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錦萍推門進去的時候，高煜看到他們倆人還愣了愣。
“萍兒……舅舅，你們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高煜說著額就放下了手上的公文，隨即起身走出書案迎了過去，“隨便坐吧。”招呼了蘇映笙一聲，便拉著穆錦萍坐到了一邊的幾桌旁。
這些日子蘇映笙早就習慣了兩人的親密，也對高煜那部分親疏的熱情免疫了，衝高煜拱了拱手見禮，眼皮都沒有抖一下，便走到他們對面坐了下來。
“你們這時候過來，可是找我有事？”高煜問著就轉頭瞅了身邊的穆錦萍一眼，親手拎著翻起三隻茶杯，拎起茶壺倒茶，然後一人面前放了一杯。
“本來這事兒萍兒不想麻煩王爺的。”蘇映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是實在沒了辦法，我們才只好過來了，就是藥莊的事兒，今兒咱們藥山的藥材，正好就是要上交宮裡太醫院那批，一夕之間全死了，藥材倒也算不得損失，採摘曬乾照樣可以賣，反正醫館採購的都是曬乾的，可宮裡那批咱們一直都是供應的新鮮貨，這一下全死在了地裡，成色也給破壞了，所以交代不過去，要是多個幾天還能想想法子，壞就壞在，時間上太緊，明兒就得供貨。”
“怎麼突然全死了？”高煜聽得吃了一驚。
穆錦萍道，“應該是被人潑了水，土壤比別的地要溼，至於這是什麼水能讓一大片藥材全死光，就不清楚了。”
“說起來……”蘇映笙忽然接了半句，卻皺眉想了半天，“按理說，那些藥材就算是死，也應該根腐爛，莖葉沒道理會死得那麼快，而且但從葉子顏色上看著，像是給下鍋煮過似的，焉兒熟焉兒熟的，就咱們平時上桌的青菜，都比那色看著新鮮。”
“難不成，那些藥材是讓人用滾水燙死的？”穆錦萍和高煜驚異的對視一眼，“可這滾水是會冷卻的，除非就地燒，否則根本帶不了多遠，更何況要弄死那麼一大片，可不是一丁點水可以做到的。”
高煜也點了點頭，“萍兒說得有道理，不過……舅舅說得也沒錯，植物壞死首先得從根開始，其次才會反應在莖稈和葉子上……”
“真相如何還是留著在探討，眼下是想辦法如何度過這次難關才是要緊。”穆錦萍打斷高煜的話，“這件事王爺出面應該不難，但是若因此給有心人製造了話柄就不好了，所以我想……”轉著眼睛看了看倆人，這次對高煜道，“要不王爺現在帶我進宮吧。”
穆錦萍的話聽得高煜和蘇映笙齊齊一愣，都有些反應不及。
高煜不解的問道，“現在進宮？”
“嗯。”穆錦萍點點頭，“現在就進宮，求見皇上……不是有句話說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麼？”
高煜扶額，“這話用這不合適。”
“管它合不合適，反正意思差不多就是了。”穆錦萍也端起茶杯把茶水給喝了，“就……那意思你們能明白我表達的就行了。”
“這……”蘇映笙看了看高煜，“這不好吧，萬一這皇上怪罪，豈不是……”
“可除了這樣，也沒有別的法子。”穆錦萍道，“這事兒我們也不想，我覺著皇上好歹一代明君，應該還不至於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兒為難咱們才是。”那‘小事兒’三字說的特沒底氣，其實這事兒呢，說大不大，關鍵這不是天災是人為，肯定還有後招等呢，除了這麼個折中的法子，她是不願高煜因此受牽連的，“一會兒進宮王爺就裝著不知道什麼事兒的樣子，這樣就算有什麼，也……”
“不管有什麼，我都不會讓你自個兒扛著。”高煜笑了笑，想著穆錦萍這麼為他著想，只覺心裡暖暖的，“也就藥材延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會有多嚴重的，給父皇說清楚就好，他會理解的。”
“要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穆錦萍撩起眼皮瞥了高煜一眼，“對方這麼大費周章，肯定不是只為給咱們添堵這麼簡單，這事兒肯定還沒完呢。”
“別擔心。”高煜斂了笑容，握住穆錦萍的手，“有我在呢。”
穆錦萍嘆氣的撅了撅嘴，“嗯。”
“那舅舅就先回去等訊息吧，我和萍兒這就備車進宮面見父皇。”高煜說著便拉著穆錦萍站起身來。
蘇映笙也站起身點點頭，“成，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凡事小心。”
“我們會的。”高煜道，“舅舅別太擔心，沒多大點事兒。”
“哎。”蘇映笙應了一聲。
三人一起出了王府，穆錦萍和高煜另外備馬車進宮，蘇映笙則直接坐馬車回家。
進宮的路上，穆錦萍一直被高煜有力的臂膀摟抱著靠在他肩頭，卻是誰都沉默著沒有出聲，周圍安靜的除了彼此的呼吸，也就車軲轆碾軋轉動的聲響。
“我覺得，這事兒肯定是三皇子讓人幹的。”良久，穆錦萍才語聲低沉的打破了沉寂，“弄死我藥材就為了這麼折騰跑上一趟皇宮向皇上求情，要是大皇子肯定幹的出來，不過三皇子不會那麼無聊。”
“嗯。”高煜應了聲。
穆錦萍在他肩上磕了磕下巴，“哎，說起大皇子，我只知道他後來因為錫山一事給再次羈押宗人府，之後怎麼樣了？”
“謀逆造反，是殺頭的罪。”高煜道。
“可沒聽說大皇子被砍頭啊？”穆錦萍眨了眨眼。
“是沒砍頭。”高煜頓了頓才接著道，“只是念及父子情分留他全屍，賜了一杯毒酒而已。”
兩人就這麼東拉西扯，氣氛倒是不似先前那麼沉重了，等到了皇宮，穆錦萍臉上也重新有了笑模樣。
高煜看到她這樣滿意的笑了笑，“這就對了嘛，情緒別繃著，不是什麼大事兒，給俄父皇說清楚就好，他會理解的。”說著捏了捏她的臉頰，“這麼漂亮的臉蛋兒，還是笑起來最好看。”
問了宮人，得知皇上這會兒正在御書房，兩人便徑自朝御書房而去。
雖然已經是晚上，可宮裡大多地段卻是宮燈昏黃，不能說亮如白晝，卻也別有一番韻味意境。
兩人到御書房的時候常公公就站在門口，見到他倆還挺驚訝，不過還是小跑兩步迎了上去。
“王爺福安，穆姑娘福安。”比起以前的表明恭敬，常公公現在是真對高煜很忌憚，都是之前那一腳給踹出的陰影，事情過了這麼久，他還是見人一次就肝顫一次。
“嗯。”高煜朝御書房望了一眼，“我們有事求見父皇，有勞左公公進去通傳一聲吧。”
“是，王爺穆姑娘稍候。”說罷，常公公就轉身小跑著推門進了書房。
常公公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王爺，穆姑娘，皇上宣兩位進去。”常公公哈了哈腰。
高煜拉著穆錦萍正要邁步，剛提腳又頓住了，微側著臉看向常公公，壓低的聲音很是意味深長，“太后她老人家近來可好？”
常公公被他問得一愣，不過還是恭敬的應道，“回王爺的話，太后近來，挺，挺好的，就是，就是有些時候沒見著王爺了，想得慌。”
“是麼？”高煜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這才拉著穆錦萍越過常公公徑自朝御書房敞著的大門走去。
常公公渾身僵硬，直到兩人進了門，這才拾袖抹了抹汗。他也不確定王爺的心思自己有沒有揣度對，是讓自己幫忙在太后哪兒美言的意思麼？不過就太后和王爺現在的關係，不會是自己想岔了吧？哎……主子們的心思，真是難以揣度啊！當下人不好當，當個能遊走權利爭鬥中心卻不沾一身腥的下人就更是一門難上加難的技術活兒啊！
嘆了口氣，常公公這次轉身走回御書房門口，將門給帶上了。
高煜和穆錦萍進御書房時，皇上還埋首龍案批閱著奏摺，聽到腳步聲都沒顧得上抬頭，不等兩人行禮，便出聲問道，“說吧，這麼晚了進宮見朕有什麼事兒？”
兩人還是先跪地行了禮，“兒臣（民女）拜見父皇。”
皇上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起身，仍舊專注於手上的批閱。
“回皇上，今兒其實是民女求著王爺帶民女進宮求見皇上的，是……因為藥莊的事。”穆錦萍和高煜對視一眼，搶先開了口。
“哦？”皇上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撩了撩眼皮，“藥莊不是早就還你了麼？”
“主要還是因為明兒個給太醫院供貨的那批藥材。”穆錦萍理了理思路才接著將今兒藥山發生的事情給說了，說完卻是頓了好一會兒，見皇上終於抬頭看來，這才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民女貿然求見，就是想給皇上道明事情，那批藥材無故死了，所以……時間上可不可以通融通融，要是不行，退訂金也行，另外不管什麼原因，首先是我們藥莊的責任，給太醫院造成不便，作為補償，民女願意退三倍的訂金，以示誠意。”
皇上看了穆錦萍好一會兒，才放下了手中狼毫，卻是瞥了一眼高煜，“這事兒安胤王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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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錦萍沒想到皇上居然會重點抓偏，但正因如此卻愈發緊張，只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父皇……”
“回皇上的話。”一聽高煜出聲，穆錦萍就忙打斷道，“王爺來之前確實不知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