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行人剛到平昭公主的門外，就被砰的一聲巨響震住了腳步，還沒回神兒，一隻青花瓷香盒就擦著疾步退出的小丫鬟鬢角飛了出來，啪嗒摔碎在管事公公腳邊。
“滾！通通都給本宮滾！沒用的東西！全是一群沒用的廢物，廢物！”
平昭公主一連迭的尖聲喝罵驚得管事公公佝僂的身板兒一抖，猶豫了好半晌，才戰戰兢兢的走到門口。
“公主殿下，十四殿下來看您了！”
話音未落，一把銅鏡就迎面飛砸過來，管事公公沒敢躲，硬生生給接了下來，腦門兒當即就被劃出一道血痕。
“滾！本宮誰也不見！都給本宮滾！”
隨著平昭公主的叫囂，又是幾個物件飛擲而出，所幸扔偏了角度，管事公公才躲過一劫。
高煜和穆錦萍對視一眼，對於眼下這樣的情況是半點不意外。
“你們都下去吧，我們自己進去便是。”揮推管事公公和常公公，高煜便拉著穆錦萍徑自走進門去。
隨著兩人進門，迎面一隻木梳又飛擲出來，被高煜兩指夾住。
“姑姑既然生病了，就應該平心靜氣，如此大發雷霆，可有悖養生之道。”
高煜這一出聲，平昭公主立即猶如驚弓之鳥，捂著腦袋下意識的就想把自己藏起來，可放眼屋裡，唯一一張可供避身的屏風卻被她之前發脾氣就推到在地。
見沒處可躲，平昭公主乾脆便停了下來，只是雙手還是捂著光溜溜因發疹子而紅腫的腦袋。
“你，你居然還把這丫頭帶來？”轉身看到站在高煜身邊的穆錦萍，平昭公主眼睛一瞪，“出去！誰准許你們進來的！”
穆錦萍掙開高煜的手，也不給平昭公主行禮，似笑非笑道，“民女本是受太后所託，來給公主治病的，不過既然公主畏病忌醫，那民女也沒法子，就此告辭。”說完便轉身就走。
“站住！”
剛走出兩步，就被平昭公主喝住了，穆錦萍眉頭不無意外的輕輕一挑，頓了頓才轉回身來。
“是母后讓你來給本宮看病的？”平昭公主眯眼看著穆錦萍。
“是的。”穆錦萍縱縱肩。
平昭公主神色晦沉，好半晌才忽然道，“說來本宮和華兒這怪病來的頗是蹊蹺，做個人剛請過穆姑娘上門，一晚上就雙雙怪疾纏身，真是邪性得很呢。”
“卻是邪性。”穆錦萍眼眸含笑，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其實也不難理解，兩個字抱足以解釋。”
“哪兩個字？”平昭公主語氣冷沉。
穆錦萍笑彎著眸眼，“報應。”
“大膽！”平昭公主瞬間色變，大喝一聲就要伸手怒指穆錦萍的鼻子，想起自己光頭上的字，又倉惶的捂了回去。
“發疹子的我是見得多了，疹子拼字的，到實屬罕見。”穆錦萍笑著，語氣輕快，全然不被平昭公主的威懾所影響，“不過，聽公主口氣，似乎懷疑是人為？”搖了搖頭，才接著道，“先姑且不說公主府守衛森嚴，一般人根本進不來，就算是高手夜闖，腦袋是公主的，有什麼動靜還能沒感覺不成？”
平昭公主也知道穆錦萍這話沒錯，可她就是覺得這場怪病邪乎，若硬要給個合理，還真只能給報應兩字掛鉤。
腦子裡剛閃過這兩個字眼，平昭公主的臉色就又黑了幾分。
“那姑姑這是願意讓萍兒給你看病了麼？”高煜見平昭公主面色變來變去卻不說話，隨即出聲打破了沉默。
穆錦萍昨兒個險些就被下令吞了火炭，心裡不可能不嫉恨，平昭公主很明白這一點，而且這怪病實在邪乎，就算是趕巧不是人為，一時也不能保證對方會不會趁機落井下石，不禁有些猶豫。
“既然公主心有疑慮，那我們走吧。”穆錦萍意味深長的瞥了平昭公主一眼，說是走，這回卻是站著沒有及時做出動作。
“你當真不會因為昨天的事情耍花樣？”平昭公主一聽她說走，忙問道。
穆錦萍縱了縱肩，“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反正我人是來了，要不要，全看公主的意願，若是不要，今兒殿下在此，我也不怕公主去太后面前搬弄是非，橫豎太后只是讓我一試，也沒有限定我一定得治好你，我不是醫者，也沒那本事。”
“姑姑有求於人，態度是不是應該好一點，萍兒是受皇祖母直託，不過她不是醫者，就算食言，太后也無從怪罪。”高煜隨後補刀。
平昭公主儘管臉色難看，卻也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她是不想讓穆錦萍看，可是讓她繼續頂著這副鬼樣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因為這怪病，本宮脾氣確實不好，還望穆姑娘莫要見怪。”順坡下驢，且能屈能伸，這平昭公主倒是不蠢。
穆錦萍點點頭，這才轉向高煜道，“分開看太麻煩，殿下還是讓人把榮華郡主叫過來吧。”
“好。”高煜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
“郡主還沒過來，我就先給公主看吧。”目送高煜出門，穆錦萍這才走向平昭公主。
平昭公主鬱氣全擺在了臉上，儘管惱怒她竟敢不以民女自稱，這會兒卻不得發作，只能僵硬著坐到了椅子上。
穆錦萍繞到平昭公主身後，“公主還是把手放下吧，捂這麼緊，我這眼睛可沒那麼好使。”
平昭公主聽出她語氣裡的戲謔，恨得牙癢癢，卻不得不收手，將自己的難堪呈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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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錦萍將平昭公主的糾結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冷詭的弧度，裝模作樣的抬手在她疙瘩硌手的光頭上摸了摸。
“你這到底要摸到什麼時候，能不能治了？”平昭公主被摸得渾身僵硬，強抑著翻湧的火氣咬牙切齒的道。
“疹子倒是沒什麼。”穆錦萍故意把話說得慢吞吞，“可是，這脫髮之症就比較棘手了，畢竟，沒有見過。”
平昭公主一聽這話就氣結，不過想到自己這的確是有求於人，才不得不按捺住脾氣，“雖然沒有見過，不過本宮親眼見識過穆姑娘為太后治好沉珂手疾，本宮這怪病雖然罕見，但穆姑娘心思聰慧，還請務必費點心。”
“太后所託，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只是這怪病，難治還是其次，主要這藥材方面非罕即奢，是相當消耗財力的。”空間靈植可是無價之寶，穆錦萍可不想白白給人用了。
平昭公主一聽穆錦萍這話就知道有戲，不由心頭一喜，“銀子方面你大可不必操心，報個數就是，不光如此，你要能治好本宮這怪疾，本宮重重有賞。”
穆錦萍要的就是這句話，“有公主這句話，民女就放心了。”
平昭公主強忍著才沒有翻白眼，先前還一口一句‘我’，聽到賞賜就民女了，這變臉的速度可真讓人自嘆不如。
穆錦萍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腳步聲在門外頓了頓，方才見從頭到腳包得像粽子頭戴黑紗斗笠的榮華郡主走進門來，若不是那一身招眼的紅，面對面都未必認得出來。
穆錦萍越過榮華郡主朝門外望了眼，門外很安靜，高煜人就在外面，卻沒有進來。
榮華郡主顯然是已經知道來給她們看病的人是穆錦萍了，反應比起平昭郡主，倒還平靜。
“華兒來了，趕緊過來讓穆姑娘給你看看。”不似之前的態度，現在平昭公主雖然仍舊不待見穆錦萍，嘴上提及卻多了絲隱晦的討好。
穆錦萍心裡明鏡兒著呢，不以為然的勾了勾嘴角。
榮華郡主並沒有立即上前，隔著黑色的面紗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深知內情的穆錦萍想，就算沒有面紗，那一臉黑毛，估計也沒法看出表情來。
“華兒。”平昭公主見榮華郡主站著不動，不禁沉了沉聲。
“是，表姨母。”榮華郡主語氣裡的不甘難堪毫不掩飾，不過卻還是扭捏的走到了穆錦萍面前。
穆錦萍卻瞥了眼門口的方向，“郡主的怪疾和公主不一樣，這寬衣解帶，還是關起門來的好。”
“你這意思是要本郡主關門？”榮華郡主原本因為高煜之前的威懾和怪疾的難堪還按捺著脾氣，被穆錦萍一句話就打回原形了。
“當然，郡主若是覺得沒有關門的必要那敞著也罷。”穆錦萍無所謂的攤了攤手，“不過郡主渾身毛髮，仔細想來，也確實遮得掩飾，應該露不出什麼來，橫豎脫衣和不脫沒差，關不關門，倒確實沒那麼重要了。”
榮華郡主頓時氣血上湧，“穆錦萍你……”
“我不過實話實說而已。”穆錦萍冷笑著縱了縱肩，“郡主到這時候還能這麼任性也是真性情，不過，你現在不是該發怒，而是應該覺得慶幸，幸好昨兒個殿下來得及時保下我一命，否則，郡主還真就註定只能與大山裡的猩猩為伍了呢。”
“你竟敢對本郡主出言不遜！”榮華郡主一聽穆錦萍居然諷刺自己是猩猩，當即怒得險些一把掀了頭上的黑紗斗笠。
“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忠言逆耳想必郡主也是聽過。”穆錦萍挑眉含笑，“而且，我說的是事實，我要是死了，誰給你治病？你是咎由自取，可公主是受你慫恿，才下令對我用刑的，病治不好，自然也是受你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