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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金陵事更哀

見了李群臉色,蕭錦琪幾句寒暄後,便知趣地離開。

城外小路人煙稀少,只有一輛馬車孤零零地立在路中間,被夕陽拉出了長而淡的影子。

沈菊年恍惚想起被自己落在田裡的三個美人,李群無奈地擺擺手,讓車伕去接那三人——其實他也忘記了……

兩人各自心思,滿腹愁腸地往城裡方向走著,李群看著沈菊年略顯憂色的側臉,心裡猜測著方才蕭錦琪到底和她說過什麼。

有什麼人,什麼事能讓她憂心呢?

把金陵的人事在腦中過濾了一遍。

郭雍時有來信,他和玉寧公主雖是打打鬧鬧,但情意確在,兩人相安無事,朝中也無人敢招惹他們。

金陵李府有戴老在,一切安好。

李群不悅地想,果然還是為了姓蕭的人憂心。

“菊年。”不甘被忽視地李群喊了一聲,沈菊年慢了片刻才回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什麼事?”

“咳……”李群乾咳一聲,向她靠近了一步。“天寶這兩日有來信嗎?”

說起天寶,沈菊年果然舒展開了眉眼,微微揚起嘴角。“天寶寄給我一幅畫,昨天晚上忘了拿給你看,畫的是清央師叔和掌門。”

“天寶會畫人了?”李群也有些訝異。沈菊年和天寶一直有書信往來,天寶識字太少,只好用畫來含蓄表達他的意思。不過到底是血緣之親,沈菊年一看就明白天寶心裡想什麼。雖然紙上風流俊雅的清央師叔長得和心廣體胖的掌門師尊十分相像,但沈菊年分明看出清央師叔倒三角眼裡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天寶在畫裡說,清央師叔欺負他,是個壞人,掌門師尊護著他,是個好人。清央師叔被掌門師尊罵了,天寶很高興。”沈菊年笑眯眯地翻譯天寶信紙上的內容。

李群見沈菊年憂色不再,稍稍松了口氣,又聽說清央被訓了——這種事雖然不少見,但總是能讓人聽一次開心一次。

只是說起掌門師尊,李群便想到伐脈洗髓之事,那邊沈菊年剛剛忘憂,他這邊卻漸漸沉重了起來。

“菊年,今日我接到了新的任命。”李群神色凝重,“任三省總督,例加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衛。”

沈菊年微怔,有些聽不明白,只是“兵部尚書”讓她想起一人——兵部侍郎白謙益,蕭娉婷的舅舅。

“審言,這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只是短期內,我可能不會回金陵了。”李群把這背後複雜的政治考量隱去不提,只說了自己的去留。

沈菊年聽他這麼說,反而寬了心,只是覺得李群的官銜未免太多了一些,她所知道歷史上“兼職”最多的,便是和珅了。和珅擔任戶部尚書的時候年僅28歲,李群冠尚書銜比和珅還要早幾年,雖然將這兩人相比不太妥當,但也足以證明李群榮寵之盛。

這讓沈菊年不期然地想起蕭錦琪方才所說:鋒芒太露,木秀於林。

兵部侍郎白謙益本以為這次蕭娉婷得寵,自己也能沾點好處,得到垂涎已久的尚書之位,卻不料平白跳出個李群,讓他空歡喜了一場。

本來因為華婕妤得寵而對白謙益逢迎拍馬的眾官員見了皇帝此舉,都悄悄閉上了嘴,繼續觀望。聖意難測,一旦站錯邊,很可能就是滅門之災。

“那這件事……算是好事還是壞事?”沈菊年不解地問。

李群見她問得天真,不禁失笑。這一道聖旨背後牽涉到了多少人和事,她全然不知,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又豈是一句“好”或者“壞”可以簡單概之的。

但如果把事情看簡單一點……

李群輕輕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好事,我可以陪你回雲都門。”

雲都山亦在轄區,有元真在,他要離開幾日都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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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白大人送來的信。”紅袖壓低了聲音,趁無人注意時,把信件塞到蕭娉婷手中。

蕭娉婷一僵,將信反推回去,冷冷道:“燒掉!”

紅袖怔了怔,為難道:“娘娘,若有要緊事呢?”

蕭娉婷咬牙,堅決道:“燒掉!”

若真有要緊事,他不會用這種方式傳遞訊息,這樣私下傳信,只有可能是要讓她做些她不願意做的事。

紅袖是她從蕭家帶來的,知道她說一不二,便只有無奈將信收回袖中。

蕭娉婷一入宮便得聖寵,連續五日侍寢,讓容妃氣得直接上門搶人。蕭娉婷進宮前便聽說了宮中僅有一後一妃。皇后自生皇子難產後,便久臥病榻,雖坐鎮後宮,卻素來少理爭寵之事,如此才讓容妃飛揚跋扈,橫行深宮。

新皇登基,充實後宮,這一次大批年輕貌美的秀女入宮,讓容妃有種草木皆兵的恐懼和危機感,幾乎寢食難安,而秀女之中,以華婕妤明豔、康美人清麗最為奪目。但華婕妤盛寵之下,眾人幾乎都忘了康美人這號人物,只將妒恨的目光都投向華婕妤。

紅袖憐憫地看著蕭娉婷,只有她知道,這所謂的聖寵對她來說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硬逼著自己微笑承歡,明明說服了自己要認命,卻仍是忍不住想著要逃……

祝悠來為她請平安脈的時候,殷切囑咐她好好照顧自己,否則再多的胭脂也掩不住臉色的蒼白。蕭娉婷自然知道他是受了蕭錦琪的囑託而來,若是以往,他說一句,她便要頂十句,而如今,任他怎麼說,她都只是靜靜聽著,祝悠卻知道,她其實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你若是我認識的蕭娉婷,便不該用這種方式認命。”祝悠緊緊盯著她的雙眼,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抬頭直視自己。“這個地方和蕭府不同,認命,只會喪命。你已經喪失了與世無爭的權利,只有以攻為守!不但要活著,還要活得比別人更久、活得比別人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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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只是垂下眼瞼,漠然以對,心灰意冷之下有種自暴自棄的衝動。但不得不承認,祝悠說的沒有錯。

香寶的死讓她明白,她已經沒有投降休戰的權利了,這宮裡有多少人等著她死,等著看她笑話,她要活著,只有拿起武器,以攻為守,清除異己!

每日到朱雀宮晨昏定省,總會碰到康明月,她自然也是該來的,但是來得太巧了,快一步太早,慢一步太晚,兩人那麼湊巧總是在朱雀宮外相遇,然後一同入宮向皇后請安。

這一日容妃再次“告病”,是否真病,也無人追究了。讓蕭娉婷訝異的,是玉寧公主竟然也在。

玉寧公主一雙眼睛亮得剜心,輕輕在蕭娉婷面上掃過,兩人年紀相仿,容貌氣質也是一般,那日天水巷偶遇,誰能料到會有這麼一日?

皇后面上倦怠,許是這兩日忽然降溫,身上便又到處痠痛,玉寧公主也是知道母親的身體狀況,這才進宮陪伴她。

母女倆說話,其餘妃嬪便不好在場,因此淡淡幾句揭過,她們便識趣地退下。

“聽說蕭娉婷很得父王喜愛。”玉寧公主伺候著皇后服藥,狀似無意地提起這事。

皇后神態若常,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到底是年輕貌美。”

“兒臣看康美人也不輸給她。”玉寧公主若有所思。皇后抬了抬眼皮,眼裡含著苦澀的笑意。“玉寧,你父王的心思又豈是你能夠揣測的?”

玉寧公主臉現不忿之色。“兒臣只是為母后不平。”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反過來安慰她。“行了,你有了自己的牽掛,哪裡還想得到母後。”

玉寧公主聞言臉上一紅,顯出少見的女兒姿態。“母後,您也取笑兒臣。”

皇后輕輕一笑,心口卻忍不住泛上層層湧動的酸意,一陣刺痛,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是誰家怎樣的好兒郎,勾走了我天家最尊貴的少女?”皇后嘆息著。

郭雍其人,她自然心中有數,這麼問,只是想知道玉寧到底陷得多深。

那個年輕人出身平凡,卻有不平凡的際遇,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實人,或許是冥冥之中的主宰,讓他躋身朝堂,更獲得公主青睞。但這樣飛來之福,對他來說也焉知非禍。

“兒臣不要王侯公卿,只想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玉寧公主說這話的時候,彷彿有一盞明燈在心中點燃,照亮了她整張臉龐。

皇后看著一怔,藥味深入胸腔,翻湧著苦澀的滋味。“那很好,很好……”

“公主,娘娘累了。”伺候她十多年,尚香知心知意,送走了公主,扶皇后回屋。

“尚香,我累了……”皇后垂下眼瞼,本以為早就心如死水,如今仍是被一些話,一些人,一些事勾起了愁緒。

“娘娘。”尚香在心裡嘆了口氣。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必然觸到了她心底的傷口。

“他也曾對我說過這樣的話。”那時她也和玉寧一樣年輕,自信滿滿地以為能夠擁有一切的美好,“他說,只有我能夠生下他的孩子。”

“可是我的玉寧……”皇后的嘴角彎成一抹澀到心底的苦笑,“卻是三公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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