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的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以胡將軍的身份，如果不是被氣到了極點，是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話的。他的話中之意非常明確，如果魏明鶴沒有個合理的解釋，總參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好，既然你們要解釋，我就給你們解釋。”
魏明鶴淡淡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病人確實沒有精神病史，我們可以斷定，她在前兩次接受治療時之所以會出現精神紊亂的情況，應該是生化毒素造成的……”
“經過我們的監測，發現病人體內的生化毒素在遇到抗毒藥物時，就會強烈反彈，而且會侵襲病人的腦神經組織，雖然並不能在腦神經內駐留，卻會使病人的精神出現紊亂現象……”
魏明鶴道：“最可怕的是，當病人精神紊亂時，她體內的生化毒素竟然出現了分裂和自體繁殖的特徵……這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能穩定病人的精神狀況，她體內的生化毒素將可能以幾何級數遞增，即使她不變成真正的精神病，也會被驟然變多的生化毒素侵襲身體各個器官，最終造成死亡的結果！”
“我們也曾經做過三次嘗試，利用麻醉手段，穩定病人的精神，同時嘗試用藥物治療，可是這幾乎沒有效果！”
魏明鶴冷冷地看了費知草和莊名揚他們一眼：“現在病人的肝臟還沒有完全被生化毒素侵襲，所以還有一定的吸納和解毒的功能，使得她的其它器官還未受到毒素的影響，所以現在用換血法加手術治療，還能取得比較好的療效。如果再這樣拖下去，等到她的肝臟完全被毒素侵襲，失去了解毒功能，那就真的是神仙難救了！”
“而你們現在的質疑，完全是在浪費病人的生命！”魏明鶴冷冷地瞪了一眼費知草：“姓費的，要不是和你討論治療方案，耽誤了這麼多時間，我們早就為裴少校動手治療了，你可真是害人不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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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將軍微微皺眉道：“這就是魏教授隱瞞事實的原因？”
“不錯！如果我把病人精神紊亂的原因告訴你們或者姓費的，又要多花時間去討論，又要多出很多變數，這難道不是對病人的不負責麼？”
魏明鶴胸膛起伏，語速越來越快：“我魏明鶴行醫五十年，活人無數，自然知道什麼方法才是最正確的。既然我已經找到了正確的方法，又何必節外生枝，耽誤救人的時間？我是個醫生，可不是擺地攤的野郎中！”
胡將軍微微點頭：“魏教授的解釋我接受了，裴中校，你應該向魏教授道歉！”
“道歉的事情就算了，裴中校的心情我老頭子能理解。”
魏明鶴擺擺手道：“現在不說這些廢話了，治療方案就這麼定了，先為病人換血，然後我親自做手術。”
“慢！魏教授的心胸讓人欽佩，可我還是要反對您的治療方案……”
莊名揚道：“因為我認為，您的治療方案還是缺乏充分的論證。”
魏明鶴這次倒是沒有‘氣衝斗牛’，莊名揚的細心和西醫方面的紮實功底已經讓他有些另眼相看：“哦？說說你的理由，如果有道理，我也會考慮的。”
“魏教授擔心變數，但是變數卻是始終存在的。按照您的說法，裴少校身中的這種生化毒素，不但能夠讓人精神紊亂，還可以受到精神紊亂的影響，分裂、自體繁殖……既然有這麼多的變數存在，不知道魏教授如何避免在為她換血、並且手術清除百分之九十的生化毒素後，剩下的生化毒素不會因為她換了血的原因，產生出其它的變化呢？”
莊名揚道：“更何況您又如何保證在治療後，病人體內剩餘的毒素不會因為長時間無法清除，而分裂繁殖？這種毒素，已經具備了‘細胞’的特徵，如果沒有後繼的治療手段，僅僅靠換血、和切除部分肝臟，恐怕有應付之嫌吧？”
“嗯？這個年輕人的擔心，其實不無道理啊……”
越是專家，就越是容易產生‘慣姓思維’，就如同大學生按部就班，想象力還不如小學生一樣。在多次研討時，以魏明鶴為首的這幫專家，只考慮到目前的最佳治療手段就是手術，卻根本沒有想過，面對這種新型的生化毒素，手術會不會導致另外的變數產生？
而且任何手術，都是需要後期治療方案的。比如癌症，光靠切除手術是對付不了癌細胞的，後期還要有化療過程；像裴璨這種情況，只是換血和切除肝臟，那又該如何對付她體內剩下的毒素？如果沒有科學的後繼治療方案，手術就成了一個笑話。
這些問題專家們不是沒有能力想到，而是長期以來形成的觀念讓他們不自覺地迴避了，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其實也是一種對病人的不負責任。
不過魏明鶴身為當代西醫泰斗，又豈會對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準備，聞言只是微微一笑：“莊醫生說得不錯，但是眼前我們要做的，是先保住病人的生命，爭取時間！做完手術後，她的存活期肯定會得到延長，我們才能夠有時間去研究這種生化毒素的構成，才有可能發現解藥的配方，除此之外，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呵呵，如果魏教授的治療方案只是為了替裴少校爭取時間的話，或許不用換血和手術……”莊名揚笑道：“不如給我個機會嘗試一下，如果可以在不手術的情況下壓制住生化毒素，那又何苦讓病人承受手術的痛苦呢？”
這個牛逼可吹大了！
這話一出口，除了裴玉聽得滿臉驚喜外，就連費知草都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小三兒，你沒吃撐吧？這種話我老人家都不敢說，你就敢吹啊？要是說了做不到，咱‘一手門’以後也不用混了……”
魏明鶴等西醫專家先是一愣，跟著哈哈大笑，年輕可真是好啊，吹牛逼可以不用打草稿？不用手術壓制生化毒素？別說是你小子，就是華佗李時珍張仲景說這話，老子都敢大耳刮子扇他！原因無他，這根本就不可能，完全違背現有的醫學理論！
“各位專家老師先不用急著否定我，不妨先聽聽我的想法。”
莊名揚笑道：“我對毒藥學也有過一些研究，雖然現在還無法分析出裴少校身體內的生化毒素的組織構成，但是據我的研究結果，這應該是一種‘精神毒素’。它的特點是與宿主的精神狀況密切相關，當宿主的身體不適、或者抗拒外來藥物，導致精神波動時，這種毒素就會迅速發展，出現各位所見到的‘自體繁殖’現象……”
“各位其實是進入了一個誤區。這種毒素並不是因為外來抗毒藥的作用而產生反彈，進而去影響病人的精神；恰恰相反，其實是因為外來抗毒藥的作用，使本來身體就衰弱的病人產生不適，從而產生精神波動，才引發了毒素的裂變和繁衍，所謂的毒素反彈抗毒藥，只是一個表象而已，或者說只是一個結果，而非各位以為的原因！”
“各位誤把結果當成了原因，難免就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了……”
莊名揚笑道：“如果真的給病人換了血、並且切除肝臟，那麼病人會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身體極度衰弱，精神萎靡波動，這樣只會引發生化毒素的強烈反應，恐怕不等病人的身體恢復，她體內的毒素數量就會恢復到手術以前的狀況，甚至是比手術前還要嚴重！”
“呵呵，年輕人的想象力倒是不錯，你可以去寫小說了。”
魏明鶴這種有大成就的人都有堅定的意志，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他說動：“科學需要驗證，你這樣說，有什麼證據呢？”
“我會這樣說，當然是有依據的……”
莊名揚進入辦公室以後，先是閱讀病歷，然後瞭解魏明鶴他們的治療過程和最終方案，牛牛也在不停地分析著莊名揚為裴璨檢查時，從她身上秘密取來的生化毒素樣本。
這種生化毒素，就算是在銀河聯邦也沒有出現過，畢竟平行世界之間也會有著細微的差別，不可能完全一樣。可牛牛這個超級系統畢竟是幾千年後的高科技產物，即使沒有資料，就憑銀河聯邦對毒藥學的研究底蘊，和超級系統的計算分析能力，臨時分析也能得到較為科學的結果。
經過牛牛的的結論，這種毒素可以稱之為‘精神毒素’，只要宿主沒有死亡，還有精神存在，它的分子式除了核心部分外，就會不停地衍變，攻擊、侵襲、吞噬、同化，各種屬姓都可能出現。這也是為什麼那些毒藥學家也無法確定其組織構成，從而有效地配製出解藥的原因所在！
莊名揚相信，以總參所找到的這些毒藥學家的能力，還不至於看不出這種生化毒素擁有詭異的分子式，既然魏明鶴要證據，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了。
“魏教授雖然不是研究毒藥學的，但是一定和毒藥學家們交流過吧？”莊名揚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種生化毒素的分子式會不停地產生變化，但是無論如何變，都脫離不了毒素的本質，是不是？”
“正因為這種不規則的變化，讓毒藥學家們沒辦法為病人配出解藥來，否則我們也就不用站在這裡爭論了，是不是？”
“啊？這小子竟然……”
魏明鶴真是聽呆了，對生化毒素的分析結果，並沒有體現在裴璨的病歷上，這小子是如何知道的？難道他還真是個毒藥學的專家！
此刻如果對莊名揚還有懷疑，那他就不配稱‘專家’而是‘磚家’了。
這次沒等魏明鶴開口，一名醫生打扮的中年人就搶著道：“莊醫生說得沒錯啊，這種毒素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莊醫生，你有什麼好辦法能解決掉它嗎？”看這位的樣子，估計就是毒藥學家了，這種生化毒素對他來說就是個新課題，他當然激動。
“呵呵，現在找到了原因所在，那就好辦了……”
莊名揚衝這名毒藥學家點頭笑了笑：“等裴少校醒來後，我會先用針灸之法，鎮定她的心神，然後用‘小周天截脈之法’逼出她肝臟內的存毒，將這些生化毒素逼在她的丹田之中，這樣可以保證她在最少三個月內不會有事，而這三個月的時間，應該夠我找到解藥的配方了！”
這段話就是瞎掰了，什麼‘小周天截脈之法’，這種只存在於傳說之中的針法，就是費知草也只是隱約聽聞過，當代的絕大部分中醫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莊名揚當然也不會。他只是要找個由頭兒，才好用生命原力暫時鎮壓裴璨體內的生化毒素，不至於被人當成怪物而已。
至於三個月找到解藥配方，倒也不是吹牛，自從上次經歷了方卉的事情，莊名揚才真正明白了中醫理論中‘陰陽和~諧’的理論，所謂‘毒物之旁必有解藥’，‘情花之旁就生斷腸草’，大自然造物神奇，這種生化毒素既然出現在地球上，那麼地球上就必然有能解它的藥物。有超級系統在，可以迅速分析各種藥物成分，他還怕找不到解藥麼？
不過這話聽到費知草和魏明鶴等人的耳中，可就不簡單了。就算費知草是中醫出身，也知道要配出解藥來有多難，更何況這生化毒素還是島國秘密基地裡的東西？看著徒弟侃侃而談，一副包打天下的神態，費老國手都有點揪心。
“小周天截脈之法，真有這種神奇的針法？”
魏明鶴本來是對中醫嗤之以鼻的，要按他的心意，簡直恨不得將中醫趕盡殺絕，就此完全消滅了才好。可莊名揚到來以後，一連幾記組合拳，打得他是暈頭轉向，招架無力，此刻竟然不敢直接反駁，反倒求證般地看向了費知草。
胡將軍和裴玉等人卻是聽得如墮雲霧之中，大家夥兒也都看向了他。
“這個，當然是有的……”
費知草咳嗽一聲，開始忽悠：“據咱們醫家所傳，三國時關羽刮骨療毒，神醫華佗除了用藥石逼毒外，就是用了這‘小周天截脈之法’，才能將他所中之毒全部逼在臂上，否則光是靠刮骨，怎麼可能去盡毒物呢？”
“嗯？有道理啊！”
魏明鶴和一眾西醫聽得是連連點頭。
根據西醫理論，只要不能完全隔斷血液流動，身體所中之毒就會難以避免地四處流竄，最後集中於肝臟，肝臟被破壞後，開始侵襲其他器官，所謂‘劇毒攻心’，其實是有一個肝臟首先被破壞的前置過程。
就算是神醫華佗，如果沒有現代的醫療設施隔斷血流，‘刮骨療毒’這個手術也不會產生任何作用，顯然在三國時期是沒有現代的醫療條件的，那就只能解釋為華佗是有其它的玄妙手段，可以起到‘隔血’或者‘逼毒’的作用。
這樣莊名揚的說法就成立了，什麼‘小周天截脈手法’也罷、‘大周天截脈手法’也好，總之中醫是肯定有這樣的手法，否則歷史不就白瞎了？
要知道，關於‘刮骨療毒’這件事，可不是羅大大在瞎掰，歷史上是真有其事的，《三國志?蜀志?關羽傳》中就有關羽中箭，“刮骨去毒”的記載，這是正史記錄，自然讓魏明鶴這些崇尚科學、尊重歷史的專家們更容易接受。
“想不到中醫也不是完全白給，居然還有這種神奇的手段！”
魏明鶴心裡嘀咕了一句，不過他對中醫銜恨已深，不看到最後的結果，還是不肯低頭的，於是看了一眼莊名揚：“莊醫生，你想什麼時候動手為病人治療？”
莊名揚看了看滿臉希冀之色望著自己的裴玉，笑道：“要行這套針法，需要充足的休息，另外還要……吃點好的，呵呵。所以我最快也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動手。”
他這可不是擺譜裝逼，牛牛為了分析生化毒素的分子構成，消耗的生命原力實在太大了，要在短時間內補充回來，只能靠吃。而且他所謂的‘用針法鎮定心神’，其實就是忽悠，中醫針灸再怎麼神奇，也解決不了精神方面的問題。
這就需要他使用精神力，幫助裴璨穩定精神，同時還要冒險在為她治療的同時，一心兩用在她腦海中留下一個強大的‘精神暗示’，讓她在今後的三個月內，都可以保證精神穩定，不然她必然會因為身體虛弱而導致精神不穩，從而讓生化毒素受到影響變得更強，說不定不等三個月期滿，她就會毒發身死了。裴玉可是手上有人命的兇悍人物，要是因此找上門來，他就算不怕也嫌麻煩不是？
而且他的精神能力還是在治療‘關公’的老婆時擁有的，此後從沒用過，也沒在超級系統中進行過精神方面的訓練，因此必須爭取一夜的時間來快速訓練一下，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治療裴璨。
“吃點好的？”
眾人一聽，都有些啼笑皆非，魏明鶴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年輕人了。
“你要吃什麼，我去準備！”
裴玉卻是沒笑，而是非常認真地問道。
“烤鴨。”
莊名揚舔了舔嘴唇：“晚上吃太多不好，湊合著來個八隻吧……”
時代在進步，莊大律師也在進步，現在可不是當初那個一頓要吃四十只烤鴨的飯桶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