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位前的氣氛有些微妙。
陳翔張大了嘴，如同吞了蒼蠅似得難堪。
攤主的話猶如一記耳光，不但將他的質疑打了回去，更將他脫口而出的嘲諷堵在嗓子眼。
他並非沒有懷疑雷洛與攤主認識，然而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勇氣去反駁。
這個攤位不大，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破舊的攤布上擺放的戰兵卻不算少。
一眼望過去，足有三十餘件，就算盡是黃階戰兵，總值也近十萬兩！
這是什麼概念？
最簡單的衡量方法，這些戰兵全部加一起可以換到一千瓶血氣丹，足夠一名武者修行三十年所需！
當然，隨著武者實力愈強，品階低下的血氣丹所能起到的作用會越來越小。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筆鉅額的財富！
擁有如此財力的武器販子，其背景可想而知，就算陳翔也不敢無緣無故招惹。
更何況戰兵這種特殊而昂貴的武器，人家在販賣之前怎麼可能不進行鑑定！
陳翔心裡其實已經信了。
只不過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雷洛分明並未動用血脈力量，究竟是如何鑑定出來的？
他出身武道世家，自是清楚，以雷洛那稀薄的下位血脈，想要如此詳細的鑑定出戰兵的等階屬性，怕不是要消耗大量的鮮血才能做到。
想到這裡，他心中忽然一震：“這傢伙不會是血脈進階吧？”
只有中位血脈，才能在不動聲色間完成鑑定。
但隨即他便立刻搖頭。
開什麼玩笑，就算整座臨澤城所有財富聚集到一起，怕也換不來一件能夠令血脈進階的寶物！
“難道是二次覺醒？”
陳翔倒吸一口冷氣，望向雷洛的目光已充滿了妒忌。
血脈的二次覺醒會極大強化自身能力，只是若當真如此，這傢伙未免也太幸運了！
要知道，他可是純正的中位血脈，至今為止也不過僅覺醒了一次而已！
高超和馮歆月也被震住了，尤其馮歆月，那抹失望早已消失無蹤。
她驚喜的望著雷洛，心中隱約觸控到了什麼，美眸熠熠生輝。
被情緒各異的目光注視著，雷洛臉色顯得很平靜。
至少從表面看起來是這樣。
朝攤主點點頭，以示謝意，隨後對馮歆月三人攤了攤手：“告辭！”
他是缺錢這沒錯，可並不代表願意受人刁難。
陳翔百般蔑視，已讓他心生不耐，若換做一年前，早已忍不住出手教訓一番。
高超看似大方，實則卻不懷好意，他如何看不出來，只不過看在銀子的份兒上懶得計較罷了。
最讓雷洛受傷的是馮歆月猶疑不定的態度，於是乾脆利落的分道揚鑣！
雷洛轉身就走，剛邁出幾步，身後響起攤主的聲音。
“小兄弟，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應該已經二次覺醒了吧？”
燈光昏暗，看不清攤主面容，但仍能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到善意。
雷洛腳步頓了頓，沒有回答。
黑市龍蛇混雜，饒是這位攤主釋放了善意，他也不願有所瓜葛。
攤主顯然看出他的心思，輕輕笑了聲：“雲記的鑑定師，又二次覺醒，如果小兄弟缺錢的話，不妨下次集市來找我！”
雷洛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大步向外走去，全然不理身後馮歆月的呼喚。
回到居處，他立刻關緊房門，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鐵膽放在面前。
臉上的平靜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忐忑和激動。
先前在黑市，被陳翔故意搶奪長弓劃傷了手指，他本已準備不顧一切還擊回去。
雖然一年來修為耽擱不進反退，但雷洛仍有信心讓陳翔吃一個大虧。
可就在準備動手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張長弓的鑑定資訊，頓時讓他怔立當場。
不只如此，當傷口的鮮血浸入到弓弦之後，雷洛腦中已被一張完整的符文圖譜所充斥。
圖譜上，每一道符文纖毫畢現，就連本該隱藏在深處的底層符眼架構也一一呈現！
雷洛當時就懵了！
所以，無論高超還是馮歆月招呼，他壓根就沒聽見！
他心中完全被震驚，不，確切地說應該是驚駭所佔據。
無須經過重重計算，乃至承擔高達八成失敗率的風險，直接深入符文架構最深處，直窺最核心的秘密……
這絕非‘金屬感知’血脈所能做到的，哪怕品階達到高位也做不到。
不只如此，在雷洛認知中所瞭解到的任何血脈也不可能具備如此變態的能力。
這相當於化繁為簡，直指核心！
絕對不是二次覺醒！
血脈之所以成為衡量實力的重要因素，便在於它能夠在初次覺醒後誕生各種各樣的輔助能力。
這些能力有強大的，有弱小的，也有毫無用處的，但無一例外，它們可以透過血脈濃度提升得到強化！
這種提升血脈濃度強化能力的過程，便是二次覺醒。
理論上，血脈力量是能夠在不斷使用和錘鍊的過程中增長的，不過這需要建立在潛力足夠的前提下。
所謂潛力，其實便是血脈的等階。
換句話說，血脈等階越高，覺醒的可能性越大，覺醒的次數也會越多。
而不論覺醒多少次，血脈本身的能力卻不會發生根本性改變，只會得以強化！
唯有血脈進階才有可能誕生全新的能力！
只是這個機率相當小，一萬個血脈進階者中能出現一個機率都已是逆天的運氣。
更重要的是，血脈進階本身並不比誕生新能力來得容易！
簡而言之，想要血脈進階且同時覺醒新能力……這根本就是做夢！
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發現自己身上出現如此匪夷所思的變化，雷洛如何會不感到驚秫。
他本就對陳翔等人忍無可忍，又急於回家驗證自己的猜測，自是不會在黑市耽擱哪怕一分鐘！
至於說讓高超買下長弓，卻是出於私心。
在新能力的洞察下，他‘看’到了長弓內部的符文架構，發現那張長弓似乎並不僅僅如表面的黃階上品那麼簡單。
不過高超並未如他所願，這讓雷洛頗有遺憾。
掏出腰間小刀，謹慎的在指尖劃過，鮮血滴落在鐵膽上，並未如昨日那般浮上一層血膜。
然而，在雷洛的腦中卻有符文呈現！
絕對不是金屬感知能力！
看到這一幕，雷洛心跳加劇。
他可以肯定，即便是高階金屬感知，也會有血膜作為承載符文的介質。
無法抑制的狂喜驀然佔據全副身心，但僅僅只持續了幾秒鐘，便手腳冰涼。
腦海中，本該如長弓那般纖毫畢現的構造圖並未出現，而是依舊如昨夜那般，漫天符文圍繞著朦朧的塔形構造飛舞。
壓根就分辨不出這枚鐵膽的符文架構！
難道之前出現的情況是錯覺？
自己的血脈並未進階？
想想也是，血脈進階何其稀罕，放眼臨澤城近百年來似乎也從未出現過一例！
雷洛怔愣當場，下意識對自己的判斷生出懷疑。
漫天符文沿著玄奧的路線繞塔而飛，每飛舞一段時間，便稍稍停滯，而後路線發生改變。
昨夜便是透過路線變換的剎那，破開外層防禦進入到那座大殿。
眼看機會來臨，雷洛本能的想要如昨夜那般做法。
不過念頭剛起，他便強行壓下，靜靜坐在桌子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腦中的符文忽然變得模糊起來，而後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不見。
彷彿剛才那一幕只是幻覺！
但雷洛猶如冷水的心境卻陡地熾烈，透過計算，他察覺到自己的感知之力足足堅持了十分鐘還有富餘！
“昨夜血脈之力本已耗盡，按道理需要至少三五天才能恢復！就算恢復，每消耗一次精血，也只能堅持不過區區幾分鐘時間而已！”
“而如今，非但持續時間得以增長，最重要的是自己僅僅只付出了一滴鮮血的代價……”
“不對，身體肯定有變化，只是為何之前在長弓有效果，在鐵膽上卻並無用？”
望著眼前毫不起眼的鐵膽，雷洛苦苦思索。
忽然間，他拍了下額頭，暗罵道：“自己身上的變化，絕對與那個怪異難學的動作有關，鐵膽中既然藏著如此神奇的大殿，自不會如尋常戰兵那樣輕易被破解！”
“也就是說，這枚鐵膽的階位應該更高，只不過隱藏在黃階的表象下，輕易不被人察覺！”
聯想到第一次破解鐵膽時所感知到的情形，當時便以為這枚鐵膽不過是煉兵師的惡作劇，一旦激發非但不會傷敵，反而會由於內部水火符文砰然爆炸……
雷洛霍然驚醒，恐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隱藏那座神奇的大殿和光影。
這是一件了不得的寶物！
他想了想，起身自床下拿出昨夜破解過的廢兵拳套，滴下鮮血建立感知。
如透視一般的情形再度出現，拳套內部，三角架構之下，一層完全由融連符文構造出的圖錄呈現在視線。
雷洛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痴迷無比。
這層圖錄充斥著令人讚歎的美感，數百道符文構織出猶如蛛網般牢固的架構，穩穩地托起上層三角狀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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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間就明白這層架構的含義——是為了抵消三種屬性符文之間的天然衝突！
這才是煉兵師真正的秘密！
雷洛眼中泛著興奮的光澤。
他忽然想到，既然血脈進階，又有了如此強悍的‘金屬洞察’能力，豈不意味著，自己已經具備了煉兵師的基本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