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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和劉好到了那兒,樹下已站著一個女人。女人圓鼓鼓的,似乎一不小心就會爆裂開。劉好盯著女人手裡的時尚雜志,驚喜如蝴蝶一樣從眼裡飛舞出來。劉好說,沒錯,就是她。我瞧不上劉好這軟骨樣,故意說,怎麼像個烤紅薯?劉好摸出一塊錢,拍在我手心,去!買根冰糖葫蘆,在那邊等我。劉好大步走過去,與女人比比畫畫地說著。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肯定是這樣的:

劉好問,這本雜誌是買的嗎?

女人說,不,別人送我的。

劉好問,你的朋友幹什麼工作?

女人說,司機。

劉好大喜,你是楊倩吧。

女人說,你肯定是劉好。

劉好把約會搞得跟特務接頭一樣。我第一次聽劉好和女人對黑話,差點兒把鼻子笑飛。那是個一臉雀斑的女人,她說劉好的這個點子蠻有意思的。劉好說男人的想象力是女人激發出來的,他第一次看見她的照片就愛上了她,他說天底下沒有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說著,劉好抓住女人的手,可女人突然抽出來,狠狠抽了劉好一個嘴巴。雀斑女人罵了句流氓,抓起包就走。劉好愣在那兒,不明白自己怎麼成了流氓。他沒意識到正是他的奉承惹怒了女人,女人那張臉是不能誇的。我從隱身的地方跳出來,劉好的臉馬上漲紅了,他大聲斥責,誰讓你跟來的?我說,沒有啊,我恰好路過這兒,看見你就過來了。劉好氣呼呼的,半天不和我說話。

讓劉好瘋去吧,我才懶得理他呢。我攥著那一塊錢,琢磨該怎麼花。我不會直接買糖葫蘆,那樣太賠了。我先花兩毛錢買了支棒棒糖,然後才去買糖葫蘆。賣糖葫蘆的是一個眼角堆滿眼屎的老頭兒,一見我過去嘴咧得刀割開一樣,好像我是個百萬富翁。我拿了糖葫蘆,先咬了一口。老頭兒說,怎麼才八毛?還欠兩毛。我說,不對呀,明明是一塊嘛,一定是掉在路上了,我去找找。等老頭兒反應過來,我早跑遠了。

劉好和女人已經不在了,不知劉好把她騙到了什麼地方。劉好騙女人很有一套,可往往騙著騙著就露餡兒了。劉好善於偽裝,但不擅長持久地偽裝。我等了一會兒,決定離開。

那一天,劉好很晚才回來。我想,劉好一定得手了。這麼一想,我又有些害怕,劉好領了女人回來,我就得搬到李大嘴那兒住。李大嘴早就想讓我搬過去,我沒答應。李大嘴爺爺的呼嚕聲幾乎能把房頂掀起來,我在他家睡過幾夜,第二天耳朵疼得要命。

我是被劉好洗澡的聲音驚醒的。劉好有洗冷水澡的習慣,即使是數九寒天,照洗不誤。我曾問過劉好,劉好說你長大就知道了。其實,我很快就明白了,劉好需要冷水澆滅他的慾火。劉好正值壯年,每一個汗毛孔都生長著對女人的渴望,沒有冷水,他會憋瘋。我有些可憐劉好。我推開衛生間的門,一邊撒尿一邊瞄著劉好赤條條的身子,問他怎麼樣。劉好反問,什麼怎麼樣?半夜三更的,趕緊睡覺去。劉好滿臉水珠,可我依然從他的瘦臉上窺見了沮喪和惱火。劉好沒有成功,他的聲音像是腐爛了,透著嗆鼻的味道。

叫楊倩的女人是劉好透過婚介所認識的。劉好檢視了楊倩的資料和照片,以及她的徵婚條件,認為自己有一定把握。劉好在電話裡商量了會面地點和接頭暗語。電話那頭的楊倩說,這主意倒是蠻好,蠻新鮮。劉好說,生活太平淡了,需要佐料。劉好像是滿肚子學問,其實他只是一個下崗工人,肚子裡除了二鍋頭和花生豆,沒有其他內容。那些話是劉好從電視中學來的。劉好固執地用接頭暗語,有他的道理。他吃過這方面的虧。那是劉好第一次約會,當然,也是婚介所搭的橋。女人告訴他,屆時她手裡將拿兩瓶娃哈哈礦泉水。劉好興沖沖地到了那兒,果然看見一個拿著兩瓶礦泉水的女人。劉好向女人介紹了自己,便想接過女人手裡的礦泉水。女人被蛇咬了似的驚叫起來。一個男人跑過來,揪住劉好的衣領,砸了劉好幾拳。劉好被打蒙了,好半天他的眼球硬著,像是和眼皮焊在了一起。女人拐著男人的胳膊走開,劉好氣呼呼地衝著那兩人的背影嚷,你怎麼腳踩兩隻船?劉好把委屈嚥進肚裡,打算走開,突然看見旁邊站著一個女人,她手裡提著兩瓶礦泉水,冷漠地望著他。劉好意識到自己弄錯了,他湊到女人跟前,介紹自己是劉好。女人打量他幾眼,說你原來這麼窩囊呀,便扭身走了。自那以後,劉好就用上了接頭暗語。

和楊倩接了頭,劉好和她聊了起來。劉好沒敢直奔主題,他繞著彎子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反正天還早,他想拖到晚上請楊倩吃頓飯,在飯桌上商議正事。劉好不住地告誡自己,心急吃不得熱饅頭。楊倩先前還耐心地聽著,漸漸地就皺起了眉。劉好不知哪兒說錯了,他停頓下來,目光猶猶豫豫的。楊倩說,咱們年齡不小了,耗不起,我看就別繞幹彎子了。楊倩的直爽使劉好意外,他連聲附和。楊倩問劉好對她有什麼看法,劉好說沒有。楊倩的臉粗糙不平,腰有點兒粗,唯一受看的就是胸和屁股。可劉好怎麼能挑剔呢?劉好沒有挑剔的資本。楊倩說她對劉好的印象不錯,人有沒有緣分第一眼就能看出來。楊倩說她有個十三歲的兒子,像她一樣善良,劉好肯定會喜歡上他的。劉好說,那當然,我最愛小孩子了。楊倩說劉好沒孩子,她嫁過來還可以再生一個。劉好說,那是。他的臉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事情說到這個地步,出乎劉好的預料。劉好的目光長長短短的,雜草一樣。

這個時候,一個少婦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少婦輕飄飄的,彷彿一口氣就能把她吹起來。她奇異的步態引起了劉好和楊倩的注意。劉好想,這個女人一個手指就能把她捅倒。就像劉好真捅了她似的,女人突然倒下去。劉好沒有任何猶豫地衝過去,將她抱起來。少婦臉色慘白,死死地咬著嘴唇。劉好抱著她衝到公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將少婦送到附近的一家醫院。少婦是宮外孕,需要立即做手術,醫院通知劉好馬上交五千塊錢押金。劉好傻眼了,他兜裡只有三百塊錢。劉好語無倫次地解釋他並不認識這個少婦。醫生冷著臉說,沒有住院手續,我們不能進行手術。劉好讓醫生先做,他聯絡她的家屬。醫生冷笑,這不符合我們醫院的制度,再說了,現在什麼騙子沒有。醫生的話激怒了劉好,骨子裡的劉好愛打抱不平,只是他雖有俠肝義膽,卻沒個三招兩式,屢屢受挫。劉好猛地揪住醫生的領子,惡狠狠地說,她要是有什麼危險,我就宰了你。院長聞訊趕來,答應先做手術,但住院費在天黑以前必須交齊。劉好問少婦家裡的電話,少婦半天才擠出幾個數字。劉好抓著電話猛撥,沒有應答。若換了別人,早跑掉了。可劉好沒有,他跑到儲蓄所取了五千塊錢,想先給少婦墊上。劉好的存摺上只有一萬多塊錢,是他的全部家當。

少婦的手術做得挺順利,劉好的電話卻怎麼也撥不通。直到晚上,對方總算有了應答,卻不相信他的話。劉好只得問了少婦的名字,爾後告訴對方,她叫陳紅。對方猛地將電話擱了。一個小時後,一個滿臉灰塵的女人出現在病房。這時,劉好方想起和楊倩約會的事,趕緊給她打電話。楊倩怪里怪氣地說,才忙活完?沒陪她過夜?劉好想解釋,楊倩不聽他的,冷冰冰地說,天太晚了,我要睡覺。劉好垂下腦袋,像是被人折斷了脖子。

劉好的肚子咕咕叫起來,他打算回家,走了幾步,忙又返回醫院。劉好把那個灰撲撲的女人叫出來,把押金條交給她。劉好說,醫院催得緊,我先給墊上了。女人拿著押金條,左看右看卻不吭聲。劉好挺生氣,說押金條是真的,她可以去住院處驗證。女人說她不是那個意思,她是個賣菜的,家裡拿不出這麼多錢。劉好急得眼珠子都快頂出來了,他大聲問,你家裡人呢?你家裡沒別人?女人說陳紅是她姨妹,除了她,陳紅沒有別的親人了。劉好的腦袋嗡地脹大了,像是一顆摔裂的西瓜,湯湯水水很快冒出來。女人說陳紅已經睡了,她讓劉好明天過來,反正陳紅跑不了,這錢總歸要還上他。劉好憋了滿肚子的火,卻沒處發洩。他在地上轉了幾個圈,末了說,那就這樣,我明天過來。女人說,押金條你先拿著吧。劉好揣著押金條,離開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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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那天發生的事。劉好敘述的只是大概,細節是我想象的。別看我學習臭,可想象力總是無邊無沿地膨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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