所長,忽然生氣了。她快急死了,可剛才他竟然吭都沒吭。荷子咬住嘴唇,生生將怨怒憋進肚裡。馬所長總歸是所長,荷子不敢讓她的氣跑出來。荷子急惶惶地說,馬所長,我要報案。馬所長問她報什麼案,荷子說人販子拐賣我,隨後講了大爪如何騙她,她又如何逃了出來。末了,荷子說,他正在家呢,馬所長快把他抓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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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所長盯了荷子一會兒,說,不可能吧,老秦不會幹這種事。

荷子賭誓,我說的全是實話,騙你一句我不得好死。

馬所長沉了臉,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辦案靠的是證據。

荷子說,我就是證據。

馬所長剛才攤著本,現在竟然合上了。他說,我怎麼能相信你的話呢?你說你被拐賣過,那就得拿出被拐賣的證據。

荷子糊塗了,被拐賣就是被拐賣了,要什麼證據?她原來以為只要她一告,派出所就會把大爪抓起來,沒想到派出所辦案這麼囉唆。

荷子說,你把秦天國抓來,我和他對質。

馬所長說,你真是法盲,你以為派出所有多大權力,能隨隨便便抓人?

荷子說,那就把他……荷子費心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叫”字。派出所不敢抓人,總能叫人吧?

馬所長沉吟道,這倒可以,你可以和他對質。

荷子說,咱們現在就走,去晚他就跑了。

馬所長說,如果他確實犯了罪,跑了也能把他抓回來,如果沒有犯罪,他跑什麼?

荷子覺得馬所長的話彆扭,可又說不上哪兒不地道。荷子的目光伸得長長的,恨不得在他臉上戳幾個洞,她還沒見過這麼婆婆媽媽的男人。

馬所長終於出了派出所,荷子吐了口氣。馬所長的腳底像是有磁石,每走一步都要費力地把腳抬起來。荷子撐不住了,她甩下馬所長,幾乎是小跑著到了大爪家。

大門緊閉,那兩隻獅子依然兇巴巴的。荷子罵,狗仗人勢,有能耐你跳下來。說著,衝一隻獅子臉上吐了一口。

媽的,來這兒撒什麼野?荷子身後陡地響起一聲暴喝。

荷子回頭,黏黏稠稠的目光便揪住了那張坑坑窪窪的臉。大爪也沒想到是荷子,他愣了一下,忽然陰兮兮笑起來,你真行啊,追到家了。荷子說,你就是鑽進地縫,我也能把你挖出來。大爪說,咱倆算是老朋友了,進家坐坐?荷子想反正馬所長快要來了,進就進。荷子一進,大爪咣地將大門插上了。荷子哆嗦了一下,她見大爪冷笑,反倒不害怕了,馬所長不是要證據嗎?那就讓他瞧瞧吧。

出乎意料的是大爪沒有把荷子怎樣,他刮掉臉上的陰冷,擺出滿坑髒兮兮的笑。他讓荷子坐,讓荷子喝水。荷子沒坐,也沒喝水。荷子怎麼會坐人販子家的凳子、喝人販子家的水呢?荷子就是站斷腿、渴死,也不會。她的仇恨已經撐圓肚,一碰就會爆炸。

大爪說,喝吧,我沒放毒藥,毒死你,我還得償命。

荷子一動,一個念頭若隱若現浮上來。要是告不倒大爪,她就喝毒藥,死在他家,讓大爪償命。

大爪說,我還沒碰見過你這種女人,你挺缺錢是吧?我把那五百塊錢還給你。

荷子心說,大爪要和談了,這傢伙到底害怕了。荷子有些得意,但沒表露出來。荷子說,你吃了我的飯呢?也吐出來?

大爪說,多少錢,我掏。

荷子說,你自己算吧,然後她一一列出來,幾瓶酒,幾條魚,多少只蝦,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大爪吃驚地說,你記得這麼清楚?好好,我一塊兒給你。

荷子說,楊子那三千呢?

大爪說,你管他幹嗎?他還沒把你折騰夠?

荷子的臉隱隱紅了,她說,禍根是你。

大爪說,你看他可憐吧?我也就是給他介紹個媳婦,這年頭哪有不收費的?

荷子罵,你放屁也放不出聲來。

大爪說,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了。楊子的錢,我給……用不用我給你扣點兒?荷子呸了一聲,說,你拐賣的那些婦女呢?還有小紅?你把她們送回老家,我就不告了。

大爪的臉繃緊了,那些坑一個個凹下去,幾乎成了一個個深洞。一綹綹藍煙從洞口冒出來,大爪的面容便顯得猙獰了。他罵,媽的,給你臉你倒不要臉了,這是什麼地方,有你撒野的份,你個狗操的!沒等荷子反應,便揪住荷子的頭髮往牆上撞。荷子奮力反抗著,可還是被大爪磕出一地的金星。荷子早忘了自己還揣著一把刀,兩人抽扯間,那把刀滑出來。大爪愣神的工夫,荷子抓起刀,逼住大爪。大爪稍一慌,便鎮定了。他說,剛才你私闖民宅,現在又多了條罪名:持刀搶劫。大爪一說,荷子這才想起馬所長早該到了。她下意識地往門口望了一眼,恨恨道,那就再添一條罪名吧,持刀殺人。荷子的眼睛綠了,大爪突然間變成一片麥子。荷子幾年沒割麥子了,手早就癢癢了。

荷子逼近大爪時,大爪瞪著死魚眼,慌慌地說,你一死,你的小紅永遠甭想回來。

荷子哆嗦了一下,那片麥子便消逝得無影無蹤。她的胳膊無力地垂下來。

這時,馬所長出現在門口。他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大爪搶先說,這個女人行兇呢。

荷子的心被大爪咬了一口,牙印清晰可辨。荷子竟然說不出話來。

荷子和大爪被馬所長帶到派出所。馬所長沒有讓荷子和大爪對質,大爪關一屋,荷子關一屋。

馬所長要單獨審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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