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我太脆弱，或許是我太傷心。反正那天我又被高燒打倒。
我特沒有沒出息的沒有把窗戶關嚴，我心裡隱隱期望江允能夠翻窗戶進來，來照顧我，就像上次那樣。
在燒暈之前，我看到的是樺苑在客廳來回穿梭，給我拿藥箱，喂我喝藥。
我只聽到救護車的響聲，我沒有看到江允抿著薄唇的模樣。傷心和絕望比疾病更讓人難受。
我暈過去了。
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李碩，李碩戴著口罩，大大的眼睛盯著我。
說實話我希望看到的是江允，但是我又不希望看到甩了我一巴掌的江允。內心的渴望和抗拒來回拉扯。
“醒了啊，看來是退燒了。”李碩扯下口罩。
一臉陽光燦爛的模樣，特別好看。
不知道李碩有什麼魔力，只要他一笑，別人很自然的被他感染，也一起笑。
“退燒了就要開始吃飯嘍。”
李碩特溫柔的和樺苑一起把我扶坐起來，然後李碩很自然的開始喂我飯。
“張嘴，聽醫生的話。”李碩又微笑起來。
修長的手指骨肉分明的捏著勺子。
樺苑在一邊兒跟我說這飯是李碩跑回家做的，然後又巴拉巴拉說李醫生多會照顧人。
說完之後，樺苑的臉紅了。
“哪有，我一個人習慣了，照顧人倒是談不上。”李碩說話的聲音很好聽。
我想想，這是上次李碩去我家說到他叔叔後，我們一直沒有見面，現在真是挺巧的，我理所應當的跟他見面了。
“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事兒，要不然怎麼突然生病了。這是急火攻心知道吧。”
李碩描述的風輕雲淡，然後一勺一勺的喂我飯。實質上是讓我坦白交代我怎麼就急火攻心了呢。
“找不到物件急的唄。”我半開玩笑說出來。我確實沒有騙他啊，我真真的是因為物件的事情急火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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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碩很寵溺的替我摘去羽絨枕頭上沾的羽毛，然後笑笑，繼續喂我飯。
樺苑在一邊兒嗤嗤的笑。
“我能出院了吧，想回家睡覺，這裡不舒服。”
李碩放下手裡的飯碗，然後點點頭，特別認真的說當然可以，就是發高燒而已，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
我抬頭看李碩的時候，略過他的頭頂看到病房的門的窗戶上有一個人正在註釋著我們，很面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了。
“小碩，出來下，媽媽來看你了。”
那個人直接推門進來。
我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懵逼了。原來是李碩的親媽，江允的乾媽。
“這不是。”李碩媽媽指著我，似乎也在回想，然後特誇張的點頭，“這不是小雨的朋友麼。”
然後我和樺苑很禮貌的和這個長相優雅的女人打招呼。
“媽媽，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怎麼不到我辦公室等著啊。”
李碩依舊是笑著，但是能看出他有些不太樂意，神情都不對。
李母特別嗔怪的說你總是不回家，我還不能來看你啊，我可是你親媽啊，你都不如江允來的多。
那語氣，有點兒像空巢老人的抱怨。
李碩不耐煩的扳著他老媽的肩膀，邊笑邊往外推，“哎呀。我的媽媽啊，我這裡還有病人呢，您就先去我辦公室等一會兒吧。”
樺苑朝門口翻了兩個白眼兒，然後特認真的跟我說；“姐，你有沒有覺得出這個李碩的媽媽，有點兒笑裡藏刀的感覺啊。”
我沒想到樺苑現在判斷力這麼精準，不過，雖然我們跟李碩媽媽的接觸不是那麼多，但是人家作為一個黑社會的大佬婦人，想必一定把我們的身份什麼的都調查清楚了。
我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這種顧慮。
“哪有啊，人家還是挺好的，畢竟李碩的脾氣這麼好，父母也差不多哪去。”我還是決定瞞著樺苑。
我不應該向她展示這個社會有多陰暗，畢竟我們活著，就得對未來有點兒盼頭不是？
樺苑點點頭，然後說姐咱們要不再住兩天院吧，萬一再燒上來怎麼辦？
“行了，我當年那麼難都沒能死得了，我特麼的就不信我現在日子過得好點兒了，老天會讓我死去？”我下床開始收拾東西。
畢竟醫院是個燒錢的地方，沒什麼大事兒，就別賴在這兒了。
李碩看我們進來收拾東西，非要接過我們手裡的東西，說要送我們回家。
“別介啊，你老媽還在辦公室待著麼不是，你還是先去緊著她那邊兒，我們直接就打車回家了。”我想接過李碩手裡的東西。
李碩一躲，特別肯定的送我們。
我回頭看一眼樺苑花痴的模樣，好吧，既然大家都高興就好。
最後還是李碩把東西拎到車上。
我坐在後配靠窗的位置，向外看的時候，正好看到李碩辦公室窗前他母親正在注視著我們。我看不懂她的表情，反正看起來不是太好。
要是我的兒子和風塵女接觸過多的話，我的本能反應也是討厭，甚至會阻止。
“坐好了吧，咱們開始走了。”李碩笑著回頭看我們一眼。
然後他在邊開車邊囑咐我回家之後要注意飲食，尤其是甜食之類的我不能吃，還有辛辣刺激的都不能吃，再往後我沒有聽進去。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是完全沒有心情。
對什麼都沒有心情。感覺我的世界莫名其妙的坍塌了一塊兒，很遺憾。
回到到家之後，李碩看到我家裡亂就笑了，然後二話不說開始收拾。
著我哪好意思的，我說我收拾就可以了。
“別介啊，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還生著病，還是我來收拾吧。壞境對一個人的身體健康真的很重要。”李碩從陽臺上拿出一拖把，開始拖地。
“我也和你一起來李碩哥哥。那個婉君姐，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們來就行了。”樺苑笑得特別羞澀。
我點點頭，好吧，給他們倆一個單獨相處的時間，我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可能是折騰的真累了，大白天，我沒有拉窗簾，就睡著了。
李碩什麼時候走的我不知道，因為我醒來的時候就樺苑一個人，她正在廚房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在搗鼓什麼東西。
我趕緊跑廚房一看，這孩子好像是在煲湯。
“你在煲湯？別忘了放鹽哈、”我自己擱進兩小勺鹽進去。
樺苑笑得特別燦爛，舉著砂鍋蓋特興奮的說是李碩教給她怎麼煲湯的。
我點著一顆煙，叼在嘴裡，從灶臺上拿起打火機點上。
樺苑瞪大眼睛，從我嘴裡把煙拿走。
“李碩特意交代過，菸酒你以後都不能沾的。”說完就放進自己嘴裡。
“樺苑你是喜歡李碩？”我看著樺苑，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有時候人也是特奇怪哈，明知故問，樂此不疲。
樺苑特大方的點頭說是啊，但臉上早就紅了。
她把砂鍋蓋蓋上，然後特認真的嘆了口氣。
“可惜李碩不喜歡我這種出身的女人，現在排著隊要嫁給他的女人多的是，不說別的，就說醫院裡那些小護士，你看一個個長得都多好看啊。”
說完樺苑狠狠的把煙扔到地上，用力踩滅。
我拍了下樺苑的肩膀，給她加油打氣，“你一定可以的。”
然後就回到我自己的房間裡，我都不知道自己抽什麼風，把窗簾拉上，嚴嚴實實，不透一點兒光。
這樣最好，一個人可以抱著腿躺在坐在床上冷靜。
那天我過的很糟。
在吃完了樺苑煲的特別難喝的湯之後，我感到整個天空都是灰的。
樺苑一個人把所有的湯都喝完，收拾好東西就回家了。
我繼續呆在房間裡，不出聲響，不看手機，繼續折磨自己。
不管我窗簾拉的多嚴實，也擋不住我沒有關窗戶的事實。
因為晚上我還要去上班兒，所以我只能在我的床上待到九點半。
我關了燈，營造出一種天很黑的氛圍。其實外邊兒天已經黑了，秋天的八點，外邊兒人和不多。
就在差不多九點的時候，我聽到石頭砸玻璃的聲音，特別響。
當時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地震了，趕緊披著毯子往客廳跑。那個時候我沒開燈。
直接被東西絆倒了，整個身體都砸到地上。
然後鋪天蓋地都是石頭砸玻璃的聲音特別刺耳，還有石頭進來砸到木地板上的聲音。
我是恐懼的。
在黑暗之中，我感到家裡遭遇了襲擊。
我拼命的跑到門口，遠離窗戶的位置。抱著身體蜷縮成一團。
其實我已經感覺出我身體受傷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劃痕在接觸到空氣後特別疼。
風從沒有玻璃的視窗進來，打在身上特別的冷，也特別讓人心寒。
我捂著自己的耳朵，不挺任何聲音。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流淚了，眼淚滴在傷口上特別疼。
可能是筒子樓裡的人都能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音，許多人開燈，然後尖叫著跑出去。
我真的想和那些恐慌的人說不要害怕，只是有人想害死我而已，並不是針對他們的。
之後我竟然能聽見自己抽泣的聲音，在這個黑夜裡這種悲哀的聲音特清楚。
其實這種被欺負的事情，以前我在孤兒院的時候擱幾天就會出現一次。我的房間的床上永遠是被人澆上水的，我床頭的水杯總是被人砸碎的。
我總是被人罵成清高的。
我很小的時候就經歷了這些，後來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沒有害怕，我只是委屈。
為什麼老天爺誰都不欺負，就逮我一人往死裡折騰。
樺苑敲門的時候我沒有開，聽她的聲音也挺恐慌的。
“姐，剛才有人在咱們這棟樓上砸玻璃，你聽見了吧。你沒事兒吧。”
我擦乾淨眼淚，不過我沒有開門，我不能讓她看見這滿地狼藉。
“沒事兒，咱們這種地方天天出事情，都習慣了。今天要不你先自己去上班兒，我身上還是沒勁兒，我回頭跟媽媽請假。”
樺苑沒心沒肺習慣了，也沒有聽出異樣來。
“你走的時候，打車走，回來的時候也要注意安全。”
樺苑沒等聽我囑咐就走了，我聽見高跟鞋的響聲越來越遠。（未完待續）