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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2.20.19.@

王祿半天看著身後沒反應,回頭殷胥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哎您不願意?那要不抱著?”王祿識眼色,連忙回頭抬手:“您抱著我脖子,減震舒適,還能看風景。”

摟著他脖子嬌羞的窩在他懷裡,那還不如揹著呢。

“嘖要不您騎脖子?奴可無所謂,您雖然年紀大了點,倒也不會跟奴鄉下那個外甥似的,騎一會兒,尿了奴一脖子。”王祿越說越沒譜了。

“……背吧。”殷胥真不想聽他繼續思維發散了。

“哎!得了!”王祿應了一聲,殷胥攀上他後背,無奈補充道:“下次你想個辦法。”

“要不下回奴弄個板凳綁在背後?不過那還要帶扶手,還要把您還給綁在凳子上……怪麻煩的啊。”王祿矮身竄出房屋,如同一隻猴子般兩下蹬在窗框上,毫無聲息的上了房頂。

王祿嘴上這麼說著,心裡頭卻叫苦不迭。他如今算半個代步工具,整天還要想著提升主子的使用者體驗,跑起來還要想著快、穩。先不說背上這位十一歲的主子能不能給龍眾一點活路,這話少卻心裡比誰都清楚的樣子,看著難纏!

如今龍眾……不知道在他眼裡頭被評判成什麼樣呢。

王祿很快竄上旁邊主殿最高的屋頂,夏末一陣清涼的風吹拂來,半個大興宮盡在俯視下,殷胥扶著王祿的肩膀,風吹開他額前一點碎髮。

星星燈火在腳下深藍的層疊屋簷中若隱若現,遠處望去是一片寧靜長安城,月亮近的驚人,遠處慈恩寺塔簷下搖擺的鈴鐺彷彿都能在背後明亮的月光中清晰可見,長安城的邊界完全無法目及,城市有一種磅礴與寧靜。

王祿看著殷胥望向遠方的眼神,他那顆情感豐富的內心又是一軟:“殿下沒見過這壯闊長安城的景象吧——奴再多站一會兒,您要不趁著這個空檔詠一首律詩?”

‘……真不用。’殷胥轉臉腹誹。

他當年登基後失眠了往含元殿溜達,坐在最高處的閣樓亭臺上吃宵夜,這景色看了七八年,看的都閉著眼睛能指出朝上各家大臣的屋頂,可憐王祿站在一個半邊側殿上,風吹的臉都快抽筋了,還保持著所謂輕功高手的傲然身姿,揹著殷胥手都酸了,為了讓他多看幾眼這風景。

殷胥不得不體諒他一下。

“我還不知道這裡的風景原來這麼不同啊。”殷胥面無表情語調平坦的陳述道。

王祿一臉得意:“這是殿下長大的大興宮啊,我沒出過長安,可師父說我輕功也算得上天下前三,以後咱還有的是機會,我可以經常帶殿下來這裡。”他說起這話再沒自稱奴,語氣裡滿滿的自豪。

“好。”殷胥點了點頭:“謝謝你。”

王祿渾身都有幹勁起來,背好殷胥,滑下屋頂,平穩的走在屋脊與圍牆至上,動作快且無聲,二人順著靠近大興宮西邊外圍的屋簷走去,王祿身材健壯,走起來卻像是一隻貓,他步伐平穩的驚人,轉頭腳下一蹬,攀上那巍峨的石牆,殷胥看到石牆上有幾不可見的的凹凸,似乎是有人特意刻下,來方便攀爬。

他不由得多想,待到王祿腳下不停,速度奇快的攀上石牆。大興宮的城牆高度驚人,城牆厚重巍峨非前朝能比,二人一登上城牆,看到了三個侍衛百無聊賴的坐在地上拿棋子玩六博,一回頭看見了揹著殷胥的王祿。

五個人,十目呆滯相對,一時無言。

殷胥正覺得這是要完啊,那三個侍衛如同什麼也沒看見一般轉過頭去,拋他們的棋子,呼喝著玩起來。

王祿似乎也習以為常,殷胥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說王祿或是龍眾的人脈廣泛,還是該說禁庭防備鬆懈?他好歹也是個皇子,侍衛連過問也不問,要是哪天王祿敲昏什麼后妃王侯,揹著從這兒走,他們是不是都裝沒看見。

這件事——殷胥暗自記在心裡,不敢小覷。

這一關過的如此輕鬆,出宮也不是什麼難事,大興宮西側本屬於人煙稀少戒備鬆懈之地,城牆下拴著兩匹黑馬,安靜的甩尾等待著。

殷胥還以為王祿這個代步工具會一直背他到終點,沒想到他還挺會偷懶。

他也不多問,轉身上馬,問道:“城內行宵禁,有人巡邏,想來路途不會太遠吧。”

王祿點頭:“在城西南部的嘉會坊內,宵禁巡邏多在中部,咱們能繞開的。”

一路往嘉會坊去,殷胥真是這幫龍眾可是真·大爺,見一面奔波過半個長安城,他轉換各種交通工具,那幫人還神神秘秘巍然不動的。

過坊自然還要王祿背,等到立在嘉會坊內那座一片黑暗的高門府邸裡時,殷胥環顧四周才看向不遠處半邊臉隱在黑暗中的矍鑠老者,開口道:“乞伏師傅。”

乞伏行了個禮,眉目在月光下清晰起來:“殿下受累了,龍眾三十多年再聚,實在不易,如今只得在這種地方見面。”

他身姿消瘦挺拔,哪裡像是白天那個教到無奈的老宿將,風吹動鬍鬚,愈發像個高人。

“只是中宗去世前,殿下還未出生,這密言恐怕很難由這種方式傳給殿下,不由得臣多問一遍。”他緩聲說出那密言:

“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

殷胥緩聲道:“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殿下從何而知?”

殷胥默然。本來是他在弘文館修書時,曾經找到藏在封塵十幾年的舊書架中的一本薄冊,夾在前北魏的雜史中,十分不起眼,裝訂方式奇怪,全篇以類似俗體字的字型寫成,他只認得一半,依稀看出大半的文字,卻讀不通。

讀不通,但並不影響他看懂上頭的落款來自於高祖,而扉頁寫的兩句詩,便是剛剛二人密言的內容。當時的筆跡看來,顯然也來自於高祖之手,讀起來與鄴人作詩的思維決然不同,他反覆詠來,心中感慨萬千。

這兩句詩可謂石破天驚。

大鄴詩才輩出,絕句橫行,最喜雄渾風景、崢嶸往事,亦或是情濃心悲,寥落灑脫,寫詩詞句大多是對情緒與美學的直接表達。

而這首詩是理趣、思辨,是義理與邏輯。

讀過的人不由得讚歎,鄴人怕是難寫出這樣的詩句來。

殷胥反覆讀過,心中不禁問,這當真是高祖所寫下的詩句?

後來登基幾年,他才再找到中宗留給殷邛的接應人名字,並找到王祿本人時,殷邛都已經成了皇陵幾位祖先的老鄰居了。

重生他再度見到王祿,本是想先試探一下龍眾如今是否已經被掌控,或是再多打探一下訊息,卻沒想到王祿說出了這首詩的前半段。

殷胥腦袋瞬間清明,當時反覆讀這兩句詩的感受鋪天蓋地湧來,他幾乎毫不猶豫接下了後半句,便看到了王祿掙扎的面容與服從跪下的身影。

果然,高祖立下的龍眾,用這來做密言,也並不奇特。

於是這時面對乞伏的問題,還沒有離開過大興宮的殷胥自然不能說是從弘文館看到的,轉念道:“中宗將王祿的名字與這兩首詩刻在一枚牌上,藏在了三清殿後殿的藏書閣內,那裡無人前去,我翻書時找到了,背過了上面的內容。”

“那牌子呢?”

“扔進三清殿的爐灶裡當柴火燒了。”他臉不紅心不跳。

“……”

乞伏有些半信半疑。

若說他說謊,倒是沒什麼說謊的理由啊。

可若是真的,殷邛找了十幾年的玩意兒,被放在了他扔兒子的冷宮裡,他豈不是想一頭撞死。然後自個兒登基十幾年都沒找到,讓一個冷宮裡沒啥本事的兒子給找到了……

不過乞伏覺得還是龍眾比較可憐一點,三十多年沒人管沒人問,如今來了個新主子又才十二三歲。

不過殷胥後頭有薛菱,從王祿的描述看來沉穩善思,倒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殿下裡頭請。”

乞伏伸了伸手,殷胥點頭往裡屋走去,屋內更是漆黑一片,唯有乞伏從牆上取了提燈,遞給他。乞伏也引入黑暗中,房間內氛圍顯得有些詭異,提燈火燭亮著,殷胥隱隱看到四周幾張薄如蟬翼的屏風後或坐或立著一些人。

“這是所謂的會面?”

一個蒼老的女聲響起:“或許殿下有所不知,歷朝歷代龍眾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殷胥語氣幾乎要氣笑了:“呵,活著的人估計沒有多少見過龍眾的,你們說是規矩,那是規矩吧。”

那幾個屏風後的人被噎了一下,也沒想到這九皇子說話嘲諷全開。

殷胥從身邊搬了個凳子,拎著油燈坐下:“時間不多,龍眾各個分支職能說一下吧。”

他隱隱有些不耐,殷胥看不慣龍眾如此神神秘秘裝腔作勢的樣子,真有本事便顯露,如今可能人還湊不齊呢,依舊端著幾十年前的架子。

那蒼老女聲正欲開口,被人打斷,另一位坐在屏風後的男人說道:“如殿下所料,龍眾確實不如多年前,可現在還算是有個大概的樣子,做些事情還是趁手的。例如訊息打探,南至廣州,北至突厥,西至波斯,龍眾的訊息可以有途徑夾在官驛中送來,達到軍情急報的日行八百裡是可以做到的;以及長安範圍內的細作調動與宮內人手交替,都是有龍眾特有的途徑。”

“但這些三十年都過去了,當年的細作都死的幾乎不剩了,官驛的線路也疏於維護,龍眾即無資金,也無帝王諭令做靠山,這些想要再疏通……恐怕是要些時間。”那人繼續說道。

說到後來,他自個兒都有些覺得沒臉了。

“不過龍眾從不乏高手,輕功一流如王祿者有,精通暗殺與保護之人也有。先帝曾流傳的密武與機關之技術依然掌握在龍眾手裡,只是龍眾是個工具而已,如何修理這曾經銳利的弩機,如何使用,還是要看殿下的。”那人低聲說道。

殷胥真想說一句:我看著小,可是我不傻。

這個鍋我不背。

對方這話的意思是,龍眾要是做不好事情,那都怪殷胥這個主子不會用,可跟龍眾本身沒什麼關係。

他將油燈放在地上:“天底下有很多神兵利器,這弩機再怎麼有傳說盛名,真不合適不好用,扔了也不必可惜,帶在身上也是拖累。神兵未必好用,合適的武器,縱然是簪子也能殺人。”

對面又是一片沉默,再度開口又換了一人的聲音。

“弩機身處高位,視野開闊,殺人易如反掌,力道之勁縱然是十位神力將軍也比不得,是由於機關環扣,動一處則因機關將能輕而易舉調轉方向,這非一人之力,而是機關各個部位配合而來。”第三人反用弩機一詞舉例道。

“再說重弩本不是便攜的武器,而是城牆上一處無法移動的機關,換言,這城牆是誰的,這弩機會被誰而用,若殿下不肯用,也毀不掉,還是防著有一日別的主子將這弩機對準殿下的好。”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殷胥想起了王祿提起的,在他找到王祿不過幾個時辰後,一位黑衣人也入宮說出了密言,當時這等巧合幾乎讓他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一旦殷胥對這樣半個廢物一樣的龍眾棄而不用,龍眾如今的態度,指不定會主動聯絡那另一個知道密言之人。

而王祿究竟是殺不了那黑衣人,還是給龍眾留一條後路故意不殺,他做事習慣了懷疑。

“不是我不願意用,只是王祿連線兩件事沒有做好,龍眾實在讓人懷疑。”殷胥退讓了半步。

他表現的太像個成年人,一是為得龍眾不會小覷來糊弄他,二則他本來是眾人眼中的拙了,沒幾年再藏拙下去,他什麼都攬不到了。

對方也趁著這個坡往下滾,各有所求,都不想鬧的太難看。

“王祿做事不當該罰,這兩件事,龍眾必定會派人去做,只是可能要稍花些時間。我們這些老者,也有些徒弟,只是這些年徒弟們分散各地行事,有些隔得太遠,召集過來也要花些時間,還望殿下能體諒。”

“那也知道密言的第二人,不肯顯露身份,看來必定有苟且。查出他身份一事,不能等。”殷胥道。

“自是。既然已經會面,殿下便是龍眾的主子,除非殿下突發狀況或親手轉交他人,龍眾上下便以殿下為尊,此與殿下的年齡身份沒有半分干係。”龍眾那方道。

龍眾歷朝歷代,主子都是坐在皇位上的那個,這位殿下庶子出身不受重視,怎麼看都離那皇位遠了點。不過龍眾也有自個兒的打算,年紀還小,他們不會去問這位殿下的野心,也不會主動去做他登基的助力,畢竟能不能活到爭皇位那一天還說不定呢……

“另一事便是,關於這次護送庫思老王子回波斯一事。波斯路途遙遠,這一行隊伍似乎還有使臣與僧侶,人員複雜。關於賀拔慶元前往波斯路途中,具體有何等皇命,我都需要知道。”殷胥低聲道。

這也有他的考量。

先是他清楚記得前世賀拔慶元護送庫思老這件大事,如今再來得到龍眾的訊息,與上輩子的記憶做個大概的對照,算是對龍眾打探訊息能力的測驗,否則他不敢輕易用之。

二則是,前世崔季明並沒有跟著去波斯,他想著出使波斯的隊伍魚龍混雜,這一世有些擔心崔季明的安危,還是再排查一遍比較好。

殷胥想到了這一點,在心裡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什麼叫賤。

崔季明那挑撥人的嘴算不上,他這氣的要死還往前貼的才算。

“是。此事必定辦妥,殿下不必再出宮,訊息自然能遞到殿下眼前。”屏風後的人說道。

殷胥看了一眼乞伏站立的方向:“龍眾若是有能力,再怎麼遮掩神秘,我也不會在意,可若是什麼都做不成,我想棄之不用,但憑龍眾的位置,稍作挑撥顯露,在各方的虎視眈眈下,恐怕龍眾也會成為犧牲品。”

“……殿下說的是。不過龍眾也想趁此,盡力恢復當年盛況,各有所需,殿下請放心。”乞伏師父說道。

殷胥點點頭,且將油燈放在地上,多一句也沒有,便起身離開,跨過門檻才道:

“得了些資源,龍眾還是發展一下,才好以後站得住腳。這弩機怎麼修我不管,自個兒擺弄去吧,如今沒得選,日後還是這德行,便也沒得未來了。”

殷胥頭也不回走出去,龍眾破綻如此之多,還真以為他什麼都看不出來,不過看出來也不必說出來。

王祿在院子中等待著他,殷胥面無表情的往他背上一跳,也不管自個兒掛在他後背上的樣子像不像個熊,只拍了拍他肩膀道:“回去。”

早點回去,還能睡兩個多時辰。

直到王祿的身影消失在屋簷上,站在院中的乞伏師父才松了一口氣,提著油燈急匆匆往屋裡走,拿著燈燭點亮屋裡所有的燈燭,嘴上唸叨道:“能不能動作快一點,咱借的這屋子,一會兒還要給人家打掃了。幸好沒開燈,那小殿下看不見這院子破敗的都快長滿青苔了——哎,老秦我說你,能不能別跟個爺似的攤著別動。”

一個眼皮耷拉著滿臉沒精神的老頭抖了抖手:“那小子的氣勢搞的我都感覺跟多少年前見中宗似的,幸好我瞎,看不見的時候吹牛都更有氣勢了。”

旁邊濃妝的老太太搖著扇子顫顫巍巍的從凳子上起來,咯咯冷笑:“喲,瞧你那能吹的啊,還徒弟不少,當年龍眾七主,倒是一個個命長,活的吃嘛嘛香,看見王祿的密信肯回來的,咱們四個半死的,那三個真是無所謂哈。再說龍眾的徒弟除了那個把宮內斂財當正職的太監小子,剩個在碎葉當乞丐混日子的小子了,還一副桃李滿天下的樣子——”

“呸!不吹咱能怎樣!”中間那個矮胖老頭坐在凳子上腳都夠不著地,氣的鼻頭通紅:“我能跟人家小殿下說當年頗有手腕,知道長安大半高官機密的豔妓現在是個快關門的老花柳巷的老媽子麼?!還是說老秦這個天下第一劍客的師父已經瞎的連太陽都看不見了!不吹牛逼,人家看咱龍眾這個樣轉頭走了!”

乞伏讓他說的一陣沒臉,手上卻不停的將傢俱擺回原位,弓著腰拿笤帚掃了掃地,跟個老僧人一樣唸叨:“也不能這麼說,咱們珠月好歹手底下有幾個新姑娘,算是咱們裡頭事業做的最出色的了,矮虎子,要是讓那殿下知道,你如今兒在興化坊邊買湯餅,咱龍眾的臉也不用要了……”

矮虎子只是個笑稱,那紅鼻頭矮老頭跟這個名號太契合,大家也漸漸忘了真名。他從凳子上跳下來,搬著後頭幾張凳子上放的假人:“切,這事兒查出來之後給那小殿下,等他拿出來錢,我花錢買徒弟去,當年的本事再教幾個徒弟出來,以後都是龍眾的人——”

想當年龍眾招徒弟都是層層選拔的死士,如今龍眾窮的伙食不好,俸祿別提,想要招徒弟,都要給人家塞錢求人家來,再經過稽核,能有點樣子也保守秘密的徒弟也剩兩個了啊。

他們又幾乎都沒有家室,中宗不用他們之後也不給退休金保障金,這幫人當年有任務的時候,得錢容易,花錢也容易,到了後頭各個都拿不出存款來養活自己,又不能背叛皇家,只能找點小營生先過著日子。

沒想到這日子一直過到快老死,中宗死了沒動靜,殷邛兒子都大了還是沒動靜。

聽著王祿說小殿下來了,各個也是沒想到老死之前還能有這一天,心中英雄氣概,萬般豪情都湧出來了,幾乎可以預見自己又能百般手腕縱橫長安。等到聽說王祿屁事兒都沒幹成,這殿下還相當不好對付,一幫老頭老太太蔫了……

先對付著這位殿下,別讓人家嫌棄的直接當龍眾是個垃圾才是最重要的吧!

“哎,別廢話了。這幾個假人藏好,剛剛燈一點效果挺好的,跟真人似的。乞伏,你別穿著這好衣服幹活行麼!”珠月捏著扇子跳腳道,頭上的釵子亂顫:“老孃拿著押金借的,破了一縷絲緞,你都賠不起!你剛剛裝絕世高人倒是裝的爽,也是天黑那小殿下沒低頭,否則看著褲腿短一截露出腳腕,豈不是笑掉大牙!”

“我說你真是浸**風月場多年,心眼是多,把地方定在這麼遠這麼偏的嘉會坊,這殿下一路過來估計被折騰的不行。你倒是順水推舟的說一句殿下以後不用來了,咱也不用再借房子租衣服了——”

“別鬧……別鬧,我這摸不著我的拐了,矮虎子,你快扶我起來啊……”

屋裡亂成一團,等這幫三十幾年前的龍眾能人,換好衣服相互攙扶著走出這借來的府邸,也準備各回各家,矮虎子還要準備明早上賣的湯餅呢。

“你說,那個在西北當乞丐當上癮的小子,收了密信能不能回來啊,否則王祿一人撐不住場子啊……”老秦扶著珠月的手,瞎了也不忘揩兩把年輕時候揩不到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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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知道,他又不像王祿那麼聽話,當年反叛的時候,動手跟乞伏幹架那混蛋勁兒,我還希望他別聞著錢味兒回長安,容易出事兒。”珠月擰了瞎眼老秦的屁股一把,嘴上卻嘆了一口氣。

四人這回真是意識到了當年的局勢已經過去的差不多,現實逼到眼前,誰都不得不嘆息,四人無言,矮虎子揹著老秦,四個人站在嘉會坊內無人的街頭,相顧一眼,各自身影一閃,幾乎轉瞬消失在了街道上。

而另一邊,王祿有些心虛的揹著殷胥往宮裡走,快到山池院的時候,一直無言的殷胥開口了。

“下次給你師父買條合身的褲子,孝敬孝敬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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