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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氣煞我也

細說來,姜規題放此豪言,也非全是大話,因為此間餐廳在花原地區算是數得上號的,卻是立在北城,屬於花原市委眾多的機關食堂之一,而地委設在南城,地委大佬無故哪裡會來此就餐,地委大佬不來,即便是花原市委書記當面,姜規題這位地區財政局局長也是無懼。

見姜規題大放厥詞,言語逼人,那管事終於頂不住了,道聲稍後,便一陣風也似的去了。

剛耍了陣兒威風,姜局座心氣大順,斜睨著薛向,想看看這小是不是驚呆了下巴。畢竟自己這番表演,也非全是炫耀,而是另有意圖。因為眼前的小不上道,可這麼大坨肥肉——花原地區史上給下級縣市的一次性最大撥款就在眼前,不咬下一口來,如何對得起自己,所以,必須讓這小知道我姜某人的份量,將貢金乖乖獻上。

哪知道姜局座這一斜眼,非但沒見著驚掉下巴的薛縣長,倒是驚得自個兒的上牙打著了下牙。原來先前,還站著恭敬敬酒賠罪的薛某人,這會兒竟翹著二郎腿坐了,大吃大喝得不亦樂乎,哪裡還有半點兒先前敬小慎微的模樣。

“難不成自己方才的一番演繹竟起了反效果,此人竟是傳說中的賤骨頭!”

姜局座茫然了,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後果,若是這傢伙橫下心來不服軟,不要臉皮,不顧非議,顛覆潛規則,把官司打到周專員那兒去,自己丟臉挨批事小,可那五千元的天大餡餅就要飛了呀!

要說姜局座還真不是只會耍威風的豬頭,到底有兩把刷。薛向的心思還真讓他猜了個正著。

因為薛向正有這種打算,起先,即便姜規題報出了五千大元的要價。薛老心中雖然打定主意,萬萬不會如數支給。可也存了討價還價的心思,可待見姜規題又是噴酒,又是摔杯,砸瓶,呵斥管事的,以威壓人,薛老便徹底熄了談判的心思。畢竟他薛老雖然非是那種受不得半點委屈的人,比如此次。為了蕭山縣,他堂堂薛大少生平第一次屈身媚人了,可心中到底還有底線。

這姓姜的所作所為,擺明了吃定他薛某人,既然如此,還談個屁!畢竟他薛老就是顧忌著官場潛規則,講道理,留底線,這才低下四地走正常程式,找他姜局座要錢。而人家姜局座偏偏不講道理。沒底線,性,他薛老就撕下面。大不了直接去找周明方,不管是哭搶逼求鬧,總歸得把錢弄到手。至於花原地區的官場中人,如何看他薛某人,如何評點他薛某人不地道,壞規矩,他薛某人也管不著了,畢竟什麼時候,都是生存第一。面第二。

既然打定主意不求這姜規題了,薛某人還給他鳥面。折騰一天了,裝了許久孫。他早餓得不成樣了,先前為顧忌面,面對著滿桌美味佳餚,他薛某人看得流口水,都忍著沒動筷。這會兒,既然想開了,就放開肚,吃他娘,喝他娘,且薛某人的陰暗心思發作,又打起了讓姓姜的埋單的主意,畢竟這一桌菜都是姓姜的點的,誰點菜誰埋單,他薛某人自問這是尊重傳統,守護規矩!

薛某人這邊胡吃海塞,大快朵頤,不止看呆了,也弄迷糊了孫鐵應。孫鐵應暗自嘀咕,薛老弟定是見事不可為,自暴自棄了。一念至此,孫鐵應也有些心灰意冷,大沒面,便也懶得管姓姜的是何觀感,跟著大吃二喝起來。

要說這會兒,孫鐵應同樣是越想越憋屈,雖然論級別自己矮著你姓姜的半格兒,可論事權,怕是你求著老的時候多。而今兒個,老請你吃飯,你先是不讓老上車,到地兒了,又跟老擺譜兒,舉手之勞的事兒,你不給老辦不說,還大大落老面,當老不知道你們財政局逢千抽五的貓膩兒,這倒好,老帶人來了,你tmd竟然翻倍還不止的抽水,真當老的臉是屁股啊!

孫鐵應也越想越氣,官場上本來就是你給我面,我給你面,今兒個,姜規題折騰薛向,他孫鐵應不出頭,就算了,可出頭了,人家不買賬,這也就落了他孫某人的面,孫鐵應自然十分不爽。

這廂,薛向和孫鐵應甩開膀吃得嘖嘖有聲,一邊的姜規題也覺出味兒來,暗想,自己是不是做過了,弄巧成拙,可又一想,今天威風都擺開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傳出去他姜某人的面往哪兒放,再說,他姓薛的,螞蟻大的人物,即便再能折騰,還能上天不成,即便是鬧到了周專員那兒,自己身後的黃副書記又不是吃素的。再說,這財政局撥款抽成,雖非明規,卻也是成例,他周專員又不是不知道,每年靠這招兒,自己可沒少替地區省錢,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不信到時,誰能把自己怎麼著。

一念至此,姜規題也放下心來,伸手端過四喜丸,直接用手抓了吃,這粗魯模樣,便是他對薛向二人,最好的回擊。

未幾,先前被姜規題呵斥出門的管事便抱著個雪白的瓷瓶奔了進來,瓶口扎紅綢,瓶身印著“貴省茅臺”四個大字,正是後世鼎鼎大名的茅臺酒。

卻說那管事方到近前,薛向便站起身來,長手伸出,那管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酒瓶就落入了薛向的手中。那管事暗罵一句,沒見過世面的土包,猴急什麼,便退在了一邊,畢竟在他想來,反正一個桌上的,這酒遞給誰不是遞,還能有人不給誰喝不成。

而這管事想不到的事兒恰恰就發生了,薛老擰開酒瓶,濃濃的酒香便飄了出來,薛老道聲“好酒”,便給孫鐵應倒上一杯,接著給自個兒倒上一杯,兩人一碰杯,眼神一對,竟是齊齊幹了,一杯酒罷,薛老復又給自己和孫鐵應道上,二人杯不及滿,這酒瓶就先空了。

原來,這瓶茅臺正是一斤裝,而上的酒杯俱是兩裝,二人先幹一杯,大約幹去了五兩多,再一人倒一杯,恰好一瓶分完,半點兒也沒姜規題的份兒。

這下,一旁站著的管事可傻眼了,據他所知,姜局長到此地吃飯,從來都是被奉作上賓的,便是市委大佬見了,也多是客氣十分,還從沒碰到過眼前這種情況,這簡直是裸地打姜局座的臉啊!

不錯,這會兒,姜局座確實有被打臉之感,他直覺自己一張俊臉燒得火辣辣地疼,生平從未有過的屈辱感,在這一刻排山倒海般地湧上心頭。姜規題一拍桌,蹭得立起身來,狠狠瞪著薛向二人,下意識,伸手便去掀桌,因為此刻,他憤怒得大腦已經組織不出語言,只有行動,唯有行動,才能宣洩胸中的怒火。

可有薛老在此,這桌豈是好掀的,但見他只指兩指輕輕扣住桌面,依舊和孫鐵應邊吃喝,邊談笑,對面的姜規題便使出了渾身吃奶的力氣,也沒掀動桌一絲一毫,其實,別說掀起了,就是挪也未挪動一寸,這桌好似焊在了地上一幫。

這姜規題雙手扶桌,掙得滿臉通紅,青筋直綻,卻也見半點成效,反而一邊的管事看得莫名其妙,真不知道這位大爺唱得哪齣兒,末了,又想,莫不是姜局座被剛才別人沒給他酒喝,給氣著了,不,氣瘋了!

得出這驚人結論後,那管事竟是直直盯著姜規題,眼睛動也不敢動,只待姜局座再做出什麼驚人之舉,就立時打電話叫救護車,畢竟堂堂姜局座瘋了,可不是小事!

姜規題努力再,毫無半點成效,心中憋悶之餘,瞅見管事正直直盯著自己,宛若看猴戲,霎時間,姜規題五雷轟頂,怒卷江,嘴巴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原來這姜局座實在是憤怒了,被姓薛的戲弄也就罷了,好歹大家都是官場一脈,可這馮豁牙,連螞蟻也不如的東西,竟敢看自己笑話,這,這……

所以姜局座直接被氣得失聲了,眼見著姜局座再生氣下去,說不得就得血管爆裂,心臟難支,而真弄出什麼毛病,砰的一聲巨響,雅間的大門被撞開了,立時衝進一個二十啷當、油頭粉面的小。

“哪個王八蛋敢搶老要的酒,活膩味兒了,爺爺今天非得下他幾根肋骨,讓他長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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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粉面小,人未停穩,罵聲先出,待看清室內人物,指著姜規題叫道:“好哇,我當是誰這麼囂張,原來是你姜規題姜局座,‘老要的酒,看誰敢真’,好膽量,好霸氣,回頭我跟我家老爺,讓他也跟你姜局座怎麼為官做人,我看他整天溫吞吞地,論氣勢,差你姜局座遠著勒!”

“啊,天一,怎麼是你,這話兒怎麼說的,大水衝了龍王廟了,早知道是你訂的酒,做叔叔的,不,做哥哥的,哪能跟你爭啊!”

見了這粉面小,姜規題一腔怨氣,立時全化作了惶恐,臉上竟是諂媚,哪裡還有半點先前跋扈模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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