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麼李碩在接了電話之後，手裡的盤子都掉了。反正這個電話是挺嚴重的。
“沒事麼？”我試探的問了一句。
李碩蒼白著嘴唇笑著說沒問題。
成成沒心沒肺的從房間裡出來，看著我們奇怪的站著，隨口問了句怎麼了。、
李碩很心疼的看了成成一眼。搖搖頭說沒什麼。
“你都收拾好了麼，我們馬上就要吃飯了。”
我看了李碩一眼，然後幫著他去廚房端盤子。
我關上廚房的門，我說你一定有什麼事兒瞞著我，要麼就說出來，要麼以後我都不問了。
李碩知道瞞不過我，沒有試圖說謊，很坦誠的跟我說，成成的親生父親找到了。
我一下子蒙了，整個世界都坍塌中，我說到底是誰這麼無恥。
李碩摸我頭，這次我沒有躲開，因為我對他充滿信任。
“是我爸，”
李碩說這話時候，故作表現的很輕鬆，其實他的手一直在顫。
我握著他的手，我說沒關係。然後主動抱了抱李碩。
李碩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一直在顫。
聲音特別難受的說：“我知道沒關係，可是我心裡就是難受。我沒想到我爸是這種人，。我以為他的壞，他的獨斷專橫是因為要給我們撐起一片天地，不得已。誰知道，他骨子裡就是這麼壞。”
這麼說自己的父親，到頭來難受的還是自己。
我使勁兒抱著李碩，我說沒關係，沒關係。
其實我知道我就是在放一個有響聲的屁，不鹹不淡，沒有任何營養和規勸。畢竟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勸。就連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接受不了，我怎麼強迫李碩去接受。
“先不要和成成說，這件事兒就算了吧，在他心裡他老爸就是個英雄。絕症去世，也要給他留下錢。這樣爸爸的形象，留在他腦海中很好。”
我拍拍李碩的後背。
李碩雖然話說的很緩慢，但是哭腔還是很明顯的。
“我沒想到他後來整了容。我說小時候我爸爸每天都在變樣子。”李碩說一半，再也說不下去。
成成在外邊兒敲門兒。
“你們在裡面嘀咕什麼呢，是不是幹什麼少兒不宜的壞事兒了，趕緊開門兒。”
聲音很大。我和李碩的心提得很高。
好像有什麼秘密被撞破一樣。
大家都平復了下心情，就開了門兒。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把自己搗鼓的很帥氣的成成，當然也是李碩同父異母的弟弟，當然這是個秘密，很少人知道。
“去坐著等著，馬上就好。”李碩的聲音已經恢復正常。
他就是這點兒最可愛，甭管前一刻難受的多山崩地裂，後一刻都能把自己平靜的如湖水。
“真沒關係麼？”我小聲問李碩。
李碩點點頭，他說他以後面臨的這種事兒過多。
“不過，我能把所有可以成為秘密的東西，都保留在心裡、”李碩故作輕鬆。
我問還有什麼是秘密。
李碩搖搖頭，抿嘴。看架勢，從他嘴裡什麼都撬不出來了。
那一頓飯吃的很沉悶。李碩默默的給成成夾菜，然後看著成成。
成成一開始吃的開心，後來可能被李碩盯毛了，抱著自己的胸，身體後傾，“幹嘛，你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李碩沒有笑，很隱忍的低頭。
我笑笑，我說沒事兒成成，可能是你李碩哥哥馬上就要把你送去讀研，心裡難受捨不得了。
成成挑挑眉毛，“嗨，你捨不得我就直說麼，一個大老爺們兒這麼墨跡。”
——————
下午，我們在學校的走廊裡。成成和李碩辦公室後，只剩我一個人。
林小雨正好給我打來電話，我拿著電話溜達著出去了。
“婉君，我跟你說啊，可能是李碩他爸媽知道江允的訊息了，剛才我趴在他們房門上聽見的。”林小雨說的很神秘。
我說那保鏢讓你趴房門兒啊，其實我內心的潛臺詞是快告訴我江允在哪兒啊。
“你沒關注到點兒上去，你應該問我江允的訊息才對。”
我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好接受這個訊息。
“其實我也不知道江允在哪裡，他們也只是猜測，然後說要派人去找江允。你快點兒想想江允能出現在什麼地方，敢在這兩個老家夥前面找到他。”
林小雨語速很快，我勉強能跟上。
掛了電話之後，我腦子和過電影一樣，想象江允能出現在什麼地方。
我們分開這麼多年，我不知道他經常去什麼地方。北京那麼大，總不能一點點兒找吧。
後來成成和李碩笑容滿面的走出來。
“可以了，走吧。”成成衝著我招手。
李碩也點點頭，長長舒一口氣兒。
我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因為一直在想關於江允的事情。
上車之後李碩看著我，問我要去哪兒，我說先回家吧，等會我再出來。
李碩點頭。
一回到家，成成就拉著李碩和他一起打遊戲，我自己在房間裡琢磨林小雨今天說的話。
後來想想，北京不就這麼大麼，沒我想的那麼可怕。
再一尋思，江允不會回孤兒院了吧，這麼多年我也沒回去過，不知道孤兒院還存在麼。
這麼一想，就堅定了信念，打車去了孤兒院。
站在門口，不知道怎麼進去才好。
看大門兒的老大爺很奇怪的看著我，“閨女你是找什麼人麼。”
我搖搖頭，我說我誰都不找。
其實想問問江允有沒有回去過，再想想他這麼大歲數了，江允現在的模樣和小時候也不一樣了，未必就能認識。
“我能進來看看麼？”我問大爺。
大爺笑了。“進來就進來吧，不過要登記。”
說完大爺遞給我登記薄和一支筆。
我認真的寫下我的名字和電話。
然後我就被大爺放行了。
還是老樣子，裡面什麼都沒有增加。總是聽到各種社會好心人士捐給孤兒院多少多少錢，但最後受益的並不是裡面的孩子。因為中飽私囊的人很多，還有一些人詐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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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因為什麼人都有，所以這個孤兒院，萬年不變。很破舊，但得不到改善。
“你找誰？”一個中年女人從一個房間裡出來，臉盆裡的水潑在地上。
差一點兒就潑在我鞋上。
“我想來看看有沒有一個叫江允的人來過，或者是郝哲。”我仔細看著這個女人。
因為有些面熟，但就是說不好認識不認識。
那個女人斜著眼看我半天，然後賭氣的丟擲一句，“一早就走了。”
“去哪兒了？”我心裡有些急。
“不知道。”她說完之後又鑽進房間裡。
房間裡傳來打罵孩子的聲音和孩子哭聲。
我出來的時候，門衛大爺饒有興趣的看著我，“這麼快就走了？不打算領養個小孩兒？”
我搖頭，然後跟他告別。
生活真瑣碎。
正打算去路口找計程車，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我面前。
“上車吧。”是李碩，探頭出來。
我點點頭，然後上了車。我們一路沒有說話。
李碩帶我來到護城河邊兒上，我們兩個坐在長椅上，看著來往的人和旅遊拍照的人。
“如果我早點兒認識你多好。”李碩說。
“只要咱們還活著就不晚。”
李碩笑了，他說你多老實一孩子竟然學會打哈哈了。
我問李碩，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剛才為什麼去孤兒院麼。
李碩想了下，他說算了不猜了，你幹什麼都可以，只要不傷害自己，我都能接受。
“要是我殺人呢？”我和李碩開了個玩笑。
李碩很認真的看著我說，要是你真殺了人，刀子給我，你跑。
“那你呢？我跑了你要給我抵罪？”
李碩很認真點頭，他說當然。
“我本來就應該寵著你。早點兒認識你就早點兒寵著你，晚點兒認識你，就加倍寵著你。”
我笑了，我說李碩你撩妹的技能大大上升啊。
李碩雙手交疊放在腦後，依靠在長椅上，他說一開始我遇見你是什麼感覺呢。
我看他，等他說出來。
他半眯著眼睛，“第一眼看見你，就一個字，美。然後就覺得我們之間會發生點兒什麼，一定會的。你看我直覺多準。”
好吧，我喜歡李碩的說法。
我說我第一眼看你，就覺得你這孩子很潮，特別像韓國人。
李碩笑了，白牙齜的特別好看，他說什麼人都成，只要你見了我不覺得醜就行。
我說我喜歡拋掉一切，安靜的坐在河邊兒吹風。
李碩一直在笑，他說現在很有夫妻郊遊的感覺，很棒。
我說你這人真逗。
我們都不再說話，很享受那一刻的寧靜，畢竟這樣的時候在我們的生活中，少得可憐。
後來夕陽落下去，我們都被鍍上金色，很有感覺。
然後我的手機來簡訊了，是銀行來的，到賬一百萬。
愣了半天之後，媽媽給我打電話，問我錢收到了麼。我這才想起前段時間酒吧裝修我給酒吧墊的錢。
不過這裡面一半多都是借的李碩的錢。
“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我說我現在又有錢了，還可以還你錢。
李碩打了個響指，“這麼好，那今天你請我吃大餐，怎麼樣。'
“當然沒問題，叫上成成，咱們今天吃不撐不準回家睡覺。”
然後我給成成打電話。
——————
“我去，你請我們吃大餐就是這地兒？”
成成特嫌棄飯店裡的消毒筷，他說先前用這筷子的人說不定有沒有傳染病，這筷子飯店說消毒了，不知道真消了還是假消了。
反正各種毛病都是他。
李碩站在成成後邊兒，很平靜的看著飯店的環境。
“你們這些土豪，吃西餐都成習慣了，世界上能有什麼菜比得上中國菜好吃？”
我給他們兩個找了座位，各種勸說下，兩位少爺總算是坐下來。
“那個老闆。”成成招呼老闆，“不是，你們能不能給我們弄個包間兒啥的。”
說完之後，成成衝著那個總是偷瞄他的一百五十來斤的胖妞一記白眼兒。
老闆笑了，“您就仨人兒，我上哪兒給您弄包間兒去。”
李碩笑著示意老闆甭介意。
看來是媽媽平時把成成這孩子寵壞了，外出的一定是要吃西餐的，再不濟也是酒店。像這種餐館什麼的，媽媽是絕對不會領成成去的。
所以成成現在對各種餐館嗤之以鼻。
“我覺得還好啊，大家在外邊兒不都是這種地方吃飯的麼。
李碩笑著給成成拿了雙一次性的筷子，完全是好哥哥的派頭。
後來上菜了，成成和大姑娘上轎一樣，扭扭捏捏的吃菜。
“我去，真是高手都在民間，太好吃了吧。”成成越吃越激動。
我就說這家不錯，畢竟以前總來，每次來他家，都是就餐的人爆滿，你說要是做的不好吃的話，怎麼可能這麼多人。
“姐，你讓那個老闆再來一份兒辣炒土豆絲兒。”成成斯哈著，辣的要命。
要命也得吃，這才是正經的吃貨精神。
媽媽平日是不讓成成吃辣椒的，說對皮膚不好。
現在成成算是躲過媽媽視線，想吃嘛就吃嘛。
成成算是吃了個痛快，嘴角紅腫的特別厲害。
“吃飽喝足咱們就走吧，在這兒耗著挺沒意思的。“李碩看著還在吃的成成。
我們無非就是怕這孩子吃多了，大半夜起來鬧夜而已。
最後還是李碩把成成給拎走的。
“姐，下次咱們再來這裡吃好了。”成成叼著牙籤，儼然一副小痞子的模樣。
好，你想吃咱們可以每天來吃，不下一個月，你臉上的糟疙瘩就得滿了。
果然就像我說的那樣，成成很容易被我嚇唬了。
最後我們回家了。
李碩接了電話，在半路上就變了臉色。
“我要回趟家，你們先回去吧。”李碩說完就下了車。
我追出來，我問他是因為成成的事情，他回家去質問他爸媽麼。李碩很嚴肅的說不是這個事情。
“比這個要嚴重的多，最近的事情一件兒接著一件兒，這是壓得人喘不過氣兒來。”
李碩掐著腰，氣的要命。
我沒敢多問，看著他上了計程車走了。
成成特興奮的坐在駕駛室，說好久沒有過開車的癮了。
“你說要是我開著我的小跑車去學校的話，會不會引起轟動啊，好歹那可是限量版啊。”
我看著說的一臉真誠的成成，我說學校裡的土豪有的是，沒準兒還有開直升飛機上學的。
“我去，咱們這個城市現在都這麼瘋狂了？就算是開著飛機，沒有停機坪啊，你不會就停在操場吧。”成成當真了。
我給林小雨打了個電話，讓她看著點兒李碩，回家別再跟他爹打起來。
林小雨滿心歡喜的說包在她身上，好不容易有個同齡人回家，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吵架。
那我就放心了，跟著成成回了家。
我們兩個在家很無聊，又跑出來看電影。成成纏著我要吃爆米花，我成了他的保姆，各種給他備齊食物，然後拿著票，幫他拿3d眼鏡。
成成就是大爺，在前面很滿意的走著。
“這樣真的好麼，我們出來看電影，不管李碩了？”成成咬著可樂的吸管問我。
“怎麼管，難不成你還要等著他一塊兒的？”我問成成。
成成搖頭的速度說明了他的態度，他說我才不想和這個愚蠢的人在一起看電影，跌份兒。
“真是呵呵，人家李碩的智商秒殺你好幾條街。”天知道，我怎麼急著給李碩說好話。
我記得那好像是一部愛情電影，各種親吻撫摸，特別刺激感官。
成成笑著用手擋著自己的眼睛，他說我一個小孩兒好像不該看這個吧。但還是看到津津有味兒。
倒是我不好意思看了，畢竟是和成成在一起看這種稍微有點兒尺度的電影，感覺上很奇怪。
“行了，都多大的人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成成把我的手從眼睛上打掉。
那段激情的已經過去了，很平常的劇情。
成成湊近我的耳朵，輕聲說：“婉君姐，這是我第一次和你看電影吧。感覺很好。”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側臉在昏暗的環境中，顯得很朗逸。
孩子長大了，再不是以前見到我就要擁抱的孩子了。
我注意著和他之間的尺度問題。
看完電影，成成非要等大家都走完才走，我們走的很慢。
成成說真好。
我說你今天和中了邪一樣，就會說真好。
“可不是嘛，我們第一次看電影，不管看的是爛片兒還是什麼。對我來說就是很好。”
成成笑得陽光明媚。
後來李碩給成成打電話，好像是問成成的生日還是什麼，反正我聽見成成特別調侃的問：“你問我生日，是不是要給我過生日啊。”
然後就和李碩說了自己的生辰。
我們下臺階的時候，我腳崴了一下，成成及時扶住我。
“小心點兒，你都多大歲數了，還讓我操心。”
說完成成特別灑脫的拍拍手，然後嘆口氣，脫下自己的呢子大衣，披在我身上。
“幹嘛，太突然了，還是你穿吧。”我想脫下來。
成成按著我的手，不讓脫。
穿著白色毛衣，站在路燈下的成成，頭頂像有光圈一樣，特別好看。
“你這個女人，真讓人操心啊。”成成是嘆息出來的。
我笑笑，我說成成你長大了。
成成哀怨的看我一眼，說：“我早就長大了，就你一人不肯承認罷了。”
好吧，我只是在保持我們之間的距離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