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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120.0120.¥

崔季明醒來之時,難受的幾乎能將胃都吐出來。她這才發現周圍一片黑暗,她正被綁住手腳放在馬背上顛簸。她身上衣物都在,也沒有被牽在馬後徒步而行。

崔季明腦子清醒了幾分,一下子有些失笑。

阿史那燕羅不願多出變故,這裡又距離大營較遠,他必須要儘快趕回,怎麼可能會讓俘虜徒步行走拖慢速度。更何況,把衣服扒光、麻繩系在腰間、牽在馬後行走,都是鄴人對待俘虜想出的陰招。鄴人不殺光,三州一線多有突厥、鮮卑和雜胡血統的將領,這些突厥兵帶回去,很容易被招買。大鄴將領恨他們卻不得坑殺,只好扒光他們來折辱他們洩憤,然而這種折辱能讓一干鄴人受辱到一頭撞死,對於突厥人來說,他們都可以甩著鳥跟後頭的人大聲用突厥語聊天。

但不得不說這種高祖的這種政策,在西北邊關起到了奇效。

大鄴兵力總數實際不高,古代人在文獻上記載的數字基本都是純粹寫著好聽,實際都夾雜著大量不能上戰場的後勤民兵。但是由於大鄴以俘虜政策為主,願意起用各姓胡人不計出身,所以突厥人早沒了當年柔然的喪心病狂,普通士兵打起仗來總感覺有條後路。指不定在重等級階層的突厥混不上軍官,投靠大鄴還能爬的更高。

而突厥人走的卻是殺光搶光的政策,大鄴士兵只要到輸了,很難有活命的,而且還可能連身後城池的老小都要全滅,反倒是在戰場上寧願多殺幾個人墊背。

而阿史那燕羅頭一次俘虜活人,只覺得麻煩的要死。他雖性格陰狠,領兵方面又是奇才,但卻學不會鄴人折辱人的那套。崔季明想明白了這些,心中松了一口氣。而且她料想阿史那燕羅這次要俘虜,怕是想琢磨出這長刀的用法,儘早想出應對之策。

或許她可以利用阿史那燕羅的這點心理逃脫。

崔季明胳膊上的羽箭被拔掉,卻沒上藥,只潦草裹了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髒布條,她抬了抬頭,果然帶著她的是阿史那燕羅。

他年歲估計也不比周宇大幾個月,但距離崔季明上次在播仙鎮見他,顯得更成熟了些,面上曾經隱隱約約的年輕氣盛也幾乎磨消。他幾乎是突厥軍中鋒芒最盛的將領,指不定會成為下一個伺犴。

阿史那燕羅低頭看了亂動的崔季明一眼,抬手將手中彎刀的刀尖抵在她肩胛骨處:“再想你那些花花腸子,廢了你的右胳膊。”

崔季明沒心情理他,她正蹬著兩隻被扒掉鞋的腳,想讓自己往上挪幾分。馬脊樑抵得她胃太過難受,崔季明一邊挪,一邊祈禱上蒼,別讓她都快停了三個月的大姨媽在被俘虜期間出現,否則她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阿史那燕羅看著這少年如同一條蠕蟲似的,不停的在他馬上扭屁股,是不理他。他皺眉:“你再動我將你扔下馬拖著走。”

崔季明抬頭,扯了半分笑意:“這受不了,我還想說快憋不住了,真不行尿褲子得了。味兒重不必說,我這憋了大半天的,怕是你這馬鞍……”

阿史那燕羅臉色比夜色更難看:“……”

崔季明:“你跑你的馬。我默默的尿,絕不吵到你。”

阿史那燕羅真覺得要不是沒抓到幾個俘虜,真想宰了他。

幸好路已經奔了夠久了,估計手下人也要歇一歇,阿史那燕羅抬手呼喝一句,一眾突厥士兵也松了一口氣,不少人從馬上癱軟的滑了下來。阿史那燕羅拎著崔季明,到沿途的一片枯樹林之中。阿史那燕羅站到她身邊,也不管她,先自行解決。

崔季明瞥了他一眼,用突厥話道:“我手被綁著,解不開褲繩。”

阿史那燕羅冷笑:“你連這點都做不到,乾脆尿褲子裡得了。”

崔季明騙他不成,只得費勁兒地解開褲子,卻盯著阿史那燕羅的方向看。阿史那燕羅根本不避諱她站在旁邊放水,幸好她看不清,否則眼睛能辣到流淚。

阿史那燕羅斜看她:“瞧什麼瞧。”他好似耀武揚威般,朝她顯擺。

崔季明抽了抽嘴角,轉回臉去,再看下去,要例行變成男人們撒尿時候的比鳥大賽了。世界各地,算是語言不通,這種尺寸較勁也是永恆的矛盾啊。

他提上褲子,看崔季明不動,踹了她一腳:“你磨嘰什麼?!”

崔季明翻了個白眼:“我肚子難受的很,你要不站遠點,我怕味兒大燻著你。”

阿史那燕羅:“……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崔季明:“沒,你在這兒站著也行。我不介意。”

她說著蹲下身去,阿史那燕羅往後退了兩步,對旁邊的突厥兵招手:“拉弓,對準他。他只要有一點想跑的意思,直接射個對穿。”

十步外突厥兵的牛角弓的注視下,崔季明甚至還做出了哼歌的淡定樣子,不一會兒她老老實實起身,繫好衣服朝阿史那燕羅的方向,慢吞吞回來。

她的視力縱然在恢復,但沒有琉璃鏡的情況下,從一隊突厥兵中辨認出哪個是阿史那燕羅顯然也有些難度。阿史那燕羅看她從他面前走過去,手摸索著另一匹馬的馬鞍,居然準備自己先爬上馬去。

阿史那燕羅:“……你上哪兒去啊?”

崔季明猛然側了側頭,辨認了一下他說話的方向,慢吞吞的應了一聲,朝他走來。

阿史那燕羅心裡頭陡然升起一個他自己都難相信的想法:“你……眼睛看不見?!”

崔季明知道也瞞不過,道:“嗯。半個瞎子。”

阿史那燕羅噎的胸口疼。他打了幾年勢如破竹的勝仗,這次竟然在戰役和單打獨鬥上都差點輸給了一個小他好幾歲的瞎子。

他不肯相信道:“你在對我出招的時候,也是看不見?看不見如何做得到。”

崔季明摸索著他的馬鞍,極為自覺的蹬上去,坐在馬上正在找馬韁。她知道阿史那燕羅肯讓她活命,跟她的武藝不無關系,便故作狂妄道:“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我用耳朵和氣息,能‘看’清你的動作。”

阿史那燕羅一時沉默,猛然翻身上馬。崔季明剛開口說道:“能不能讓我坐著,趴著太難受了——”她話音還未落,阿史那燕羅一把拎著她衣領,摁住她腦袋,將她變回了剛剛掛在馬上的姿勢。

崔季明氣的直抓馬鬃,拿正兒八經的京腔普通話罵道:“阿史那燕羅我日你姥姥,反正結果都不會變,讓我路上舒服會兒能死。”

阿史那燕羅跟賀邏鶻學過些漢話,卻也沒聽懂她罵了些什麼。

其餘還有幾個俘虜在突厥人的馬背上,他們或昏迷,或受著比崔季明更重的傷勢,如死了般垂頭在那裡。

阿史那燕羅命突厥兵停止休息,準備上馬,卻有一個突厥士兵,在為數不多的幾支火把映照下,湊了過來,他顫聲道:“俟斤,俟斤。之前分揀東西時,我撿著個玩意兒,一開始覺得新奇,後來想想,可能是這個小瞎子的玩意兒。”

阿史那燕羅皺了皺眉,從那突厥兵手裡接過東西來。那是一片水晶,打磨的細緻光滑,周圍有金雕的邊框和鏈條。透過那琉璃鏡望過去,事物也變的微縮且清晰起來。

突厥人勝仗後,習慣打掃戰場,將精甲、武器,或者是其他值錢的玩意兒全都掠走,若是各部那些窮的眼紅的突厥兵,恨不得把屍體上的褲子都扒下來換錢。那突厥兵顯然覺得這金光閃閃,不少值錢,偷偷先藏了起來。

然而最值錢的東西屬於將領,那突厥兵顯然知道這點,他心虛之下主動交出了琉璃鏡。

阿史那燕羅拽住崔季明的衣領,道:“這是你的。你胳膊上的袖弩和這個玩意兒一樣,金貴的很。這都不是一般的大鄴富貴人家用得起的玩意兒。”

崔季明抬了抬頭,也不說話。

阿史那燕羅仔細看了幾眼,道:“這玩意兒我見過。去年攻打播仙鎮時,外頭那府兵院上有座塔,後來搶奪塔內時,上頭有些被砸壞的木頭弩車,其中便有一弩車上放著一片如此光滑的水晶,可使人看清遠方事物。這樣打磨的技術,怕是在大鄴也並不好找吧。”

崔季明沒好氣道:“你廢話真多。”

阿史那燕羅深思片刻,卻將一切都聯絡上了。戰力非凡卻人數不多的賀拔家營士兵,年少卻號令鄴兵的混血少年,曾經在播仙鎮從他指縫中逃走的崔三。

他冷冷一笑:“這倒要說造化了,你逃過一次,第二次卻撞進了我手裡。崔季明。”

崔季明朝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哎喲,我頭一回知道我名字突厥味兒的讀法如此難聽。”

阿史那燕羅冷聲道:“當初你是如何逃脫?!”

崔季明哼哼兩聲:“你猜。”

阿史那燕羅正欲抬手一拳打向她的臉,陡然反應過來:“你!你扮作了女人!那個波斯聖女是你?!”

崔季明心頭一驚,阿史那燕羅實在聰明。嘴上卻笑道:“怎麼著,胸口塞了倆大饅頭、再借個女人妝匣來用,咱們俟斤大人這麼被糊弄過去了?”

阿史那燕羅對那聖女印象已經不深了,他只記得對方裹得很嚴實,胸前鼓鼓囊囊,以及那個相當沒水準的媚眼。

結果是眼前這個又髒又臭,聲音嘶啞的小子扮的?!

阿史那燕羅從十四五歲開始,皮被下躺過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卻竟然沒有認出來當時那個聖女,是個少年所扮!

崔季明若是乾淨漂亮的時候,或許阿史那燕羅的火眼金睛還能勉強看出幾分懷疑來。但如今,崔季明腳上都是行軍的水泡,穿著如桶般的皮甲,滿臉髒汙,說話粗野不堪……跟待嫁少女半分聯絡也沒有。

世間絕大多數的男子,如阿史那燕羅一樣,對女人早有過固定的模式化的印象。比如上不得戰場殺不得人、比如感性柔弱身子嬌軟、比如種種……他們整天在軍營內,知道日子是怎麼過來的,也從來沒認為一個少女能隱藏在軍中。

畢竟,賀拔慶元一直帶入軍中的外孫,實際是個“外孫女”。這種瞞過天下的欺騙,早先入為主的世間人,是絕不可能往這方面想的。

崔季明聽到他一句“竟然扮作女子”,心中幾乎吐血,面上卻不做痕跡。

阿史那燕羅半晌才道:“你當真是詭計多端。不過你別以為你這次還會有活路,崔家三郎,若賀拔慶元帶兵打來的時候,我將你的腦袋掛在旗杆上如何?”

崔季明閉上了眼睛,哼哼了兩聲權當作回答。

阿史那燕羅心中卻想的是,那時候崔季明還在城牆上,朝他射去一箭,絕無可能瞎掉。那他看不見事物,是在從播仙鎮離開之後的事情?

這樣的急行軍,在崔季明被顛的幾乎吐黃水的情況下,阿史那燕羅的一行隊伍,也到達了東風鎮外的突厥大營。

阿史那燕羅剛至軍中,他才下馬,將又渴又餓幾乎快昏過去的崔季明抓在手中,崔季明來不及看一眼突厥人的營帳,便聽到了親兵來報:“俟斤,小可汗的先生來了東風鎮,他來向您討要俘虜,說是您或許不會審問這些俘虜,他卻有的是法子。”

阿史那燕羅站在帳中,他不肯讓崔季明離開他眼皮子底下,將她扔在地毯上,要身邊侍衛替他卸去厚重的鐵甲。阿史那燕羅卸甲後,抬手將早已酸臭的貼身布衣脫掉,赤著上身換衣時,冷笑道:“我以為言玉知道我們早有不合,共為一主,我以為他知道界限,不會插手對方的事物。”

崔季明不是很擅長突厥話,但她聽到了‘言玉’二字,趴在地上仔細聽著。

那親兵為難道:“偏生那位先生態度十分強硬,他說俟斤大人殺了幾次俘虜,而如今關於賀拔慶元行動的目的還未曾摸清,這些都是賀拔家營的兵,拷問他們至關重要,說一定要交給他才行。”

崔季明趴在地毯上,卻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阿史那燕羅瞪向她,正想要她老實幾分,崔季明開口道:“看來我很快可以跟燕羅大人說再見了。”

阿史那燕羅這才心中一驚。

言玉是與崔三一同長大的!言玉一直在東邊呆的好好的,二人在這場戰役中恪守著界限,盡量避免接觸,他卻突然來到東風鎮,態度強硬的要帶走俘虜——

崔季明笑了:“你以為當初我是如何在隴右道都被攻下的情況下,平安回到的家中的?”

阿史那燕羅面色愈發難看。言玉當時南下至沙洲附近一事,他是知道的。他本以為言玉不過是替賀邏鶻秘密行事而已,實際竟然是為了……

他對言玉心中的不滿幾乎已經堆到了頂峰,怒道:“看好他!”,便猛然掀開帳簾便朝外而去。

崔季明心中卻是慶幸太巧。言玉在突厥並不被完全信任,阿史那燕羅與言玉私下也有不少積怨,她心知這一點。但若這時機有幾分不對,她的話未必能起到這種效果。

她也下定了決心,天底下沒有比活命更重要的事情。再度面對言玉,他有太多地方值得她利用。

而另一邊,阿史那燕羅強壓怒氣,衝入了言玉剛落腳的帳內,率先開口道:“先生倒當是忠心護主,趕來的當真及時。這姓崔的究竟是賀拔慶元的接任,還是你——”

他這話說到一半,登時反應過來,心中大叫不好。

他被崔季明算計了!

崔季明算知道言玉會救她,可言玉才剛到東風鎮,卻不可能知道崔季明被他俘虜了。崔季明是明知他與言玉關係不佳,有意挑撥,令他衝動去前來,將她被俘一事藉由他口,告知言玉。

果不其然,本來靜靜聽他說話的言玉,猛然抬起頭來,目光朝他刺去:“你說什麼?”

阿史那燕羅當真覺得,是自己太小瞧崔季明的這一肚子心眼。

然而言玉也是個不可能糊弄的人,話一說出口,便不可能收回了。阿史那燕羅並不回答言玉,甚至都不知道此刻該怎麼說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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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玉面上微微露出幾分失措的驚愕表情,他想收住自己這個表情,卻控制不住情緒,高聲道:“你抓到了誰?!”

阿史那燕羅冷笑:“不管你是什麼五少主,我的俘虜,也不可能交給你們手中。難道讓你像上次在沙州一般將人送回三州一線去麼?”

他這麼一說,言玉是真的確信了。他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什麼都看不見的崔季明會上戰場,甚至帶兵在西北一代連續騷擾阿史那燕羅將近一個月。他這頭進了營也得到訊息,康迦衛的兵馬已經被成功救出了,這些難道是崔季明做的?!

言玉沉聲道:“她在哪裡。”

阿史那燕羅:“這是我的大營,不是你的。”

言玉猛然拿起桌案上的佩刀,大步朝外走去!

他幾乎是一顆心都好似被高高懸起,他甚至無法想象若沒有來東部接手此事該會如何。阿史那燕羅知曉了她的身份,必定會將她放在身邊。言玉身後衣襬翻飛,隨他而來的漢人護衛連忙跟上,一行人徑直朝阿史那燕羅的主帳而去。

阿史那燕羅帳前的衛兵攔截,言玉身邊的漢人護衛率先出手,拔刀直接砍向突厥衛兵,言玉腳步未曾停留,邁入了帳內。

剛剛被崔季明故意激怒的衛兵,正將腳踏在她脊背上,崔季明因聽到腳步聲而抬起頭來,她狼狽的比他上次見他更甚。崔季明兩眼失去聚焦望向其他方向,側耳聽著腳步聲,面上滿是灰塵與傷痕,身上髒汙不堪,眼下掛著淚痕,絕望的軟倒在地毯上像是任人宰割。

言玉自以為金剛不壞的心好似瞬間被捏的粉碎,他第一個想法便是……她看不見的時候,雙眼中再也沒有曾經的星辰了。

她若是看得見,以她的意氣風發,絕不會淪落到這個境地。

她是困境中也曾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的人,絕不會露出這般絕望的神情。

崔季明曾無數次聽過那個節奏的腳步聲,走進她房間內,檢查過被褥是否蓋好後,合上窗悄悄離開。她隔著帳簾,便知道來的人是言玉。

正如此刻,她耳邊聽見了橫刀出鞘的聲音,便知道,她這一招算是成功了。

言玉這般衝動趕來,她也不知心中是感觸,還是噁心。

只欠最後一把火。

崔季明聽著身邊有人倒下的聲音,渾身輕輕一顫,聲音乾啞的如癔症般喃喃道:“求求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她最後的臺詞還未結束,一雙手將她深深擁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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