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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0258.@

殷胥在沂州,此時已經將裴軍逼到山東的三角形半島上了,再加上北邊有魏軍交給朝廷的齊淄青三成,基本是甕中捉鱉了。

而他聽聞崔季明丟了魏州,帶著兩萬多騎兵衝刺到幽州後,在中原地帶已經遊蕩了近兩個多月的時候,心裡頭也惴惴不安起來。

她這是被驅趕出了魏州?!

幾座曾經的魏軍中城都被圍困的不敢隨意離開,她現在還能到哪裡去,大軍又都分佈在哪裡?這是出現頹勢了麼?她從打仗開始似乎沒有精力再往朝廷遞訊息,聽聞俱泰和其他朝廷官員人都在魏州,現在還活著?

殷胥怕是天底下最怕她打敗仗的人之一。如今裴軍是抱城等死,裴森使出退縮便殺的招兒,逼的士兵只想晚點死,再往陣前衝。他除非從登州東渡扶桑,否則怎麼也沒活路了。

這樣一來,殷胥難免不想在這種拉鋸戰中浪費時間——他確切想知道崔季明到底在幹什麼!都說了讓她守住北線等著好,她八萬人,於空韜單圍魏州的有十萬,她能怎麼打?!

殷胥叫宋晏拿了地圖來,王祿又接了北機新的信報,擁著幾個近臣,如今正在黃絹的地圖上,標出崔季明和於空韜勢力。

王祿一條條喊:“瀛洲、深州、趙州現在被季將軍使計攻下,雖然距離於空韜的主城恆州已經不遠了,但是恆州城牆堅固,季將軍都是騎兵似乎沒法強攻。幽州已經有一次徵兵之後,決定再向莫州發兵。”

殷胥看著她的勢力居然深入了恆冀腹地,像是恆冀也深入了魏州一樣。

殷胥皺眉道:“那於空韜如今佔據的呢?”

王祿翻看著一沓軍信:“魏州,如今十萬大軍還蹲在魏州。一部分的叛軍正在攻打季將軍的冀州,但是前線還沒傳訊息有沒有打下來過。”

殷胥手託著下巴,緊緊盯著眼前的地圖。從地圖看起來,這簡直是瞎他媽亂打。

本來兩方勢力有個較為明顯的邊界,在邊界周圍,你奪一縣,我圍一城,而如今已經全散了,水與沉沙的明顯界限在瘋狂的搖晃下渾濁一片。

如果把崔季明的勢力劃分作魏軍,那麼魏軍像是在春天在牆上瘋長的爬山虎,到處都是魏軍打下過的勢力,她也是打完不佔,打廢了,剝奪了防御能力扔下走;要不然是把利用恐嚇手段,把那些叛軍敲打成牧羊犬,替她看守城池。而她的蝗蟲騎兵還在不斷轉移著地方,走到哪裡,吃到哪裡。

而於空韜佔據的地方都是重地,可是卻已經被切割成幾段,現在連於空韜想回到恆州都怕是沒辦法,他可能要佔據魏軍的地盤,在這一代發展勢力了。

殷胥損失其實也不算太小,畢竟裴軍的抵抗力之強,一度讓殷胥以為裴森組建了個教派。如今好不容把他們逼到角落,他覺得能送了一口氣,想的第一件事是立刻派兵上北線——

絕不能讓她再玩這種跟走鋼絲似的打法了!

她要駐守的城池極多,又不是朝廷軍這樣成片推進的,於是駐守各個城池的士兵加起來足有六萬,而真正帶著跑的騎兵,加上考風,也不過撐死四萬。這樣兩個月的奔波下,還剩下多少人,殷胥不敢想。

他決意暫時調出兩萬左右的士兵,北上渡河,攻向魏州的背面。如果一旦事態不對,還可以回退黃河,登船南渡,黃河上沒有橋樑,對方根本不可能過的來。如果於空韜實在是體量太大,打不動,這樣連番刺探,不斷增加兵力,引得他回頭,對於崔季明也一定是機會!

而在幾百裡之外,康迦衛與兆領軍,攻向了他們覬覦已久的邯鄲,崔季明則從佔據的幾座城內,徵了不少攻城器械和步兵,驅趕著眾人一同攻向了邢州。

這可是於空韜此次出兵,和他原本藩鎮的最後一點牽連。

於空韜攻打下魏州,卻好像是自己夷平一座城坐在廢墟上,他也出離憤怒了,他立刻兩方出兵,一邊去攻打相州、一邊去攻打博州,發誓要像攻打魏州一樣,打下魏軍的所有重鎮!

他名字裡是空韜,卻並不是真正的沒有韜略。

攻打魏州時,他知道魏州將士肯定不會棄了這座主城而逃走,於是四面圍住,往死裡打,絕不容忍一兵一卒的逃走。

而在攻打相州和博州的時候,則使了圍城必闕之計,有意留出空缺,給將士們逃城這一假選擇。

從理論上來講,這應該有效。畢竟主城滅了,主將還在外頭奔波,算將軍信念堅定,手底下的士兵看了這種狀況也想逃,指不定還會引起內部矛盾。這都是於空韜樂意看到的……

然而相州博州城內,各隊營帳下,文書站在前頭,士兵在夥長的帶領下小板凳排排坐,拿沙土地當沙盤,正在複習去年學習的孫子兵法之“圍城必闕”,正在分析季將軍曾經打過的幾場圍城戰所使用的圍城必闕之計,和於空韜用法上的差別。

還順道帶上一圈鄙視,分析了一下於空韜至今的戰略失敗,和當初圍攻太原失敗的原因。

這種外頭箭羽投石之中的戰地學習,還是崔鵬昉聽聞魏軍配備文書、部分士兵學習過軍法之後延續的做法。文書水平最高的基本都是在主力中軍之中,這裡也是崔季明最經常提拔底層將士的地方,她一貫是認為不識字的武人學不會絕世武功、不讀書的將領很難打連續的勝仗。

外頭隨著春闈大開,又開設專業性極強的六部考,薛菱即將代替皇帝進行殿試,民間到處都是私塾鄉學,紙價低廉、雕版印刷剛開始興起,當官一時成為民間追求,識字率大幅提升。崔季明手下的軍中也是如此,再勇猛殺敵的將領,真要是大字不識,不能參與到她開的軍策會議之中來,升遷也是要受限制。

四月中旬,於空韜在兩座城池後頭的缺口留了七八日,也不見著有任何人想從缺口中突破離開的痕跡。而崔季明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和康迦衛一同打邢州的使用,用的也是這個計謀,給好學的魏軍士兵提供了活生生的範本。

圍城必闕,好使在圍缺糧的城裡。好比邢州這個背後為於空韜提供糧草的重城,早被吸得成了空殼子。邢州除卻西邊是太行山,其他三面的城池都已經是崔季明的。她為了實現大環境下給人後路的心裡攻勢,甚至有意放掉北邊的趙州,讓駐守恆冀大本營的將士攻打下了趙州。

然後再在圍城之時,將北邊讓出來。

於是邢州這些早缺糧的將士,看著北邊像是看著冉冉升起的太陽!

往北是自家恆冀軍,是恆冀的主力好不容易奪下的趙州!到了趙州,再回恆冀主城還遠麼?進入了大隊伍不再是被圍困的孤城了!

這才是對於孫子兵法這一招的正確運用,是如何給人以“還有退路”“還有希望”的錯覺。如此說來,讓於空韜不計一切的攻打魏州,都是這個計謀的衍化罷了。崔季明不單是給自家上了一課,也是扇在於空韜臉上,好好給他這個從底層靠奪權踏血上來的武將上了一課。

於空韜本來是可以回頭救邢州的,只是他轉身一走,他圍的兩座城池衝出來瘋狂打他屁股。本來還不想管,但已經追打到令人惱火了,撤退的士兵本來士氣夠地下了,又由於傷亡率而慌亂起來。於空韜不得不回頭打咬他屁股咬了一路不撒口的魏軍。

魏軍帶著他們,一邊打一邊往城裡跑,又生生把整支隊伍往自己這邊拽。

於空韜顯然已經看出了他們的計謀,下了死命令儘快離開。只是這種打法太煩人,他雖然穩得住不煩躁,但手底下好多將士都被魏軍的死纏爛打逼的要發瘋,回頭不顧軍令去打他們。

這麼來回耽誤幾日,邢州發現自己給於空韜提供了這麼多糧草,居然等不到近在咫尺的他們回來援助,徹底失望,主將決定向北開城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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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把崔季明頭疼的攻城戰,打成了她最的平原衝擊站。

他們再跑,也是有不少步兵存在,更何況崔季明的輕騎兵,不論是士兵還是馬匹,都已經訓練的耐力驚人。逃亡者本來慌張,怎麼可能跑得過那些渾身肌肉、吃苦耐勞的瘦馬,結局是顯而易見的。

崔季明徹底坐穩了邢州。

如今的局勢,於空韜已經有些……無語凝噎了。

崔季明是有城不佔,而他是十萬將士無城可躲。

雖然恆州還在,他還聯絡了東部一些原屬於滄定的城池來協助攻打魏州,雖然前路還有希望,但這連番兩個月打的於空韜已經有些喘不動氣了。

好似攻打下魏州的時候,他站在一片殘破的幾乎沒法修補的城牆之間,坐在廢墟上忽然懵了——他到底在幹什麼?

崔季明到底是什麼人?

他有時候在想,老天爺是是不是看不慣大鄴,讓它幾年被撕扯的四分五裂。這個國到底是不是要氣數已盡?

失去長江以南,中原被叛軍所佔的國家,還能長命?難道不是風雨飄搖苟延殘喘了麼?

這樣,老天爺還踹了個不止一個武曲星從天上下來給大鄴。

怪不得朝廷敢讓一個叛軍出身的人,當行軍大總管。要是別人,也未必幹得出八萬和幾座城池,向幾倍的對手發起全面總攻的事情。

他睡夢中都是自己再一次帶領無數將士慘敗,從太原一路灰溜溜的回到恆州。

然而於空韜其實是多想了,至少崔季明沒有讓他帶著將士回去的打算。

在攻下邢州之後,崔季明覺得手底下這個圍城之勢徹底形成了,她沒必要再遊走了。雖然是無數一群狼瓜分一隻巨象,卻未必做不到。

離開魏州的俱泰,出現在運河上的船隊之中,董熙之為主將,帶著朝廷官員和季子介託付的那位一直要拔刀上戰場的豔妾,順著河道回到魏州附近。

崔鵬昉帶兵出相州、張富十帶兵出博州,康迦衛和兆回頭帶太原將士,崔季明則繞至了貝州,聯合了清河崔家的私兵和貝州的將士,徹底向於空韜發起了總攻。

一場這種體量規模的戰役,其中大小遭遇戰更是數不盡數。

於空韜的士兵雖然士氣潰散,但由於崔季明也不想讓於空韜活著再離開這裡,他們變得無路可退,打起來也尤為拼命。除眼前的戰場外,崔季明也不是高枕無憂,西北有恆冀內部的一些小軍團有氣無力的從背後戳兩刀,東北有剛剛從恆冀下**的小藩鎮,想要分一杯羹。

雖然是五方侵吞,但這仍然算是崔季明目前為止打過的,涉及版圖最大、率領將士最多——也傷亡最多的戰爭了。

這種沒有城池攻受的平原對抗戰,幾乎是血肉拋灑整片田野。

幸好不涉及攻守城,也不涉及百姓。他們甚至打到了耕地邊上,春季忙著播種的百姓還在無所謂的看著他們有人從馬上掉下來,只是光著腳跑出他們的箭矢範圍,躲回家中,等著他們打完之後,夜裡再偷偷摸摸撿幾件死人衣裳回去。

他們冷漠,崔季明反而高興。古代的野外作戰,本來是不關百姓的事情,若是一個國家打到百姓都要拿刀拿槍,那戰爭輸贏背後涉及的代價太重了。不論他們輸贏,這些人該種地種地、該生活生活——至少她覺得這點挺好。

她的騎兵又借鑑了不少突厥、靺鞨人打仗的模式,奚與契丹比她想象中還要強力,雙方騎兵廝殺起來,血性畢現,誰都不肯先逃先退,幾乎白熱化到了極點。

魏軍的將士和叛軍的許多將士,其實對於戰爭面前還像個孩子。

他們打過不少的攻城戰,打過不少的小範圍作戰,但那都是小兒科了。中原百年無戰事,這些兵大多都是中原出生,他們的爺爺也都沒聽說過這種戰役。

面對著幾萬人之間的對沖,他們似乎這才知道自己手中的一把刀可以殺這麼多人,才知道一場戰爭是可以毀滅如此多東西。他們好像是剛剛從襁褓中坐起的嬰兒,這才看到戰爭的殘酷——

一下子懵了。

崔季明早多少年見識過這些,只是她作為主將,自家士兵和叛軍士兵的頑強和拼死都超過了她的想象。她到了後頭,已經不知道是怎麼打的了。

她唯一可以慶幸的是,這是一場有目的有曙光的戰鬥,付出了代價,回頭看來,至少也不會後悔。至少她永遠明白自己為了什麼打仗,她也清楚自己為什麼明明應該鎮守北線不動,為何要主動將這場戰爭變成這樣。

矛盾激化,傷疤揭開,再疼也都離平靜不遠了。

她不能再接受北地的戰局惡化,更不能再讓叛軍繼續分分合合,持續下去了。中原的戶數和產糧已經低到不知幾年才能恢復了,於空韜又野心勃勃引突厥入境,突厥自己在北邊也不安生,再這樣下去,會不會造成更可怕的局面,誰都不知道,她希望中原不消停的戰事,結束在和兩年前一樣的春天!

在崔季明不知道發起多少次大小攻擊,她自己覺得自己也有些不正常了的時候,南邊忽然一支大軍渡過黃河而來,局勢一下子忽然傾倒,她幾乎快被勒死的情況下,猛然能夠呼吸了一口氣。

朝廷軍的北上給這場戰役畫上了句號。

殷胥得知北邊的廝殺後,派了四萬多人,從洛陽調可以方便馬匹登陸上岸,一艘容納千人的巨船入黃河,幫朝廷軍到達黃河對岸。當他騎在馬上,到達黃河北岸時候。在他眼裡已經夠殘忍的裴家戰場卻被襯托的像是小兒玩鬧。

他第一件事想的是——崔季明在哪裡!

這樣的戰場上,她現在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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