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怒氣送走段素昌之後，段素順就開始一個人在外書房裡徘徊了起來。
他並不是那種隨意就會爆發出怒氣的人，但這一次卻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任誰受到來自親兄弟的這種侮辱都會受不了，但他卻終究還是以他那種近乎可怕的好涵養忍了下來。不過，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他是堂堂的太子。所以他久久難以平靜。
他看著眼前這個籃子，心下越想越氣，雖說大理國民風開放，未婚男女之間的交往，別人很難管得到，但想想馬上要和一個與很多男子有過交往，並且其中還包括自己親弟弟的女子成婚，段素順心下豈能不悲憤！
想一想幾天前，他還曾經幻想過馬上就能擁有一個天下絕色的女子為妻，再在朝政上好好作為一番，日後繼位，就可以創造一番大理國前面幾個驃信所沒有的功跡。但是，短短的幾天之後，他果然是要成婚了，只不過新娘子卻換了人，美人倒還是美人一個，卻並不是自己夢中的那個。而原本那種興奮的心情也隨之降到了冰點。至於政治上的目標，還是別提了吧！
魚小落怎麼樣，不用段素昌來提醒，他自己就對她可是熟悉得很哪。她可是三天兩頭的往東宮跑的，入主東宮的野心真是昭然若揭。這一回，她總算如願了。
正在此時，忽聽一陣腳步聲想起，段素順雖然心下憤懣，但卻絕不會因為個人的感情耽誤了正事——這一點是從魚喜兒那裡學來的。除了教出魚小落這樣一個不像話的女兒，你不得不承認，魚喜兒是一個不錯的老師。在太子賓客這個位置上，他是十分稱職的。
因此，段素順立即把臉上的不悅之色隱去，等他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如以往任何時候一樣平靜。
走進來的是諾得巖。雖然負責東宮日常事務的是太子的左右庶子，但那是朝廷委派的官員，段素順是很難對他們推心置腹的。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在培植自己的親信。東宮的幾名詹事之中，諾得巖佔據了先機。此人辦事能力算不得太過突出，但認真負責，這很不容易。
這一次派他去求瞼，他就很圓滿地完成了任務，還把躲過了刺殺，保住了威楚侯。雖然，如今事情開始向另外一個方向發展，變得不受控制，但諾得巖的職責已經是盡到了。段素順是一個很理性的人，他很難因為驃信的想法而責備諾得巖，他已經越來越把諾得巖看成自己的第一心腹了。
“有什麼事嗎？”段素順用儘量平靜的語調問道。
不過，他雖然經過了掩飾，但眼中的那一抹悲憤之色卻逃不過諾得巖這種察言觀色的能手那一雙眼睛。諾得巖遲疑了一下，還是指了指外邊，說道：“方才看見會川郡公走出去了——微臣想，他一定是和殿下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吧？”
段素順眼皮一抬，很認真地望著諾得巖，道：“你為什麼這般說，我兄弟和睦，能有什麼不愉快呢？”
諾得巖苦笑，道：“殿下何必自欺欺人！就算是殿下這般想，會川郡公呢，我不會這麼想的。他想要取殿下而代之，這已經不是滿朝皆知這麼簡單了，就算是市井裡面，又有多少人不知道呢？我想，當今天下，唯一一個可能還不知道的，恐怕就是驃信了！”
段素順眼睛眯了一下，他很想厲聲斥責，但還是沒有接話，就算是一句苛責的話都說不出來。是的，對於這一點，當今天下還有誰不知道呢？
諾得巖見段素順無語，繼續說道：“微臣知道殿下還顧念一點兄弟之情，想透過容忍來感化會川郡公。這就是殿下每次見到會川郡公就容易暴怒的主要原因，因為在您心中，還把他當兄弟，而不是仇敵！若是仇敵的話，殿下大可以笑裡藏刀，先穩住他，再在背後下黑手。但是，殿下一直沒這麼做。只不過，如今情勢已經容不得殿下再這樣下去了，會川郡公已經向您使出最狠辣的幾招了，若是一味閃避，殿下的儲君之位危如累卵，朝夕難保啊殿下！”
段素順立即色變，整容拱手道：“還請先生又以教我！”
他把“先生”二字說出口，就是承認了諾得巖所說的所有話了。同時，這也證明了他此刻心下的彷徨。他既希望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又想要保住最後一點兄弟情分，當這兩樣發生衝突的時候，他心下就委決不下了。
諾得巖心中暗喜，他巴巴的冒著被斥為挑撥離間的風險來說這一段話，不正是等著段素順來問計嗎？既然段素順這般說了，就說明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從此以後，他就是太子身邊的第一謀士，其他人再難和他相提並論。
不過，他還是壓抑下了心中的狂喜，正色說道：“若我所猜不錯，會川郡公此來，一定是為了太子大婚之事吧？而且，若是臣所料不錯，他所說的，以一定是關於太子進武的事情吧？”
段素順驚訝不已：“先生如何知道的？”
諾得巖搖搖頭，說道：“太子是當局者迷，臣則是旁觀者清啊！太子請想一下，會川郡公這麼多年不曾踏足東宮一步，為什麼太子大婚就來了呢？要知道，這次殿下大婚，因為時間太過倉促，很多人都是沒有邀請的，他即使不來也完全有理由。如今他來了，卻並不是在今晚的婚宴上，而是早早來了，早早又走了，難道只是為了和殿下您吵一架嗎？依臣看來，這說不通，會川郡公雖然外表魯莽，卻並不是蠢笨之人，要不然他的狼子野心也不會瞞過了驃信這麼多年。況且，就算是他只是圖口舌爽快，他的府裡食客眾多，豈能容他胡作非為？”
段素順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說，他還另有深意？”
諾得巖很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殿下你糊塗啊！您也不想想，那太子進武背後是何人！會川郡公這明顯是在挑撥離間啊！您想，他娶了高家的女兒為妻，那高家是什麼人？當世除了段家皇族，也就是董家可以和他們一比高低了。正因為有了高家在旁邊推波助瀾，他才有那個實力和殿下分庭抗禮。但是，殿下娶魚家的女兒為妻，不明顯就是要和董家結盟嗎？他豈能答應！要知道，殿下身居太子之位，又有董家幫助，他是很難和殿下匹敵的。所以，他才千方百計想要挑起殿下和太子進武之間的矛盾，只有董家因為此事的牽連，和殿下出現齟齬才是他的唯一機會啊！”
段素順聽得冷汗直流，長揖下去，道：“若不是先生點醒，我今日差點誤了大事，請受我一禮！”
諾得巖連忙扶住，道：“殿下千萬不要如此，關於此事，臣還有幾句瑣碎之言要獻給殿下，殿下若是不嫌臣絮叨，臣願一一道來！”
段素順此時對諾得巖是完全的折服，連忙作洗耳恭聽狀，道：“請先生訓示！”
諾得巖從容地說道：“殿下，外面關於魚家女兒的閒話雖多，但你臣的觀察，她未必就如他們說得那麼不堪。所以殿下不應該對她存有偏見，若是你們夫妻二人能和睦相處，那不僅是殿下自己的服氣，也是包括微臣在內的天下萬民的服氣。若是確實無法和睦相處，殿下首先要知道忍讓，但也不能一味避退。畢竟，您才是大理國的儲君，董家只是臣子，若是讓他們騎在頭上來了，日後即使殿下登位，外戚的勢力太強，江山社稷也就危殆的！所以，殿下和魚家的女兒相處，一定要把握好這個火候，這不僅是關係著殿下終身幸福的事情，也是關係著大理國未來走向的大事！”
段素順肅然點頭，道：“先生一席話，肅順茅塞頓開。以後我當以老師之禮來待先生，希望先生不吝耳提面命！”
諾得巖連忙跪下來道：“諾得巖粉身碎骨，不敢有負殿下的厚恩！”
段素順連忙扶起諾得巖，笑道：“先生言重了，我還要和先生一起共享榮華富貴呢！說起來，上一次還要多虧先生，臨危不亂，救了我三弟一命！”
諾得巖臉色一變正色道：“殿下，關於上一次的事情，微臣想了想，覺得有一句，還是不吐不快！”
段素順伸手攔住，道：“我知道天下之人都在懷疑上次的事情是我做的，不過，我可以鄭重地說一句：不是！”
諾得巖道：“殿下誤會了，若是臣懷疑殿下的話，就不會再回東宮了！臣懷疑的，就是方才那位公爺！”
段素順臉色一動：“你是說——”
諾得巖點了點頭：“臣回想起來，上次的刺客似乎並不是以殺死威楚侯為目標的，只是想嚇他一嚇！這豈不正是嫁禍江東之計嗎？當今天下，有理由嫁禍殿下的人雖然很多，但理由最多的，恐怕也只有會川郡公了！”
段素順緊握拳手，發出一陣“噼啪”的聲音。(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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